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方景黎追出去的時候,那少年已經抱着鳳時走到了花園裏面。
他沒來得及想對方速度怎麽會這麽快,開口喊了一句:“站住。”
前面的人停了下來。
軒霄一轉身,看着方景黎,歪了歪頭,問:“你追出來幹什麽呀?”
他面容稚嫩,問話的時候還帶着些天真的感覺。
今夜的月色不錯,即便燈光昏暗,方景黎也能看清楚軒霄一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他見鳳時一臉放松的倚靠在對方懷裏,頓時覺得理智下線,問:“我覺得還是我送鳳時回去比較合适。”
“為什麽?”
軒霄一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輕柔帶着些疑問,和普通的十六歲少年沒有什麽區別。
只是,天空中的那輪明月,不知為何,忽然被飄過來的一片烏雲遮住。月光消失不見,整個花園中陷入昏暗。
昏黃的路燈不足以照亮一切,加之樹木茂盛,軒霄一整個人都隐匿在了陰影之中。
方景黎停頓一下,心中暗笑自己的過于謹慎。
不過是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他剛才居然心中湧出些驚慌來。他開口說道:“鳳時開了車過來對吧,你未成年應該還不能開車。”
“那也沒關系呀,我可抱着哥哥走回去。”軒霄一聽起來很脾氣挺好的樣子。
真是難纏。
方景黎皺眉:“走回去鳳時生病怎麽辦?他重傷才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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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以打車把哥哥送回去吧。”
“我記得,鳳時這人可是有些潔癖,你讓他躺在出租車的後座,明天他醒過來,想起這一遭事……呵。”
方景黎也不知自己怎麽回事,似乎就認定了不能讓這個奇怪的少年單獨送鳳時回去。
“小朋友,我和鳳時認識這麽多年,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方景黎的态度看起來極為溫和,可話裏話外的意思,卻都是小屁孩根本沒資格談什麽照顧鳳時。
一聲輕笑聲傳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你好煩。”少年的聲音停頓一下,“那這樣吧,你去死好不好?”
“!”方景黎眼睛微微一睜,來不及說什麽,對于危險的本能驅使他向後一讓。
他什麽都沒看到,卻覺得喉嚨處一熱。
方景黎擡手,摸到了黏膩的血,好在他閃得及時,傷口并不算太深。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胡南舒的聲音。
“方景黎?鳳時?這是怎麽了?”
方景黎回頭,啞聲說道:“小心。”
才追出來的胡南舒和丁辭都是一愣,這才看清楚了方景黎脖子處的傷口。
胡南舒反應很快,擡手五指就化成尖銳的爪子;“把鳳時放下!”
她速度很快,如一陣清風,只在瞬間就到了軒霄一面前。
可在她爪子落下之時,眼前的少年的身影如同青煙般散開。
“你們為什麽都想帶走我的人?真是太讨厭了,幹脆一起去死吧。”
軒霄一終于說話了,他看了過來,此時,籠罩明月的烏雲已然散開,露出他依舊帶着幾分天真的臉。
話音才落,三人都發現那麽不能動了。
不是身體被控制住,也不是被什麽無形的力量束縛,就是不能動。
此時,一陣微涼的夜風吹過,軒霄一側了側身體,擋住吹向鳳時的微風。他甚至還細心地拉了一下鳳時微微敞開的衣領。
明明看起來是溫和細致又體貼的少年,再擡起頭的時候,卻說着毛骨悚然的話。
“可是,你們要是死了,哥哥肯定會不高興的,嗯,那就都去死吧,這樣哥哥就會只看着我一個人了。”
丁辭只覺得背脊發涼,整個人都似乎被無邊的恐懼籠罩着,可他不能動,連顫抖都不能。
似乎,只能看着一切陷入絕境。
他們看着,那些本只在樹木之下的陰影,慢慢地爬了出來,化成黑霧,開始湧動。
“唔……”
鳳時忽然動了一下,發出一聲抱怨,“難受……”
他似乎是被那些湧動黑霧壓迫到了,眉頭緊皺,臉色微微發白,還悶咳了幾下。
一絲血跡,自鳳時嘴邊滲出,似乎是咳出了血。
湧動的黑霧,猛地停了下來,随後如來時一般迅猛,退回到應該有的地方。
方才還令人毛骨悚然背脊發涼的少年,露出些無措的表情:“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說完,他慌慌張張地把鳳時放在了一旁的長椅上,伸手去抹鳳時嘴邊的血跡。
軒霄一感受到指尖的黏膩,更加手足無措起來。然後,他站起來。
跑了。
……
胡南舒愣了,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人跑了,他們還被定在這裏,關鍵的是,鳳時還被放在長椅上吹風啊。
小弟弟你什麽情況啊,發完瘋就跑路?
你,好歹把我們放開啊!
三人簡直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一處的空間,似乎被完全隔絕開來,沒有任何其他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
自遠處的陰影中,有人走了過來。
胡南舒本以為是軒霄一回來了,心中一慌,卻發現不對。
那人比軒霄一要高,看起來是個成年男性。他身形颀長,走路的速度并不快。
只在瞬間,胡南舒幾人看到了神秘來客的全貌。
他穿着黑色休閑褲黑色上衣,外面是一件長風衣。來人眉眼深邃,瞳孔的顏色黑得如同和這無邊黑夜融為一體。
丁辭又開始想發抖,這人比剛才那個瘋兮兮的少年還可怕。
今天這到底是怎麽了,一個接一個的危險人物就這麽出現。
陌生男人沒有看他們任何一人,直接走向了長椅上的鳳時。
方景黎和胡南舒臉色巨變,拼了命的想阻止對方,可是卻不能動彈分毫。
眼見着來人離鳳時越來越近,他停在了長椅面前,微微彎腰,伸手。
就在這個時候,鳳時忽然微微睜開了眼睛。
他醉眼朦胧地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口齒不清的說了一句:“啊,你來了。”
然後,鳳時直接起身,跌跌撞撞地撲進了陌生男人的懷裏。
鳳時在那人的懷抱裏蹭了蹭,很是依賴的樣子。
胡南舒離得近,她很清楚地看到那人的表情,變得柔和了些許。
他輕輕笑了笑,脫下風衣披在鳳時肩上,又把人抱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他總算是看向了在現場宛如透明般的其餘三人:“什麽都沒有發生,軒霄一把鳳時送回家,僅此而已。”
方景黎:“……”
胡南舒:“???”
說完,他抱着鳳時,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所有的壓制都解除,天空中的烏雲散開,月光再次傾瀉下來,驅散花園中的所有黑暗。
“鳳時!”胡南舒突然叫出聲來。
“你幹什麽一驚一乍,吓我一跳。”丁辭莫名其妙地看着胡南舒。
“鳳時啊,鳳時,哦,對,鳳時被那小弟弟帶走了。”胡南舒擡手撩了下頭發,說,“奇怪,我剛剛幹嘛那麽大驚小怪的。”
方景黎則是皺眉看着前方,說:“你不是一直這樣嗎?”
胡南舒不服氣,怼他:“還說我,你大驚小怪地追出來幹什麽,人家那小弟弟年紀雖然小,看起來也挺可靠的。再說了,他和鳳時住一起,送回去不是挺合适的嗎?”
這一字一句,簡直是殺人誅心,方景黎聽得臉色鐵青,完全不想搭理她,轉身就走了回去。
胡南舒看向了丁辭,問:“這就是你說的要出人命了?你是不是喝多了?”
丁辭撓了撓後腦勺,也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剛剛明明那種危機感特別強的。”
胡南舒峰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要回去吃東西,卻一個沒注意,直接撞到了身後才出來的一個人。
“小心。”
來人的聲音很好聽,胡南舒耳根發麻,她以擡頭,看到一雙很好看的眼睛。
“啊,是你。”
“是你。”
兩人異口同聲。
**
霄一把鳳時放到床上,卻沒有動。
他坐在床邊,沒有開燈,卻能夠借窗外傾瀉下來的月光看清楚鳳時的眉眼。
鳳時醉得挺厲害。
他酒品很好,醉了只是安靜的睡覺,沒有任何別的異樣……
除了,平日裏顏色有些淺淡的唇色變得特別紅潤,像是成熟飽滿的果實。
霄一看着看着,伸手,在那紅潤的嘴唇上蹭了一下。
很軟。
他仿佛有些鬼迷心竅了,起身,彎腰,在只剩下幾公分的時候又停了下來。
霄一似乎在掙紮。
這個時候,鳳時忽然動了,他擡手攬住了霄一的脖子。
他已經習慣了在睡覺時有活物騷擾,那頭雪豹就經常幹這樣的事,在他熟睡的時候跳上床,毛茸茸的腦袋四處蹭。
鳳時一般都是摟着雪豹的脖子,随意蹭一蹭,然後推開。
這次,也一樣。
他摟了上去,蹭了蹭。
然而,這一次,鳳時摟着的卻是霄一。
兩人本來距離就近,這一攬一蹭,鳳時的唇直接貼上了霄一的唇。他毫無知覺,沒發現任何不對,只覺得完成了安撫雪豹的任務,放手就轉身繼續睡。
鳳時睡得正香,甚至還抱着枕頭又蹭了蹭,完全不知道房間裏的另一個人已經僵硬了。
霄一維持方才的姿勢沒有動,他就那樣僵了許久,直到一陣不知從而而來的妖風,高高吹起窗紗,房間之內光影變化。
他這才清醒過來。
霄一猛地擡頭,直起身後退了一步。
他皺着眉,不可置信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唇。
剛剛,那是在幹什麽?
霄一只覺得自己向來波瀾不驚的心,忽然跳得有些太快。只是,他還沒想清楚發生的一切,就見腳下的黑霧翻湧着,變得更濃重了一些。
他動了動手指,想壓抑住不聽控制的黑霧,無果。
黑霧失控,窗外的月光,又漸漸明亮起來。
啧。又要被發現來了。
霄一皺眉,轉身消失在房間中。
神殿。
回到冰冷漆黑的神殿之後,那種溫暖的充滿着暖色調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霄一坐在神座之上,看着一片虛無。他不對勁,剛才忽然失控的黑霧,是在提醒他。
人性和神性失衡了。
在那一瞬間,他身上的人性過重,對神格都産生了影響。他失控的程度,差點被那惡心的東西發現自己的存在。
這不對勁。
霄一閉上眼睛,靠在了神座之上。
他早該知道不對勁的,在軒霄一那個化身,做出那些幼稚的舉動之時就不對勁了。他在神殿之中,以軒霄一的視角看到了發生的一切。
然後,軒霄一那個化身,居然失控了。
整件事情,從頭到尾都不正常。明明有了錨,他人性和神性,卻依舊失衡了。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之前霄一的問題在于神性過重,時時刻刻都有徹底化身為規則的危險。
所以,他才會在知道那只小鳳凰實際上是人類的時候,還是選擇了簽訂契約,而非直接弄死。他的問題是神性過重,那便不用太過擔心來自于人類的混亂人性浸染神格。
霄一簽訂了和錨的契約,卻未曾想過,他也會有人性過重差點導致神格動搖的一天。
這究竟是從何而起的呢?
他思考片刻,想起了什麽。
霄一動了動手指,一幅巨幕畫面在半空之中展開。
畫面之中,是鳳時。
他眯了眯眼睛,看着鳳時踏進神殿之中,看着鳳時蜷縮在神座上,看着鳳時離開……
然後,鳳時到了愈境之中,他和白蘇禦交談,他開始削蘋果……
再然後,鳳時拿着那柄小巧鋒利的水果刀,毫不猶豫地劃開了鳳情的喉嚨。
紅色的鮮血噴湧而出,濺射到了遠處的白蘇禦臉上。鳳時卻似乎早已計算好了角度,沒沾染上一點。
霄一看着看着,本是想找出人性神性失衡的原因,卻忍不住把這畫面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移不開眼睛。
是的,從頭到尾,這一切都是在霄一的眼睛底下發生的。從鳳時的掙紮,再
到他下定決心,殺了鳳情,以求時間線的倒轉。
事情又怎麽會那麽恰好,回到做出選擇的那一刻呢?
不過是鳳時行動之後,霄一借這股時間倒流的力量,悄悄地做了手腳罷了。
……
霄一用了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一幕,而是揮手散開了空中的畫面,閉眼陷入沉睡之中。
這個錨,太危險了。
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再讓人性化身出現。
如果,神性化身的雪豹也受到影響的話……
是不是就應該下定決心,把錨毀掉?
霄一沒有繼續往下想,而是放任自己的意識沉入無邊的虛無之中。
***
鳳時睜開眼睛,覺得頭有些痛。
他花了幾秒鐘,才整理出昨天晚上的記憶。
昨晚,他誤喝了漱漱果的果汁,醉得一塌糊塗,不省人事。
之後,大概是軒霄一把他送回家了,不對,混亂的畫面中,好像又不是軒霄一。
那熟悉的懷抱,像是……
霄一?
如果把他送回家的是霄一的話……
“!”
鳳時猛地坐了起來,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會吧,應該不會吧。
就在他簡直要為昨天在無意識下做出來的蠢事羞愧欲死的時候,一道白色的身影自小客廳的沙發上跳下,優雅地走了過來。
對上雪豹金色雙眼的時候,鳳時長籲一口氣,他問:“昨天真的是你,對吧?”
雪豹不說話,甚至不理他,轉身,等身長的尾巴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
鳳時坐在床上,冷靜片刻,還是拿過手機打了個電話給胡南舒。
“南舒,昨天誰送我回家的?”
“軒霄一啊,怎麽了?”
軒霄一?鳳時覺得不太對,可胡南舒語氣很肯定,他便放下了心中的疑慮。
送他回來的是軒霄一,然後換了雪豹過來守着他,很符合邏輯。
怎麽可能是遠在神殿中的霄一呢,既然不是霄一,那迷糊中蹭到的人,便只會是雪豹。
鳳時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這才安心下來。
篤篤篤——
房間的門又被敲響了。
“大少爺,白老爺子來了……”
果然,這一次即便是時間線倒流,鳳時做了些其他的選擇,白蘇禦需要消失一段時間這個劇情依舊是必須發生。
“嗯,我馬上下來。”
有了前車之鑒,鳳時自然不會那麽魯莽地跑到醫院去。他還是答應了白老爺子的請求,同意去醫院見白蘇禦。
然後,鳳時讓謝叔去找一趟鳳情,理由也是現成的,代替鳳銘華送生活費過去。
鳳銘華如今在愈境療養,對于鳳家其他的事務基本上都不過問了。他在離開的時候,唯一擔心的便是鳳情的生活問題。
他刻意拿出了一筆錢,交代謝叔定期給鳳情送過去。
這些事情,鳳時自然都知道。他厭惡鳳情,把人趕了出去,不過也不至于在這種事情上為難對方。
謝叔告知他之後,鳳時只說了一句,按他說的做。
今天,不過是讓謝叔找個理由再送點錢過去而已。謝叔從來不會多問,很快就出門了。
鳳時在謝叔出門十分鐘後出門,直接去了醫院。
他和白蘇禦的對話和上次沒有什麽區別,白蘇禦同樣答應了會去愈境療傷。
結束之後,鳳時拉開門,外面空無一人。一切順利,鳳情果然被謝叔拖住了,沒有突然出現。
他轉身,确認雪豹跟了出來,便關上門離開。
鳳時走得有些快,并且選擇了另一條遠路繞開。他不想自己做的一切,因為意外遇上鳳情前功盡棄。
走過轉彎處,鳳時一時沒注意,差點撞上一個人。
“小心點。”
來人伸手要扶鳳時一把。
鳳時反應卻更快,身體一偏,向後退了一步。
方景黎?
方景黎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停頓一下,然後笑了笑,收回手去,神情自然,一點也不覺得尴尬。
“你還是這麽不喜歡別人碰你。”
鳳時沒接這茬,打了個招呼:“這麽巧?”
方景黎點頭,說:“我來看白蘇禦。”
他來看白蘇禦,倒也不是奇怪的事情。他們都是從小就認識,包括胡南舒,丁辭在內。
“那你去吧,他病房在這邊左拐就到了。”
說完,鳳時就準備離開。
“鳳時。”方景黎攔了他一下,“你陪我去一趟?”
鳳時毫不留情,拒絕:“不了,我剛看完,不想再見他。”
方景黎被拒絕,卻沒生氣,反而露出一個挺高興的笑來。他說:“白蘇禦不是關鍵,練習生計劃那個企劃案我有些細節想跟你談一下。”
聽到方景黎說工作上的事情,鳳時倒是改變了主意。
方景黎回都回來了,把企劃案交給他去推再合适不過。在經商上的天賦和能力,方景黎比胡南舒靠譜不知道的多少倍。
讨論完細節之後,他就可以不管了。鳳時這樣一想,點頭答應:“好。”
擺在眼前的能理直氣壯當鹹魚的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
鳳時和方景黎一起,回到白蘇禦病房前。
他敲了敲門,裏面沒有聲音。鳳時又敲了幾下,依舊沒有動靜。
他知道白蘇禦沒有睡着,也不再敲門,直接推門進去。
白蘇禦背對門躺着,聽到動靜也沒有動上一下。
“白蘇禦。”
床上的人猛地坐起來,動作之大讓鳳時懷疑他會不會傷口撕裂。
“鳳時?你怎麽回來了?”
鳳時側身,示意道:“方景黎來看你。”
方景黎見白蘇禦的表情,挑眉笑了一個:“我這麽大個人站在這裏,你居然都沒看到?”
白蘇禦很快就恢複到平日冷淡的樣子,說;“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坐。”
方景黎也不客氣,把東西放下,之後在床旁邊的椅子坐下。
白蘇禦皺眉,似乎想說些什麽。他見
鳳時直接轉身坐在了遠離病床的沙發上,還是沒有把話說出來。
幾分鐘後。
鳳時坐在房間的沙發裏,看着方景黎在那和白蘇禦寒暄,開始放空思緒。
他也不擔心會忽然遇上鳳情,有方景黎在,即使這個時候鳳情跑了過來,這一場戲的主角也不是他。
鳳時估計,鳳情要使用強制劇情卡應該是要付出什麽代價的,不然也不會等白蘇禦這邊崩到無可挽回的時候從用。
既然是有代價的,他就不會輕易使用,至少不會在沒有危機感的時候使用。
上一次鳳情用強制卡,大概是因為看到了鳳時幾句話就能勸得執拗的白蘇禦前往愈境治療,心态崩了。
這一次,方景黎這個男配在這裏,鳳情的關注點自然不會在鳳時身上。
想清楚之後,鳳時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茶,降低存在感,不說話,只喝茶。
白蘇禦和方景黎都是了解他的人,見鳳時這态度就知道他不想理人,便心照不宣地開始交談。
方景黎問:“傷勢怎麽樣了?我聽白叔叔說你傷得不輕。”
白蘇禦:“還好,無大礙。”
“你怎麽會想到獨自跑去丹穴山那邊,太魯莽了。”
白蘇禦:“找東西。”
方景黎搖了搖頭,說:“你現在可不一樣,可是家裏有人擔心的……“
他停頓一下,繼續下去:“當然,我說的不是鳳時。”
白蘇禦:“與你無關。”
方景黎也不在意,笑眯眯地問;“對了,那個鳳情是什麽天姿國色,居然讓你這死硬的石頭動心了。”
白蘇禦皺眉,沒說什麽話。
方景黎從來沒見過鳳情,他的經歷挺傳奇。年幼時曾經被拐賣,失去記憶在外流浪了一段時間,之後被找回來。
因為在外流浪的日子太苦,他的身體甚至神獸血脈都受了損傷,方家就把方景黎送進了山海境去生活。
那段時間,鳳時這些他曾經的幼年同伴會定時去看他。鳳時讨厭鳳情,自然是不會提起這個人的存在。
方景黎從山海境出來之後,已經是成年,之後便是和家裏鬧翻出去創業。從那以後,方景黎和鳳時的聯系都是私下的,沒再去過鳳家,自然也沒在鳳家見過鳳情。
鳳時坐在沙發上,低頭玩手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莫名感慨了一下。
難道就是宿命的吸引嗎,即便是沒見過,方景黎也對鳳情興趣滿滿。
經歷了三世的鳳時,自然了解方景黎和鳳情的全部故事。
方景黎和鳳情之間的瓜葛,可不僅僅是發小的不被承認的弟弟之類的。
他失去記憶在藍星城市流浪的時候,就認識了鳳情。
鳳情從小就是個同情心過剩的類型,在家附近見到了流浪的小孩方景黎,便天天送飯給他吃。
他還偷偷把家裏的衣服拿出去給方景黎穿,再到後面,又偷偷拿家裏的錢,想要幫方景黎交學費念書什麽的。
偷錢的事情持續一段時間後,鳳情被發現了,在他媽一頓暴揍之下,鳳情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出來。
他以為他媽會和自己一樣同情流浪的方景黎,可鳳情他媽只以為是外面的小流氓帶壞自家兒子,指使兒子偷家裏的錢。
于是,鳳情他媽花錢找了幾個小混混,讓他們把方景黎帶到其他地方去扔掉,免得影響她的寶貝兒子。
方景黎被小混混帶到其他城市賣給了小偷頭子,在最混亂的地方生活了幾個月,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幾個月。
而鳳情給的那點溫暖慰藉,在至暗時刻被方景黎拿出來反複回味,自此記在了心裏。
從那之後,那個不知道姓名的小男孩,便成為了方景黎的心頭白月光。
如此淵源,也怪不得在小說的後面,方景黎甘願為鳳情生為鳳情死。鳳情受了輕傷,他就出現安慰,鳳情感情穩定,他就默默祝福。
堪稱最佳深情男配角。
鳳時一邊回想劇情,一邊默默打量現在還是衣冠楚楚優雅貴氣的方景黎。
恐怕是方景黎本人,也不會想到心裏只有賺錢的自己,之後會為了鳳情願意散盡家財吧。這就是所謂的,白月光的魅力?
以一個單純的旁觀者角度來看,這些糾葛還是挺狗血挺精彩的。
鳳時想得入神,就聽門一響,又被人推開。
他轉頭望去,看見了方景黎的白月光。
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