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只是個故事

【這是他們叫着喊着流血不流淚的人生。】

常青的古木潑下大片的濃蔭,風簌簌一陣一陣吹過。市中心正是烈日炎炎,在這裏,只覺得冷。

蘇岸把外套拉鏈拉上,縮着肩膀順着石路迅速向裏走去。

城郊墓園的占地面積極大,作為A市政府劃下的唯一一塊墓地用地,A市的已故亡靈,不論貴賤,幾乎全部沉眠在此處。可能最大的差異,就是有的人只能占個小格子,有的人卻能占據整個山坡。

而蘇西酬的墓,即使是在A市地下一手遮天後,也一直是那不打不下的一方地。

在墓園的極深處,蘇岸終于走到蘇西酬的墓前。

這塊地段是墓園很深的地方,墓碑并不多,在剛進來見過幾個人之後,走到這裏,除了蘇岸寥無人跡。

用紙巾将墓碑上的灰塵擦拭了一下,蘇岸就将大束百合花放在墓前,有水珠從花瓣上滾落在石磚上。

放完花,蘇岸就有些茫然了。

墓碑上沒有蘇西酬的照片,蘇岸甚至記不起蘇西酬的模樣,他死的時候蘇岸才六歲,他在這具身體能翻撿出來的關于蘇西酬的記憶幾乎為零,除了買束花放在他的墓碑旁還能幹嘛?

蘇岸有些無措地揉了揉腦袋,瞎想着就胡亂開了口:“嗯,老爸啊……我這也沒什麽話說,您看着,我這花也送到了,就當心意到了,我就先走了?”

“——這就想走了?”

!!!

蘇岸下意識張口就要尖叫,後腰上忽然抵住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閉嘴!要敢開口直接崩了你!”

之前的開口的男聲在身後響起,抵在腰上的東西又往前一分,撞在脊椎骨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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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會是傳說中的……槍吧?開,開玩笑吧?這是惡作劇或者拍戲吧?

沒有胡思亂想的時間,身後惡狠狠的男聲再次響起,“兩只手舉起來,給我轉過來。”

蘇岸不敢冒險,只得聽話的乖乖舉起雙手,慢慢轉過身。

面對着他的,真的是一管黑漆漆的槍口,和一個拿着槍的陌生男人。

在他思考着這槍是玩具槍的概率時,陌生男人的另一只手從口袋裏拿出了幾張照片。

最上面一張,蘇岸只掃見照片上一張蒼白如鬼的臉。只能是蘇西棠的臉。

那就肯定出事了。

蘇岸的心涼了下來,他看着陌生男人靈活的用一手的手指翻閱着照片,兩張之後動作停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喲,本來是在等大魚,沒想到捉到條小魚啊。”

忽然起了風,遠處的山裏卷來大量的枝柯與枯葉在上方遠遠劃過,有鳥兒被這陣勢驚吓到,尖銳地嘶鳴着飛掠而起,箭一般射向遠方。

明明風有些紮人的冷,蘇岸的手心,全沾滿了汗水。

陌生的男人譏诮地望着眼前臉色蒼白的貓眼少年,大拇指慢慢摩擦過手槍末端的擊錘,笑着說道:“你現在是不是挺害怕呀,蘇家小少爺?”

——

“黃管家,外面……已經被包圍了,”穿着黑衣的男人走向站在樓梯上沉默的老人身邊繼續說道,“有幾個兄弟出去打探……只回來了一個。”

聽到這個消息後,老管家長着皺紋的眼角,明顯抽搐了幾下,眼中閃過一絲心痛。

“老爺他還沒有聯系上?”

“……沒有,和老爺一起出行的人,全都聯系不上,就像全部失蹤了一樣,陳隧也聯系不上,”黑衣男人猶豫了一會,最終開了口,“要不我再聯系其他人?”

“不用,”老管家擺着手拒絕了,他扶住樓梯,透過對面的玻璃窗望向別墅外的大片樹林,“在老爺沒有出事之前,這些人是不會進來的,要是老爺出事了,我們叫再多的人來都沒用。”

黑衣男人看着這個據說老爺的大哥蘇西酬還在的時候就跟着兩兄弟的老人,嘴吹蠕動了兩下,還是說出了口:“這段時間警察局那邊查的嚴,大哥他為了不惹麻煩,今天出門……應該沒有帶武器。”

老管家扶着欄杆的手兀然收緊,青筋從蒼老的皮膚下凸起,然後無奈地慢慢沉了回去。

“你下去吧,告訴你那些小兄弟們別亂動作,但做好決一死戰的準備。”黃管家聲音沒有半絲起伏地說道。

決一死戰……

上一次聽到這個字眼,也至少有兩三年了吧?

看來他們這些街頭混混實在是過得太安逸了,失去了刀口上舔血的覺悟,才會這麽容易就中了套等着被甕中捉鼈吧。

黑衣男人默默這樣想到,轉身走下了樓梯。

“……要相信老爺。”

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站在樓梯上的中年回過了頭,看着老管家對他說道:“這麽多年血雨腥風都過來了,哪怕最慘烈的戰鬥我們都能挺過來,這次算得上什麽,他可是‘教父’啊。”

回憶起曾經浴血街頭的歲月,想着跟着那個蒼白如鬼的男人創造下的一個又一個奇跡,中年男人感到久違的熱血湧上心頭,用力地點了點頭。

——

陳隧抱着懷裏已經失去知覺生死不知的少年時,恍惚間竟然有些站不住腳。

為什麽?

他從來都只是把這個叫劉小雲的少年當做可有可無的消遣,可他一直以為的消遣竟然在離開他之後,現在義無反顧地為他擋槍!

完全沒有時間多想,帶着槍出現的敵人看沒有命中陳隧,小跑起來再次揚起了手槍。

陳隧連忙抱着劉小雲蹲下身,把劉小雲放着靠着牆,陳隧看到裏頭桌上放着一把用來修建枝葉的大剪刀。陳隧立即伸手拿了過來。

有東西就好。

最後看了嚴重失血的昏迷少年一眼,陳隧用力将剪刀扯開,變成兩個尖銳的金屬尖刺。

陳隧蹲着身藏在了一盆花後面。

店面裏和外面的街道寂靜沒有半點聲音。

陳隧眯着眼睛從花葉的縫隙中死死盯着門口,很快,他在玻璃大門中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陳隧慢慢壓緩了呼吸,身子伏得更低了,在一盆又一盆的高大植物中,幾乎看不出他的人影。

就像隐沒在蕨類植物中的老虎。

拿着槍的男人慢慢走進了萦繞着香氣的花店,各種類型的美麗花朵擁擠在這個狹小的地方競相盛放,看得出主人的精心打理。只可惜此刻無人欣賞。

舉着手槍不斷調整視角的男人慢慢皺起了眉頭,沒有人。

他低頭看了地面,眼睛忽然眯了起來。

地上有大灘的血跡,并且有一些血跡向店面裏面延伸去,明明白白指出一條道路。

男人冷笑起來,但沒有降低半絲警惕,警惕地弓着身順着血跡慢慢移動。

很快,男人就看到倚着牆昏迷的少年,身下已經有一攤猩紅的血泊,并且有漸漸擴大的趨勢。

不對,陳隧呢?

男人的眼皮忽然就跳了起來,在強烈的危機感中就要轉身,後腳跟卻突然傳來撕裂的巨大痛感!

陳隧從花盆後伸手,用半邊剪刀直接劃開了男人的後腳跟。

拿着槍的人立刻斷了腳筋,立刻就身體一軟向地面摔去,陳隧立刻閃身而出,一膝蓋将男人頂到地上,同時伸手奪過他的槍支。

将手槍反過來抵住男人的眉心,陳隧幾乎是磨着牙低聲開口:“說,你是誰的人!”

被割斷腳後跟又被槍指住的男人,在最初的痛苦和一閃而逝的恐懼後,反而冷笑起來,“用得着明知故問。”

“……王東,個狗娘養的,”陳隧咬牙切齒地開了口,“到底是為什麽,我們得到的消息說他根本不會動這麽大的手筆,他到底想做什麽!”

“因為你們傻蛋得到的消息都是假的!哈哈哈哈哈哈!”知道自己必定沒有活路的男人幹脆豁了出去,笑得一臉猙獰地說道,“殺了我吧,我是什麽都不會說的,反正你們這幫小白臉手下沒卵蛋的男人都得給我陪葬——”

鮮血飛濺而起!

被壓在地上的男人臉上滿是鮮血,睜大着眼永遠閉上了嘴。

陳隧面無表情地收起貫穿男人喉嚨的半把剪刀,把尖利的兇器在屍體的上衣上擦拭了兩把,陳隧立即就轉過身來到牆角。

用剪刀把上衣撕成布條堪堪包裹住劉小雲的傷口,剛剛生死鬥争都不曾有半分緊張的陳隧此刻摟着少年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小雲,小雲,你別怕啊,你陳哥現在就帶你去醫院,王酬集團的私人醫院那可真不是蓋的,只要沒有斷氣,什麽人都能救活……”

抱着劉小雲走出花店的陳隧,絮絮叨叨地在失去知覺的少年耳邊說着各種安慰的話語,然而看着他微微發抖的肩膀,那些蒼白的話語卻更像這個從不緊張的男人的自我安慰。

抱着少年開始奔跑的陳隧,在路過一個電話亭的時候,卻猛地停住了身形,轉身藏在了電話亭後。

街道的轉角處,遠遠傳來了聲響。

随着聲音越來越近,四輛漆黑的轎車,忽然出現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

清冷的墓園。

蘇岸抿着嘴看着眼前拿着槍的男人,男人像注視着死人一樣看着他。

“我父親怎麽樣了?”槍下俘虜的蘇岸,忽然開了口。

男人驚訝地挑起了眉梢,冷笑起來,“哎喲喂,看不出你個小白臉,還是個膽子不小的孝子啊。”

話音一落,卻猛地一揮手臂,槍管狠狠地擊打在蘇岸的頭上!

蘇岸直接被這巨大的力道扇在地上。額頭很快就流血了,甚至有一些流進了眼睛,視線頓時一片模糊。

“老子沒有允許,沒有你個小白臉講話的份!規矩點知不知道!”趔趄倒在地上的蘇岸聽到男人兇狠地如是說。

雖然某種程度上把蘇西棠當做了家人,但蘇岸遠不止于為了這份将将建立的親情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只不過是他清晰地知道,蘇西棠要是死了,覆巢之下,絕沒有他蘇岸的半點活路。

其實要不是額頭上劇烈的痛感,蘇岸還一時真的很難接受現在的境況,被人用槍指着,即将生還是死完全無法把握。一個普通人,一生中哪有機會面對這種事。

這也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份——黑道教父的養子,再邊緣再脫離也是這個圈子裏的人,面臨生死危機應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蘇岸一把抹掉糊住眼睛的血,再次勉強看清了拿着槍居高臨下看着他的人。

今天要是僥幸能活下來,本少爺從明天開始就去健身房。蘇岸努力地憋出了個還算令人放松的想法。

用力眨了眨眼,再重新恢複視線清明之後,蘇岸的瞳孔忽然微不可查的收縮一下,但是很快就消匿了。

“扮嬌弱給誰看呢,趕快給老子爬起來,要不是你還有那麽點價值,老子現在就崩了你這個小白臉,最看不起你這種小白臉了。”男人極其羞辱地開口道,甚至伸腳踢了倒在地上的少年一腳。

正準備站起來的蘇岸被這一腳踢得又倒回地上,蘇岸咬着牙,撐着膝蓋勉強站了起來。

男人一臉輕蔑地望着眼前細皮嫩肉的少年咬着牙吃力站了起來,他人無力反抗的表情總是能帶給他極大的快感。

他正準備開口,卻發現少年低聲嘟囔了句什麽。

男人立刻皺着眉問出了聲,“小白臉,說什麽呢。”

蘇岸忽然笑了起來,哪怕臉上沾着血,但這一瞬間的笑容顯得潔淨無比,是血污都無法遮掩的,清麗地讓人甚至有些失神。

不愧是蘇西棠那個不人不鬼的東西的兒子,長相實在是沒話說。

反正蘇家是玩完了,要是有機會……男人有些淫邪地笑了起來。然而他的笑容,下一刻就僵硬在了臉上。

“小白臉說,”額頭已經流着血的蘇岸毫不介意自己的傷口,笑眯眯地說道,“你個黑皮豬,給本少爺去死吧。”

“你說什——”

一瞬間男人只覺得熱血全往上湧,男人擡起手就像蘇岸扇去——

——

車輛很快就停在已經在燃燒着殘骸的爆炸點前。

一行人迅速下了車,全部是身強力壯的成年男人,眉目間皆是掩飾不去的狠戾之色。

“這好像是陳哥的車……”其中一個人有些遲疑地說道。

一行人中最高的瘦長男人湊近仔細看了兩眼後,立即變了臉色,“所有人,掏家夥!”

一行人迅速從腰間或者庫管裏掏出了手槍!

“……小周。”

剛掏出槍的瘦長男人猛地回過頭。

他們的大哥陳隧,抱着一個滿身是血的少年從電話亭後走了出來。

“大哥!”被叫做小周的男人原本凝重的臉上出現了難以掩飾的驚喜,“大哥你沒事!太好了!”

剩下的其他人也紛紛做出松了口氣的模樣。

“我沒事,可老劉他們……”陳隧卻沒有任何劫後餘生的喜悅,腦海中一片火海和殘肢飛濺而出的畫面,如同一把利刃一般刺得他腦袋生疼。

“老劉他們都——”瘦長男人猛地看向地上一截燒焦的斷臂,沉默了。

“沒時間感傷了,重要的是為老劉他們報仇,”陳隧冷靜開口道,将懷中的少年遞給一群人中最年輕的那個,“小偉,我把這個交給你,立刻開車送他去醫院,王酬的私立醫院在市中心,那裏不可能有任何問題。”

小偉立即接過氣息奄奄的少年,剛準備轉身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掰轉肩頭。

小偉分明看到,捏着他的肩膀的他的偶像大哥陳隧,眼睛布滿血絲,通紅一片。

“記住,你活着,他活着。”

“嗯,大哥你放心吧。”小偉沒有問這個少年是誰,只是猛地點了點頭,将少年抱進後車廂後,迅速開車離去。

看着車輛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瘦長男人忍不住開口道:“大哥,我們現在——”

“集團裏有叛徒。”陳隧忽然輕聲開了口,然而音調不高的幾個字眼中,卻飽藏着無盡的殺氣。

“叛徒,不就是那個叫李八奎的部門經理嗎?”姓周的瘦長男人驚訝地開口。

陳隧搖了搖頭,把手上劉小雲殘留的血跡抹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深吸了一口氣,才再度開口,“不止他,是一個幾乎知曉我們全部計劃的人,我們的消息肯定幾乎全被賣給了王東,而王東像傻子一樣讓我們以為他只是要有些小動作。”

陳隧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一群人。不可能是這些人,這些人跟着自己超過五年,他幾乎救過這裏所有人的命,而這些人也幾乎都救過他的命,拿命堆出來的信任,除非到他真被這些人殺死那一刻,不然他絕不會懷疑。

“老大肯定聯系不上了吧。”陳隧的手機,已經随着方才的汽車爆炸一同化為齑粉。

“……沒錯。”小周的聲音低了下來,随即說道,“老大的司機也聯系不上了,打電話給管家,蘇家別墅現在已經被包圍了。”

“把你手機給我。”陳隧忽然開了口。

名叫周楠的瘦長男人連忙把手機掏出來遞給陳隧。卻看着陳隧接過他的手機後,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大哥你——”周楠驚訝地長了嘴,不相信陳隧這樣做沒有原因。

“現在,你們,全部手機關機,不要再給任何人打電話,現在除了站在這裏的人和已經死掉的老劉他們,誰都可能是叛徒,誰都可能出賣了老大和我們。”陳隧面無表情地說道。

所有人都靜默不語。內部出了叛徒,導致兄弟死傷,領袖老大生死未蔔,對誰來說都是件難以接受的既憤怒又疑惑的事情。

“知道當王酬出現生死危機的時候,兄弟們該怎麽做嗎?”陳隧忽然問了起來。

“獵潮。”

“回獵潮。”

“到獵潮集合。”

所有人紛紛回答了同一個答案。

是啊,獵潮夜總會,他們這些街頭混混發跡的地方,他們這些拼殺在外的無恥混蛋們永遠眷顧的家。

陳隧忽然笑了起來,“知道現在獵潮有多少敵人等着我們嗎?”

話問完,陳隧從褲兜裏掏出一盒煙,拿出一根煙點上,叼在嘴裏。

似乎是被陳隧的笑容感染到了,似乎是想起了曾經在獵潮在最底層奮鬥拼搏的歲月,原本凝重壓抑的氣氛漸漸起了變化。

“我猜,至少有一百個王東的走狗等着給我們殺呢。”周楠也跟着笑起來,接過陳隧的煙盒,也拿出一根煙叼上。

“周哥你說的太少了,我猜至少有兩百個傻逼跪在那等我們呢,快周哥給我來根。”另一個男人也笑了起來。

“李老五你笑個屁啊,就你那只夠切白菜的刀技,別先被人抹了脖子,抽根煙都這麽慢,快把煙遞給我。”立即有人無情的嘲笑道。

“我說老熊你這是又嘴癢了是吧,敢不敢等下比比誰殺的多,誰輸了在獵潮大門口脫衣服!”李老五立刻急了起來。

“比就比,誰怕誰就是孬種!”

“老子也要比,殺人不比數哪有意思啊,煙呢,傳哪呢快給我來根!”

“我也要!”

“算我一個!”

“操煙呢,老熊我知道你帶煙了快拿出來!”

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吵吵鬧鬧的聚在一團,這個扯着那個衣領,那個罵罵咧咧的給這個點煙。任何正常市民看見了,都覺得這是群社會的渣滓,毫無道德只知道喊打喊殺的暴徒。

或許真的是這樣吧。

可在人群中的陳隧,真的十分享受這樣的時刻。就像他的問題,他真的不知道獵潮有多少人拿着槍拿着刀等着他們這十幾個人,只知道人絕不會少,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活過今天,即使活下來又能留下幾條胳膊幾條腿。

可他知道,王酬的所有兄弟,都會和他們一樣,要向獵潮趕去。

他們會向那裏彙聚,他們會集合在一起,一起拯救一個人,那個人是他們的老大,帶着他們一手開辦獵潮的人,開辟王酬盛世的人,帶着他們過上他們曾經從不敢想象的生活的人,他們這群被命運放棄被生活壓迫得絕地反擊的人。

他們就是一群狂徒,一群瘋子,一群惡賊。

他們從社會的最底層,生命最絕望的時刻,被那個人聚在了一起,那人帶着他們不要命地向上殺去,他們殺紅了眼,他們忘卻了所有,只知道跟着那人向上跑去,去捅開該死的命運給他們設下的壁障,他們要能吃飽的飯,他們要票子,他們要女人,他們永遠都那麽粗俗低劣,但他們要過上好日子!那個人做到了,那個人就是他們的神。

那個人比他們誰都狠,都敢拼,跟着他有肉吃!有酒喝!那就跟着他!永遠跟着他!

蘇西棠和獵潮夜總會,是王酬所有人的逆鱗,絕對不可以觸碰一下的存在。那是他們最初的,也是唯一的救贖。

現在有人敢威脅他們,想讓他們吃不上好吃的,敢威脅那個人的生死,他們就要去抹了那些人的脖子,扯了那些人的卵蛋,殺得他們屁滾尿流,直接下黃泉重新投胎。

陳隧深深吸了最後一口,濃煙滾灼着肺部刺激得他幾乎打了一個哆嗦,他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狠狠碾了兩下。

“走吧,”臉頰上帶着刀疤的英俊男人輕輕說道,“我們去殺人。”

烈日當空而照,炙熱的光線烤在地面如同要着火一樣,沒有什麽躲得過它的審判。

陽光照耀在這群男人的背影上,光線扭曲成了模糊的一團光影。

這似乎是一場赴死,又像是一場狂歡,或者一場殘酷的生存淘汰抑或上帝無聊的小游戲。

誰知道呢。這只是個故事,卻是他們叫着喊着流血不流淚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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