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此時早春,滿園牡丹盛開,白色,紫色,粉色,黃色,金邊紫色應有盡有,香氣怡人,個個開得有碗口之大。

這個園子由竹籬笆繞成長長的橢圓型,兩邊是石子小徑,靈雪一向有辣手摧花的習慣,随手就摘了朵牡丹,邊走邊扯着花瓣,各種顏色頓時翩翩起舞,飛落了一地,鋪在她身後,成一道花徑。

她摘花時也不看,反正知道牡丹沒有刺,手上的完了,就又摘,一路上不想寂寞。

摘着摘着,突然伸入花枝裏的手指一疼,這才轉頭去看,只見一只蜜蜂刺在了指尖上,蔥白如玉的指端立馬腫了起來,又疼又癢,再看那花枝,下面好像是個蜂巢,好些蜜蜂圍繞着,這時都有向她襲來的傾向。

南靈雪吃了一驚,心中吸了一口氣,忙轉身就跑。

跑着跑着突然被腳下的一塊石頭一拌,摔倒了,順手便抓了一把石子朝飛來的蜜蜂灑上了一把。

蜜蜂也不多,繞了一會兒也沒蟄她,都飛走了。

南靈雪松了口氣,爬了起來,迎面來了兩個人,一個怒喊着,“誰剛扔的石子?”靈雪聽出是二哥南少陽的聲音,在看他身旁的人,臉色刷的白了,驚吓勝過被一群蜜蜂來襲的百倍,全身發軟得有些站不住。

南少陽看到是靈雪便板着臉責罵起來,怪她太不小心,砸到了客人身上。

靈雪低着頭,捂着受傷的手指不說話,臉色更白的厲害。

南少陽雖然一直也偏袒着這個妹妹,但暗地裏父親已經告訴過他身旁這位客人的真實身份,怕他有怠慢之處。

此時唯恐靈雪向平時一樣說出什麽話來沖撞了客人,引來麻煩,就先沉着臉壓下她的脾氣,但是沒想到,她居然一句話不說,還好像有些怕的樣子,不禁懷疑母親是不是也暗自已經告訴了她客人的身份。

他想着,如果是這樣,倒也還好,然後又向金彥康介紹道,“這是令妹靈雪,走路太不小心,還請多擔待。”

而金彥康卻良久不說話,一雙眼睛沉沉的望着南靈雪,身子也僵着一動不動,面上蒙着一層寒霜,聽南少陽說是他妹妹南靈雪時,目光不禁動了動,還是一直盯着南靈雪。

南少陽從金彥康的表情上已經看不出他是生氣還是不生氣了,以平時相處來說,金彥康的性格大方,并不像會計較這麽芝麻綠豆小事的人,可是見他現在眼神,又覺得像是非常在意。

南少陽有些迷糊了,忙向金彥康行禮道歉,為妹妹求情,見他還是不語,南少陽又訓斥起靈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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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彥康這才像是回過神來,淡淡道,“沒事。”

南少陽松了口氣,對着靈雪道,“還不謝公子。”

靈雪沒有說話,也不擡頭,轉身跑了。

南少陽為靈雪捏了一把冷汗,為難的看着金彥康,金彥康沉默了一會兒,也沒再說什麽,但是他的眼神還是讓南少陽心裏還是有些不安。

南靈雪覺得家裏是一刻也不能呆了,背着小翠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衣物和手飾裝到了包袱裏,再把包袱藏進被窩,然後吩咐小翠今晚不必再睡外間,回自己房間去。

她只脫了鞋子躺在床上,還是沒有息燈,睜大着眼睛望着燈影閃爍的幔帳。

估計到三更天時,才下床穿了鞋子,提了包袱悄悄開了房門,摸黑往後門去。

一路上提心吊膽,被花園裏的一只小黑貓差點吓掉了三魂七魄。

順利到後門時,先把包袱抛到了牆外,自己踩着一塊石頭借力往上一跳,手一勾牆邊的樹枝,輕松的跳過了牆去。

因為從小跟父親身邊的侍衛學了點三腳貓的功夫,為的是跳舞時的動作可以更加伸展自如,此時用來翻堵牆還算不難。

出了府,她才敢大步的走,估摸了一會兒,趁着月光往東面方向一直跑去。

夜黑的像墨,偶爾有一兩聲打更的聲音,南靈雪跑了一會兒,似乎迷失了方向,正要回頭找路時,一轉身卻發現後面多了兩個人。

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兒,再一回身面前竟也有兩個人,已堵住了路,她被夾在中間,已經無路可走。

一個年輕姑娘打着燈籠從左側兩人中間走出來,含笑着對南靈雪道:“小姐,好久不見,我家主人有請。”

南靈雪一下子洩了氣,面如死灰,手上的包袱滑落到地上。

年輕姑娘把靈雪帶到了一處深巷別院,繞着彎彎曲曲的假山走了一會兒,進了一間高門房舍。

南靈雪不願意進門,姑娘在她身後推她了一把,她一個趔趄踏了進去,姑娘自己退出來關上了門。

房間裏點了好幾盞燈,清晰可見屏風後有個人影坐在那裏,手上執着一個杯子。

靈雪只覺得全身發冷,不能進也不能退,僵在門口不動。

那個人影站起,朝外走來,一張清朗的俊面寒如冰霜。

靈雪只覺得他那目光裏的鋒芒宛在她身上猶如淩遲。

他一步一步逼近,背着燈光,臉色陷在陰暗裏,像從地獄裏走來奪她魂魄的厲鬼。

她瑟瑟的後退,不敢擡頭看他,直到背撞到了門上不能再後,全身的血流都僵在了腦子了,像是被抛到岸邊瀕臨死亡的小魚,窒息的快要暈去。

“靈……雪……南家小姐,南……靈……雪?”

她不說話,支撐着身體,背緊緊靠着門,頭偏向一旁不敢望他。

他擡起手,指尖放到了她的臉上,她明顯顫了顫,側了側臉脫離了他手指的接觸。

他握住了她的右手腕把她拽到了自己身前,冷冷道:“這麽怕我嗎?”

她痛苦的掙紮着,始終逃脫不開,一顆心又陷進了許久以前的那種絕望。

他望着她的眼睛,突然放開了手,把她用力的甩向一旁,向門外喊道,“梅雙。”

梅雙應了一聲,馬上推門進來。

金彥康怒道,“送她回去。”

梅雙愣了愣,答應了聲是。

去看靈雪,見她正握着自己被金彥康捏得發痛的手腕不語,雙眸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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