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求生

【不會死的,不會再死了。】

蘇岸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緊緊閉着眼睛。

腳步聲停在自己身邊。忽然的,有人踹了蘇岸一腳,蘇岸順着力道翻了個身,繼續像具死屍一樣癱軟在地面。

兩個男人講了幾句他聽不懂的話,然後兩人向回走去。

蘇岸耳朵貼着地面,仔細地聽着,一個人走了十來步就停住了,另一個人似乎走出了倉庫外。

那就是倉庫裏只有一個人。

蘇岸微微睜開眼,向倉庫門口的方向掃去,果然有一個人挨着倉庫門口,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玩着手機,另一個人不見蹤影。

蘇岸一點點地挪動手臂,将口袋裏的刀片拿出來,一點點劃着手上的繩子。

四周太安靜了,蘇岸甚至覺得割繩子的聲音太過清晰,總是忍不住偷偷掃向門口玩手機的男人,也得益于他的謹慎,男人有好幾次都擡頭看看蘇岸醒了沒有,蘇岸就立即停止動作繼續躺屍。

手上的繩子終于割開了,蘇岸再偷偷看了一眼門口對着他坐着的男人,将向着倉庫裏面的手臂慢慢貼着地面扭動,拿着刀片開始割綁着胳膊和胸膛的繩子。

因為手肘要完全反轉貼着地面,手很有些使不上勁,好幾次都不小心劃到了胳膊,蘇岸咬着牙撐着,一點點割着身子。

時間仿佛都被放緩了,蘇岸根本不知過了多久,繩子割裂的速度格外緩慢,心跳卻快得不像話,只覺得呼吸越來越艱難,手心全是汗,好幾次都差點捏不住薄薄的刀片。

将胳膊和胸膛綁在一起的繩子終于也斷了。

腳上的繩子卻沒有辦法,不然動作就太明顯了。

等只能是死路一條,只能把那個門口的男人吸引過來。

得先把他解決掉。得用最小的動靜解決他,不然離開倉庫的那個人很可能就在附近,聽到動靜一旦趕過來,自己根本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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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安全的辦法,就是殺了他。

對,殺了他。

這是正當防衛,做這種事的肯定不會是好人,他們死有餘辜,不是他們死就是自己生不如死,自己這麽做沒錯,蘇岸一邊壓抑着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一邊拼命找着種種借口為自己尋找殺人的借口,還有勇氣。

他不想死,死過一次的人,經歷過死亡痛苦折磨的人,體會過那種失去一切的滋味的人,只會更加害怕死亡。

我要活下去!

殺了他。

殺了他!

坐在倉庫門口的男人忽然聽到了倉庫裏有了動靜。

男人立即擡起頭,正看到躺在地上的少年抽動着雙腿,攤開的身體蜷縮起來,一邊發出奇怪的聲音。

原本想喊倉庫外守着的同伴,但想了一下是個被綁了手腳的少年,就這都要喊兩個人的話,肯定會被嘲笑,于是,男人将手機塞回口袋裏,向蜷縮起來的少年走去。

少年似乎還沒有恢複意識,依舊緊緊閉着眼,只是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汗,雙手埋在大腿和肚子之間,似乎是在捂着肚子。

難道是生病了?

男人好奇地蹲下身,想把少年掰開自己看看,就在他伸手拉住少年的手臂的時候,忽然發現了一件事,少年的手臂可以拉開,那只能代表,捆着手臂和胸膛的繩子松了!

男人根本沒有機會多想,地上的少年忽然動了,手臂猛地揚起,一道寒冷的金屬光芒朝着他迎來——

男人立即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臂,反向一扭,少年立即慘叫着,下意識松開了手,刀片順着手臂反轉的弧度抛向遠處。

冷笑着罵咧了一句韓語,男人用力一拳打向了蘇岸的胸膛。

巨大的沖擊力下,胸骨都要碎裂般的痛感下,蘇岸下意識張開了口要喊出聲,卻又生生咬緊了牙關,動作太急促,甚至咬破了舌尖,口腔裏瞬間布滿了血腥味。

蘇岸立即咬着牙閉着嘴,還沒來得及蜷縮起身體護住關鍵部位,腹部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

車輛行駛在荒蕪田間的小道上,枯萎的稻草伏倒在地,在陣陣的寒風下死氣沉沉地搖動着。

道路的鏡頭,隐隐看得到一些凸出在地平線的黑點。

“大概還有五公裏,但是佟輝剛剛來消息說,這一帶似乎是金門幫的一個據點。”阿龍一邊看着導航儀上顯示的地圖,一邊開了口。

後座上的人從行李箱中取出文明杖拿在手中,擡起頭透過擋風玻璃看着遠方,忽然開了口:“做好準備,前面有人。”

“啊,有人?”阿龍立刻緊張了起來,“需要我做什麽嗎,怎麽準備?”

蘇西棠淡淡說道:“繼續開車。”

阿龍:“……QAQ”

老大,如此緊張的時刻不要調戲我好嗎!

不到十秒的時間,阿龍看到不遠處真的有幾個人站在路中央,剛好将不寬的土路當了個結實,阿龍只好将車停了下來。

幾個光看打扮想象痞子的人立即圍住了他的車,大力拍動着車窗,一邊嘴中罵罵咧咧說着什麽,看上去似乎是要他們下車。

阿龍連忙回過頭,後座上的蒼白男人對着他點了點頭。

回過頭的阿龍立馬換上了一臉茫然而又有些驚恐的表情,解開了車門的安全鎖,拉開車門剛想講話,就被守在車門外的男人一把拉下了車。

另外一個人也立即拉開了後門,将後座上的人一把扯了出來。

讓在場所有人都驚訝的是,從後座中出來的男人,擁有着一張英俊得近乎完美的臉。

然而緊接着,男人考究的西裝就體現出了其身價不菲,尤其是他手中的那根文明杖,是由整個象牙色的材料做成,一看就很昂貴。

挨得最近的男人一臉貪婪地看着蒼白男人手中的文明杖,彎下腰就想把文明杖搶過來,卻突然發現,幾乎不花力氣就把象牙色的細杆拉了過來,杖頭卻還在男人手上——

男人最後眼中閃過的,是一道細長的金屬光芒。

——

倉庫。

蘇岸緊緊蜷着身子,承受着男人毫不留情的毆打,雙臂捂住腦袋,蘇岸的眼睛卻一直睜着,死死地盯着男人的腰間,那裏挂着一串鑰匙。

在男人狠狠踢出一腳,停下來似乎是打算休息會的片刻,少年忽然伸出雙臂抱住了他的一只腳,往前一扯。

男人被帶的一個趔趄,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卻忽然張大了嘴——

胯部傳來一陣錐心的疼痛,那個可惡的少年,狠狠往他的裆部踹了一腳!

可是男人的慘叫聲,生生戛然而止。

脖頸處傳來穿透的痛感,一道鮮血噴濺而出。他的大動脈,被刺開了。

被噴湧而出的鮮血濺了滿臉,蘇岸只是緊緊捏着手中的鑰匙,甚至往男人的大動脈裏又往裏刺了一分。

全部得益于上次的生死危機。那之後,蘇岸不僅開始鍛煉身體,身上藏着武器,還開始學習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一擊制敵,人體所有最脆弱的地方在哪裏,怎樣去利用所有常見的工具作為武器。

因為透支了手的力量,手指因為劇烈的摩擦還在火辣辣的疼,可是最常見的十字形鑰匙,在他手中成為了殺人的工具。

他殺人了。

活了26年,他殺人了。

剛剛還堅定緊緊捏着鑰匙片的手,現在開始劇烈的顫抖。

因為極度緊張而緊繃的身體開始出現酸痛,可蘇岸知道自己不能休息,倉庫外還有一個人,并且可能聽到了動靜。

血液噴濺的形式開始緩下去,蘇岸麻木的擡起手臂,用發抖的手掌和五指抹掉臉上的血跡,開始搜索男人的身體,果然在後背的地方發現了一把插在褲腰處的刀,菜刀長短,卻比菜刀窄,刀柄上纏着增大摩擦力的布條。

蘇岸伸出沾滿了鮮血的手握住了那把刀,自己腳上的繩子一刀割開。

蘇岸低下頭,看了眼地上倒在血泊裏的屍體,又把目光挪向手中的刀,握住的刀的手指漸漸停下了顫抖。

蘇岸生生将口腔中混着鮮血的唾沫咽下。

還沒有結束。

蘇岸開始快速打量着倉庫,腦海中快速浮現着種種方案。

不能再出現剛剛的失誤了,也不會再失手了。

他還要,至少還要,再殺一個人。

守在工地門口的男人正在無聊地用刀割着雜草,卻忽然隐隐聽到身後倉庫裏傳來一聲慘叫。

那個人不會又在折磨俘虜了吧?

還是進去提醒一下他,別把人打死了,那個有錢的中國女人說了,可以先折磨着玩,可千萬別弄死了,不然就拿不到剩下的錢了。

男人一邊把玩着手中的刀,一邊晃悠悠向倉庫中走去。

走進倉庫的男人,忽然發現了不對勁。

倉庫裏沒有人。空氣中還飄散着,淡淡的血腥味,他對這味道敏感得很,不會聞錯。

男人手上的動作立刻停住,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刀,試探着開口叫了聲同伴的名字。

倉庫中除了自己的回音,沒有人回應他。

男人握着刀,謹慎地向倉庫中走去。

他可不相信那個被柔弱得像個白斬雞一樣的少年能把他同伴怎麽樣,何況那個小白臉還被繩子綁着呢。那個無聊的惡趣味的男人肯定是在跟他開玩笑呢。

雖然心中這麽告訴自己,男人覺得還是謹慎些好。他一邊微微弓着背謹慎得向前走去,一邊罵罵咧咧地喊着,叫着同伴的名字,讓他趕快滾出來。

可在男人看到前方的一灘血跡時,表情忽然凝重了起來。

一灘在清冷的空氣中而蒸騰着熱氣的血泊,這麽大的面積,流了這麽多的血,受傷的人很難活下來。

忽然,男人感到頭頂倏爾出現了一團陰影!

男人下意識擡頭的時候也很快做出了反應,擡起手臂就想上捅去——

手上傳來刀子通入軟物的觸感,接着那一團柔軟的事物就砸在了身上,男人定神看去,赫然是一具布滿了血跡的屍體!

男人猛地将屍體的臉擡起,是他同伴的臉!

已經沒有時間震驚,頭頂忽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呆在堆起的箱子上方,将屍體抛落吸引走對方注意的蘇岸,猛地從高處跳下。

手中的剪刀,深深插入了男人的頭頂。順着下落的慣性,蘇岸忍着手腕幾乎斷裂的疼痛也沒有松手,刀柄順着男人的頭頂下滑,硬生生隔開了男人的小半個額頭,然後卡在了鼻梁上方。

蘇岸重重摔倒在地,還沒來得及起身,就看着頭上插着刀的男人向他砸來,摔在他邊上,鮮血噴濺在地上,甚至帶出來了白色的腦漿,漿糊般黏在血裏噴到地面上。

幾乎是立刻地,蘇岸低頭狠狠嘔吐了起來。

空氣中全是血腥的味道,有混合着嘔吐物的味道,格外的難聞。

幾乎吐出了膽汁的蘇岸等到出了渾濁的汁液再也吐不出東西來,靠着木箱喘息了會,就逼着自己動了起來,開始仔細地搜索兩具屍體。

一切都沒有結束,他還沒有逃出這個狗娘養的地方,沒有離開韓國,沒有回到A市,見到那群關心着他的混蛋,渾身鮮血地昏倒在他們面前,把他們吓得半死。他還不能松懈。

卡在頭顱中的刀已經拔不出來,還好後進來的男人還帶着一把刀,蘇岸找到了一把車鑰匙,還有一部手機。

幾乎是下意識地,蘇岸想要給蘇西棠打電話。

可是動作又生生停住了。

有什麽用呢,自己在韓國,那人還在中國呢,就算給他打了電話,那人也不能立即趕過來,像那次一樣走過重重屍體把他抱起來。

還有阿龍,說不定都安安生生回了國,即使在韓國,難道要人家冒着危險來救自己麽。

這裏只有自己,他得靠着自己逃出去。

握着手機的蘇岸,忽然有了落淚的沖動。

劫後餘生的蘇岸,剛剛殺了人都沒有崩潰,此刻拿着手機,卻不能打出哪怕一個電話時,終于有了崩潰的感覺。

他不知道自己逃不逃的出去,會不會又被抓走了,最後活不活的下去,能不能向他想的那樣,見到那幫記挂着的人。

認為重生後的意義只有夢想的蘇岸,才發現自己遠沒有他所想象的那樣專一冷漠,他忽然很想念那幫人。

蠢萌的韓嘉彼,面冷心熱的Bjork大叔,流氓一樣的陳隧,慈祥但有點奇怪的老管家,總被他欺負的王濤,傲嬌的韓東雲,豪爽的陸雙霜,他的小粉絲劉小雲……所有關心過他的人,他都會鄭重得記住他們給予他們給予的溫暖。

最後浮現的臉,是那張蒼白如雪的臉。

蘇岸曾經害怕他,想要遠離他,卻又忍不住敬佩他,等到有機會接近了解他,卻又忍不住去關懷,和自己的自我封閉不同,那個人似乎一直都是一個人,孤獨的一個人,曾經或許有一個蘇西酬,但那之後,再也沒有人站在和他平等的位置上,去關心他需不需要什麽。

所有人不是在敬畏他強大的實力,就是垂涎他驚人的美貌,卻沒有人知道,看似完美看似堅不可摧的蘇西棠,有時候需要的只是一個溫暖的擁抱。

坐在屍體邊喘着氣的蘇岸,忽然非常懷戀被蘇西棠抱在懷裏的感覺。

那确實不溫暖,甚至一開始有點冷,但是他能清晰感受到手臂和胸膛的珍惜,像是擁抱着某件珍寶滿足又小心翼翼地貼着他,告訴他,原來他蘇岸也是被需要的,甚至是很被需要的。

蘇岸知道了,曾經以為注定孤獨的夢想之旅,如果他再次死了,不會再是前世的無人問津,或許真的會有人傷心,或許真的會有人記住他。

本少爺才不要成為人家的一道傷疤呢,本少爺要成為他們心口的那棵玉樹!

蘇岸惡狠狠地想到,收起車鑰匙和手機,拿着刀走出倉庫。

清秋的陽光仿佛救贖。

蘇岸很快就在倉庫邊上找到輛車,在成功将車鑰匙插入的蘇岸又有了些信心,至少有了交通工具。

蘇岸坐在駕駛席,拿出兩部手機開始倒騰。

有一部沒有上密碼,劃拉開屏保,從滿屏幕的韓文裏,辨認着圖标找到“設置”,再找到“語言設置”,将語言設置成英文,然後終于能夠看懂一些了。

在應用裏找到地圖,努力辨認了一會,蘇岸發現自己果然距離首爾市中心很遠很遠,将目的地定位為警察局,将手機擺在一旁,蘇岸又翻了翻儲物格,還真被他找到把手槍。

蘇岸還沒有樂觀到以為一路上沒有人攔着。

“走吧勇士!你簡直就是狂拽霸氣酷炫帥炸天的黑道太子!”

蘇岸惡狠狠地為自己打氣,踩下了油門。

在提心吊膽開了五分鐘後,道路上并沒有人,蘇岸慢慢放心下來。

忽然,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顯示有來電顯示。

稍稍平複了些的心跳猛地又跳到了心口,蘇岸咬着牙沒有管震動的手機,只是加大了油門繼續往前開。

前方的一片空地上,停着幾輛車,似乎還有幾個人靠着輛車閑聊。

那幾個人很快注意到飛速開來的車輛,立馬大喊起來。

蘇岸将油門踩到底,猛地駛過。

不停地告訴自己要鎮定,蘇岸擡頭一看後視鏡,果然,後面那幾輛車追了過來。

其中一輛,是輛大卡車。

蘇岸的腦海中,忽然像是被一道閃電劈過。

眼前似乎浮現起一片漆黑,漆黑中亮起刺目的燈光,然後天旋地轉,身體碎裂般的疼痛,最終失去意識……

“不——!!!”

蘇岸的眼中忽然一片血紅,他猛地大喊出聲。

他怎麽可能忘得了,他就是被一輛大卡車撞死的,那種死亡的恐怖,已經镌刻進他的魂魄裏,就算刮掉骨頭都忘不掉。

他被撞到半空中,旋轉着砸向地面的感覺似乎又回到體內,全身都在火辣辣地發疼,四肢百骸都像碎裂一般。

方向盤忽然滑了一下,車輛頓時偏了下方向,蘇岸立即轉了回來,死死咬着牙,繼續向前開去。

我不會死的,不會死的,不會再死了……

老子不會死的!

敢撞老子,我殺光你們!

蘇岸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球布滿血絲,整個視線已經裹上了一層紅光。像是一個瘋癫至極的重症病人。

——

公路上。

“老大,前面有車過來了,好幾輛車!”阿龍忽然大喊起來。

蘇西棠立刻拿起手中的望遠鏡向前望去。

“前面那輛車上是蘇岸,後面肯定是追他的,現在立即把車停在路邊上。”蘇西棠快速開了口。

阿龍立即把車停在路邊。

蘇西棠從車底拿出把槍,立即下了車,将手槍開膛,朝着車輛前來的方向瞄準。

阿龍立即猜到蘇西棠要做什麽,立即也拿着槍也下了車,卻沒有像蘇西棠一樣瞄準。

開玩笑,像這種高難度的瞄準射擊,整個王酬就沒幾個人做得到好嗎,不是每個人都和老大一樣打出的子彈就像有追蹤功能一樣。

車越來越近了。

阿龍凝神看着,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屏住了呼吸。

在蘇岸的車距離還有十幾米的時候,蘇西棠扣動了扳機。

似乎只是一個眨眼的距離,蘇岸的車輛自兩人面前駛過,而後面的大卡車,卻猛地向一旁測去,往田裏沖去!

它一側的車胎被打爆了!

卡車上的人立即按了剎車,然而已經晚了,後面的車輛猛地撞了上去!

嘭——

——

聽到聲響的蘇岸擡起了頭,後視鏡裏顯示出一團火光。

蘇岸茫然地剎車,打開車門,拿着槍和刀下了車。

在蒼茫田地和巨大火光的背景裏,一個人影向他跑來。

幾乎是下意識地,蘇岸握着槍擡起了手臂。

那人應該看得到他的動作,奔跑的姿勢卻沒有半分停頓,依舊堅定地向他奔來。

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蘇岸看到了那個人的臉。

像是忽然被關閉了開關,瞬間失去了所有力量的少年,丢下手中所有的武器,一屁股癱軟在地。

吹過平原的風似乎直接穿透了身體。

蘇岸靠着車,呆呆地一動不動。

蘇西棠跑到這邊上,看到的就是少年靠着車呆愣愣地看着他的模樣。

少年的平時那樣漂亮的貓眼裏布滿血絲,渾身都是鮮血,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蘇西棠的心髒像是被揪住了,他連忙走到少年邊上,蹲下身,一把将少年摟在懷裏。

“沒事了,聽我說啊,沒事了……”

少年只是軟綿綿地靠在男人的懷裏,毫無生機的模樣。

男人笨拙又努力地安慰着,緊緊摟着少年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沒事了,阿岸,我在呢,沒事了……”

遲緩的感受到熟悉的胸膛和擁抱的少年,慢慢地轉動了下眼珠,然後伸手回摟住男人的背。

少年摟着一臉慌張的男人,忽然像個孩子一樣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風很大,大片的枯草伏倒在地,卻吹不走渺小的擁抱着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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