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着魔
【着了魔的人,都是百無禁忌,只想緊緊綁住自己的魔。】
急速行駛在公路上的轎車中。
坐在駕駛席上的男人一邊開着車,一邊從後視鏡中不安地打量着。
後座上有兩個人,一個緊緊抱着另一個人。
張開雙臂的男人肩膀平整而寬闊,将瑟瑟發抖的少年整個摟進懷裏。少年猶如受驚的小動物整個蜷縮起來,只從男人的肩膀後露出半個毛茸茸的腦袋,微微顫抖着。
蘇西棠輕輕拍着蘇岸的背,在接觸中明顯感受到了少年背脊的顫抖後,皺着的眉頭蹙得更深了,忍不住将手掌放在少年的後腦上,像安撫貓咪一般輕輕摩挲着少年的腦袋,想開口說些什麽,最終也只能壓低了聲音叫喚少年的名字:“阿岸……”
蘇岸沒有說話,只是身體蜷縮得更小了。
肩膀上一處已經濕透了,蘇西棠知道,那是眼淚。一開始還敢大聲哭出來的少年,上了車之後,反而只是倔強地咬着嘴唇流淚,蘇西棠想告訴蘇岸不要憋着,哭出來不丢人,但又知道少年的執拗,只能沉默地收緊手臂。
第一次這麽無力。
只能看着重要的人在自己懷裏哭泣,卻不知道能做什麽。
車慢慢停了下來。
阿龍回頭說道:“賓館到了,老大,你先帶着少爺上去休息吧,我去收下尾。”
蘇西棠點了點頭,抱着蘇岸下了車。
不顧旁人異樣的視線,蘇西棠抱着蘇岸上了樓梯,打開房間,關上房門,将少年小心翼翼地放在沙發上,摸着少年的腦袋輕聲說道:“阿岸,我們到安全的地方了,再不會有事了。”
蘇岸只是睜着紅腫的眼睛,麻木地望着前方。
蘇西棠看着這樣的蘇岸,只覺得心髒像是被什麽鈍器用力劃過一樣。
Advertisement
他握着蘇岸的手,開口說道:“我去給你倒杯水,然後你好好睡一覺,醒來我們就回國了好不好。”
等了一會,見少年依舊沒有開口的打算,蘇西棠只好打算起身去去倒水——
手卻被拉住了。
少年瞪着又紅又腫的貓眼,哀求一般地望着他,那目光仿佛實質一般,打在身上。
“我只是去倒水,不走的,你太久沒喝水了,嘴唇都幹了。”蘇西棠連忙解釋道,想伸手去指少年泛白的嘴唇,又生生收回了手。
蘇岸只是擡着頭望着蘇西棠,像一只要被主人遺棄的奶貓一樣,可憐巴巴地擡着頭。
嘆了口氣,蘇西棠只好又坐回到沙發上。少年立即又挪挪身子主動鑽進了男人懷裏,明明是有些冷的,卻讓人覺得安心的懷抱。
蘇西棠抽了茶幾上的餐巾紙,想給懷中的少年擦擦臉,卻忽然聽到了一個低低的聲音。
“……我好怕。”
“真的好怕,”蘇岸擡起紅通通的眼睛,愣愣地望着僵硬着身子低頭看着他的蒼白男人,“我真的不想,一點都不想再死一次了。”
少年臉色蒼白得如此說道,平日裏總是神采飛揚的貓眼裏此刻只有一片沉沉烏黑,沒有半點生機。
“其實,說不定我已經死啦,只是想着自己還活着而已。”
蘇西棠沉默地看着蘇岸呆愣愣地望着他。空氣裏彌漫着苦澀的味道,讓五髒六腑都微微蜷縮起來。
“你說,是不是一場夢啊,其實……你根本就不存在對不對?”
話音一落,少年一直瞪得大大憋着眼淚的眼忽然就抑制不住,一滴淚珠倏爾滾出眼眶,順着臉頰流下,綴在少年的下巴上。
“……你覺得我蘇西棠是不存在的?”英俊而蒼白的男人只是冷冷開了口。
“是,是啊,”少年緩慢而遲鈍地開了口,笨拙地說道,“你這麽好,對我又這麽好,我哪會有這種運氣,肯定是——”
蒸騰着熱淚的貓眼,瞬間瞪到了最大,圓圓的,連眼淚都忘了落下。
蘇西棠按住蘇岸的後腦,徑直把他整個壓在了沙發上。
從冰冷玻璃中透過的陽光依舊是橙黃而溫暖的,大片大片地灑進來,在寒冷的空氣裏顯得格外奢侈。
純澈的陽光中,懶懶地漂浮着夢游的塵埃。
空氣像忽然被抽走了,胸腔悶悶的,張開嘴想要呼吸,唇瓣的摩擦卻愈發劇烈,像是起了火花。
腦袋混混沌沌的少年,呆呆地睜大了眼。
近在咫尺的,是一雙美麗得近乎蠱惑的眼睛。濃而密的睫毛半遮掩着,瞳仁的表面仿佛浮着淡淡的光,華麗質感的有如沾着霜雪的黑水晶。曾經深邃的望不底的眼瞳,蘇岸第一次從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了類似眷戀和癡迷,纏綿缱绻卻讓他渾身戰栗的情緒。
腦海中像是擠滿了絮狀物般沉沉一片,手腳發軟沒有半分力氣,極其罕見的感受,仿佛要漂浮了起來,真正真實的,只有唇齒間火辣的體驗。
起初只是輕緩的摩擦,緩慢而堅定地,随着他張開口想要呼吸,卻像放入了一個危險的侵略者,盡管侵略者的形體是那樣柔軟。
舌頭被奇怪的東西纏住了,濕熱而柔軟的東西,帶着自己的舌頭扭動、翻轉、揉卷,幾乎要融化着化為一體。被舌葉攪住的舌尖上嘗到的卻是一種甜絲絲的疑似果糖的滋味,從未體會過的蘇岸,好奇地主動申前舔了舔,想嘗嘗到底是什麽味道。
然而只是輕輕的一個小動作,少年的主動卻似乎刺激到了那樣奇怪的東西,那樣東西依舊是柔軟的,卻像有了什麽巨大的變化,它變得兇狠起來,一會緊緊揪住自己的舌頭糾纏,一會在自己的口腔中到處肆虐,貝齒、上颚、舌根……敏感的部位一處不落。
鼻翼間交接的氣息玄秘而微妙,蘇岸又熱又燥,覺得嘴裏很幹。明明碰觸着很濕的東西,卻越發地覺得口幹了,越發的覺得口幹,又忍不住,忍不住去接近那濕熱的侵略者。
蘇西棠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深暗的眼中閃過危險的光,他一手按住少年的腦袋,整個人完全覆在少年身上,幾乎将少年整個身子都壓進柔軟的沙發裏。
“唔,嗚嗚……”
在蘇岸終于發出不堪忍受的叫喚時,壓在身上的男人才放過了這個因為窒息幾乎要暈厥過去的少年。
松開口的蘇西棠,看到的就是蘇岸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昂着腦袋不停地喘氣,玉錐似的尖下巴高高揚起,一張一合的嘴唇仿佛飽經蹂躏,充着血紅腫起來,充盈在薄薄的皮膚和唇線下。
蘇西棠也不覺得現在的自己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親吻了自己的養子,或許,用深吻、狼吻這樣的誇張的詞語才足夠客觀。
更可怕的是,他不想停止,他想對身下的少年做更多。
腦海中繃着的那根線,就快要斷了。蘇西棠似乎已經聽到了什麽在塌陷的聲音,卻已經無暇顧及了。
他伸手捧住少年的臉,低啞着聲音問道:“……冷嗎?”
指尖冰涼的溫度讓少年的小臉皺了皺眉,還在迷糊的貓眼少年乖乖地誠實回答道:“父親大人的手很冷,嘴巴卻很熱呢,咦,不過,父親大人為什麽要親我?”
蘇西棠卻不滿意這個稱呼,他微微皺着眉,看着蘇岸沉聲道:“……叫我西棠。”
“西,西棠?”迷糊的少年迷糊地說道。
西,西棠。西棠。他這樣叫了他的名字。
啪。有什麽斷了。轟隆。有什麽塌陷化為一地齑粉。
名叫蘇西棠的男人,從來沒有過愛情的蒼白的冷漠的孤獨的男人,被一個輕輕的呼喚,徹底拉進了深淵。
蘇岸發現,眼前男人原本剔透的眼瞳,又變得深邃,仿佛翻滾着妖嬈的霧氣,霧氣中,仿佛有誘人蝕骨的召喚。但他知道,這雙眼睛,正在定定地望着他,只望着他,穿透皮膚和血肉,望進了他的靈魂最深處,從沒有被外來者窺探過的地方。
這樣赤裸裸的眼神,只一個這樣的眼神,就讓少年感到發自內心的羞恥,曝露一切的羞恥。
“啊——”
少年忽然驚叫出了聲。因為蒼白的男人忽然低下頭,咬在了他的嘴唇上,又慢慢地松開了,卻在離開之前意猶未盡地舔了一下留下的齒痕。
“……疼麽。”男人問道。
“疼。”少年委屈地回答。
“那就是真的,”男人因為微微沙啞而顯得各位誘惑的聲音充滿了懾人的說服力,“你會覺得冷,覺得疼,說明我是真的,而我覺得你熱,就說明你是真的。”
“所以,阿岸,我們都是真的,真實地在這裏。”
“而且同樣真實地是,”皮膚蒼白如雪,嘴唇卻因為充血而殷紅,男人在慘烈的色差下愈發有着致命一般的吸引力,“阿岸,我愛你。”
時間的沙漏在這一刻被上帝的手捏住,空氣靜止,陽光靜止,漂浮的塵埃都靜止,連呼吸都靜止。
在絕對的無可阻抗的靜止中,蘇西棠輕輕捧着蘇岸的臉,神色平靜而真摯,如同一個正在向信仰禱告的信徒,外表優雅內心已狂信徒。
“天啊,可是,可是我們是父子啊……”蘇岸瞪大着眼不可置信道。
“我們沒有血緣關系。”男人冷靜地反駁道。
少年張了張嘴,好一會才結結巴巴開了口,“我,我們都是男人……”
蘇西棠斜着腦袋看向蘇岸,放在少年臉側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少年依舊紅腫的嘴唇,他微微眯着眼盯着被他一個動作就弄得渾身僵硬的少年,“……你在乎這個?”
“父,父親大——唔!”吃痛的少年立即聰明地改了口,“西……棠,西棠大美人,你好像在色誘我QAQ”
蘇西棠只是輕輕笑了起來,捧着少年的臉,再度低下了頭。
被教父大美人一個笑容就迷得七暈八素的少年正準備“認命”,卻忽然看到自己搭在大美人肩上的手指上還沾着血跡和灰塵,立即急哇哇地大聲喊停:“——等,等等等停!”
看了一眼不滿皺起眉的大美人,蘇岸立即皺着小臉讨好解釋道:“我現在渾身髒兮兮的,想洗澡QAQ”
一臉緊張地觀察着大美人的反應,看着蘇西棠微微挑起了眉梢,蘇岸的小心髒忽然懸了起來。
沉浸在美色中無法自拔的蘇岸,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還因為劫後餘生和重生舊事而陷入的極度惶恐和絕望。
但是,蘇岸依舊處于因為巨大刺激而帶來的精神恍惚甚至神志不清中。他自己或許不知道,但蘇西棠必定是知道的。
雖然知道此刻的行為是極度惡劣的,可是蘇西棠自己也着了魔,着了魔的人,都是百無禁忌,只想緊緊綁住自己的魔,拴住它,吃了它,讓它再也無法離開。
蘇西棠忽然站起身,一把撈起了坐在沙發上的少年。
“嗷嗷——你要幹嘛?”被抱起來的少年一臉茫然。
少年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教父大美人整個有些不對勁,渾身散發着恐怖又誘人的氣息,仿佛銷魂蝕骨的毒。
似乎,在這樣下去,就有什麽要不對了,可是大腦一片混沌的少年,已經不能更深的思考是什麽不對,也已經,無力阻擋。
“阿岸不是想洗澡麽,我和你一起洗。”蘇西棠微微眯着深暗的眼,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