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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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一拍大腿,從床上爬起來抽走杜蘅手裏的書。

“別呀,我可是把過年賺的身家都壓你身上了。這輸了銀子不要緊,丢了面子事大。”

柳七一聽也來了興趣,丢下書上前問道:“你壓了多少?”

江澄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柳七啞然,“五兩銀子?”

江澄搖頭,柳七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五……五十兩?你可真是……壕無人性!江伯父知道你這麽花銀子的嗎?”

他爹娘在鄉下得種多少年的地,賣多少斤糧食才能攢下這麽多銀子?

诶,要不怎麽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江澄抄着手哼哼兩聲,滿不在乎地道:“是我祖母和姑母們過年給的壓歲錢,你不說,我不說,子瀾不說,老頭子怎麽會知道呢?”

他們江家也算得上是本地望族,祖上是做茶葉買賣發家的,家産頗豐,至于到底有多少連他也不知道,總之就是花不完就是了。

不過他爹說了“士農工商,只會做買賣沒什麽出息,只有科舉入仕才能光宗耀祖”,偏偏他家又是三代單傳,他是這一代裏唯一的男丁,于是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到了他身上。

杜蘅面無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書,換了個方向繼續看。

江澄見他如此淡定,忽然撫掌大笑道:“穩了,我就知道你不會輸給乘風書院的那個趙焘。”

柳七點點頭,在他心裏杜蘅就是名副其實的第一。

說起來,乘風書院的孫夫子和他們淩雲書院的陳夫子從前也是同窗,後來又成了同屆的舉人,兩人暗自較了大半輩子的勁兒,到頭來誰都沒能考上進士。

如今兩位白胡子老頭把鬥争的目标轉移到了自家弟子身上。

趙焘和杜蘅作為兩位夫子的得意門生,免不了要被兩個書院的學生拿出來比較一番。

這一次他們做過的考題,乘風書院的學生也做了,等到夫子們批改完成,得第一名的考卷是要拿到書院門口張貼示衆供學子們觀摩學習的。

到時候誰高誰低還不是一目了然。

又過了三日,夫子們将考評的結果貼了出來,杜蘅毫無疑問地又得了第一,江澄排在第四,柳七排在第八。

柳七對自己這個排名很滿意了,畢竟跟他們一起考的還有五位去年參加過縣試的師兄。

江澄卻是有些憤憤不平地站在榜單下冷哼道:“我的文章差在哪兒了?才第四,我不服。”

然後就成功引來了周圍一衆學子的白眼兒。

江澄有些窘迫地輕咳了兩聲,打着哈哈道:“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我這就叫個人去乘風書院門口看看那個趙焘得了第幾。”

過了小半個時辰,他派出去的那個小書童回來禀報道:“公子,奴才都打聽清楚了,趙公子也得了乘風書院的第一名。”

江澄叉着腰,撇嘴道:“哼,把他的考卷給我瞧瞧。”

小書童點了點頭,從袖子裏摸出找人謄抄好的考卷。

江澄将考卷抖開,鋪在桌上從頭看了起來,柳七也忍不住湊過去看。

江澄一目十行地看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這個張焘的确也是有兩把刷子,不過子瀾,我還是覺得你的文章立意更好。”

柳七也跟着點頭,“沒錯,這位張公子寫的文章雖然辭藻華麗,但內容上總覺得還差點意思。”

杜蘅不置可否,江澄急得抓過小書童問道:“幾位夫子評選出來了嗎?到底誰更勝一籌?”

小書童抓了抓腦袋,一五一十道:“選出來了,是個平局。”

江澄瞪大了眼睛,追問道:“什麽?平局,這回共有幾個夫子評的?有幾個是咱們書院的,有幾個是乘風書院的?”

小書童老實巴交地搖了搖頭,“不清楚。”

江澄急得在屋子裏踱來踱去,“再去打聽打聽,怎麽可能是平局?”

小書童奉命出去打聽,不多時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來禀報道:“公子,打聽清楚,共十一個夫子參加評選,乘風書院和淩雲書院各有四個,還有三個是別家書院的。”

江澄詫異道:“十一個,那怎麽會是平局?除非……”

“除非有人棄權……”柳七忍不住搶先答道。

小書童點點頭,“對對對,就是有一位夫子棄權了。”

江澄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這位夫子好好的棄什麽權吶?真是牆頭草兩邊倒!不行我要去把我的銀子要回來。”

望着他風風火火離開的背影,柳七搖搖頭看向杜蘅道:“杜兄,你別介意,平心而論,我還是覺得你的文章更勝一籌。”

杜蘅一臉平靜地搖了搖頭,走過去拿起桌上的考卷看了看,最終得出一句中肯的評價。

“若真上了考場,我的倒未必更好。”

這科舉考試很多時候也是要碰運氣的,除了身體狀況、突發事件這些因素外,還有很多時候也取決于考官的喜惡。

轉眼到了二月,自古以來民間便流傳着“二月二龍擡頭,千家萬戶使耕牛”的說法。

随着一天天暖和起來,村子裏人們也開始籌備春耕的事情了。

白水村就只有裏正家有一頭大黃牛,家家戶戶都排着隊等着借牛耕地。

杜家的地不算多,倒也不急于一時。

孟氏扛着鋤頭去了自家小河溝邊上的地裏鋤地,宋寧和杜樂娘也過去幫忙。

娘仨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拔除地裏的荒草,把土刨松,往地裏種了些毛豆、茼蒿這類耐寒的蔬菜。

等地裏的活兒幹得差不多了,娘仨挽起袖子去小河溝邊上洗手。

“娘,有魚!”杜樂娘挽起褲腿,脫下鞋襪,說着就要下水去撈。

孟氏伸手拽住她的胳膊,“你這個孩子,如今才幾月呀?這麽冷的水踩下去,回頭染了風寒還得了。”

杜樂娘撇撇嘴嘟囔道:“我身子骨強健,哪有那麽容易病吶?”

宋寧也蹲下身仔細往那水裏瞧了瞧,河水清澈見底,河底水草蔥綠,還真能看見不少小魚在綠油油的水草間游動。

“這魚還真多,就是太小了,等長大了再抓也不遲。”宋寧提議道。

她站起身來望向小河溝邊上的一片寬闊的灘塗,忽然眼睛一亮。

“娘,您說咱們買幾十只鴨子養怎麽樣?”

孟氏還沒反應過來,又聽她道:“您看,這條小河溝裏有小魚小蝦,那邊的灘塗也适合小鴨子嬉戲活動。正好咱們後院還有塊兒空地,可以收拾幹淨搭個鴨圈。您覺得怎麽樣?”

孟氏望着不遠處的河灘,提出自己的擔憂。

“這當然是好事兒,只是那對面兩塊兒地,一塊兒是你方嬸子家的,倒也好說話,但這另外一塊兒是王二家的。他們家可不是好相與的……”

宋寧點點頭,王二家?的确是個不好說話的。

她要是沒記錯的話,當時王二媳婦還想訛上他們來着。

宋寧搖了搖頭,這種人還是少打交道的好,不過為了這點困難讓她放棄,又覺得有些可惜。

杜樂娘穿好鞋,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道:“怕他們做什麽?咱們只要管好自己家的鴨子,不從他們家地裏過,他們就是想賴也賴不上咱們。”

宋寧苦笑一聲,話雖這麽說,可這鴨子有腳有翅膀,難免有人注意不到的時候。

不過她仔細看了看河灘邊上的這幾塊兒地,地勢低窪只要碰上個暴雨,河溝裏的水位上漲、河水倒灌,地裏的莊稼也容易澇死。

再看看王家地裏齊膝高的雜草就知道這塊兒地不好種。

她左思右想,想到了一個法子。

“娘,要不咱們看看能不能把小河溝邊上的那兩塊兒地買下來或是租下來?”

要說有哪種作物既不容易被路過的小鴨子禍禍,又能扛得住水淹,她首先想到的是高粱。

高粱杆子長而堅硬,根系又發達不怕水淹,正适合種在這樣的地方。

他們這個地方的人種粟米和小麥的人多,種高粱的人少,大概是因為高粱作為主食在市面的價格不如前兩者高。

不過她已經想好了,等他們家高粱收成了可以用來釀酒。

孟氏聽完她的想法也沒什麽意見了,至于杜樂娘,嘴上雖然不說,心裏還是很贊成的。

她打小就喜歡養小雞、小鴨,小時候她爹編竹筐,她就坐在小馬紮上看,搭鴨圈這樣的事兒她最擅長。

娘仨商量好了,先去找了方氏,方氏一聽也笑道:“我是沒什麽意見的。那塊地呀,往年也就用來種些豆子,還動不動就被水淹。今年栓子他爹都懶得去耕地了,你們要是覺得不虧就拿去。”

方氏做人敞亮,宋寧婆媳兩個都覺得不能讓人家吃虧。

“娘,我打聽過了如今鄉下一畝良田的價格大概要五、六兩銀子,等方嬸子家的人量完地,咱們就按這個價格算怎麽樣?”

孟氏點點頭,“好,你做主就是。”

從前他們家進項少,需要處處精打細算,恨不得一個錢掰做兩個花。

如今他們家做買賣了,也算攢了點錢在手上,給杜蘅考試花的那筆錢她自然是不會動的,但剩下的那部分她覺得花了也就花了,早晚還能賺回來的。

她想到王家那邊不好辦,忍不住擔憂道:“三娘啊,你還有那麽多銀子嗎?不夠的話,娘這還有。”

宋寧掂了掂荷包裏的碎銀子,笑道:“娘,我還有。”

年初她回娘家幫爹娘建紅糖作坊,回來的時候她娘又偷偷給她塞了六兩銀子,再加上這兩個月做醬菜賺的錢,她手上統共還有七、八兩銀子。

河灘上那兩塊兒地加起來也就一畝左右,這樣她還能留幾個餘錢買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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