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你認識我

柳梢青收了ED的demo,用每秒一句的速度迅速把兩人的對話窗口刷了屏。

殷翔默默最小化了窗口,給了半小時時間讓她冷靜,然後再點開對話窗口開始與她讨論。柳梢青見殷翔再次出現,對他的欽佩之情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要不是他以下線為要挾,她根本停不下來。

兩人就ED的細節讨論了半個多小時,殷翔仔細地記下需要改進的地方,比如西江月雖然擅長配音,但是并不擅長唱歌,所以需要後期的加工和潤色——這個他也發現了,想象着江月唱歌的時候肯定緊張又糾結,那畫面肯定也巨可愛哇哈哈哈;還有柳梢青希望在編曲中能加入一段蕭,因為蕭不僅是受蕭硯的姓也是他擅長的樂器——上次民樂器班的老同學說要借錄音棚錄專輯來着?

策劃-柳梢青:大大,我只是提出這個想法,您看下好加入嗎?如果麻煩的話,我們先按正常的編曲做,ED完成後我們先做劇,回頭再看能不能完善蕭的部分,我也會找朋友看看有沒有能幫忙的……

後期-翔鷹:不相信我?

策劃-柳梢青:當然不是!我是怕給您添麻煩,也怕時間來不及……

後期-翔鷹:那就得了,你這個建議很好,我記下了,繼續下一個。

……

其實蕭不僅僅出現在ED中,既然它是主角擅長的樂器,所以在劇本的情節中也出現數次,柳梢青之前說截取既有民樂中的蕭曲加入就行,但是ED是她找朋友譜的古風原創曲,如果摘取別的簫曲可能無法融合,所以才有些犯愁,她們的人脈和自發經費很難找到人來為ED專門錄一段蕭。

而殷翔想得則要簡單粗暴得多,既然要做,就要做好,東拼西湊只會不倫不類。他會找人來錄蕭,不但錄ED中需要插入的過門片段,而是會錄一整段ED,之後可以剪輯為數個片段用于劇中,力求原創。

為西江月的最後一部網配劇幫了這麽大的忙,總要以身相許了吧?殷翔砸吧着嘴想得理所當然,計劃着什麽時候把江月拐到商配這條路上來,最好能和工作室簽個經紀約,然後就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了。

第二天上班前,殷翔就又拎着保溫杯熟門熟路地摸到地鐵站廣播工作間門口,但是裏面空無一人。正打算去服務臺問問,就看到安檢口那吵吵嚷嚷地堵了一堆人,看熱鬧地探了一眼,就在人縫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蹲在地上,也不管旁邊人群對他的擠推,埋着頭不知道在幹什麽。

殷翔走過去還未鑽進人群,就看到地上一灘水漬,一群看熱鬧的路人紛亂的腳下還時不時爬出兩只……小龍蝦???

撥開兩個人,湊近一看,事發中心一片狼藉,一個紅色水桶、一地的污水和四處逃竄的小龍蝦,周圍圍了一圈人,只有兩個人蹲在地上忙着收拾,一個是保潔阿姨,一個就是江月。

旁邊一個中年男人正和幾個工作人員面紅耳赤地争執着什麽,工作人員态度平和一直在耐心地解釋,卻也毫不讓步,明文禁止攜帶的物品就是不讓進,安保人員也站在一旁待命。其他人都圍在旁邊看熱鬧,還有做作的中年阿姨時不時一邊看熱鬧一邊跳着躲避小龍蝦:“哦呦~哪能弄得來亂糟糟的啦!十斤呦,作孽咯!”

殷翔擠到江月身邊,才看到他正滿頭大汗地在徒手抓捕小龍蝦!抓住了這只,又跑了那只,手忙腳亂,原本白皙修長的手指都被蝦鉗夾腫了,紅通通的傷口刺得殷翔眼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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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翔擰着眉,一把抓起差點又被蝦鉗夾到的右手,把蹲在地上的江月拽了起來,然後把保溫杯往他手裏一塞,将他往後推了幾步。

“在這站好。”說完就回身先用腳把四散跑開的小龍蝦毫不客氣的都踢到一起,然後在江月剛才的位置蹲下,伸手利落地開始抓起來,手指快速捏住兩個蝦鉗中間的背上,一個抛物線穩穩丢進旁邊的紅桶裏,一抓一個準,前面江月已經抓了不少,沒一會兒,就和保潔阿姨一起将剩下的小龍蝦都抓捕歸案了。

保潔阿姨向殷翔道完謝,将紅桶靠牆放,開始拖地清理被踩得到處都是的污水。而那個違反規定的始作俑者還沒玩沒了地在喊:“冊那!要是少一只你們都要給我賠!”

殷翔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沖過去,擡起手吼道:“你先賠我醫藥費,一道傷口一百塊,要是感染了翻倍!還有保潔阿姨和那邊那個工作人員的手,一個傷口都不許少賠!”

那人見殷翔比他高了一個頭比保安還壯實,雖然戴着眼鏡但氣勢洶洶,旁邊看熱鬧的也都一口“就是就是”,頓時就慫了,但還強撐着繼續嘴硬嘀咕:“誰、誰讓你多管閑事了?”

“閑事?你和你的蝦特麽擋着老子上班了!害老子遲到了!哦對,誤工費也要賠!拿來!”殷翔拽拽地頭一歪不客氣地将手伸到那人面前。

“啊!我也遲到了,怎麽辦?”

“誤工費也算我一份!”

“老子腳指頭也被夾了,都能看到出血了!”

“還有地鐵站的清理費呢。”

……

看熱鬧的人群七嘴八舌地嚷開了,剛才還理直氣壯找地鐵站要賠償的那人老臉一下漲得通紅,憋了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最後急了,直接推開人群,拎起牆角的水桶,逃出了地鐵站,閑得沒事幹的人群在後面一邊笑一邊嘲諷。

殷翔對後續沒興趣,直接走到江月面前,拉起手腕就走,江月蹙起漂亮的眉峰,手上使了使勁,沒掙開,另一只手還拿着保溫杯,只能跟着前面的人走了一段,但是手腕上傳的熱度始終讓他很不舒服,到了工作間門口,終于忍受不了用力将殷翔的手甩開了。

其他同事也都見過殷翔來找江月,這次還幫了忙,知道他不是來找麻煩的,也就沒管他們,組織着把場面收拾了恢複秩序。

殷翔揉了揉被甩飛打在牆上又麻又痛的手臂,不甚在意,但很快又舉起右手食指,上面有兩道明顯的傷口,剛才氣勢洶洶黑面煞神的樣子完全看不到了,反而換上一副可憐的模樣,指了指牆上貼着的《軌交客運服務标準用語》的第一行:“1.同志您好,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開口道:“你們有急救藥箱嗎。”

江月眉峰更加深刻,深呼吸了幾次,似乎在将什麽壓下,才道:“有。”

說完,徑自走入工作間內,從靠牆的櫃子裏取出一個看起來挺專業的急救藥箱遞給殷翔,就不再管他了。

殷翔打開藥箱,翻了翻,拿出幾樣東西擺在桌子上,然後拉了把椅子坐到江月身邊,看他拿紙巾随便擦了擦手,就要準備開始工作。

“這樣不行。”殷翔重新抓住江月的手腕,強勢地将背對着他的身體轉了過來面對自己。

“你幹什麽!”年輕人終于受不了殷翔的自說自話了,推搡了幾個來回都沒掙脫開,氣得臉上浮起紅暈,煞是好看,殷翔就像老鷹抓小雞似的逮着人不放,厚着臉皮湊近了瞧。

江月瞪了回去,但終歸臉皮沒對方厚,撇開頭沉吟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麽,擡起頭用暗藏銳利的目光直視殷翔的眼睛,沉聲道:“你認識我。”

這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殷翔眼珠子一轉,揚起笑臉:“當然認識啊,我們一起幫過一個老太太,一個和女兒走散的老太太,記得不?”

江月的眸色沉了沉,他知道殷翔沒有說實話,但是對方現在明顯不會對他說實話,這個人自說自話的自來熟讓他很不舒服,他不确定對方是否知道自己的過去,知道......

“放開我的手,這裏是地鐵站工作人員工作間,閑人免進。”聲音冷了下來。

殷翔聽了這話倒像是突然想起什麽,抓着江月的手不但沒有放開,反而拽得更緊了。

“小龍蝦髒得很,傷口必須馬上處理。”

說着用另一只手拿了一瓶碘伏消毒棉球,先仔仔細細地将江月的整個右手擦拭幹淨,然後又夾了新的棉球,小心地擦拭傷口。第一下已經盡量小心,但當藥水沾到傷口,江月還是疼得倒吸了口氣,條件反射縮了一下手,殷翔來不及想為什麽自己的心髒也跟着抽痛了一下,趕緊低下頭,對着傷口輕輕吹了兩下,之後的動作更加小心翼翼。

江月看着認真幫他處理傷口的殷翔,眼中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麽。

每一道傷口不大,但是殷翔一邊擦一邊數,幾個手指頭加起來最後竟有十幾道,開始後悔剛才怎麽能輕易地就放過那個人。殷翔輕輕托着江月的右手,又拿了扶他林噴劑在傷口上薄薄地噴了一圈,幾個比較深的傷口貼上了創可貼。

“這幾天要避免沾水了,注意有沒有過敏,還有如果出現發炎症狀,紅腫發熱什麽的,就要上醫院了。”

“……”江月盯着自己的手出神。

殷翔看江月一副面無表情不甚在意的樣子,一下有些惱:“別不當回事,感染了可是會要人命的,一定要去醫院打破傷風!”

“謝謝,不勞費心。我要工作了。”江月抽回手,逐客之意再明顯不過,殷翔怕碰着剛上好藥的傷口,沒敢把沒摸夠的手再抓回來。

而這種防備又疏離的态度,讓殷翔馬上就蔫了,只得将桌上的保溫杯往前推了推,放柔了聲音道:“我今天泡的羅漢果茶,你喝吧。我下午再來。”

說完,怕被拒絕,趕緊拿起包就走了。

江月擰眉看着桌上的保溫杯和藥箱,思緒紛雜。

這時有同事進來,打了聲招呼:“你這朋友不錯啊,今天幫了大忙,真解氣。咳咳!不管是乘客去投訴還是場面沒控制住,領導都會怪罪下來,本來就少得可憐的獎金就要保不住了,我們又不能沖乘客發火,唉。”

朋友?江月嘆口氣,自嘲地笑了笑。

江月打開保溫杯,倒了一些熱乎乎的茶到自己的馬克杯中,抿了一口,微甜、清爽,和上次的苦澀醇厚的咖啡很不同。上次因為設備故障導致乘客滞留,後來忙得實在撐不住了,喝了這個莫名其妙的人留下的咖啡和飲料,到下午在工作間昏睡過去的瞬間,還在想,說不定就這樣中了毒再也醒不過來,也挺好。

“咳咳!你這什麽?好香!”

“好像是……羅漢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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