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曲鋼琴樂

宴會廳中間有舞池,有專門的樂隊演奏。當然,如果賓客自帶音樂家,宴會廳也提供各種樂器選擇。

江湛不喜與他人靠的太近,從不跳舞,單獨找了個地方坐下,靜靜看着舞池裏舞動的男男女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方秘書見狀有些擔心,低聲問:“江總,有什麽不舒服?”

難道江總又聞到什麽難聞的氣味了?

江湛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剛才只是鬼使神差地想到,這樣華麗璀璨的舞廳,配一個光彩奪目的人應該會格外相稱。

現在在場的都是商界的名流,很多都會做娛樂圈的投資商——一方面眼光好的話,拍戲或者捧人帶來的收益一本萬利,另一方面,也是給日常忙碌的工作生活一點調劑。

當然,也有江渡那種奔着包養去的。

江湛倒是能保證,如果白衍出現在這裏,絕對不會遭遇最後一種情況,憑借他出了色了的外貌和天賦,一定可以吸引衆人的目光,吸引不少投資。

煌星要為藝人争取資源,也得看投資商認不認識這個人。

——可白衍居然拒絕了。

江湛頭一次這麽慎重地替外人考慮,結果竟然還被拒了。

委屈。

不爽。

江湛閉上眼睛,回想《霸總逃妻:我偏要逃》裏面的劇情。

這本書他已經快要看完了,已經進入後期寵寵寵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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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書裏說霸總送嬌妻錢、帶嬌妻一起出席重要場合的時候,嬌妻都會很開心。

這個白衍為什麽?

自己不過冷落了他幾天,難道就這麽快放棄了?

太沒有毅力了!

江湛按了按後頸,忽然聽到一陣熟悉輕快的旋律,如同泉水叮咚,沒有奔湧入海,反而彙入了星空。

《第七練習曲》。

江湛之前聽施伯商彈奏過,但是這次明顯不是舅舅。

不同人彈奏音樂的風格不一樣。施伯商穩重、平緩,帶着對音樂的信仰與尊敬;而這位鋼琴家張揚、任了性了,如同天上飛的雄鷹一樣自由自在,展翅掠過雲端,觸了摸了天穹。

與施伯商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除了江湛之外,其他賓客也怔住了。

他們或多或少也都聽過《第七練習曲》,但目前也只有施伯商的一個版本,還從沒聽過風格如此迥異、卻如此抓心的曲子。

這種風格似乎真正發揮了《第七練習曲》的魅力。

衆人下意識仰頭看向了上空。

流光溢彩的華麗吊燈之間,緩緩落下墜滿星光的升降臺。

升降臺上一架純白了色了的鋼琴,鋼琴旁邊坐着一個身穿純白燕尾服的少年。

随着鋼琴慢慢旋轉着降落,少年的臉也越來越清晰。

等升降臺停在距離地面一米五左右的距離,少年的臉剛好轉到衆人的面前。

柔和的光灑在他的身上,與潔白的燕尾服相映成雪;纖長靈活的手指幾乎半透明,像音符的精靈一樣在黑白的鍵盤上躍動。

裹在音樂中的少年像藝術的維納斯,低垂的雙眸不經意擡起,便有比星空更燦爛的流光四溢。

樂曲演奏到高了潮了,距離演奏臺近的賓客甚至能聞到一絲淡淡香草氣息,似乎還在随着音樂的節奏而起伏。

坐在沙發上已經緩過來的覃曼曼端着酒杯側耳聆聽,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時有些意外:“白衍?”

方秘書震驚地看着彈琴的那個少年:“白先生?”

他不由得看了江湛一眼。

江湛已經睜開眼睛,出神地凝視着白衍的方向。

一曲《第七練習曲》很快演奏結束,演奏臺卻沒有收起。

江湛看到白衍側頭,目光掃向了自己,不由得覺得有些莫名悸動。

白衍微微一笑,重新低頭看着琴鍵。

“叮!”

一個音符輕盈地躍出。

繼續有音符流淌,一起彙聚成一曲歡樂的樂曲,琴音中似乎能聽到孩童的歡呼、鈴铛的搖晃,還能看到星星點點的燭光。

不論之前夾雜着怎樣的心思,現在這一刻,所有人似乎都被樂曲影響了心情,流了露了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雖然是完全沒有聽過的旋律,但所有人傾聽之後第一反應都是——“這是一首生日曲。”

可是誰都沒有聽過這首曲子。

哪怕施伯商本人,坐在後臺裏眼眸中也流了露了出了驚訝。

——白衍又作了一首曲子?

還是為了江湛的生日而作?

……

最後一個休止符落下,宴會廳的賓客齊齊從愉悅的享受中清醒過來,不由自主感受到強烈的不舍。

江湛目光垂下,調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輕輕喘了口氣。

感情依然停留在音樂中,理了性了已經開始思考白衍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白衍拒絕了他的邀請函。

之後沒有再找過自己,如果找方秘書,方秘書也不會隐瞞他。

最大的可能就是找過賞識他的舅舅了。

想到白衍拒絕他的邀請後後悔,又不好意思找他、轉頭去找舅舅央求帶他來……江湛心情忽然愉悅了起來。

——就說白衍對他如此誠心,不可能随随便便放棄!

竟然還特意為他寫了一首曲子……

盡管還沒有确認,但江湛直覺這首曲子是白衍自己創作的。

因為整首曲子都充斥着白衍的個人風格。

江湛心裏慢慢充盈起一點甜意,随後趕緊咳嗽一聲,提醒自己他們只是純粹的包養關系,自己不能随随便便屈服在白衍的糖衣炮彈之下。

他又擡頭看了演奏臺一眼,随後睜大了眼睛。

白衍站在演奏臺邊緣,歪了歪頭似乎估量了一下高度,随後“唰”地一下跳了下來。

江湛猛然站起身。

演奏臺距離地面大概一米五左右,不經過刻意鍛煉的成年人貿貿然從這麽高的距離跳下來,崴腳八成都是輕的!

白衍的身材江湛是知道的,雖然不瘦弱,但絕對算不上強壯,只能算流暢。

江湛沉聲道:“去看看。”

幾個有眼了色了的侍者已經跑了過去。

熟料白衍落地之後微微半蹲,雙手在地上撐了一下,很快就彈起身,面了露了微笑,不慌不忙地走了過來,看起來完全沒事。

江湛暗地裏松了口氣,也沒坐下,站在原地等着他。

走近了,有兩個過去的侍者聞到白衍身上的香草味,下意識想攔——江總受不了別人的香水味,他們今天都被諄諄教導過。

白衍掃了那個想要攔他的侍者一眼,那人的動作頓時僵住。

白衍走到江湛面前,對江湛眨了眨眼,觀察了一下江湛的神态。

還是一貫板着臉,又透了露了出一絲有意思的矜持,似乎在等着他主動說話。

白衍微笑着彎腰:“江總生日快樂。”

剛剛傾情演奏完兩首曲子,又從高高的演奏臺上跳下來,白衍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眼睛卻極為明亮,又長又直的睫了毛了宛若兩把小刷子,唇角勾起彎彎的弧度,笑臉盈盈。

隔着半米的距離,江湛甚至能聞到白衍周圍萦繞的雀躍的香草味。

江湛的心忽然被撞了一下。

他有些不知所措,動了動嘴唇,“嗯”了一聲。

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冷淡,又補充了一句:“彈得不錯。”

白衍揚眉,笑了起來:“江總喜歡就好。”

江湛愈發覺得不自在,只問:“剛才的曲子……”

“是我為江總寫的生日曲。”白衍伸出十指,輕輕彈奏了一下空氣。

江湛臉了色了不易察覺地舒緩了一下,随後又被他刻意板起來。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不應該給白衍什麽特殊照顧。

但江湛又有點擔心白衍不高興——想想白衍提前好久特意為他寫了一首鋼琴曲,藏到生日這天才給他一個驚喜,他就這麽敷衍過去,是不是顯得很過分?

江湛停頓了一會,才緩緩地道:“我很喜歡。”

不過是簡簡單單四個字,江湛卻咬得很清晰,好像生怕白衍聽不清楚一樣。

有江湛帶頭,周圍的人紛紛誇贊起白衍的鋼琴曲。

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喜歡附庸風雅。他們骨子裏或許看不起藝術家,但表面上卻都會做出一副對藝術十分了解的高雅姿态。

白衍坦然聽着周圍的贊譽,沒有任何榮幸之至的神情。

這倒是讓這些老總們對白衍高看一眼。

他們都是些人精,看人自有一套。白衍是故意僞裝還是真情流了露了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年紀不大,但已經有了像施伯商等真正的音樂藝術家一樣的氣度。

——難道是出自什麽音樂世家的小公子?

——他們之前怎麽從未聽說過?

白衍沒有在江湛這裏久留,看其他人都在不動聲了色了地往江湛面前擠,自覺後退告辭。

江湛一句“介紹你認識一下”都沒來得及說。

白衍走出人群沒幾步,就有人湊了過來。

白衍的相貌如此出了色了,就算見多識廣的豪門少爺小姐都驚豔不已。現在看到白衍離開人群,就有按捺不住的過來搭讪。

依他們所想,不過是一個剛出道的明星,沒聽說有什麽家世背景,還不是很好到手?

誰料根本不是他們所想那樣。

白衍彬彬有禮地拒絕了一切邀約,轉身向後臺走去。

沒等他們再說什麽,只見方秘書已經從後面過來,叫住了白衍:“白先生,這是江總給你的。”

方秘書手裏拿着一張純白的信封,上面還印着一道星海銀河。

白衍挑了挑眉,接了過來。

方秘書環視周圍一圈。

周圍的人臉上的表情微變,神了色了都有些讪讪。

原來是江總的人。

他們都想着江湛不近男了色了也不近女了色了,所以才跑來對着白衍獻殷勤。

看來江總也不是真的柳下惠,只是單純沒碰上心儀的罷了。

等周圍的人都散了,白衍才對方秘書客氣地道:“多謝解圍。”

不然他一個個應付起來也很麻煩。

方秘書笑道:“是江總的意思,不必謝我。”

白衍挑了挑眉,打開了那個信封。

裏面是一張深藍了色了的輕薄卡片,上面還印着人魚的剪影。

“人魚間的房卡?”

白衍有些無語。

江湛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他上一次發情期過去還沒多久,現在其實對這件事不是很感興趣……

白衍委婉地道:“能不能換個獎勵?”

方秘書愣了一下,下意識問:“什麽?”

“江總身上的香水味道不錯。”白衍把房卡丢回方秘書手裏,“能否請方秘書代我問問,我上次說想要一瓶江總的私人定制香水,江總準備好了嗎?”

方秘書:“……”

這是他可以聽的嗎?

不過這事他還真知道。

他咳嗽了一聲,“江總前幾天向voe重新訂了一批香水,我代白先生去問問。。”

……

白衍和施伯商在後臺的休息室裏交流着他們對彼此音樂的了解。

施伯商至今仍然對白衍堅持留在煌星傳媒發展偶像事業無法理解。

在他的概念中,像白衍這樣的天才應該跟着他一起深入研究音樂的藝術。

“之前你的兩首練習曲裏,能夠聽出明顯的炫技,感情蘊含不多。”施伯商惋惜地道,“但是這首生日曲,能夠聽出你在裏面蘊含了強烈的祝福與喜愛,完全彌補了之前的不足。你是為誰做的這首?”

白衍揚揚眉:“當然是為了江總。”

既然在江總的生日宴會上彈出來,當然只能這麽說。

實際上這首曲子是他為自己所做。

迄今為止他寫了很多應付作業的練習曲,寫曲子的時候心如止水,只顧着技巧與轉折,唯獨這首為自己而創作的生日曲給他不一樣的感覺。

施伯商不愧是資深老音樂家,一下子就聽出了關鍵。

江湛恰好這時候推門進來,聽到了他們的話,神了色了稍緩。

施伯商不知道江湛和白衍之間的關系,笑着為白衍介紹:“這是我的外甥江湛,不過你應該也見過了。”

白衍彬彬有禮地對江湛鞠躬:“江總好。”

江湛本來想來問問白衍為什麽非要他的香水,但舅舅在這裏又不太好明說,便“嗯”了一聲,挑了白衍對面坐下。

施伯商和江湛寒暄了兩句,看江湛似乎有些疲倦閉目養神,便不再管他,繼續和白衍探讨音樂藝術。

江湛坐在沙發上,聞着休息室裏萦繞的淡淡香草味,不知不覺神經也舒緩了下來。

驀然,他陡然睜開眼睛。

一只靈巧的腳剛才輕輕點了點他的腳背。

房間裏只有三個人,江湛知道舅舅是絕對不會跟自己開這種玩笑的。

他目光落在白衍身上。

白衍神了色了認真地傾聽着施伯商的問題,不時點點頭,似乎一切都和他沒什麽關系。

江湛一瞬間懷疑是自己出現了錯覺。

然而白衍狀似随意地擡頭時,卻對他輕輕眨了一下右眼。

腳背上那只不安分的腳也順着西裝的褲管向上蹭了蹭,帶來一陣酥麻的感覺。

江湛喉嚨滾了滾,慢慢縮回了腿,看着白衍的眼神有點沉沉。

白衍“恰好”擡頭,對江湛微笑道:“對了江總,您答應我的獎勵什麽時候給我?”

施伯商也看了過來。

在舅舅的面前,江湛沉默了一下:“你要那做什麽?”

白衍端起高腳酒杯晃了晃:“喜歡嘛。江總不會不舍得吧?”

施伯商知道江湛的身家,有些疑了惑了:“是什麽,能比得上一首高水平的鋼琴曲嗎?”

江湛靜了靜,最後道:“明天會送到你手裏。”

白衍臉上浮現出真摯的笑容:“那就多謝江總了。”

……

房卡沒送出去,江湛離開宴會之後只得回了江家的別墅。

一進門,就看到江渡正在客廳裏對江浣轉圈:“妹啊,你覺得我這身怎麽樣?”

江浣無力地揮揮手:“你讓開點,擋着我看電視了。”

江湛掃了眼江渡穿着一身花孔雀似的衣服,皺了皺眉:“你又怎麽了?”

好不容易才正經了兩天,他還以為江渡多少能安分點,突然又開始浪了?

江渡停下,端正了神了色了:“哥,這次我是認真的。”

“什麽?”

“我的愛情來臨了。”江渡臉上猛然溢出燦爛的向往之了色了,“二十多年以來頭一次有這種感受!像女神的光照耀在我身上……”

江湛聽得無比肉麻,打斷了他:“所以?”

“這次我要正兒八經追求他。”江渡信心十足,“哥,你看看這身衣服怎麽樣。”

江湛:“……”

他不想再和這個弟弟費口水,轉身向樓梯走去。

江渡現在被熱血充盈了腦子,不以為意,掏出手機自拍了兩張,點了點頭又搖搖頭:“不對,人家是搞音樂的,我應該挑點和鋼琴樂有關的知識學習學習。”

江湛上樓的腳步頓住。

鋼琴樂?

他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着江渡,半張臉被樓梯間的陰影擋住:“你看中了誰?”

“白衍啊,就是今天彈鋼琴的那位。”江渡誤會了江湛的意思,一臉嚴肅地道,“哥,你不用管我,這次我不會仗着家裏的權勢出手,我對白衍是發自靈魂的仰慕……”

江湛不想再聽,閉目吸了口氣又吐出來,沉聲道:“管家。”

老管家拎着兩件江渡新買的衣服過來:“江總?”

江湛指了指江渡,聲音冷酷:“把他關起來。”

江渡傻了:“啊?”

“關起來。”

“哎?哥?我做錯什麽了!”

……

等江渡被鎖在自己房間裏鬼哭狼嚎,江湛才覺得心裏這口氣通順了一點,去了書房,坐在書房椅上沉默不語。

從今天生日宴會上白衍萬衆矚目的樣子就能看出,那個少年天生就适合生活在聚光燈下,享受萬衆矚目與歡呼。

不過是一個登場,就有好多人對他流了露了出了迷了戀的目光,讓他隔遠了看都覺得不舒服,才讓方秘書過去把白衍帶走。

與其說是替白衍解圍,倒不如說是讓自己心裏痛快點。

現在連一貫薄情濫情的江渡都說對白衍有了初次戀愛的感覺……

江湛心裏忽然升起濃濃的危機。

這樣下去,白衍還會一直留在他身邊嗎?

江湛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開始擔憂這個問題。

明明一開始他還萬般嫌棄懷疑白衍試圖接近他的目的,想着用冷酷的工作劃清他們之間的關系;然而這才過了多久,他竟然開始對白衍有些不舍。

也許是因為白衍對他太過主動,又或許是白衍望着他的脈脈深情讓人動容。

尤其是他們在人魚間酒店裏時的白衍,眼眸中盡是無限的依戀。

除了家人,江湛還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這種純粹的感覺,仿佛世界上唯有他一個人。

而在公司裏,白衍看他的目光又帶着三分挑逗、三分疏離還是四分漫不經心……

——唔,這句話好像是《霸總逃妻:我偏要逃》裏的臺詞。

江湛了揉了了了揉了額頭。

無論如何,江湛可以肯定,白衍一定對自己充滿了愛慕。

一切都是白衍為了牢牢綁住他的心耍的小把戲。

……包括拒絕他的房卡,也肯定是欲迎還拒。

江湛望着電腦桌面,忽然皺了皺眉。

不對。

《霸總逃妻:我偏要逃》裏,霸總就是這麽自負地想,才會一次又一次地忽視了女主的委屈和抱怨,導致後面一連串的狗血劇情。

他可不是單單在學習小說中的經驗,也要吸取教訓。

江湛目光落在桌上深藍了色了的房卡上。

也許白衍因為他這麽久都不給他回應而生氣?

雖說他們簽訂了包養合同,但是金主偶爾主動逗金絲雀開心也不是什麽掉面子的大事。

合格的上司也會針對員工的不同需求制定相關的獎勵制度,以激發員工的主動了性了。

江湛很快說服了自己,開機查閱起了自己想要的資料。

很快他得到了想了解的一切,給方秘書打了個電話:“方程,給白衍的香水先不要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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