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照亮你
吃飯的地點就定在嚴若丹公司附近的餐廳, 田羽昔在征詢嚴若丹同意後,才将地點告知段京洵,他公司離這邊遠, 這會兒又是晚高峰, 路上堵車,想來以最快的速度也要四十分鐘之後才能到。
為了等段京洵,兩人只點了兩道餐前小甜點,搭配花茶來打發時間。
和田羽昔料想的差不多, 段京洵是在接近四十分鐘後到達的餐廳。
“抱歉,路上堵車, 讓你們久等了。”
他自然而然的脫掉西裝外套坐在田羽昔身邊, 還順帶着牽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這些都沒能逃得過嚴若丹的眼睛, “嗳,段京洵,原來在廣播站又是點歌又是投稿表白的人還真的是你,上次碰見那個小學妹, 她和我說我都沒敢相信,我們當時都在猜你這樣的人, 究竟會看上誰。”
說着,嚴若丹瞥向田羽昔一眼, 笑了笑說:“算你眼光不賴,我們昔昔也值得你這麽多年的喜歡了, 畢竟, 我就從來沒見過, 有比她更單純更炙熱的姑娘。”
這人就像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似的,田羽昔被她誇的滿臉通紅, 心說還真是自己親姐妹,誇起她來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段京洵也跟着笑,握着她的手又緊了緊,附和道:“我也覺得,大概我就是這個世界上眼光最好的人。”
“你們兩個可以了,別寒碜我,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嚴若丹哈哈笑,“瞧她那個德行,臉皮薄的像紙一樣。”
人已經到位,大家開始點餐,等餐的過程中,嚴若丹問段京洵,“你那時候為什麽不直接追她呢?以你的優勢,說不定我們昔昔早就拜倒在你的魅力之下了。”
田羽昔嗔怪的白她一眼,“勿cue好嗎勿cue!”
嚴若丹不搭理她,目光盯着段京洵。
“你怎麽就知道,那時候的我是有優勢的呢?”
這話把嚴若丹說笑了,“你還沒有優勢?那你叫我們這些普通人怎麽活?”
段京洵笑着搖頭,知道嚴若丹誤解他話中的意思。
Advertisement
“我是說,你怎麽知道,那個時候的我,和梁西哲比起來,就更有優勢呢?”
提起那個人,嚴若丹倒是和田羽昔有了相同的默契,都沉默了。
她是萬萬沒想到話題能引到那裏去,怎麽說呢,畢竟是自己好姐妹,總不能親手給她挖坑吧,雖然說他們這個年紀的人,大多數都有自己的年少初戀,這都是不可避免的,段京洵沒理由責怪,但是吧,有時候感情這個東西,他就是不講道理的。
尤其是,男人的醋意,更不講道理。
“咳……那個說那些幹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提了,你們現在這樣不就挺好的嘛,我就恭喜老同學抱得美人歸,然後我以茶代酒,祝福你們早日修成正果哈。”
嚴若丹幹幹的笑着,順帶着喝掉了自己手裏的一杯茶。
她的尴尬段京洵卻好似根本沒有感受到似的,看起來,似乎也并不在意梁西哲和田羽昔的那一段過去。
他表現的相當大度,“是,過去的事情對我來說一向沒有意義,我只看重現在。”
後來,田羽昔被段京洵強制帶回別墅,甚至于按在面向後花園的那面窗前,一遍遍接受他的懲罰時,她心裏在想,如果他還記得自己在餐廳時說過的話就好了。
然而事實是,他的大度只是表現給嚴若丹看的。
他咬着吻着她頸後的那顆痣,失控的在她身上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
在她接連崩潰,哭着求饒時,他貼在她的耳邊問:“愛我嗎?”
“嗯。”
他突然翻轉過她的身體,看着她被汗水打濕的長發和玫瑰色的面頰,“說你愛我。”
“我愛你。”
感受到他的力道,田羽昔咬住了下嘴唇,壓制住呼聲的同時,聽見他的聲音落在她的耳朵裏,“……我也愛你。”
……
知道他們兩人和好之後,李阿姨高興的像個小孩子,并且将這段時間新學的幾道菜都一一做給田羽昔品嘗。
她搬回別墅後的這段時間以來,整整胖了三斤,可段京洵還猶嫌不夠似的,動辄點高級餐廳的專送外賣來投喂她,搞得工作室的同事都以為她傍上了什麽大款。
哦……或許事實也正是如此。
周三晚上,段霓雅忽然來到壹號君庭,田羽昔下班回來時,她正坐在沙發上打游戲吃草莓。
聽見門口有響動,段霓雅還以為是她哥回來了,下意識說了句,“不是我要來你這的,是媽讓我過來提醒你,後天就是外婆忌日,你要記得抽空一起去掃墓。”
田羽昔在玄關換上鞋子,有點尴尬的小聲說:“那個……是我。”
段霓雅:“……”
“昔昔姐!”
她激動的連游戲都不打了,扔下手機就沖過去抱住田羽昔,“我好想你呀嗚嗚……”
田羽昔笑着拍拍她的背,說:“我也很想你。”段霓雅抱了她一會兒,才忽然想起什麽,驚呼道:“你跟我哥和好了對嗎?”
“嗯,和好了。”
“太好了,我就說我二哥那麽喜歡你,怎麽忍心就這樣結束。”
她激動的拉着田羽昔的手過去坐,把草莓也拿過來給她吃,田羽昔想到她剛剛說的話,就順嘴問了一句,“後天是外婆的忌日?”
段霓雅點點頭,“是啊,我媽擔心我哥忙忘記,就叫我來提醒他,但我卻覺得這很多餘,我二哥才不會忘記呢,他和我外婆的感情最好了,每年外婆的忌日,他都會取消所有活動和應酬,一個人躲在家裏喝悶酒。”
說到這個,田羽昔也表示理解的點點頭,“是啊,他和外婆的感情是很好,之前他還特地去醫院的病房裏找外婆掉在那裏的袖扣,說那個是外婆和外公的定情信物,他一直很挂心,想找到以後掃墓的時候帶給外婆,但可惜了,一直沒能找到。”
段霓雅越聽眉頭皺的越深,“昔昔姐,你在說什麽呀?我怎麽聽糊塗了,我二哥去醫院找外婆掉在那裏的袖扣?”
“是啊,怎麽了?”
“他什麽時候去找的?”
“去年吧,但具體時間不清楚。”
“你別吓我好嗎,我外婆過世的很早,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出生呢,她就算有什麽袖扣掉在醫院裏,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哥怎麽會現在才去找,這聽起來就很匪夷所思啊。”
田羽昔:“你外婆已經過世二十年了?”
段霓雅點頭,“對啊,雖然具體是哪一年我不太清楚,因為那時候我還沒出生,但我媽是這麽說的,包括我哥哥和外婆感情很好的事情,也都是我媽和我講的。”
田羽昔聽後陷入了沉默。
曾經在醫院病房裏,段京洵和她媽媽相處時的畫面一幅幅一幀幀的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她越是回憶,心裏便越是酸澀,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紅了。
段霓雅在旁邊推推她的肩膀,小聲詢問:“昔昔姐,你沒事吧?是我又說錯什麽話了?”
田羽昔回過神來,笑笑說:“沒有,可能是我搞錯了吧。”
段霓雅嘿嘿笑,“管他呢,你能跟我哥和好,我可太開心了,之前說的五一假期三日游,因為你們突然分手,我都沒敢和他提起,嘿嘿……待會兒他回來,我必須要讓他兌現。”
田羽昔笑着說了聲“好”但卻有點心不在焉的。
第二天下班後,田羽昔給她媽媽之前的護工打了通電話,約她抽空見一面。
兩人就約在醫院附近的餐館,護工阿姨到的有點遲,田羽昔叫服務員拿來菜單,說要請她吃飯,阿姨挺不好意思的,一直在推辭,田羽昔就做主幫她點了兩道。
“阿姨別客氣,我有事情想問你,我們邊吃邊聊。”
“嗳,行,你想問什麽就問。”
“你還記得段先生麽?就是之前經常去醫院看我媽的那個男人。”
護工阿姨忙點頭,“記得呀,那麽英俊的臉,哎喲,氣質還那麽好,怎麽會忘記啊。”
田羽昔笑笑,“那你還記得什麽?比如,他都會和我媽媽聊什麽?你有聽到過嗎?他們相處時的狀态,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好嗎?”
……
段京洵一個小時前發來消息說,今晚他有一個商務晚宴要參加,可能會晚些回來,叫她先睡別等他。
田羽昔沐浴過後,穿着睡袍站在窗前看外面的夜景,腦海裏回蕩着護工阿姨說的那些話。
“太多的我記不得了,就知道他們經常會聊起你,你媽媽會說一些你小時候的事情,每次說到關于你的話題時,總能在段先生的臉上看到笑容,我那時候還覺得奇怪,他好像對你的事情格外感興趣,我還擔心他是什麽壞人,甚至私底下提醒過你媽媽,叫她不要透露太多你的信息,你媽媽就說,唉,是她糊塗了,太久沒人聊天,就忘記謹慎一些,再之後見面,好像你媽媽就很少主動提起你,後來……後來你就見到他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媽媽在過世之前,段先生也來看過她的,但是他将我和另一位護工都請出去了,說他有些話要單獨和你媽媽講,所以我也不清楚他們說了什麽,總之後來我見到你媽媽時,發現她在哭,但又不像是傷心的哭,我就問她怎麽了,她說她很開心,卻不肯說具體原因。”
淩晨一點鐘,田羽昔正在夢境中時,察覺到有人在親吻她的額頭,她嗅到了熟悉的木質香氣,下意識的靠近那具溫熱的身體,再然後就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八點鐘,段京洵還在熟睡,田羽昔醒來後悄手悄腳的去浴室洗漱,洗到一半的時候發現浴室門被拉開,她下意識驚呼一聲,看到進來的人是誰時,臉頰又不自覺泛紅。
男人邊走邊脫掉身上的睡衣,笑着說:“一起洗。”
她被兩重溫暖包圍,水流的柔軟和堅硬的胸膛。
洗澡洗了快兩個小時,出來時,田羽昔已經體會到饑腸辘辘的感覺,甚至覺得任何運動怕都不如此項運動消耗的多。
吃早餐時,田羽昔幾次三番盯着段京洵看,那目光太炙熱,像要燒穿他似的。
段京洵承受不住,笑着說:“你再這樣盯下去,我會想很多。”
田羽昔沒腦子的接了句,“想什麽?”
“比如……我剛剛是不是不夠賣力……”
“咳……”
她被口水嗆到,滿臉通紅,“別,你別說了。”
段京洵笑了笑,然後繼續淡定的享用這頓豐盛的早餐。
田羽昔摳摳手指頭,吃早餐也吃的心不在焉,“段京洵,後來,你有找到外婆的那枚袖扣嗎?”
男人沒擡頭,只回答說:“沒有。”
“也是,二十多年前就丢失的袖扣,怎麽可能現在被找到啊……”
她說話的語氣慢條斯理的,段京洵聽後卻淡定不下去,一口牛奶差點直接噴出來。
田羽昔看着他笑,“怎麽了?這麽慌張做什麽?”
段京洵用餐巾布擦了擦嘴,稍微平複了一下,才看向對面的人。
田羽昔還在看着他笑,笑意中卻有很多意味不明的東西。
“是誰告訴你的?”
他回憶了一下這些天她接觸過的人,想到了一個可疑人物,“段霓雅?”
應該沒有別人了,怪他大意了,當初撒這個謊的時候就該知道,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個道理。
田羽昔輕輕點頭,“讓我猜猜看,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家醫院裏呢?為了……”
“田羽昔。”
他突然叫她名字。
田羽昔噤聲看向他,“怎麽了?”
男人無奈的笑,“你知道就好,別說出來好嗎?我……”
他做這種事情時,沒想過會有任何人知道,這種事,要是被秦弈和杜微然那兩個家夥知道的話,肯定要拿“情種”這個詞來形容他。
說實話,他很不習慣,盡管那并不是什麽不好的詞彙,可男人總是會在意一些奇奇怪怪的點。
田羽昔溫吞的笑,起身朝他走過去,還親昵的坐在他的腿上,段京洵下意識抱緊她,仰着頭去看她。
自從那次被李阿姨撞見他們在餐廳接吻後,田羽昔便拒絕在卧室以及書房之外的地方和他發生任何親密行為,可眼下這個舉動,是她破例。
她雙手摟着段京洵的脖子,低頭親一親他的唇角,用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看着他說:“我愛你,也謝謝你愛我。”
雖然這自發性的表白很突然,但并不影響男人內心深處被沖擊的程度。
她就坐在段京洵的腿上和他接了很長時間的吻。
管她李阿姨也好,還是別墅裏的任何一個傭人突然闖進來都無所謂,就算是此刻全世界的人都在看着他們,也阻止不了他們沉浸在這個激烈的吻中。
段京洵拉着她的手,讓她去感受,自己是如何因為她而動情,“昔昔…我明明吃過早餐,為什麽…卻還是很餓?嗯?”
他在她的唇上輕輕啄了一下,額頭抵着她的,目光迷離渙散,呼吸沉重。
田羽昔也沒好過到哪裏去,甚至有那麽一刻,自己差點都敗下陣來。
可到底理智占了上風,她急急地捉住段京洵的手,哀求一般的聲音說:“上班要遲到了,都怪你,我要再去洗個澡。”
男人失笑,“怪我?是誰先開始的?”
田羽昔腦子就短路了一瞬,忽然記起了什麽,嘿嘿笑着說:“怪我怪我,晚上回來補償你。”
“你說的?別耍賴。”
看到男人炙熱的眼神,忽然就後悔的某人火速逃到樓上去。
……
段京洵外婆忌日這天,他像每年一樣,沒有同家人一起去掃墓,而是避開了他們,帶上田羽昔單獨前往。
田羽昔知道這天他心情不好,一路上都沒有多說什麽。
到墓園時,他将帶來的花束放在外婆的墓前,這裏已經擺放了很多的祭品,想必他的家人早已來過。
段京洵什麽都沒說,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拉着田羽昔的手。
她想,段京洵想對外婆說的話,都在心裏面說了吧。
回到別墅之後,田羽昔以為他會像段霓雅說的那樣,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喝悶酒,可是他沒有,他牽着她的手上樓,對她說:“和我說說話好嗎?”
“好。”
兩人換上了家居服,相擁躺在床上,田羽昔看出他心情很低落,就拍拍他的背,像安撫小孩子那樣。
“你和外婆的感情很好對嗎?霓雅是這樣告訴我的。”
他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放空了一會兒,才對她說:“外婆和外公都是很普通的人,普通到他們完全沒想過自己的女兒有一天會嫁進豪門,外婆起初很不看好我父母的這段婚姻,她擔心我母親會被薄待,也勸過她放棄,可是我母親執拗,又一心愛着我父親,所以就違背我外公外婆的意願嫁給了我父親,嫁進豪門之後的生活并不如母親當初想象的那麽美好,她雖然錦衣玉食,也被我父親寵愛,可她還是時時刻刻提着顆心髒過活,也導致在我出生之後,就延續了她的人生,你知道嗎?愛子女的父母,花重金供讀孩子學習特長,是為了讓他們今後多一項本事在社會上立足,而我不是,我母親逼着我去學習,鋼琴繪畫擊劍籃球……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因為,她想贏,她不能輸,你問我說,是不是和外婆的感情很好,其實,我們很少能夠見面,外婆和外公喜歡住在鄉下老家,可能很多年,我才有機會見到他們一次,你說感情,這對我來說,是很陌生的東西。”
“那你……”
田羽昔不知道該怎麽問,如果他和外婆感情不深的話,又為什麽每次她的忌日,他都會這麽難過呢?
她不理解。
“我只是覺得,在所有家人當中,只有外婆,讓我覺得是有溫度的,她會在意我累不累,辛苦不辛苦,會寄來旁人不稀罕的特産給我吃,會訓斥我母親對我太過嚴苛,我對外婆,雖然沒有很深的情感,可她卻是我,為數不多的挂念在心上的人。”
田羽昔點點頭,大概能夠理解他說的這些。
段京洵曾經的經歷,和家人之間的關系,她除了心疼之外,不好做評價。
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她所能給他溫暖。
她伸手抱住他,拍拍他的背說:“別怕,從今以後,我會愛你,會加倍的愛你,把我好多好多的愛通通給你。”
她被段京洵抱進懷裏,被用力吻住。
很長一段時間,他們躺在這張床上接吻擁抱,除此之外,什麽都不做。
她知道,這樣強大的段京洵,在此時此刻,真的很需要被溫暖。
她可是曾經照亮過他一次的小太陽啊,她願意毫不吝啬的再照亮他一次……
哦不,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