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沈卷卷進大庚林

阿徹離開動物保護協會的救援車時,有人在他包袱裏塞了一些吃的,一包蘇打餅幹,一瓶礦泉,那時好多人吹着口哨祝他好運,好運好像就真的找上了他似的,自此他走上了一條康莊大道,頭頂的指示牌一路為他指引着方向,庚林市前方八公裏!庚林市前方五公裏!庚林市前方三公裏!!

不知何時路邊開始出現高大的樓房,路上的行人和車輛也越來越多,走着走着,喧嚣聲一浪浪襲來,繁華的大都會在他的眼前一點點展開,庚林市簡直繁華寬廣得讓他目瞪口呆。

夜色降臨,風塵仆仆的小狗崽走在熱鬧的商業街,好奇地擡頭打望,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閃花了眼,巴士還有雙層的,上面塗着花花綠綠特別好看的字母和圖案,大城市的房子都好高好高,像到了巨人的國度……

卷毛狗站在一棟摩天大樓下,脖子仰啊仰地數着樓層,眼睛很快就花了,一甩腦袋,啊嘞,數到哪裏了?

彩色的燈,超大的電視,巨大的廣告牌,有太多好看的東西,比電視上的還要好看,他一注意上面就忘了注意腳下,差點一腳踩進下水道的格栅裏。

再往前走,卷毛狗驀地站定,驚愕地張大狗嘴——

好大十字路口啊!!

還沒來得及細看,綠燈就亮了,狗崽子連忙加快速度,在行人密密麻麻的腳間穿梭。不快點跑不行啊!嗷嗚嗷嗚一口氣悶頭沖到了五十米外的對岸!

“這狗真有意思,跑那麽快幹嘛,時間還多的是嘛。”

“哈哈,鄉下來的狗吧。還背着個包袱呢。”

阿徹看着櫥窗裏自己的倒影,他看起來很像外地狗嗎?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一只城裏的狗打聽任海哥,找到任海哥有個落腳點才好開始慢慢找小修,可是他走了這一路,別說一條狗,連一只麻雀都沒看見。

舉目所見全是人,阿徹蹲在路邊想了想,要不找個有熱水的地方變成人再考慮吧。

可是這地方怎麽看也沒有澡堂可以溜進去啊,而且在找到熱水以前,他還得先找一套能穿的衣服。他出門時帶了兩套衣服,其中一件上衣給瓦格納包紮傷口時撕爛了,就還剩兩條褲子和一件衣服。狗崽子在路邊咬開包袱,翻出那件像在泥巴裏裹過的衣服,有點頭疼。他看城裏人都穿得幹幹淨淨體體面面,自己怎麽說也不能穿得破破爛爛髒兮兮地在路上走啊。其實他倒是裸奔慣了,但是作為人,還是規規矩矩把衣服穿好才有禮貌。說起來,貓貓狗狗都是裸奔,人為什麽要穿衣服呢?是因為沒有毛嗎?還是小叽叽長在前面不好意思?

城裏倒是有很多服裝店,但是一看價錢就不便宜,他臨走時啥都有帶,就是沒帶錢。狗崽子收拾好包袱又走了一段,他想到馬路對面去,可是舉目四望,這麽寬這麽長的路段,居然到處都沒見斑馬線,正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忽然一愣。

咦,馬路對面那個大叔剛剛不是走在這邊的嗎?怎麽一忽兒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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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崽子四下打望,才發現有好多人是從地下鑽出來的,他這邊也有一個地下入口,這才終于弄懂了,心裏驚訝着“城裏人真是古靈精怪”,跟随人群下進地下通道裏。

地下通道裏很暖和,不過縱橫交錯有點找不到方向,他走了一會兒,聽見一陣別扭的琴聲。

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男人坐在地上拉二胡,面前鋪着一張大紙,上面寫着些什麽,偶爾有路人走過,會丢下一兩塊錢,拉二胡的男人就擡頭說聲謝謝。

阿徹看了一會兒,心中有了主意。

男人閉着眼睛似是陶醉在摧枯拉朽的二胡聲下,但只要面前有人停下,就會有一道影子擋住燈光,他也就能知道有收入了。不過……這都大半個鐘頭了,怎麽一直沒動靜啊。

男人有些疑惑地睜開眼,地下通道的人流量也沒有少啊……

“汪汪!”

哪來的狗叫聲?二胡男循聲望去,一看差點沒把下巴掉下來,啊喂……那是什麽啊?!

一只金毛小狗趴在通道另一頭,面前鋪開的布上已經堆滿了零錢,過路的人一扔錢,那狗還會搖着尾巴汪汪叫兩聲。

男人被那扔錢的頻率吓住了,我了個去,你們扔的是錢還是廁紙啊,什麽時候都特麽這麽大方了?!

男人左看右看,想看這是哪個土豪乞丐養的狗,可是來來回回都沒發現可疑人士。再說這條地下通道是他的地盤,左鄰右舍都知道,也不會來跟他搶飯碗啊。

男人按兵不動地觀察了狗崽子一晚上。夜深了,地下通道裏也沒幾個人了,狗東西就自個兒把包袱和錢收拾好,拱上包袱掉頭走了。男人傻了眼,連忙收拾好東西跟上卷毛狗,卻見卷毛狗最後一個人找了地下通道裏一處不漏風的地方,蜷下就睡了。

男人又傻了眼。

更傻眼的是第二天那只狗又來了!

男人不動聲色觀察了卷毛狗兩天,終于确定這狗沒有主人,至少是主人長期不在身邊。他不曉得這世道都是怎麽了,狗特麽變得比人還精了,但有一點他很清楚,人特麽不能被狗欺負!

今天又收入頗豐,再兩天就可以買衣服,可以買熱水了。阿徹剛把裝錢的包袱收拾好,包袱忽然被一扯。

二胡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面前,蠻橫地扯着布包:“給我!”

“嗷嗚!嗷嗚!”小狗咬着布包死不放手。

“你一只狗拿錢來做什麽?”

“嗷嗚!嗷嗚!”強盜!狗怎麽就不能用錢了?!

二胡男沒想到這狗東西怎麽都不松口,他要搶包袱就得連狗也一起收了。

“信不信我把你宰來吃了?!”男人兇神惡煞地舉起拳頭。

狗崽子一下就松了嘴,二胡男拿起包袱轉身就要走,哪曉得……

“啊!靠——”

小腿上被使勁咬了一口,男人痛得大叫一聲扔下包袱,狗崽子跳起來咬住包袱拔腿就跑。

男人瘸着個腿氣急敗壞地追上去,一人一狗在無人的地下通道追來跑去,男人實在跑不動了,擡頭瞧着站在地下通道入口的階梯上瞪着他的狗東西,氣急反笑了。怎麽忽然還蠻佩服這只狗的,這狗要是沒有主人,活着也确實不容易。

“行了行了,別跑了,”男人靠牆坐下,“咱們打個商量吧。你看你要了這麽多錢也沒法用,這城裏的大商店都不準狗進去,再說誰會把東西賣給狗啊。”

小金毛似乎是想了想,在階梯上蹲坐下來。

“對吧,我說得有道理吧,”男人一見有機會,繼續道,“我看不如我們合作,咱倆合作錢肯定來得更快,到手的錢我們一起分,到時候你要買什麽,我幫你去買,我也能帶你去吃飯。你看怎麽樣?”

小金毛不太信任地瞅着他。

“我要錢,但是不偷錢,我說話還是靠譜的。”男人聳肩說,“我們可以合作一天試試。你的包袱你自己收着吧,我也不來搶了,剛剛算我不對,你要是考慮好了,明天來找我就行了。”

男人說完就走了,蓋着大衣睡在通道裏,回頭想想也覺得挺好笑的,他居然對着一只狗說了那麽大一通,好像覺得那狗聽得懂似的,狗怎麽聽得懂人話呢。

隔天一大早,男人去買了碗馄饨回來,又傻了眼。

“……你真來了啊。”男人盯着趴在他位置上的小金毛,錯愕地道。

小金毛擡頭看他一眼,鼻子動了動,又趴了下去。

“嘿,要吃嗎?”

男人舉着馄饨,彎腰去摸小狗崽,狗崽子立場特別堅定地一扭身子躲開了。

“喲,你還挺骨氣的嘛。”男人啼笑皆非。合作歸合作,咱倆沒交情,是這個意思吧。這哪裏是狗啊,這怎麽也得是只狗精啊。

男人故意大聲地吃起馄饨,一面吸溜一面感慨:“每天早上一碗熱馄饨,人生最幸福的事莫過于此。”

阿徹有點難受,他這幾天每天只吃兩塊餅幹,喝點水,馄饨真是太香了,像賀蘭老師煮的一樣……鼻子不自覺就嗅嗅嗅起來。

男人斜瞄他一眼:“要不,我給你吃一塊,你讓我摸一下?”

……

最後男人摸了兩下狗腦袋。

阿徹吃着那兩塊馄饨,淚流滿面地想,真是太不争氣了!

不過一人一狗搭檔的确天下無敵,男人還給狗編故事,拉一會兒二胡就講一會兒狗狗的可憐身世。什麽一出生狗媽媽就被打狗隊的人打死了,他被好心地老大爺收養,老大爺得了重病沒錢看病,這只狗就每天來讨錢BLABLA……

阿徹汪汪地抗議,我哪有那麽凄慘,不要騙人!

男人有時講到深處,還會掉幾滴鱷魚淚,一臉感慨地看着他。阿徹覺得丢臉死了。

第一天下來收獲頗豐。

“咱們三七分。”男人說。

“汪汪!汪汪!”狗崽子反應激烈。

“哎喲,我開玩笑的啦。”男人讪笑道,“四六分。”

“汪汪!汪汪!”

“好吧好吧,四六分但是我包你每天兩頓飯,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就這樣阿徹每天跟着男人混兩頓飯吃,他打算存錢買件衣服再買雙鞋,他還看到能接熱水的地方,不過也要投了錢才能買。到時候他可以到垃圾站找個容器,趁半夜沒人的時候去買水。垃圾站他都找好位置了。

男人晚上睡覺聽見咕咚咕咚的聲音,擡起眼皮一看,狗東西不曉得從哪裏滾了一只油漆桶來,他搖搖頭轉身繼續睡了,這狗你不能跟他較真。

阿徹趴睡在包袱上,男人其實人還不錯,他已經不擔心對方來搶他的包袱了,只是這樣睡着能暖和點,他仰頭望着比他個子還高的油漆桶,這個桶就是他的變身利器,他要在大清早的時候變成人,然後趕緊去最近的警察局問小修或者任海的地址。城裏的告示牌上都寫着,有困難找人民警察。

小修,我來了……

狗崽子把下巴擱在軟軟的包袱上,幸福地進入了夢鄉。他做了個特別奇怪的夢,夢裏自己竟然是人類,和小修住在同一屋檐下,同住的還有賀蘭老師,凱大仙,和一個老喜歡照鏡子又聒噪的家夥。變成人的他在清晨醒來,睜開眼看着近在眼前的成年後的小修的睡臉。

雖然是長大版的小修,但是有漂亮的天然眼線和那枚精致的淚痣,他一眼就知道那就是小修。

不過夢裏小修似乎是男生啊,光着身子,胸口平平的,在夢裏他也沒好意思往下面看,不過這也不打緊啦,反正是夢,總會有點不科學的地方。再不科學,這也是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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