第26章

因為剛才發生的一點小風波,房間中很多的擺設品都被黑貓撞倒在地。

洛星辰看着一屋狼藉,眉頭微蹙,将黑貓放在旁邊的沙發上,動身整理起了房間。

“命都快沒了,還有心情收拾這些破玩意?”

龍天山不以為意地看了一眼,沉聲嘀咕道。

雖然對方剛才的表現超乎了他的預料,但那只靈體綜合實力其實并不強,只是普通人無法觸碰,甚至不會像其他怪物一樣被安全區檢測出來隔離在外。

以洛星辰那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很孱弱的身體素質,遇到車站中兇惡威猛的怪物,照樣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到時候一定會哭着抱住他的大腿,請求他的庇護。

“叮咚、叮咚、叮咚——”

牆上的複古挂鐘響了三下,原本緊閉的雙開木門緩緩向外打開,發出沉悶的摩擦聲響。

指針顯示的時間是晚上7點50分。

鐘聲是致命的警示,八點之前還未離開這間屋子的人,就會被車站的管理員直接抹殺。

洛星辰看了眼鐘,轉身卻發現背後的展示臺上多出了一只破爛又陳舊的兔子玩偶。

玩偶不到半米高,外皮是灰色的短毛布料,右側眼窩附近的小半塊臉有一個棕色的補丁,看着非常突兀。

在玩偶的四肢和胸前,還有好幾道用黑線縫合過的痕跡,全身上下布滿了不知道是什麽的黑色污點。

玩偶兔子雙腿垂坐在桌子邊緣,紐扣做成的眼睛反射着烏黑的光澤,手中抱着一根二十厘米長的塑料胡蘿蔔,兩顆白色的門牙緊緊咬在蘿蔔的尖端,微微勾起的三瓣嘴唇,看起來像是在笑。

怪則怪已,關鍵是還沒擺正,往他的方向偏了好大一截。

洛星辰忍不住抓起玩偶兔子,身後卻傳來一聲驚恐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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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

郭陽皓看到眼前驚心動魄的一幕,面色瞬間變得慘白,四肢硬得像岩石一般無法移動分毫。

那只布偶兔子正是車站管理員制造出來的傀儡,終結過好幾條人命,口中的尖牙曾經生生咬斷了一名不願意離開候車室的新人的脖頸,那幅血淋淋的場景他至今還歷歷在目。

收到警告,洛星辰小心地審視了一眼手中的兔子,依舊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他将兔子放到展臺中間,剛剛松開手,那只兔子的眼睛竟自己轉動了起來,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方向,目光幽深又詭異。

洛星辰警惕地看着那只兔子,腳跟輕擡,往後退了一小步。

在他動身的一刻,兔子卻森然一笑,拉開唇角,露出了一圈細密的白色尖牙,單手舉着胡蘿蔔朝着他身上撲了過來。

“不好!”

郭陽皓啞然大叫一聲。

就在衆人因為眼前的驚悚景象心髒停滞之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閃電般沖了過去,撞在布偶兔子身上,一爪子将那個破爛的布偶拍向對面的牆壁。

布偶兔子“砰咚”一聲面朝下地摔在地上,不再動彈了。

而黑貓則用兩爪抓住了洛星辰胸前的衣襟,就這樣懸挂在他的身上,毛茸茸的頭在他的頸項間輕輕摩擦。

屋裏的人雙唇微顫,已經徹底吓傻了。

“好了,別鬧。”

洛星辰雙手取下身前那個沉甸甸的貓形挂飾,将黑貓抱在了懷中。

“呲呲……”

幾聲刺耳的電流聲後,告示板上方的揚聲器驀然響起了混雜着濃厚電子音的柔和古典樂曲。

趴在地上的布偶兔子像是收到了指令,緩緩爬起來,黑色的雙瞳散發出淡淡的紅光。

“女士們,先生們……”

廣播裏傳來了低沉的男聲,毫無起伏的語氣如同用代碼生成的程序語音,讓人聽不出絲毫的情緒。

“作為幽冥站臺的管理員,我必須再次強調一下這裏的規矩,VIP候車室內不準飼養寵物。”

“刺啦——”

伴随着一陣布匹的撕裂聲響,布偶兔子的體型迅速增大,身上縫合的黑色細線被一一崩開,眨眼間就變成了兩米高的鋼鐵怪物。

銀灰色的金屬部件機械地擺動着,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響。

機械兔子歪着頭,透明玻璃覆蓋的雙眼泛着猩紅的光澤,兩排沾着血污的鋼齒像鋒利的鋸子。

它忽地張開血盆大口,将手中的胡蘿蔔塞入口中,用滿嘴的鋼齒兩下便咬成了碎末,然後邁着沉重的大步,朝着洛星辰的方向沖了過來。

黑貓眯起雙瞳,從懷中一躍而出,迎着機械兔子的方向直接奔了上去,鋒利的貓爪刺向兔子的腹部,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爪痕。

機械兔子打了個趔趄,眼瞳紅光一閃,向前撲倒在地,将黑貓死死壓在身下。

黑貓在這坨沉重的金屬下動了動,掙紮着想要站起身,一道白色的光束卻從地面射出,化作一個虛無的空洞,将貓和兔子一起帶了下去。

“你知道兔子最擅長的是什麽嗎?”廣播中的男子帶着幾分譏諷的笑意,“是打洞。”

洛星辰快步跑上前,俯下身用手觸摸地面,但空洞已經完全合攏,再也找不到一點缺口。

他起身轉向揚聲器,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把我的貓怎麽樣了?”

廣播裏的聲音沉默了幾秒,但對于其他人來說,卻好像有一個世紀長。

“我還沒追究這是誰的寵物,你倒是自己承認了,這樣也好……”男子頓了一下,沉聲說道,“違反規則的人,必須要到禁閉室接受懲罰。”

“嘎吱——”

寫有“禁閉室”的側門冷不丁地打開了,從外面看上去只是一間空蕩蕩的小屋子,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地板,除了滿目的純白什麽都沒有。

和那些牆面一樣白的,還有屋中其他人的臉色。

郭陽皓不由哽咽了一下,這個新人怕是要完。

曾經進入禁閉室接受懲罰的人,出來時的慘狀他還記憶猶新,四肢扭曲,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就算真的有人能活着出來,也不會喘氣太久。

這事誰也沒辦法出手阻攔,拒絕進入禁閉室的人,将會被立即處死。

在禁閉室的門打開的同時,廣播中也響起了奇怪的雜音,接着便是“砰咚”一聲脆響。

“管理員已經卸任了。”廣播中的男聲再次響了起來,聲音與之前稍有不同,但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低沉,“我是幽冥站臺的站長,從現在開始,所有人都要服從我的命令。”

幽冥站臺有站長嗎?

在這裏呆了很久的老玩家還是第一次聽說。

然而,他們來不及多想,沉悶的鐘聲又一次在屋中回蕩。

距離八點只剩下不到半分鐘。

雖然換了個負責人,但站臺的規則沒變。

衆人惋惜地看了洛星辰一眼,只能先行離開候車室。

洛星辰望着那扇純白的房間,幾乎沒有遲疑就快步走了過去。

他擔心黑貓的安危,急切地想要見到這位所謂的站長。

剛走進屋,房門就“砰”地一聲關上了。

純白的牆紙如幻化的光影般被撕落,屋中的景象瞬間發生了變化。

這裏不像是什麽禁閉室,更像是一間獨立的辦公室。

地面鋪着素雅的棕色地毯,明亮的水晶燈高高懸挂在天花板上,辦公椅後的書架上堆滿了各式文學書籍,在兩側牆邊,每隔一段距離就擺放着一盆新鮮的花卉綠植,讓整個房間都充滿了淡淡的清香。

辦公桌前,坐着一名英俊的男人,貼身的制服勾勒出了完美的輪廓,右手中捏着一只黑色的羽毛筆。

一摞厚厚的信紙工整地放在桌上,紙面上一片空白,只字都未落下。

“怎麽會是你?”

洛星辰怔了一下,辦公桌上坐着的人,居然是那個自稱莫景言的男子。

“為什麽不能是我?”男子帶着平和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站起身,輕輕挑起了眉頭,“難不成你還想見到別的男人?”

畫風和想象中不太一樣,洛星辰躊躇了兩秒。

若不是因為辦公桌的牆邊還挂着幾條染血的長鞭,他可能會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洛星辰徑直走到辦公桌前,雙手扶住桌沿,直視着莫景言的目光,“你到底把我的貓怎麽樣了?”

“貓……”莫景言微微頓了一下,輕描淡寫地說道,“大概被制造這個幻境的妖怪送到了站外,等你離開這裏以後,自然就會見到它了。你現在的處境可比它糟糕,相比起它,還是先擔心一下自己。”

洛星辰古怪地看了莫景言一眼,“制造這個幻境的妖怪難道不是你嗎?”

畢竟之前莫景言在廣播裏都宣告了,他是這個站臺的站長。

“當然不是,我可沒有這麽無聊的惡趣味。”莫景言輕蔑地笑道,“那個膽小鬼見到我就跑了,但就算是我,也要遵守這裏的規則。”

莫景言身體前傾,意味深長地說道:“所以,違反了規則,該罰的還是要罰的。”

見對面的人越湊越近,洛星辰連忙收回手,坐到了身後的椅子上,輕靠着椅背擡眼望向前方,“怎麽罰?”

“遵守規則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它銘記于心。”

莫景言勾起嘴角,将桌上那堆信紙推到了他的面前。

“反複抄寫,直到你記下規則中的每一個字為止。”

禁閉室的懲罰居然是幹巴巴地抄書,洛星辰有點無語。

他看了一眼莫景言身後的書架,裏面沒有一本書和站臺的守則相關,辦公桌上的筆筒也是空的,屋裏唯一的一只筆就是莫景言手上握着的那根羽毛筆。

“怎麽抄?”

洛星辰疑惑地看向莫景言,他覺得這件事沒有字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莫景言諱莫一笑,推開辦公椅,慢步走到他的身後,貼着他的後背俯下身軀,左手前伸将那只羽毛筆送進他的手中,右手則順勢抓住了他捏筆的手指,整個人幾乎都環在了他的身上。

“來,我教你寫。”

莫景言将頭探過他的左肩,輕聲笑道。

兩人距離挨得如此之近,以至于洛星辰都能聽到對方均勻而又舒緩的呼吸聲。

“不用了。”洛星辰僵了一下,手腕朝着裏側轉了轉,“我會寫字。”

雖然莫景言捏得勁道不算大,卻像一把焊接的鉗子緊緊嵌在他的手上,絲毫沒有要松脫的意思。

在他掙脫的同時,莫景言的手也動了起來,帶着他的手将羽毛筆的筆尖對準信紙上的橫線,在上面落下了一排工整的字跡。

一邊寫,還一邊用帶着磁性的低啞聲音在他的耳側輕聲誦讀。

“幽冥站臺第一條規則,要服從站長的一切指令。”

洛星辰側過頭,好氣又好笑,“這是你現編的吧?”

這條所謂的站臺規則,和之前郭陽皓在候車室裏跟他講的規則完全不是一回事。

莫景言笑而不答,繼續握着他的手在信紙上“沙沙”寫了起來。

“幽冥站臺第二條規則,站長說的話就是規則。”

洛星辰望着那行字,不由砸了砸嘴,這個無恥的家夥擺明了就是在現場胡編亂造。

然而,他心裏的吐槽還沒發洩完,莫景言的第三句話也落在了眼前。

“幽冥站臺第三條規則,你是屬于我的。”

筆尖落下最後一筆的同時,莫景言也側過頭,用溫熱的嘴唇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了輕柔的一吻。

如果說前兩條還只是暧昧的試探,那第三條就是明顯的借公騷擾了。

洛星辰心口一跳,抓起莫景言的手腕,想要來一個過肩摔。

但莫景言卻重如泰山,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反而把身子貼得更緊,壓得更低。

“你主動抓我的手,還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莫景言左手握上洛星辰的肩頭,手指輕點,笑容看似成熟穩重,卻又多了幾分挑逗的意味。

洛星辰郁悶地回頭,微微擰起了眉角,“你密度怎麽這麽大?”

“這跟密度沒有關系。”莫景言熾熱的眼波流轉,語氣中充滿了誘惑,“因為我心裏,還裝着一個你。”

可惜洛星辰不吃這一套,色狼鑒定無誤,他手指彎轉,立刻從衣袖中抽出一枚鋒利的刀片。

剛想割破指尖,冰涼的刀片卻驀然從指縫間劃走,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便已經落在了莫景言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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