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堅定路線不動搖
于是三人就這樣結伴上了路。雪納瑞管自己叫“瓦格納”,妞妞嫌名字不好記:“那我們就叫你瓦哥好了。”
“瓦格納和瓦哥是一個概念嗎?!”雪納瑞又氣又不屑,“瞧瞧你們的名字,妞妞,一聽就是用來吃的,阿徹,聽上去就跟打了個噴嚏一樣。”
阿徹可喜歡自己的名字了,不許任何人侮辱,認真道:“這是賀蘭老師給我取的名字,這是好名字!”
“你們這些名字都太沒檔次了,進了城只會被群嘲,”瓦格納瓦哥邊走邊哼道,“我給你們換個名字好了,”想了想,對阿徹道,“你就叫卡拉揚,”又轉向茶杯豬,“你叫阿格裏奇。”
狗崽子和茶杯豬面面相觑,這種聽一遍就忘精光的名字拿來有什麽用啊。
“瓦格納是偉大的作曲家,”雪納瑞激情澎湃地道,“卡拉揚是偉大的指揮家,阿格裏奇是偉大的鋼琴家!這些名字才有前途!”
“我們只是豬和狗。”妞妞善意地提醒。
不過為了表示尊重,阿徹和妞妞還是花了一天的時間,總算把瓦格納這個拗口的名字念順溜了。
瓦格納也只在白天才會聒噪,半夜裏阿徹時常會被瓦格納吃痛的哼哼聲吵醒,黑色的雪納瑞獨自一人蜷縮在離他們老遠的地方,夜色中只能看見疼得一抽一抽的背影。有一次阿徹實在忍不住,想問瓦格納背上那個腫得像小山的包是怎麽回事,卻被妞妞攔住。
“別問啦,那是腫瘤。”茶杯豬用難得沉悶的聲音說。
阿徹聽妞妞解釋了半天,才明白腫瘤是怎麽回事,聽妞妞說得了腫瘤就活不了多久了,更是驚愕難當。這麽鬧騰的瓦格納,怎麽會得了腫瘤呢……
他暗暗決心要對瓦格納好一點。
找到的食物,他都先拿給瓦格納,然後是妞妞,自己最後才吃。找吃的這種事基本只有靠他,瓦格納有病,妞妞又太小。不過瓦格納會教他哪裏能找到吃的,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夕陽西下,兩狗一豬蹲在一處山崖上,一邊眺望山下的風景一邊大便。他們行進了五天,多虧瓦格納帶的近路,庚林市的輪廓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瓦格納問:“卡拉揚,你去庚林幹嘛啊?”
“我去找人。”阿徹回答,眯起眼一用力,噗嗵拉出一坨幹巴巴的翔。屁屁都擠痛了,一定是這段時間水喝得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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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格納一聽心裏就有譜了,也沒多說什麽。
晚一點的時候阿徹去附近找水,瓦格納把妞妞喊到一邊:“咱們不能讓那家夥進城找主人。”人類不要的東西哪還有要回去的道理,這卡拉揚一看就是個二B少年,就算一門心思找到主人,等着他的也只有傷心絕望罷了。
妞妞不能更認同:“我勸過他好多次,可他不聽啊!”
瓦格納眼珠一轉,妞妞一見對方這奸邪的樣子,就知道瓦格納又想到鬼點子了。
越往山下走,人家也越多起來,阿徹在一家農戶的豬圈水槽裏用礦泉水瓶接了一瓶水,咬啊咬地蓋緊了。其間當然也不免被幾只大豬用鼻子拱了一身水。
“我就是要點水啊,你們也太小氣了!”卷毛狗甩着一身濕漉漉的毛說。
“這是我們的水!”大豬們非常兇惡,又用鼻子噴了小金毛一身。
阿徹眯着眼頂着兜頭落下的鼻水,覺得城裏的動物簡直不可理喻,氣鼓鼓地掉過身,屁股沖着豬圈,大豬們哼哼哼地彼此笑起來:“就這麽個小肥屁股還想沖我們挑釁呢……卧槽!好臭!!”
阿徹放完屁反擊得手,叼着瓶子一溜煙地跑了。
豬圈裏臭氣熏天,大豬們煩躁地拱來拱去:
“那家夥吃的什麽,臭成這樣?!這豬圈今晚是沒法睡了!”
阿徹帶回滿滿一瓶子水,一路走得小心翼翼,瓦格納跟他說過,這附近農戶和獵戶都很多,林子裏有不少陷阱,還教他認了幾處陷阱,阿徹知道自己現在是團隊的主心骨,更是不敢掉以輕心。好不容易總算看到“營地”,忽然聽見瓦格納大呼小叫的聲音,他趕緊加快腳步,遠遠地看見黑色雪納瑞圍着地上一個坑洞着急地打轉,見他回來就沖他急切地喊道:“阿格裏奇掉陷阱裏了!”
阿徹吓一跳,丢下嘴裏的瓶子就沖過去,腳下卻突然被一絆,然後“嗖”的一下一張網子就朝他襲來,身體瞬間騰空高高蕩起!
嗷嗚!嗷嗚!
小卷毛被蕩得暈頭轉向,知道自己落入了獵戶的陷阱,在網子裏奮力掙紮着,不曉得這附近還有沒有備用陷阱,他一邊晃蕩一邊大喊:“瓦格納你不要過來!這邊危險!你先去救妞——”話音戛然而止,懸在半空晃晃悠悠的金毛狗崽低頭看到了地面上安然無恙的黑色雪納瑞和茶杯豬。
“小哥,我們這也是沒辦法。”妞妞無奈地道。
瓦格納擡頭道:“只要你答應我們不去庚林市了,我們就放你下來。”
小狗子抓在網子上,憤怒又不解:“為什麽不能去庚林市?!”
“你是白癡嗎?!”雪納瑞怒道,“被抛棄一次不夠,還想被抛棄第二次嗎?!”
“小修不會抛棄我!”阿徹堅定地道。
“那你為什麽現在會在這兒?”瓦格納反問,語氣一下嚴肅起來,妞妞都吓了一跳,瓦格納從來沒這麽正經臉過,“我遇見過善良的人類,也遇見過冷酷的人類,被收養過,也被抛棄過,我不會說這個世界上的人類都是冷漠無情不值得信賴的,但是,有一點我比誰都清楚,”雪納瑞看着頭頂一臉倔強不服的小狗,沉聲道,“抛棄掉的東西,人類是不會再撿回來的。”
“小修沒有抛棄過我!”阿徹大聲反駁。
“那你倒是說說你現在為什麽會和我們在一起?倒是說說啊!”瓦格納恨鐵不成鋼地提高聲音,“我真沒見過像你這麽蠢的狗,再蠢的狗也不會想回去再被抛棄第二次!你簡直就是一只豬!一只豬!!”
妞妞張大嘴瞪着口不擇言的瓦格納。
“你自己好生想想吧,”瓦格納轉身離開,“什麽時候想通了什麽時候再放你下來。”
瓦格納和妞妞分享了早上阿徹帶回來的紅薯和下午帶回來的水,回頭望一眼不遠處挂在枝頭,正和網子奮戰的小狗崽。那又咬又抓還唬唬叫着的勢頭看得妞妞咽了口唾沫,這小哥不但腦子不好使,有妄想症和精神分裂,這還有偏執症啊!
阿徹掙紮了好幾個鐘頭,也只是把網眼撓大了一圈,蕩了一下午的秋千,都快吐了,最後只得作罷。夕陽西下,林子裏也變得橙霧蒙蒙,麻雀們都歸巢了,他肚子正餓得咕咕叫的時候,黑色雪納瑞踩着枯葉慢條斯理走過來。
“想通了嗎?”瓦格納問。
“沒想通!”小狗崽很骨氣地扭過脖子。
瓦格納哼哼兩聲自個兒走了。
月上樹梢,這回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阿徹只能狂舔爪子。茶杯豬踩着小碎步走過來,擡頭問:“小哥,你想通了嗎?”
“沒想通!”卷毛狗閉着眼睛一口答。
到晚上睡覺的時候金毛狗還是沒想通,妞妞睡不着,一睜開眼就看到一輪明月下赫然吊着一只狗,配合着貓頭鷹的叫聲,畫面特別凄涼。
瓦格納半夜又踱到樹下:“再問你一次,想通了沒啊?”
阿徹閉着眼沒說話。
雪納瑞在心裏搖搖頭,轉身正要走,忽然聽見頭頂傳來嗷嗚嗚小聲氣的聲音。
“有一次我也以為小修不要我了……”吊在樹梢的小狗望着月亮輕聲說着,“我難過了好久,也想過不再去找小修了,可是到最後才知道,小修根本沒有不要我。沒來找我的那幾天,小修一直在攢錢,給我買了好大一棟狗房子。我只在國外的電視裏看到過那麽漂亮的狗房子……”小金毛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在回憶,“藍色的尖屋頂,屋頂上還有一片片瓦片的形狀,門是圓拱形的,門外還有一個小露臺,門上挂着一塊骨頭門牌,還有一扇紅色的小窗戶,特別好看。房子很大,都能裝下三五個我了……如果小修要抛棄我,又怎麽會買那麽大的房子呢?”小金毛的尾巴輕輕搖了一下,“小修一定是想象着我長大後的樣子買那棟房子的。”
瓦格納靜靜地聽着,沒有說話。
“我已經錯怪了小修一次,不想再錯怪第二次。”阿徹說,“瓦格納,我知道你和妞妞是為我好,但是如果你們想讓我想通的,就是這樣的小修不值得我去尋找,那就不用再來問我了,”阿徹眯着眼,小爪子輕輕放在胸前,“我永遠也不會想通的。”
第二天早上,又餓又暈的阿徹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鋪滿枯葉的地上,小狗崽一骨碌爬起來,不敢相信自己被放下來了。
一只生紅薯滾到他面前,瓦格納悶聲悶氣地說:“快點吃,吃了上路。你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阿徹一天沒吃東西,跳起來就撲向那只紅薯。抱着紅薯滾來滾去地啃完,總算滿血複活。
将紅薯皮都吃了個精光,阿徹豎起耳朵,似乎已經能聽見遠處庚林市車流滾滾的聲音了。
“愣着幹嘛,快走啊!”已經走到前方的瓦格納回頭道。
小金毛嗷嗚一聲快樂地沖兩個小夥伴追了上去。
小修,我來了!這一路上我遇見好多奇奇怪怪的事,還交到兩個好朋友,好想快點見到你,告訴你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