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玩物
回家快速洗了個澡又換了身衣服,李辰逸才自己駕車去楓。
楓位于鬧市區,但港城最奇怪的地方在于,即便這是座繁華的國際化大都市,街上也永遠沙丁魚般擠在一起的人群,但只要你有錢,就總能在這裏找到幾個安靜的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楓以周以榮的構想打造,庭院帶着點和風,以草坪,大小不一的鵝卵石以及姿态秀麗的樹整體打造出一種寧靜雅致的感覺,裏面卻又以簡潔的西風為主。
李辰逸猜這大概和周以榮的親身經歷有關。
作為周家長房的獨子,周以榮自小被當成是繼承人培養,為了讓他早日獨立并熟練的掌握那兩門必須的語言,他家人先是将他送去日本,等到他小學畢業,他們又将他送去美國。
十六歲,周以榮回港城讀書,和同年升上高一的李辰逸成為同班同學。
兩人所在的那所學校奉行精英式教育,因此周圍很多和周以榮有着類似經歷的學生。
到達楓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李辰逸将車停在那道淺灰色的矮石牆外,敲着方向盤等着裏面的人為他開門。
楓的娛樂設施多達十餘種,但自李辰逸認識周以榮那群朋友的那天開始,能讓他們感到持久彌新且永不厭倦的,大概就只剩了臺球。
李辰逸比較喜歡騎馬和箭術,前者是因為職業需要,後者卻是他發自內心的喜歡。
距離這麽遠,目标只有一個,當拉弦直至滿弓點,需要他用盡全力,心無旁鹜,等到射出去的箭正中靶心,他就能感覺到一種由衷的快樂以及滿足。
這是除去他演技受到肯定外最能讓他感到開心的事,可惜這兩樣楓都沒有。
從地下車庫乘電梯上一樓,出門往右轉,沒走幾步,李辰逸就在那間臺球室看見了周以榮以及他的那幾個朋友。
周以榮此時已經換過衣服,看見他,只微微點頭與他示意,态度還不如他身邊的那幾個朋友表現的熱情。
周以榮的朋友都分門別類,玩在一起的是一群,有生意往來的另一群,這晚李辰逸見到的這幾個,性格都比較随和,身上的纨绔氣息也更加的明顯,除此之外,他們身邊也總帶着一個年輕精致的男女。
臉上底氣不足又或者由此衍生出的過分倨傲的神情,總能讓人一眼看穿他們的身份。
李辰逸算是這群人中的一個特例,已經不太年輕,跟在周以榮身邊也快七年,只是話說回來,擁有一個演技倍受肯定,同時人氣和身價在衆多港星排名中名列前茅的玩物,大概是很多人可遇不可求的事,因此但凡出席這樣的場合,周以榮就一定會把他帶在身邊。
玩物最大的用處就是為了彰顯自己的眼光以及品位,這些年,李辰逸一直謹記在心。
同時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眼見那幾個小朋友一臉興奮的靠近他,李辰逸也會熱情的與他們寒暄。
不管他們是假天真又或者真純情,李辰逸首先考慮的是要讓自己身心愉悅。
臺球室有一個小型的吧臺,李辰逸讓裏面的酒保為自己倒了杯紅酒,就站在一旁與身邊的那幾個人聊着天看周以榮他們打球,等到周以榮他們玩累了,一群人又輾轉旁邊的練歌房。
剛出道那兩年,李辰逸曾經為了提高人氣出過幾張專輯,裏面也不乏幾首傳唱度很高的金曲,見房間裏有人點了自己的歌,李辰逸又例行公事般看向自己身邊的周以榮。
聚會此時已經進行到一半,喝過酒的周以榮就像是變了個人,性格和藹可親,臉上的表情也較平時更加的豐富。
只是按照李辰逸對他的了解,是他原本就是這樣一種性格的人。
骨子裏透出一股嚴謹的意味,工作的時候就認真的工作,玩的時候就盡興的玩,兩者泾渭分明,他也從不允許中間出現任何的差錯。
有時候李辰逸甚至覺得私底下的周以榮比他更喜歡演戲,見他剛放下話筒自己的那幾個朋友就起哄般端着酒杯朝他們走過來,周以榮會輕捏着他的脖子示意他起身,等到兩人站定,他還會将自己的手親昵的搭在李辰逸的肩膀上。
李辰逸猜他這會兒想要的不過是個溫順體貼的情人,因此周以榮剛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就反手摟着比他高出近半個腦袋的周以榮的腰,臉上的笑容如沐春風,眼神中卻又流露出一絲羞怯,仿佛他和周以榮是一對剛确立關系,此時正接受衆人祝福的親密戀人。
接下來的時間,李辰逸更是對周以榮照顧的無微不至,只是不管神情或者舉止,他都不會給人任何一絲谄媚的感覺,似乎只是關心,關心到已經形成習慣,也很難讓他自己察覺出來。
漸漸的,周以榮的那幾個朋友露出一臉的羨慕與不甘,誇獎了幾句周以榮的好眼光以及好運氣,他們又讓自己身邊的人跟着李辰逸學着點。
這場戲一群人演了快七年,臺詞也幾乎沒什麽改動,只是苦了那幾個偶爾被他們拉來客串的人。
李辰逸剛出去上了趟洗手間,就已經有人急不可耐的等在洗手臺。
那個小男生看起來不到二十,臉上化着淡妝,眼神中直白的挑釁與諷刺,見李辰逸低頭洗手,他悄無聲息的湊到他身邊,說:“李辰逸,原本我以為你有多了不起,沒想到你和我們一樣。”
這種話這些年李辰逸已經聽得耳朵起繭,如今就算要他做出一個稍顯難過的表情,他都覺得累得慌,皮笑肉不笑的從鏡子中看了那個小男生一眼,眼見那個小男生的表情從嚣張變成戒備,他才面無表情的轉身走出那個洗手間。
“切!有什麽了不起的!還不就是個出來賣的!”
所以都說是出來賣的了,再說自己不過是表現的比較盡職一點……
在心裏無聲嘀咕了一句,李辰逸換一臉和煦的笑容推開眼前的那道房門。
進去的時候周以榮正在打電話,李辰逸自覺與他保持一定距離,正盯着電視的屏幕發呆,已經打完電話的周以榮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拖進自己的懷裏,說:“怎麽?在生氣?”
語氣中帶着點笑意,溫熱的氣息也盡數噴灑在他的耳朵上,李辰逸啊一聲,過了一會兒,他才逐漸的回過神。
剛剛他在臺球室喝的是紅酒,此時房間裏擺着的都是洋酒,兩種酒混在一起,再加上他這段時間确實過的很疲憊,因此精神稍有放松,困意就再次排山倒海的朝他席卷了過來。
見他不說話,周以榮又說:“陳銘貞演技不錯,以後銀河會力捧他。”
這件事其實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銀河作為《西廠》的主要投資方,又讓李辰逸這樣的衆多一線為此時還沒什麽代表作的陳銘貞搭戲,因此也難怪那些傳聞會喧嚣塵上。
只是李辰逸從來就沒有把陳銘貞放在心上。
早在電影開拍之初,當韋齊剛知道銀河以讓陳銘貞頂替他原本選定的李辰逸當男主角,又讓李辰逸為他搭戲作為投資的條件時,他就已經氣得直咬牙。
韋齊剛的身上帶着一種文人特有的流氓氣質,《西廠》自開拍後接連換過六次劇本,等到李辰逸隐約察覺出他的意圖,電影已經拍了一半,同時他開始公然放話,說李辰逸扮演的汪直是整部電影的精魄所在,當初他是為了這個人物特意寫的這個劇本。
想到韋齊剛一臉坦蕩直視鏡頭的場面,趴在周以榮懷中的李辰逸就忍不住嘴角上揚,只是對于周以榮這種變相的解釋,他還是客氣的應了一聲,算是對他這句話的某種回應。
其實不管周以榮說什麽做什麽,那都是他自己的事,就像一般擁有這種關系的兩個人,一個只管給,決定權在他手中,另一個只需要安靜接受,并記得不要親口提任何要求就好。
和周以榮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以後,李辰逸逐漸在自己的心裏定下了很多規矩,這算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條。
這晚周以榮表現的有些興奮,變換着姿勢壓着李辰逸做了很久,直到天快亮了,他才算放過他。
大概是太累,周以榮做完後就睡了,李辰逸神情沮喪,想到這天還有很多的工作等着他去做,他只得強迫自己去洗澡。
和自己做這種事的時候周以榮從來不戴套,李辰逸一邊扶着牆導出自己體內多餘的體液,一邊想着周以榮今天接到的那個電話。
當時房間裏開着音樂,周以榮的話他聽的斷斷續續,但他肯定自己聽到了陳泊橋的名字,而且很快的,陳泊橋就會回到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