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B線

凱文迪許扯下領帶随手扔掉,俯身把蘭波壓在身下,卧室裏沒開燈,不過門開着,走廊裏的燈光爬進來,從木地板到白.粉牆,映亮一片。

“蘭波……”他輕聲喚他的名字,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蘭波雙臂環抱凱文迪許,眼神放空,落在正上方的天花板上。他感受着凱文迪許親吻他的耳垂、脖頸、鎖骨和前胸……八月的夜晚,沒開空調沒開窗的房間是現成的烤爐,升高的體溫像病毒一樣交叉感染,汗水順着肌體流至床單,在瞬間就被吸收吞沒,軍裝紐扣夾在兩人中間硌得人難受,蘭波動手幫凱文迪許一顆一顆解開。

深綠色外衣滑落床沿掉到地上。

“等等,我想去喝口水。”蘭波簡直要在高溫中燃燒,他推着凱文迪許的肩膀從床上坐起來,眼睛濕漉漉的,黑發被汗水打濕。

他把頭發撩到耳朵後面,打開空調,側倚着門框問凱文迪許:“親愛的,要幫你帶杯水嗎?”

凱文迪許正低頭解襯衫紐扣,手指修長,指節相抵,他點點頭,“去吧。”

紐扣全部解開,然後他扯着袖口脫下襯衣,蘭波還倚在門邊看他脫衣服,凱文迪許擡起頭,蘭波挑了下眉,若無其事地轉身就走。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端在嘴邊卻沒有立即喝。他已經控制不住故事的走向了,完全失措,心裏顧慮重重,可是還會因為凱文迪許的到來而歡喜。

欲望就像脫缰的野馬,從他四肢百骸掙脫出來,拖着他孤注一擲地撲向他的所愛。他不敢放縱這種私欲,難以示人的過去禁锢了他的未來,在他前行的道路上埋好了地雷,不知何時便會粉身碎骨。像他這樣的人過得越低調越好,而不是待在一位如此耀眼的人物身邊。

管他呢,先跟他打一炮,說不定是分手炮呢。

蘭波自暴自棄了。他水也沒喝,端着水杯奔回卧室,水在杯裏搖搖晃晃,不時越過杯口。卧室裏昏暗又安靜,凱文迪許背對着門躺在床上,蘭波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傾身湊近,觀察凱文迪許的面容。

凱文迪許呼吸平穩,睡得很沉。

蘭波跪坐在凱文迪許身邊,靜靜地注視他,許久後,他嘆了口氣,躺下,側身從背後抱住凱文迪許。

空調呼呼往外吐着冷氣,驅散這一小天地裏的悶熱,一窗之隔仍是酷暑,日頭早早升起,在窗簾上投出闊葉樹的影子。

再次醒來時蘭波已在凱文迪許懷裏,他身體的細微動作使凱文迪許轉醒,凱文迪許困乏地瞅一眼牆上的挂表,溫柔地撫摸蘭波的頭發,動作滿是安撫意味,他打算抱着蘭波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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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佩先生,您學習時間睡覺,現在中午啦,還要接着睡嗎?”蘭波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手掌撐在他身體兩側,居高俯視。

“如果您太累,我可以代勞。”他在凱文迪許耳邊輕聲慢語,氣息吹過耳廓,像羽毛撫過掌心。

凱文迪許的回應是翻身把蘭波壓在下面,他急切地吻他,分開他的雙腿,扯開他的睡衣。

“叮”一聲,床上的兩人突然靜止。凱文迪許下床從衣服裏找出通訊器,他親吻了蘭波的臉頰,拿着通訊器走出卧室。

道森帶來了換洗的衣服,凱文迪許梳洗完畢後飯也沒吃,匆忙要離開。他出門時回頭看着蘭波,明顯是有話想說,最終卻帶在心事走向停在門前的黑色轎車。

經過最初的兵力派遣和部署、小規模的遭遇戰,諾斯亞地區戰事膠着,陷入漫長的拉鋸戰。

凱文迪許返回亞瑟堡,一切逐漸回到正軌。不過他一直沒聯系蘭波,蘭波猜不透凱文迪許的心思,索性奉行消極策略,也不再黏着他,兩人各過各的,關系又莫名其妙地進入一段寒冰期。

外界猜測這兩人很快就會分手。

“讓凱瑟琳·溫迪來見我。”凱文迪許站在辦公室那扇巨大的哥特式玻璃鑲嵌窗前,他端着杯咖啡,眺望遠處的鐘樓。

凱瑟琳來得很快,她妝容精致,進門時帶來一陣香風。

辦公室裏見面太公事化,此處裝潢冷硬,連個坐下來談的地方也沒有,凱瑟琳沒想到凱文迪許會在辦公室跟她見面,但這點不如意并未妨礙她在心底暗喜。

“凱文,許久不見。”她摘下寬檐卷邊的遮陽帽拿在手裏,壓制內心的雀躍,假裝鎮定地看着凱文迪許挺拔的背影。

凱文迪許轉回身,他把杯子放在桌上,陶瓷與桌面相撞,發出“吭”的一聲響。這個男人臉上沒有一絲久別重逢的溫情,他開門見山對她說:“你文娛界的那些友人最近真忙。”

“應該是吧,”凱瑟琳眨眨眼,眼珠先是轉向別處又轉回來正視凱文迪許,“他們應該很忙吧,我已經很久沒跟他們見面了,喬納斯、阿道夫……”

她邊說邊往前走,凱文迪許直截了當地命令她:“站在原地,別再往前走。”

凱瑟琳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我做錯什麽了,凱文,我連站在你面前都不可以嗎?”

“這是正常的社交距離。”凱文迪許要跟她劃清界限,“凱瑟琳,你知道的,我要結婚了。”

他遞給她一份協議,“如果條件合适就簽字,有什麽不滿意可以修改。”

這份協議是凱文迪許贈予她的分手補償,凱文迪許一貫慷慨,凱瑟琳不用看就知道這幾張紙必定價值不菲。但協議裏不僅有財産贈予,還有行為約束——凱文迪許要求她離開亞瑟堡。

“你所有情人都會得到一份如此豐厚的分手禮物嗎?”凱瑟琳抖着協議問他。

凱文迪許平靜地看着她,凱瑟琳懂了,這個反應是默認。

“你在羞辱我!”凱瑟琳咬牙切齒地說。

她跟凱文迪許身邊的那些人不一樣,她不缺金錢和人脈,也不用攀着他的大腿往上爬,她純粹地傾慕他,不摻任何雜質,熱愛他的一切,軀體和靈魂。

“這是你應得的。”這句話無比諷刺。

“那他們都會離開亞瑟堡?!”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只有你。”凱文迪許繞到辦公桌後坐下,他坐着,氣勢還是把站着的凱瑟琳壓得死死的。

她不止一次發問:“為什麽?!我做錯什麽了?”

“你知道的。”凱文迪許不想說出來使她難堪。

網上對蘭波的壓倒性的負面評價,少不了她文娛界友人們的推波助瀾。

“我沒做錯,那些都是事實,難道不是嗎?”她攥緊拳頭,帽子和協議都被攥出深深的褶皺,如同她此時內心的不甘。

凱文迪許無意跟她長談,“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你先出去吧,對協議有任何不滿,找安德烈。”

凱瑟琳站在原地平複心情,她努力向上看,防止淚水掉出眼眶,“好啊,我有什麽需要會跟你副官聯系的,但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別在感情裏陷得太深,不然……”

“你一定回後悔的。”

“你會像我一樣被背叛、被抛棄,失去自己的全部,痛不欲生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維持這可笑的體面!”她越說越快,夾雜着怨氣與怒火,更像是咒罵。

凱文迪許看她的眼神仿佛剛認識她,隐約有些驚訝。

“凱瑟琳,你失禮了。”凱文迪許冷言對她。

她也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醜陋,于是迅速戴上自己的寬檐帽,急匆匆地消失在門口。

凱文迪許坐在那兒走神,看樣子是在回憶凱瑟琳剛才說的話。

他們都不知道,凱瑟琳喪失理智之際說出來的話語,在幾年之後竟然變成了現實。

蘭波發現最近大家都躲着他,他當然不會懷疑自己的魅力下降,直接抓來蓋爾問話:“最近你們怎麽都怪怪的?”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蓋爾瞪大了雙眼。

“我為什麽要知道?”蘭波摸不着頭腦。

“執政官私下發話了,誰要跟你有牽扯,就滾出亞瑟堡。”

蘭波嘟着嘴思考了一下,回道:“不可能,凱文迪許不可能說出‘滾’這種字。”

蓋爾縮着脖子,“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你可放過我吧,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亞瑟堡。”

“那他為什麽不直接跟我提要求?”

“這個問題你得去問他,我一個局外人怎麽能知道答案呢?也許他認為跟你提要求沒用,不如直接約束我們。”蓋爾不忘調侃蘭波幾句,他摟着蘭波的肩膀,親密地說道:“夫人,您現在可是風光無限,別忘了跟您共同奮鬥過的弟兄啊,以後您接觸更多的名媛淑女,幫我引見幾個呗……”

蘭波沒理蓋爾,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凱文迪許,愉悅與痛苦在他胸口焦灼,愉悅感占據上風,這才是最糟糕的。

其實,他根本不用糾結,凱文迪許已經幫他作出決定。

蘭波住所外,道森從車裏下來,他整理着裝,鄭重地摁響門鈴。

“請上車吧。”他對蘭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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