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臨珰被這冷淡的對話氣到, 真是奇怪,明明是他打的電話,也不說為什麽。她正要問他打電話幹什麽的時候, 聽到了那邊的汽車鳴笛聲。

“這麽晚了, 你還在外面?”

“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臨珰總感覺這聲音裏有點兒哽咽。她想, 是不是沒有人和他玩,他才會一個人在外面哭?

她抿了抿唇, 學着姥姥訓自己的語氣,勸道:“這麽晚了還在外面,怪不得會鼻音這麽重, 快回家去吧, 聽話,等我給你帶好吃的。”

程琰笑了,帶了一點兒哭腔的笑:“好。”

“嗯...”臨珰坐回床邊, 看着窗外花園的小道,手指輕輕纏繞着睡衣口袋上的帶子, 輕聲道,“你過年去哪兒玩了沒?”

“沒有。”程琰緩緩起身, 躲進了24小時自動收銀機裏。

風聲和鳴笛聲都沒有了, 臨珰以為他回去了, 心裏松了口氣:“那你今晚有沒有吃什麽好的?”

那邊沉默了。

程琰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已經很多年沒在除夕夜吃過一頓像樣的團圓飯了,沒有好吃的,也沒有新衣服, 什麽也沒有,只有上門來要債的債主和他醉醺醺的賭鬼老爹。

“等回學校了, 我們一起出去玩呀。”剛剛那話一說,臨珰就後悔了。她知道程琰家庭條件很差,不該說起這個話題,可當聽到一陣沉默時,她才知道,好像程琰的家庭條件比她想象中的更差。

“好。”少年呢喃一聲。

臨珰輕輕躺回床上,拉起被子蓋好。

她其實是有點兒困了,但把哈欠給咽了回去,繼續跟程琰絮絮叨叨一些小事兒:她這兩天都做什麽啦?遇到什麽好玩的啦?吃到什麽好吃的啦?

多數時候,是她在說,程琰只是應一聲,但她偶爾能聽見他的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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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聊着聊着瞌睡沒了,翻了個身,趴在床上繼續跟他說話,說到了學校裏的八卦。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宋暖了,說起八卦的時候整個人熱血沸騰。

“你知道高一隔壁班那對小情侶嗎?”

“知道。”

“聽說他們分手了。”

程琰很配合地往下問:“他們為什麽分手呢?”

臨珰嘆了口氣,搖頭晃腦道:“還能為什麽,談戀愛影響學習呗。”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低笑,她沒在意,支着腦袋,看着天花板,有些疑惑道:“你說,早戀為什麽會影響學習?”

“因為他們貪圖一時的快樂,把精力都用在了談戀愛上。”

“談戀愛要花很多精力嗎?”

程琰一時語塞,默了一會兒道:“要花很多精力,要陪伴對方,和對方在一起,一起玩,一起約會看電影之類的。”

“嗯...”臨珰又翻了個身,躺在床上,“那他們為什麽不一起學習呢?”

“因為情侶之間能做的事大多比學習有趣。”

“也是,我有時候也覺得學習挺沒有意思的,尤其是數學,我根本想不出來那些圖形是什麽樣子。”

程琰腦子裏閃過很多想法,到最後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臨珰沒覺得有什麽,接着上個話題繼續說:“程琰你談過戀愛嗎?”

“沒有。”

“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臨珰道:“随便問問啦,只是有點兒不理解他們之間這樣的感情,像我和暖暖,我們倆是好朋友,就是一輩子的好朋友,為什麽他們的感情這麽短暫呢?”

其實,不僅僅是愛情,任何感情都有可能是短暫的、轉瞬即逝的,但程琰不忍心告訴她。他說:“或許只是他們的問題,這世界上應該還有長久的愛情。”

臨珰想了想,覺得有點道理,又問:“那友情和愛情有什麽區別呢?”

有煙花咻得一聲從半空中飛起,在空中炸開,又快速凋零。

程琰靠坐在牆邊,仰頭看着盛放的巨大的煙花,彎着唇道:“愛情是排唯一的、排他的,除了那個人,其他人都不可以,沒有任何人能代替她的位置,不可以和任何人分享她。”

臨珰似懂非懂,只糊塗地應了兩聲。

已經過了淩晨三點,她的眼皮子有些撐不住,開始打架,但她腦中還記着程琰太孤單了,要多陪他說說話。

“那...那...”她太困了,說出來的話颠三倒四,讓人聽不懂含義,最後那一點兒微弱的聲音也慢慢消失,留下清淺的呼吸聲。

她睡着了,沒有聽見手機對面很輕很輕的、如同羽毛的一聲:“珰珰,新年快樂。”

等醒來時,電話已經挂斷了,是在早晨六點多挂斷的。

她心裏奇怪,起這麽早的嗎?她沒來得問,門外姥姥喊她吃飯了,她放下手機,跑出去吃飯。

過了年,春節很快就過去,她提前兩天回了竟陵市,一是為了要和宋暖他們約飯,二是為了程琰的事。

臨珰已經跟姥姥說過了,上次幫過她的那個男同學,家庭條件不好,很可憐,她能不能邀請人來家裏玩,姥姥同意了。

只可惜,她提前一天給程琰發了消息,但卻沒有受到回信,等收到信息的時候已經是開學的前一天晚上了。

程琰說,抱歉,才看到消息,手機前兩天壞了,剛修好。

臨珰快速回複沒關系,并讓他明天早上早點去學校,她帶了一些東西給他。她可不想被宋暖看到,到時候解釋不清楚。

開學當天,她早早就和許伏朝一起到了學校,下車的時候她才說:“你先進學校吧,我和同學一起就行。”

許伏朝還以為她說的是宋暖,沒有多在意。下車的那一刻,卻看見站在人行道上那張熟悉的面孔。如果他沒記錯,臨珰和這個男生好像很熟。

他對着程琰揚了下唇,先一步進了校門。

這個笑讓程琰覺得渾身不舒服,他蹙起眉,看見臨珰從車上下來,蹙着的眉頭又舒展開來。

等到那輛車走後,他才走過去。

他沒有說話,就停在臨珰面前。他知道,她認得出來。

“我們先去教室吧。”臨珰沖他笑了一下,抽開盲杖,輕觸地面,朝學校裏面走去。

盲杖引來了很多目光,程琰忽然很想牽住她的手,就像宋暖牽她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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