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三拳道:家裏有父母年邁需要照顧,三拳剛剛成親,總讓媳婦一個人在家裏也不放心,所以長工是不能做的,董先生如果有臨時工倒是可以派遣我做,或者我每日趕着來回當長工也使得。
董地主很是為難,臨時工不好管,而且臨時工相對來說出的工錢要比長工多,他也很是舍不得的,這年頭錢不好掙,他想了一會就說:小夫妻剛剛成婚長期分離卻也使不得,這麽着你看行不行,我每日許你回家住,你白天來幹活,一個月歇4日,不過工錢只有一半5兩銀子,你家裏有事可以和我知會一聲,不超過三日每月,我都不扣你工錢,你看怎麽樣?我還可以借你一匹馬,每天你來回就省了不少時間。
三拳琢磨了一下,五兩銀子可是少啊,可相對來說較為自由,他道:我力氣大,能幹的活也有很多,您也說了我一人能抵得上好幾個,五兩銀子不夠用,我也不要求太多,八兩,其餘按照您說的辦,如果可以的話,我明天就來。
董地主眯着眼想了會,爽快地道:行,我也是個爽快的人,你只要好好幹活,八兩銀子沒有問題,如果有時候活多,給你多加一些也是一句話的事。
幹活的事就這麽說定了,趙三拳覺得董地主這個東家還算爽快,不是特別計較,所以他也樂意多幹一些,工錢雖然不是太多,但是不用抛頭露面,關鍵的是他可以有機動的時間照顧秀華,不用被綁住,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出了董地主家,三拳向董萌萌打聽了一些事,是關于建興酒樓和秀華的。
董萌萌是個直腸子,問啥說啥,村裏的八卦和秀華有關的一件也沒漏下,說完了她才覺得似乎不對,趙三幹嘛打聽秀華姐的事呢?她回去向他爹問了趙三的名字,原來是叫趙三拳,哎呀,壞了!趙三拳不是娶了秀華姐嗎?他問了那麽多事,秀華姐會不會遭殃啊!!
董萌萌急壞了,她的小象腿又追不上趙三,更何況他還騎馬走的,她一副做錯了事的表情,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裏,嘤嘤嘤地自責去了。
晚上,三拳騎着馬回到家中,心裏想着秀華和張孝年之前有那麽一段尋死覓活的愛戀,心裏呀就不痛快,但也不好當着秀華的面問這件事,顯得小氣了!他很快将這件事抛腦後了,聞到了廚房裏飄出的香味,頓時覺得餓了,他把馬栓在院子裏,喊着:秀華,我回來了,可以吃飯了嗎?
秀華道:可以了,馬上就好。
她今天做了炸小魚,兩只新母雞下了兩個蛋,她用蛋炒了西紅柿,還炖了一鍋子蘿蔔骨頭湯,骨頭是三娘給她的,她娘家宰了豬,就分了一些肉過來,她也就給秀華拿了一些。
三拳頭先喝了一碗粗糧粥,然後合着饅頭大口大口吃飯,他一整天就吃了四個包子,這回可是餓得慌,秀華看到家裏多了一匹馬,好生奇怪,但看三拳吃得狼吞虎咽,也就安心讓他吃,沒問。
三拳吃飽喝足,才說起董地主家談的工作,秀華一聽很是欣喜,8兩銀子可是不錯呢,一般女人家一天到晚織布,勤勤懇懇一個月,賣了布也只能掙1兩出頭,男人地裏做活,做一些蔬菜的買賣,生意好收成好也才三四兩,8兩比她想得好太多了,最重要的是他能每天回家,還有一匹馬代步,所以秀華聽了也很高興。如果按照這個進度,3-4個月就可以基本完成樹苗的采購和家禽的引進,雖然一年內要掙到500兩不太現實,不過有個好的開始,錢還是有五年時間可以歸還的,至于娘和三拳的約定,說實話她可沒當真,到時候只能耍無賴了,沒辦法。
三拳看到家裏挂了很多新鮮鲫魚草魚的魚幹,他道:秀華,怎麽那麽多魚?
秀華道:我今天去網魚了,你放心我拉着三娘一起去的,也送了她幾條魚,那個荷塘很少有人來釣魚,所以那裏魚兒還挺多,我捉了一下午,就很多條,把大的曬了起來,還有幾條養在水缸裏,明天給你做魚吃!
三拳啧啧稱贊道:秀華,你真厲害,能捉那麽多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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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華笑:這有什麽厲害的,用網捕的嘛,從前跟着爹經常去捉魚。
三拳仔細瞧着秀華,心裏覺得特別踏實,家裏有她在,他真是一點不用操心,他的小娘子勤勞能幹,越看越歡喜,有了秀華,他每天回家的心都跳得極快。他沒把上午去過她娘家的事說出來,他打了點井水上來,脫下上衣,用汗巾擦身。
秀華看到了他脊背上的傷痕,就問:趙大哥,你背上怎麽了?看上去是被抽的,是誰打你了?
秀華覺得這種傷痕特別眼熟。
三拳道:哪裏有什麽傷痕,估計是上次被打的還沒退吧。
秀華心裏想着上次他挨打似乎沒見着背部有細長傷痕呢,奇怪了!難道是上次回門的時候娘用雞毛撣子打得那幾下?她拿出三拳給她做的傷藥道:我幫你擦藥。
三拳目光溫和而又熱烈地瞧着她,沉着嗓子道:好。
他老老實實坐在院子裏,清涼的藥汁流淌在脊背上,秀華用手指輕輕按摩直到讓藥盡量滲透進去,那種感覺舒服地讓他直想閉上眼睛。
等擦完之後,三拳打量着秀華的側影,玲珑有致,那種淡淡的芬芳帶着一點點太陽的味道深深刺激着他的嗅覺,恨不得想要拉進懷中,細細嗅着,他覺得喉嚨一陣發緊,情不自禁捏住了她的手,瞧她的眼神在夜裏總是特別得明亮,就像爐膛裏嶄亮的火星,一閃閃兇猛地舔着鍋底,他的目光也仿佛能舔到她的肌膚一般。
秀華發現後,心如鹿撞,臉頰似乎被他的目光給燙紅了,她咕哝着說:趙大哥,你剛才的眼神瞧着有些怕人,你趕緊閉上眼睛,你要再這樣看我,黃小妾和紅小妾要造反了,不如你分一些目光給她們吧?
秀華指着探出頭來的兩只母雞,三拳拉住她的手,笑意吟吟,他道:看來我真是有福氣,不光有個大老婆,還有兩小妾,要不過幾天咱們再養個黑将軍,等那兩只鴨子和公雞長大了,咱們看誰表現出色,建立戰功,分別論功行賞,冊封左右前鋒,你看如何?
秀華點頭:好啊好啊,那就這麽說定了,咱家以後可熱鬧了。
剛才的那種氣氛緊張的感覺一下子放松了,秀華看着月亮,憧憬着将來美好的生活。
三拳起身去房裏拿了劍,那把劍跟随他十多年了,他十分愛惜,就如同手足一般,飲了無數敵人的鮮血,劍鞘上那花紋中的血漬都洗不清,寶劍出鞘,黑夜仿佛驟然将了幾度,只覺得冷風陣陣,劍氣淩厲,他使了一通,用布小心地擦拭劍身。
秀華癡癡地看着這把劍,沉重,鋒利,就好像有靈魂一般,她覺得敬畏,她問:據說每一把好劍都會有一個名字,它叫什麽?
三拳道:吟血。它專門殺人。喝到鮮血的時候會有劍鳴。
秀華感到脖子陣陣發冷,咳咳了幾聲。
三拳将劍入鞘,寬慰道:它已經很久沒殺人了,你放心。它殺的都是壞人,所以煞氣特別重。
秀華是覺得這把劍很恐怖,看到它說不出的害怕。
三拳見她表情不對,大概是說了殺人這種恐怖的事,她怕了,于是趕忙把劍拎回房間挂了起來,趁着時間還早,他和秀華坐在院子裏看星星,兩個人走到屋檐下,背靠着牆。三拳沒敢坐太近。
他已經從董萌萌那裏知道了那個男人是誰,建興酒樓就是他們張家的産業,這個人在村裏橫行霸道,明目張膽調戲良家婦女,用各種手段脅迫女子就範,惡行昭彰,據說還有兩宗案件與此人相關,但卻一直逍遙法外,此人不除,秀華便不得安寧!
半晌,三拳見秀華不說話,一瞧,她居然睡過去了,都是他不好,讓秀華如此勞累,三拳怕一動她就醒,索性靠近了些,将她的頭輕輕靠在自己的肩頭,她只是稍稍動了動,又呼呼睡去,昨晚沒睡好,白天又做了一天的家務還捉了魚,她确實很困,睡得和死豬似的,把她丢河裏恐怕都不會醒。
三拳坐了半個時辰,一動不敢動,夜色漸涼,他只得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走入房間,為她脫去鞋子,蓋上薄被,他總不能幫她脫衣服,只能讓她穿着衣服睡,他逗留了片刻才離去。關上房門,他正想走入自己的房間,卻聽見三娘家裏傳來驚天動地的吵罵聲。
他們夫妻兩個又打架了,他經常可以聽到他們争吵的聲音,哭聲,打罵,這次樂三娘的聲音尤其凄慘,她拿着刀追了出來,聲聲要殺了光頭,與他同歸于盡!
三拳連忙過去勸架,他抓住了三娘,奪下了她的刀,勸道:嫂子,你可別沖動,傷了人,觸犯律法,到時候你的孩子可怎麽辦?
一提到孩子,三娘立刻清醒了不少,她坐地上大聲哭起來,她說:趙兄弟,我真正是和他過不下去了呀,這個龜孫子!昨天他贏了十幾兩銀子,我從他那裏偷了一半,交給了他娘藏着,可沒想到他娘那個咬□的老太婆居然又把錢還給了他兒子,還罵我怎麽能偷夫君的錢,還說那錢是他掙來的,他怎麽花是他的事,沒想到今天他又把錢都輸光了,可憐我養了一年的豬賣掉還還不了他的賭債,他輸了一百五十兩啊!他們娘倆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他還要典妻,他賭紅了眼啊!
光頭躲在了雞棚裏,見三拳奪下了刀,他才鑽出來,道:你這樣的潑婦,活該把你典了,我以後再也不想看見你,明天他們就會來人把你帶走,你就老老實實的給我離開這個家。
典妻賣子,三拳以往只是聽說,沒想到居然發生在自己身邊,他覺得非常震撼,一個賭棍居然可以到這個地步。從前光頭雖然愛賭,可都是賭些小的,也從不欠別人錢,這次怎麽會賭那麽大!
三拳搜了光頭的身,果然搜到一張紙:上面寫着将樂三娘典給了張大千三年,賭債也償清。已經押了手印了,還有見證人。
光頭一把奪過東西,道:三拳,大哥的事,你別管,樂三娘是我的媳婦,你這個外人無權插手。
樂三娘也道:趙兄弟,女人的命就是苦啊,我也不想和他過了,明天我就離開這個家,要不是為了允兒,我早就一頭撞死了!
三拳悶悶地回到家,張大千是光頭早年認識的一個朋友,好像是在怡紅院裏幹活的,三娘被典給他難保不被迫接客償還債務! 這種事,他如何幫得?即便他有錢替光頭還清這筆債,恐怕他也不會改,次次相助怎是個頭?更何況,他現在也着實沒錢。
三拳坐在床邊,雙手抵着膝蓋好一會,他才躺到床上,樂三娘是個好人,可惜他卻幫不上什麽忙。他輾轉反側,世間這種事又何止樂三娘那一樁,各種冤獄,冤案還少嗎?更何況樂三娘這樁事還不一樣,農村裏是有典妻的習俗,并且和嫁娶一樣有一定的程序,還有見證人,買賣雙方自願,他當真一點法子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