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聽過我?

南城,2018年,11月7日,立冬

這天,嘉麗珠寶的趙總在他郊外的別墅舉辦一場慈善晚宴,南城各界名流都紛紛到場。

段京洵也受邀在列。

他被公事耽擱,遲些才來,到場時,宴會廳人頭攢動,已是一片觥籌交錯的場景。

這兩年,這位段家二公子,是個風頭正勁的人物,先是留學歸來,挽救了子公司垂垂将死的局面,後是将段家大公子從位上拉下來,他一躍成了段氏集團一把手,接着,又大刀闊斧,收購了幾家極有潛力的公司,段氏集團在他的領導下,年産值直接翻番,如今段氏已是行業翹楚,最初那些不看好,甚至等着看笑話的諸多人物,如今也上趕着來攀談讨好。

慈善晚宴,自然也有許多千金名媛到場。

衆人都說,這南城之地,經濟發達城市,必然是有許多“人物”的,可如段家這位,有顏有權又有錢的男人,實在是鳳毛麟角。

既然是鳳毛麟角,肯定會被很多女人惦記。可旁的公子哥、闊少爺們,眼睛裏透着招蜂引蝶的光,也讓人能尋着機會,偏偏這位,任人使盡渾身解數,也搭不上邊。

就說參加晚宴 ,別的男人身邊,都跟着花色各樣的女人,或是夫人、或是戀人、或是情兒,再不然,也是位女秘書,偏偏他身邊跟着的,是位萬年不變的男助理。

段京洵正與幾位老總攀談時,宴會廳門口傳來交談的笑聲。

聽到耳熟的聲音,男人轉身朝着聲源處望去,見着那人,目光自然而然的冷了幾分。

是梁西哲,身邊還跟着一個容貌俏麗的女伴。

“你聽說了麽,梁西哲和他那女朋友分手了。”

“分了?什麽時候的事?”

“不清楚,但這是梁夫人親口說的,就在前些日子莊家的生日宴會上,特別高調的說他兒子現在是單身,誰家有适齡的千金,記得想着她家兒子。”

“我就說嘛,他倆能談這麽多年也是奇跡,梁夫人那麽心高氣傲一個人,怎麽可能讓一個落魄千金嫁進他們家的門。”

“說來也是讓人唏噓,青梅竹馬的兩個人,感情那麽好,要是田家沒出事的話,這倆人也不至于分手。”

“感情好?那你可能不知道,我跟你說……”女人的聲音壓低了

“梁西哲在她之前談過一個,應該是大三那年,H國來的交換生,倆人談了一年多,他愛人家愛的死去活來的,結果你猜怎麽着?那姑娘有婚約,而且男方背景大着呢,她和梁西哲談,不過就是因為寂寞,後面回國以後,就把他甩了,我聽說,他跟田羽昔,就是那期間開始的,你說,是因為愛情麽?”

“感情是替補?”

“我覺得是。”

段京洵側目朝着兩個女人的方向望去一眼,而後又去看宴會廳入口處,正與人談笑風生的梁西哲,他的目光越來越冷。

這天段京洵早早的就從晚宴離開。

張卓從車內鏡看向自家老板,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寬敞的車內空間,男人身體陷在真皮座椅裏,目光在城市飛速倒退的景象裏一一掠過,一貫深情的桃花眼,此刻卻冷若冰霜,是只看一眼,仿佛都能将人原地封凍的程度。

車子在往壹號君庭駛去,那是段京洵獨居的別墅。

行駛到一半路,寂靜的車廂內突然傳來手機消息提示音,一直看着窗外靜默不語的男人,終于有了些聲響。

拿出手機一看,是杜微然發來的微信。

vr:那姑娘又在我這喝多了,這周內的第四次,再讓我妹冒充滴滴來送,那丫頭要有意見了。

男人目光在消息上快速掃過,眉頭輕輕一凝。

grass:幫我照看一會兒,我現在過去。

vr:你親自過來?怎麽了段二,藏了這麽久,肯露面了?

那邊沒回消息,不知是在急着往這趕,還是她這問題不好回答。

杜微然抱着肩膀笑了聲。

vr:那你盡快,她要走,我沒理由一直拖着人家。

grass:嗯,很快就到。

發完消息,手機揣進西裝褲口袋裏,擡頭跟前頭吩咐,“去杜微然的酒館,速度要快。”

張卓:“好的老板。”

十點鐘,南城市區交通擁堵,基本上是前行幾步路,就要停下等一等,他們這輛車就堵在了酒館那條街的街頭。

男人朝窗外瞥一眼,幾乎沒猶豫的說:“我下車走過去,你正常開車到酒館門口等我。”

張卓有點驚訝,不知是什麽事讓老板這麽急,但他是下屬,自然是老板吩咐什麽,他聽什麽。

車門推開,段京洵從擁堵的車龍中穿行而過,一直到路對面,他還穿着參加宴會時的那身高級西裝,下車急,忘記穿大衣,跑起來的時候,周圍的人都紛紛看過來,人從他們身邊擦過去,沒看清臉,可看穿着氣質,也總覺得這人樣貌不凡。

他就這麽一路跑到酒館門口,沒穿大衣也不覺得冷,早就跑出了一身的熱汗,脫掉了外面的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

酒館的門就在他眼前,這扇門,他曾經推開過無數次,然而此刻,他卻覺得心髒上了發條,一個勁兒的加速跳,快跳出了喉嚨。

多久了?

他問自己。

大概七年了吧。

七年間,他從沒真正的走到她的面前去,而今天推開這道門,有什麽東西,就要變得不一樣了。

曾經隐忍、克制的、阻止自己向前邁步的,都會随着他走進這裏的每一步一寸寸土崩瓦解。

他要藏住的東西,就再也藏不住了。

當他的手觸到門把手的那一刻,令他忽然想起,當年,他推開另一扇門時的心情。

當年是退場。

現在……是奔赴。

用力一推,門開了。

酒館裏,橘黃燈光一路鋪展過來,細細如涓流的音樂聲流淌進他的耳膜。

他向內走的每一步,仿佛都踩着自己的心跳聲。

然後,他先看到了杜微然。

杜微然也看到了他,同時松了口氣,“你……”

段京洵看出她的口型,趕緊用食指在唇邊比了個“噓”的動作。

杜微然那句“你可算來了”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聳聳肩,退回吧臺後面去。

田羽昔在酒醉中殘留着一絲絲清醒,擡眸問吧臺裏的女人,“微然姐,你不是說,有什麽東西要給我看嗎?到底是什麽啊?我好困,下次再來看好嗎?我要回去睡覺了。”

“那就下次吧。”這次杜微然倒是沒強留她。

她點點頭,正準備起身離開時,發現身旁不知什麽時候坐着一個男人,黑西褲,白襯衫,手臂上的那一段襯衫布料被工整的堆疊在臂彎處,手腕上戴着一只機械手表,手就搭在吧臺的邊沿上,因為用力,指骨凸起紋路,顯得手指修長又有力。

她順着那只手,一點點看到男人的臉上去。

然後……

“!”

“怎麽覺得你有點眼熟?”

男人聞聲轉過頭來,濃黑的眉毛下是一雙被頂燈染出幾分光暈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圓潤的鼻尖,再往下,是飽滿且紅潤的唇。

此刻那雙眼看人時,有淡淡的光,看似沒有什麽情緒,但也不露鋒芒。

田羽昔微微張開嘴,“段京洵?”

男人似乎勾唇笑了下,目光一寸不離的落在她臉上,“現在确定是我了?而不是只覺得眼熟?”

吧臺裏面的女人雙手環胸,兀自看戲似的呵呵笑。

真新鮮,她還從沒見過這樣的段家老二呢。

怎麽說呢,好像多了點人情味。

“确定,我還沒見過第二個像你這麽好看的人呢。”她甜滋滋的笑,絲毫不覺得生疏似的,也或許是因為喝醉了,腦子不夠使。

杜微然沒忍住,樂噴了。

這姑娘,也太直了吧。

誇人誇得這麽坦蕩,一點暧昧信號都不釋放,可怎麽撩男人啊。

男人嘴角邊的弧度更大了,看似在笑,卻無人看到,他微垂下的眼眸中,滾動的情緒。

忽然,他伸出手,“好久不見,田羽昔。”

“好久不見。”她也伸手回握。

兩只手這樣交握着,纖細白皙的那只要收回,另一只寬大有力的卻未放開。

“有多久沒見了?”他問。

田羽昔敲了敲腦袋,仔細算算,“七年?嗯,對,七年。”

男人忽然笑了,與此同時放開她的手。

“是嗎?那麽久嗎?”

“是啊,确實挺久的,今天好巧哦,在這碰到你。”

“是啊,真巧。”

女人笑了下,臉頰邊的酒窩明顯,“雖然很想請你喝杯酒,但我今天實在醉的厲害,我就先回去睡覺了,拜拜段京洵。”

她揮着手,從高腳椅上起身。

杜微然幫人幫到底,“既然你和段京洵認識,就讓他送你回去吧昔昔,你喝了不少,自己回去,我不放心。”

“別……那太麻煩了,我出門叫個車,很方……”

“不麻煩。”男人突然截住她的話說。

田羽昔最後那個字沒說出來,差點咬到舌頭。

“啊?”

她呆愣愣的看段京洵,醉酒之後,大腦運行比較緩慢,眼神就顯得有些懵懂。

“我說不麻煩,我送你。”

她就這樣鬼使神差的,坐上了老同學的車。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馬路上。

田羽昔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目光似打量般的看向自己身側的男人。

“聽說你高中畢業後就去了國外念書?”

男人微微側過頭,目光從她臉頰上掃過,同時,嘴角彎起一個弧度,“打聽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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