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梅雙擡眸一笑，手指向正前方的高處。

靈雪轉頭去看，只見兩個血肉模糊的圓東西滴答着血水吊挂在城門樓上，十分恐怖，等反應上來是什麽東西時，不禁一驚，駭的暈了過去。

梅雙吓了一跳，沒考慮到靈雪見不得這樣的場面，趕緊扶她起來，摻回府。

靈雪一回去就醒了，腦子裏來回都是城樓上的景象，只覺得頭脹身體發寒，很不舒服。

聽梅雙說了才知道是她在獄中遇到的那兩個想要非禮她的衙役，正是金彥康的手段，為她報仇的。

雖然她也很想那兩個人不得好死，可實在看不了城樓上的東西，心裏此時不但不覺得有什麽快感，反而對這樣處置他們的金彥康更加的畏懼起來。

她從沒有問過他的身份，但她知道他的身份遠遠在福州刺史楊大人之上，有權有勢，他自己也不提說，她只知道他的姓名，他也從來不問她的過往，只知道她的假名，她自己也不願意說。

自這天後就病了，每天躺在床上休息，卻怎麽也睡不着，一閉上眼就是那兩個血淋淋的頭顱，惡鬼一樣向她襲來，嘶咬着她的手她的腳。

請了好幾個大夫，看後都開了養神靜心的藥，均說是心病。

金彥康大怒，怪罪起梅雙。梅雙委屈的跪在靈雪床前不起，眼淚直流。

靈雪對金彥康說，“不關她的事，是我身體弱，太沒用。你別再怪她了，不然我更好不了。”

金彥康這才饒了梅雙，夜夜都陪着靈雪，生怕她再做惡夢，可他不知道，他在身邊的時候，她最容易做惡夢，她對于他的怕，不亞于城樓上那兩個恐怖滴血的人頭。

過了幾天，靈雪的身體還不見好，楊恩薇和趙紫瓊聽說後，都來看望她。

楊恩薇先來的，帶了許多補品，坐下跟靈雪說話，靈雪愛理不理，問十句，回一句。

楊恩薇覺得無趣，沒坐一會兒就怏怏的走了。

趙紫瓊過來時也帶了許多補品，披着件鵝黃錦袍，臉上遮着鵝黃厚紗巾，被丫鬟摻着過來的，說是惹了病，不能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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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身體有病還來看望病人，病人卻沒覺得過意不去，只是敷衍着，願意她快走，沒有什麽共同的話說。

趙紫瓊卻不比楊恩薇知眼色，又或許別有用心，能多呆一刻是一刻，只坐着不走，東扯西談。

過了好大半天功夫，她才起身告辭，不時望望門口，有些失望之色。

而靈雪這時卻心生一計，提出留她吃飯。

趙紫瓊非常高興，忙謝了又坐下。靈雪便對身邊的丫鬟說了幾道菜名，讓丫鬟去廚房囑咐廚子做好，順便再給趙紫瓊做一盅補品端來。

丫鬟見靈雪今日如此開胃，記住菜名，歡快的走了出去，囑咐廚子後，仔細的收拾材料炖時補品來。

一個時辰後，補品還沒炖好，廚子的菜全準備齊了，一盤一盤熱騰騰的，瓷盤裝好，銀器蓋扣上保溫。

丫鬟讓廚子幫忙看火，自己去問小姐現在要不要開飯。

等她回到靈雪房間時，只看到地上躺着的不醒人事的趙紫瓊，卻不見靈雪，整個人都吓得呆住了，轉身馬上跑去找金彥康。

金彥康一直在書房呆裏，知道趙紫瓊在靈雪房裏一直沒走，就沒過去，這時聽丫鬟來說，小姐不知蹤影了，趙小姐穿着小姐的衣服暈倒在地上。

他一下子愣住了，半天回不過神來。旋即反應上來後，站起來，把手裏的書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喊了侍衛進來，吩咐招集幾隊人馬出去找人。

幾隊人馬向各個方向尋去，先在城裏找，找不到又四面八方出城而去，只找了一天一夜都沒有回府報告。

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陸續回來三隊人，找的毫無結果，像是追錯了方向，把希望都寄托到了最後那隊沒有回來的人身上，而最後那隊人馬在回城複命的途中被一輛馬車擋住了路。

一個丫鬟扶着趙紫瓊走下車來。

幾人看到趙紫瓊後，都行了一禮。

原來他們這隊人手都是趙家派在行園保護金彥康的，是趙府的人。

金彥康出行時跟随出來的人不多，派出的四隊人裏，只有一隊是自己親信，其它全是楊府和趙府暫時調去保護他的人。

趙紫瓊看着幾人問道：“人可找到了。”

其中一人回道：“回小姐，找到了，只可惜……”

“可惜什麽？”

幾人面面相觑，難以開口。趙紫瓊發急的問，“說啊。”

領頭人回道：“不知為何，林小姐見了我們就跑……不甚摔下土坡，滾到了坡下樹林裏。那路非常陡俏，等我們下去找時，只看到坡中間有一顆樹上挂住了一條黃色絲巾還有一些血跡，想必林小姐當時撞到了上面。再往下去，到樹林時，又找不人。屬下正準備回去禀報公子增添人手過來一同尋找。”

趙紫瓊冷冷一笑，道：“把那黃色絲巾拿來我看。”

那人猶豫了一下，從胸口夾衣內掏出線巾，雙手捧上交于趙紫瓊。

趙紫瓊拿在手裏看了一眼便認出正是自己昨天臉上帶着的那條無誤。

她把絲巾還給侍衛，說，“你們辦事不利，害林小姐摔下土坡，生死未蔔，又找不到人，現在還有臉回去見公子？”

幾個侍衛忙低下頭，滿臉愧疚。

趙紫瓊目光如炬，将幾人挨個掃過，又道：“你們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人生生摔下去，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也能回去複命？公子的手段想必你們也知道，前幾天城門樓上的那兩個人頭還是你們誰挂上去的吧。若他派人來一起尋找，找到了固然好，找不到了，那下次城樓上挂的人頭怕就是你們的了！”

幾人吓得臉色發青，一同跪下，說他們為趙家多年來一直盡忠值守，乞求趙紫瓊救他們一命。

趙紫瓊嘆了口氣說：“我也是看在你們是我自家的人，不想被你們牽連，你們說的那面土坡是不是就在東面那個小山旁邊不到二裏路？”

“是。”

“這就好辦了……你們回去就說：屬下看到小姐上了山，不知為何小姐見了我們就跑。我們追上去後，她更跑得急，我們喊她，她竟不願意跟我們回來，轉身跳下山崖。那崖下霧汽重重，深不見底，無法下去尋找……怕小姐兇多吉少。”

侍衛說：“這還是罪在沒有攔下小姐啊？”

趙紫瓊罵了句蠢貨，說“你們說她自己要跳的，誰還能攔住，跳下山崖，絕無生還可能，也就沒有了你們找不到人的失職之罪。”

侍衛傻傻的問：“林小姐怎麽可能自己跳下去？”

趙紫瓊又罵了他一句，道：“她本來就是不想留，不然也不會打暈我裝成我逃跑。公子他心裏明白的很！你們回去照我說的做準沒有事，不然就等着被挂在城門樓上吧！”

金彥康等到中午才等到最後一隊人馬回來，聽了他們回報後半晌無語，呆呆的一動不動。

好一會兒後才吩付備馬，一個人騎馬去了東山，到侍衛所說的那處崖前時，站在崖邊，低頭望着崖下那如黑夜一般沒有盡頭的谷底，良久後，自嘲的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