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小姐睚眦必報

上回說到, 珍卿憤怒之下,踢翻了崔、苗二人的課桌。

這兩人桌上的東西,立時灑了一地, 書本紙頁都被墨水弄污了。

崔如麗和苗小惠驚呆了,全班的學生都驚呆了, 看着小臉兒陰沉的杜珍卿, 誰都不敢招惹她。

但崔如麗和苗小惠, 可是被激怒了。

這崔、苗二人, 是初一才從別的學校轉來的。

兩人家庭條件都很好, 平時為人也很高調,背後說人閑話,人前也不讓人。

這一下子, 兩人跟珍卿推推搡搡,不一會兒,三個人就打成一團了。

珍卿可不是個傻白甜, 她從小就心黑手狠。

崔、苗兩個人打她, 都朝露肉的地方招呼, 而她打崔、苗兩人,全往胸脯、屁股這些地方招呼。

等有同學把先生叫來時, 珍卿臉上、手上已經挂彩, 而崔、苗二人,臉上連點灰跡也沒有沾着。

然後, 珍卿一改剛才的兇狠勁兒, 抽抽搭搭地, 哭得傷心之極。

傷心的淚水, 伴着悲哀的泣聲, 似讓人聽見她心底的痛苦。

不少同學都在反省, 杜珍卿長輩的事情,又不是她的過錯,憑什麽拿這事攻擊她呢,她身世如此,難道不可憐嗎。

不管珍卿多麽委屈,她跟崔、苗兩人一樣,因為這次打架事件,都被記了一次小過。

但珍卿也無所謂,她是一戰成功,殺雞儆猴,再沒人敢把她家的事,拿出來說三道四了。

班裏的學生,看着倒有點怕她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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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張翠翠,甚至不敢正眼看她了。

哼,果然還是人惡無人欺。

但是崔、苗兩個人,算是跟她結下梁子。

雖然明面上不敢咋樣,但是小動作很多,比如上體育課,跑步的時候撞你一下,玩球的時候砸你兩下。

到後來有一回,珍卿裝在包裏的作業,不翼而飛了,學校家裏到處沒找見。

還是有老同學,悄悄地告訴她,她不在的時候,苗小惠和崔如麗兩個人,在她課桌前晃來晃去。

十二月的一個禮拜三,珍卿的代數作業又不見了,周先生大發雷霆,直接把她趕出教室,站到樓梯口去罰站。

珍卿當然明白,周先生是針對她的。

期中考代數的時候,她因為做題慢,有一題沒有做完,代數沒有考到滿分——大概影響周先生的績效了。

這周先生就認定,是她學得不用心。

從期中考試以後,珍卿在周先生面前,那叫動辄得咎,有一點不對,就被她罵被她罰。

杜太爺這個人吧,但他的原則是,自家孩子自家打,別人不許随便打。

珍卿怕杜太爺鬧出什麽事,壓根兒沒跟杜太爺說啥,事情沒有人幹預,周先生對珍卿,當然是越來越兇的。

珍卿這一陣站在樓梯口,先生們上上下下,當然都看到了,不過大多沒說什麽。

這位周先生,家裏很有背景,她的叔叔跟校長和庶務長,都很有點交情。

她家裏不少親戚,都在市裏、省城的教育線上,能量很大。

其餘□□雖不喜歡她,也不敢随意得罪她。

梅先生停下來,摸摸珍卿的頭,嘆了一聲,欲言又止,勉強跟珍卿說:“你別害怕,我去找教務長來。”

珍卿噘着嘴,點了一點頭。

看着梅先生走下樓。珍卿摸了摸下巴,說起來,今天這次作業丢失事件,倒了她一點靈感。

周先生家裏有背景,崔、苗二女生,家裏也有背景,這豈不是勢鈞力敵的對手?

崔如麗、苗小惠兩人,本身就愛說三道四,何不幫她們跟周先生,激化一下矛盾?

周先生這個人吧,情商不高,人緣很壞,天生一張刀子嘴,連學生裏,都沒啥人喜歡她。

從這以後,珍卿就注意觀察着,發現這崔、苗二女生,平常是相互抄作業的。

然後,珍卿就把這件事,裝作不經意地,透露給一個關系尚好的女生,這女生是個愛說話的。

反正傳來傳去的,就傳到了先生們耳朵裏,當然也包括周先生。

周先生前段時間,注意力都在珍卿身上。

然而,珍卿最近特別老實,周先生不管說啥,她都一律答應下來,絕對不頂一句嘴,絕對不違抗她的意思。

周先生一看她老實了,說明她的教學方法起作用了。

她暗裏得意揚揚,也不再使勁兒針對珍卿。

周先生好一陣子沒使威風,崔、苗二人撞到她手裏,那哪裏有果子吃呢。

那周先生對崔、苗二人,開始實施暴風驟雨式的打擊教育。

崔、苗二人口服心不服,到了私底下,就瘋狂地說周先生壞話。

珍卿試了幾次以後,終于設計成功,讓周先生正逮到崔、苗二人說話她閑話。

這一回,周先生親耳聽見的,那兩人說她長的是寡婦臉,說她脾氣像夜叉,難怪一直想嫁而嫁不了。

周先生可是個厲害人,她眼裏那是不揉沙子的。

從此以後,她對崔、苗二人,比從前對珍卿還壞得多。

她在課堂上,總是額外關照這兩個女生,一旦她們有丁點兒不對,她就當着全班學生,立刻對二人發難。

她常常占用教學時間,把崔、苗二人訓得擡不起頭來——周先生那是言辭如刀,刀刀割人,珍卿可是領教過的。

周先生見到崔、苗二人的家長,就從她們的學習态度和成績,把兩人打擊得體無完膚,讓她們家長臉上也挂不住。

崔、苗二位的家長,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哪裏受得了這樣的羞辱?

從此對周先生,印象就非常糟了。

周先生對崔、苗二人,實施打擊教育兩個月後,開始有學校領導、教育局領導,對她進行談話教育。

領導找談話這事兒,當然不是珍卿幹的,她還沒神通廣大到這地步。

以珍卿的猜測,肯定是崔、苗兩家的人,暗裏找人遞過話了。想找有份量的人,壓一壓周先生氣焰。

珍卿都能猜得到,那周先生恐怕也能猜到。

轉眼一個學期快到頭,不久就迎來了期末考試。

現在的期中期末考試,循例還是縣教育局主持的統考。

考試的時候,除了本校的□□負責監考,還有教育局派來的專員,不停地在考場內外巡視。

這天上午,考試的鈴聲一打響,大家就開始奮筆疾書。

珍卿一邊自己做着題,一邊留心崔、苗二人的動作。

崔、苗兩個女生啊,考學雖是考進來,但她們歲數大了,心思不能專注,成績其實不怎麽樣。

但這時的期中、期末考試成績,對于以後升學,也是非常重要的。

因為現在,沒有全國範圍的中考、高考。

那些高中、大學招生,除了自行命題的招考之外。有的學校還會要求學生,提供往年的成績單,作為招收學生的參考。

所以,這崔、苗二人就铤而走險,需要背記的科目,她們就帶小抄,需要計算的科目,她們兩個就相互溝通答案。

這作弊行為還遮掩得挺好,看來也是作弊老手了。

珍卿看得很清楚,崔、苗二人,前四場考試都在作弊。

第五場考歷史的時候,正好是最彪悍的周先生監考。

考試進行半小時後,周先生當場逮到崔如麗、苗小惠作弊,從她們的袖子裏搜出了小抄。

周先生像個鐵面判官一樣,立刻把崔、苗二人的作弊行為,通報了教務長和梁校長,還有縣教育局的相關領導。

沒過半刻鐘的時間,崔如麗、苗小惠兩人,就被校工帶出了考室。

考室裏一片嘩然,學生相視間驚疑不已——她們班上,以前可從來沒有這樣的事,作弊竟然當場被帶走了。

學生們小聲地交頭接耳,都是難以置信的樣子。

珍卿從窗外收回視線,淡定地繼續做卷子。

校工押着崔、苗二人走了,周先生也莫名跟着走了。

直到新的監考老師進來,對鬧哄哄的考生呵斥兩句,學生們才趕忙正襟危坐,繼續奮筆疾書。

這一堂歷史還未考完,教育局的巡考專員就宣布,崔、周二人被取消考試資格,讓其他考生引以為戒。

後來大家才知道,在周先生的要求下,學校還複查她們前面科目的試卷。

這哪裏經得住查驗,她前面科目的考試成績,也全都作廢。

成績作廢還不算完。

崔、苗二人的作弊行為,一經發現,立刻被周先生給嚷開了。

學生們都是知情者,可不會保替作弊者保密,那麽此事的傳播範圍,還會更加擴大的。

一旦這個事情傳開,學校處理這次事件,必須拿出更嚴厲的姿态。

而崔、苗二人,一旦壞了名聲,想要豁出臉出,繼續上學,也不是容易的事。

等到所有科目都考完,啓明學校的學生們,都在教室裏收拾東西,歡歡喜喜地準備離校。

珍卿卻和一個叫周竹君的女同學,一道在廁所裏說話。

珍卿把三塊銀元,交給周竹君,笑着說一句:“馬到功成,真有你的。”

周竹君接過三塊銀元,神色有點複雜,對珍卿說:“你小小年紀,真是可怕。”

珍卿挑挑眉毛,無意與她多說,顧自走出了茅廁,自個兒往教室裏晃。

從聽說崔、苗二人,之前期中考試就作過弊,珍卿就打算拿此事做文章,讓周先生再跟她們交鋒一回。

她琢磨了好幾天,決定還是不去親自告密,而說服一個同班同學——周竹君幫她。

周竹君父親意外去世,她家店鋪也盤了出去,以後家裏就坐吃山空了——但她家裏除了一位母親,還有兄弟姊妹四人。

班裏同學早就知道,她上完初一的上學期,就要辍學回家,幫親娘照應家裏。

也許過不了一兩年,她就要出嫁了。

珍卿悄悄找到周竹君,跟她說,可以先給她一塊錢定金,只要她跟周先生,揭露了崔如麗、苗小惠兩人作弊,她就會再給她一塊錢。

如果崔、苗二人的作弊行為,受到學校的嚴厲處分,珍卿還可以再追加兩塊錢給她。

四塊銀洋,在睢縣這種低消費水平的地方,省一點兒用,夠一個五口之家過兩三個月,周竹君很容易就應下了。

至于周竹君,怎麽向周先生告密,而又請周先生替她保密,那就是她的本事。

珍卿一點兒不擔心,周竹君會出賣她。

周竹君家道中落,她又是慎重內斂之人,她若出賣珍卿,就等于是出賣她自己,她沒有這個底氣惹事的。

針對周、崔、苗的計劃,珍卿循序推進,費了近三個月的心思和功夫。

她的目的,就是要讓這三人結仇,最好狗咬狗,咬出一場大事故來,還她的校園生活以平靜。

果然不出所料,周先生仗着家中勢力,一點兒也不怕事,把這作弊事件一下鬧大了。

本來,如果她沒有把事情鬧大,學校領導和教育局領導,還可以顧及一下崔、苗二家的臉面,把這件事低調處理一下。

但事情一經鬧大,為了維護社會形象,保持良好的校風,以啓明學校領導的習性,不可能對此事輕拿輕放。

果然,三天後來看期末放榜,學校特意貼出告示,崔如麗、苗小惠兩個人,因考試作弊被作勸退處理。

其實說是勸退,就等于是開除,稍微比開除含蓄一些。

經此一事,學校領導,固然讓崔家、苗家不好看。

周先生更是無形之中,得罪了很多人,她的身份背景,未必能永遠給她好運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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