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門中間的牆壁上顯示了一個倒計時,醒目的數字散發着橙黃色的光,像是一道泛黃的催命符。
“現在就請各位來猜一猜,三分鐘後這個女人是生是死,答題限時三分鐘。”
話音落下之時,牆上的倒地時也開始一秒一秒地流轉,每減少一秒,便會發出表針轉動一樣的“嘎達”聲響,如同敲擊的鼓槌一般,震動着場上每個人的心弦。
望着眼前的那兩扇門,沒有一個人敢輕易踏出腳步。
顯然譚芯睿現在是活的好好的,但三分鐘以後的事,誰能說得清楚呢?
萬一在他們進了“生”門之後,那只冷血無情的兔子一個不高興擰斷了譚芯睿的脖子,那他們豈不是也要跟着一起喪命。
可萬一他們要是進了死門,兔子卻大發好心放過了譚芯睿,那照樣還是一個死。
現在最有可能的結果,是譚芯睿的生死由進門人數少的一方決定,但大家都是惜命的,在不知道其他人選擇的情況下,誰也不敢貿然進這個門。
如果繼續這樣僵持下去,一個人都不進,等到了三分鐘以後,所有人還是要一起死。
“不應該是這樣的!”
譚芯睿從極度的恐懼中回過神來,眼淚嘩啦啦地流了出來,把臉上畫得濃妝沖得亂七八糟,變成了一張五彩缤紛的花臉。
她此時也意識到自己是掉了坑,從一開始就沒有免死金牌這樣的好事,兔子只是說不用參加游戲,又沒說不參加游戲的人就不會死。
驚恐、絕望、懊惱……
各種負面的情緒奔湧而來,沖昏了她的頭腦。
“是你,應該是你。”她手指着洛星辰,聲嘶力竭地吼道,拼命地扭動着身子,“我看到了,明明應該是你抽那根簽。你就是鬼,你們都是一夥的!”
譚芯睿抓狂的控訴讓洛星辰怔了一下,他剛才抽簽時确實是受到了一點阻礙,但這對于整場游戲來說似乎并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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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一切都要看那只機械兔子的心情,萬一最後他選錯了門,還是要死的。
他的選擇又不可能直接決定譚芯睿的生死。
“這位小姐,你是在質疑我的公正性嗎?”
兔子側目看了洛星辰一眼,眼中泛着幽幽的紅光,它捏緊了抓在譚芯睿後頸上的手指,用低沉的聲音威脅道,“最好注意你的言辭,否則場上的其他人應該不會介意我幫他們降低游戲難度。”
譚芯睿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她覺得自己纖細的脖頸就像一根脆弱的木條,随時都會被那只冰冷的金屬大手折斷。
兔子的話分明就是一種暗示,只要它當場掐死了譚芯睿,所有人可以做的選擇也就只有一個了。
當然,還有另一個可供選擇的辦法,只要把譚芯睿從兔子的手中救下來,帶着她一起進入“生”門,那問題也就同樣解決了。
“龍哥,快救救我啊,龍哥。”
譚芯睿淚水蒙蒙地看着龍天山,想要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龍天山咬了咬牙,扭頭望了一眼牆上的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兩分鐘,不能再繼續這麽拖下去了。
“寶貝,別擔心,馬上就來。”
他沉聲說了一句,抽出口袋裏的那把瑞士軍刀,“砰”地一聲将鋒利的刀刃彈開,朝着機械兔子的方向扔了過去。
扔飛刀對于龍天山來說就跟家常便飯一樣,快狠準,十發十中,基本不會出什麽差錯。
“噗嗤——”
銀色的利刃像切割豆腐一般穿過雪白的肌膚,刺穿柔嫩的脖頸,濺起一片殷紅的血花。
“龍……”
譚芯睿被割斷了氣管和動脈,頸項前血流如注,張開嘴卻只能發出“嘶嘶”的漏氣聲,紅色的血沫不斷地從嘴裏往外湧。
不過幾秒時間,便瞪着充滿血絲的渾濁雙眼,死死地凝視着龍天山,不甘心地斷了最後一口氣。
“怎,怎麽會這樣?”龍天山面露異色,顫巍巍地後退了一步,難以置信地看着遠處的機械兔子,聲音戰栗地說道,“一定是你做了什麽手腳。”
“咯咯咯……”兔子歪着頭,陰恻恻地笑了兩聲,将譚芯睿漸漸開始發涼的屍體扔到一邊,對着龍天山用鋼制的大掌啪啪拍了幾聲,“演技真好。”
“不關我的事!”
龍天山大喊了一聲,像是受刺激過度,頭也不回地朝着那扇寫有“死”字的門跑了進去。
看着即将清零的倒計時,其他人也跟在龍天山的身後跑了進去。
譚芯睿的屍身已經涼的不能再涼了,這道謎題的答案也就沒有了懸念。
踏過白光籠罩的門,後面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林中雪地,純白色的血花在天空中飄舞。
之前還是初春的涼爽,眨眼間便到了凜冽的寒冬。
龍天山踏着沒過膝蓋的雪地,一個人走在了最前面。
因為剛才發生的事情,大家都保持了沉默,一言不發,只是悶着頭往前走,在光潔的雪地上留下一排排雜亂的痕跡。
龍天山殺譚芯睿到底是有意為之還是不小心失手已經沒有追究的意義了,至少他們現在都還活着。
在幻境中殺了人不會留下屍體,不會留下證據,即使日後出去了,也沒有人會追究。
同伴之間為了争搶車票互相殘殺的事情,那些老手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越往前行走,雪就下得越猛烈。
原本明亮的天空漸漸被陰霾籠罩,紛飛的雪花在寒風的呼嘯中狂飛亂舞,将冰涼徹骨的溫度覆在每個人的身上。
暴風雪遮住了大家的視線,清晰可見的範圍也只不過有一兩米。
更糟糕的是,所有人身上穿的都是春裝,如果長時間呆在這樣的風雪之中,遲早會被活活凍死。
為了避免走散,很多人都把手拉在了一起,頂着寒風同步前行。
洛星辰的手腕在進入雪場後沒多久就被莫景言抓在了手中,即使在這麽冷的地方,對方的手依然很溫暖,灼熱的溫度順着手心湧遍全身,驅逐了周圍所有企圖侵蝕的冰寒。
只有龍天山始終都是獨自一人,因為譚芯睿的死亡,他似乎受到了所有人的警惕和孤立。
遠處驀然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搖搖晃晃地朝着衆人的方向緩緩走了過來。
那人走路的時候,身體有些蹒跚,歪斜的腦袋也跟着晃來晃去,狀态看起來不太正常。
“是誰?”
衆人停下腳步,警戒地看着前方,但因為風雪太大,看得不是很明晰,只能隐隐約約看出是一個女人的輪廓。
女人低垂着頭,烏黑的長發披在臉前,嘴裏不停地嘀咕着,低啞的聲音十分怪異,聽起來就像是呼嘯的風聲。
在距離龍天山還有三四米遠的時候,女子停下了腳步,猛地擡起頭,下垂的頭發向着兩邊散開。
那張白皙的面孔布滿了紅色的血沫,和冰冷的血花凍在一起,脖頸處也凍着好大一塊紅色的冰,中間插着一把顯眼的瑞士軍刀。
“譚芯睿!”
龍天山看着那個本該死去的人,吓得僵在了原地。
“為什麽要殺我?為什麽要殺我……”
譚芯睿怨恨地看着龍天山,不斷地重複着這句話,她突然咧開嘴角,□□的雙足踏着松軟的雪地狂奔了起來。
龍天山躲閃不及,被譚芯睿一下子撲倒在地,摔進了厚厚的冰雪之中,濺起漫天的雪花。
其他人立刻四散而開,驚恐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卻沒一個人敢上前營救。
莫景言假裝成害怕的樣子,緊緊抓住了洛星辰的手臂。
他顯然是不打算救龍天山這個讓人厭惡的家夥,也沒打算讓自己的意中人去灘這趟渾水。
“把命還給我!”
譚芯睿凄厲地喊了一聲,擡起森白的右手,伸出五根鋒利的紅色指甲,朝着龍天山的脖頸抓了上去。
就在這時,遠處卻出現了一個修長的人影,如疾風般向着這邊飛馳而來,揚起了片片雪花。
那人停在龍天山的身前,微微眯起雙眼,以相當快的速度落下一記手刀,正好砸在譚芯睿的後腦上。
譚芯睿的動作頓了一下,頭部像被針紮爆的氣球一樣瞬間炸成了紅白相間的冰渣,無頭的屍體直挺挺地砸在了龍天山的胸膛上。
衆人僵在原地,驚詫得甚至忘記了尖叫。
他們瞪着雙眼看向那個用手打爆譚芯睿頭部的人,竟然是之前在候車室見過的新人乘務員段華離。
龍天山一把推開譚芯睿沉重的身體,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拍着身上混着血渣的雪,一邊怏怏地看着面前熟悉的人。
這個第二被他瞧不起的小白臉,居然在生死攸關的時候救了他的命,相對于感激之情,他心裏更多的還是憋屈。
段華離帶着往常那般淡淡的微笑,游移的目光掃了一下雪中的衆人,最後落在了洛星辰的身上,又下移到了莫景言和洛星辰牽在一起的手上。
原本柔和的目光不可察覺地閃過了一絲暗沉的陰霾,但又轉瞬即逝,像被風吹散的霧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