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重逢
病房裏，老人神形萎靡，氣若游絲，頭頸皆枯瘦不堪，深深的陷在雪白的枕頭裏。他還是那麽倔，又或許是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固執的不肯接受氧氣罩。
秋言勝輕輕的推開門，來到床邊輕輕喚道：“爺爺。”
老人渾濁的眼睛似乎亮了，他枯槁的雙手在床邊竭力撐了一下，秋言勝忙扶住他，從背後拎起枕頭讓他靠上。
“小…小勝。”
“嗯，是我。”
“……”老人看着他，半響終于滿意的笑了：“我…還能見到…你們，真好。”
秋言勝疑惑了一下：“我們？”
“嗯…”
老人又抓了下他的手，顫顫巍巍的說：“你和小朝的事我知道了。”
“……”秋言勝低垂着眼，有些不敢看他。
“人啊，總要到死才能領悟一些道理，”老人念叨着，最後說：“我不怪你，也不怪小朝。兩個男孩也好，女孩也罷，喜歡就好。”
“小朝來看過我了，我讓他去…給我收拾東西了，你快去找他……”
“謝謝，爺爺…”
秋言勝從醫院後徑直往一中跑，李清似乎料到了什麽，在後面輕聲叫了聲：“言勝…”
他停在原地，
李清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出口卻變成了：“去吧。”
Advertisement
“謝謝，”
“小姨。”
穿過紫竹林，踏上扁鵲路，在這一片雪白的世界裏，他似乎又變成了那個穿着校服，意氣風發的少年，而他的愛人，則一直會在前面等他。
雪開始小了，寂靜無聲的落下，醜醜的樹枝上挂滿了晶瑩剔透的冰條兒，時不時的一陣風過就能引得一片“叮叮”的聲音。
忽的，他被雪迷了下眼睛，再擡眼時，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就站在前方。
是他，秋言勝一眼就認出來了，縱使少年人的體形已經變化。
他慢慢走了過去。
沈春朝手裏抱着一個木盒子，看着走到面前氣息已然大變的秋言勝，啞着聲叫了他的名字：“言勝…”
下一秒，他的圍巾被往下扯了扯，那人踮腳吻了上去。
雪又急了，大風呼呼的吹着，卻也只能徒勞的打在窗玻璃上，屋內的兩人各坐在沙發的一端，爐火“啪啦”作響。
最後是沈春朝湊近他的愛人，把他壓在沙發上，摘下眼鏡吻在他的喉結，神情莊重而又溫柔異常。
“哥…”秋言勝手裏的手機滑到一邊，“你什麽時候近視的？”
“你這時候居然在想這個。”沈春朝失笑，頭埋在他胸口：“也就剛出國那陣，突然就瞎了。”
秋言勝啧了一聲，“沒事，你還是千裏眼。”
沈春朝在悶悶的笑，他擡起頭，坐直身體，“言勝，你還好嗎？”
“好，好得很，吃啥啥香。”
“你騙人，都瘦了。”
秋言勝傲嬌的哼了一聲：“說得跟某人沒騙過我一樣。”随即也坐了起來，靠在他身側“哥，我很想你。”
“我也是。”
“哥，我現在能照顧好自己了，我也自由了，所以我想再問一遍當年的問題。”
“什麽問題？”
“你願意，當我男朋友嗎？”
“一直都是，從未變過。”
爐火又大了些，嚴冬裏也暖和了。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他們吻上彼此，呼吸糾纏間，那片空白的記憶也劃上了句號，正如沈春朝一開始的句號。
不同的是，以後它是兩個人的了。
李老還是過世了，見完秋言勝後放心的走了。
冬去春來，兩人一起定居在建寧。也可以說是沈春朝可憐兮兮的求收留，秋言勝傲嬌的答應。
這話是秋言勝說的。
張揚等人在得知沈春朝回來後，就開始商量一個時間聚一下，這此的聚會還邀請了莫林，要不是他，衆人可能一輩子也連不上線了。
對此，莫林擺手表示：“都是小事。”
“哎，那你這些年都在幹什麽啊？也沒見你真在北華大學畢業出來啊，是退學了嗎？”袁帥問。
“這個嘛，我現在還在江陽，為國家做貢獻，機緣巧合下在狗行雲手底下幹事。”莫林神秘一笑。
“狗行雲？”
“就是之前2班薛飛的舅舅薛行雲啦，整天看他粘着聞美人，我心疼啊，一朵鮮花插…好吧，也不能這麽說他，但我還是覺得聞美人跟我最配。”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薛行雲是誰，秋言勝和沈春朝倒還有點印象。
“哈哈哈哈哈”
衆人一起談笑風生，張揚是帶着李鯉來的，因此袁帥作為特級損友表示，“我都沒想到這小子真追到錦鯉了!很好，嫉妒了，這頓你請!”
“去去去!”
“說實話當年我知道勝哥和朝哥在一起了時，第一反應居然是覺得還挺合适的。”劉雪長發一撩，笑道。
“我也覺得，可能是看慣了他倆一起出現的原因吧。”袁帥說道。
“也有可能是他倆平時就基裏基氣的吧。”張揚不怕死的補充。
最受震撼的還是餘天，他當年居然跟倆不直的同學當了室友，想着想着他就咬了口炸串壓壓驚。
要是他知道莫林也是，估計會更震撼。
而兩個主角則只是笑着，如果是十多歲，秋言勝可能會上去問：“你是不是找茬？”
但現在他二十多了，不會再去在意他人的話，只要愛的這個人還在身邊，沒有錯過就好。
我喜歡你，就不用在意他人的猜忌和否定。
聚會結束後，莫林以蹭順風車的名義和兩人同行，他一個人舒服的靠在後座上，半響說：“言勝，作為你們載我的回禮，我告訴你們點關于你們的事。”
“？”秋言勝笑着問，“什麽事？”
“我知道當年拍你們照片還捅到你爸媽那裏的人是誰了。”
秋言勝扣安全帶的手一頓，說“不重要了。”
莫林卻自顧自的講了起來，“我們最近在查一個陳年舊案，然後調到了當天的監控，剛好看到了。後來我特地找狗行雲問了下，那個人叫陳剛。”
“陳剛？”秋言勝想起來了，“就是高二時堵我哥的那個？”
豈料話音剛落，莫林就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沈春朝你居然還被堵過？咋不叫我呢？要我知道一定給你報仇!”
沈春朝：“……”
秋言勝一頭霧水，他知道這倆人認識，但沒想到這麽熟啊。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陳剛當年問你家應該是沒要到錢，現在又犯事了，不知道貓在哪兒，你們都小心一點，如果見到他立馬聯系我，抓到了我讓狗行雲給你們發個優秀市民的錦旗。”
“……這就不用了。”
“別客氣，那玩意別的沒有，就錦旗多!”
“……”
晚上，秋言勝躺在床上刷着手機，沈春朝在床邊的桌上開着電腦辦公。他眼睛一下看手機，一下看他哥，最後幹脆把手機往枕頭下一塞，“哥，看到你這麽努力正于我就放心了，我終于可以擺爛了!”
“诶，我不想努力了，你養我吧!”
沈春朝輕笑一聲，低低的嗓音仿佛有着蠱惑人心能力：“好。”
秋言勝也不是不工作，只不過職業原因都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而與他相反的是，沈春朝出國以後居然改學了金融。這事整的，兩人跟玩一樣換成了對方的專業。
忽的，沈春朝從椅子裏轉了個身，“言勝，你要睡了嗎？我這邊有個視頻會議要開，大概要一個多小時，如果你要休息了我就出去開。”他說着食指指了指客廳。
“沒事，哥你開吧，我睡不着。”
“好。”
不一會電腦就接通了視頻，金發藍眼的女生用一口流利的中文熱情的打了招呼：“沈先生!”
“嗯。”
“我很想您呢!您想露西嗎？”
“……”
而後面的秋言勝則突然豎起了耳朵。
女生也是見慣不慣了他這要麽回答只吐一個字，要麽幹脆不回答的風格。随即她退後幾步，露出背後的全景，俨然是一個開大會的現場，大實木桌邊坐的都是西裝革履的企業家，有華人，也有外國人。
露西則站在坐首位的老者旁邊。
接着衆人互打一個招呼後就開始用英語交談，可惜秋言勝金融只學了個半成不成，可以簡單的理解一些專業詞彙，多的也不會。
但誰讓他男朋友帥呢？看着就好。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枯燥的聊天內容讓他沒忍住打了個哈欠。然後他就發現世界突然靜了。
“？”他擡起頭，
下一秒就聽沈春朝說：“好了，大致內容就是這樣。我愛人困了，時間也不早了，後續有什麽問題明天再談。”
衆人點點頭，這場會議結束了。沈春朝正要挂電話時，就見露西有些詫異的說：“沈先生，您結婚了？”
沈春朝說：“是。”站起身擋在電腦前，沒讓她窺到背後的人。
秋言勝撐着下巴饒有興趣的看着，他仿佛聽到了姑娘心碎的聲音。
等沈春朝關了電腦過來抱他的時候，又好笑的說：“您想露西嗎？”
“……言勝。”沈春朝把頭埋在他頸間，無奈的笑了兩聲，說：“我只想秋言勝，沒空想別人。”
“好了，睡覺吧，太晚了。”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