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北

方緒玉着實是個見錢眼開的丞相,但也不能說他不是一心為國的。若把錢財和家國往杆秤兩邊一放,孰輕孰重,該選哪邊,他還是拎得輕的。

但這次玩得有點大,大到皇帝一怒之下給他流放西北。

流放就流放吧,有錢去哪不能打點清楚,過得快活呢?

可令方緒玉最最沒想到的是,更完他媽蛋的事情出現了。

流放半路上,行伍被北荒的車馬隊給截胡了,他在一群死囚裏一身嶄新料子的棉布衫亮眼得漂亮,便首當其沖,居然被一群北荒的野崽子叼回去了。

方緒玉氣得一口血差點沒噴出個潑墨畫來。

他瞧着自己身上綁得眼花缭亂的麻繩,屁股被北荒油草喂養出來的悍馬颠得葷素,當時慌亂之中被野崽子拉扯上馬時,那引人注意的漂亮棉藍布衣衫被撕碎得稀落,身上便只剩了件白色單衣。

薄絲絲的布料裹着皮肉,刀利的風一刮就是一片雞皮疙瘩,此刻大腿兩側貼着馬背亂磨得已經疼麻了去,估摸着已經發紅滲血。

背後的北荒少年緊緊攏着他拉着缰繩,方緒玉頭暈目眩,幾欲昏死過去,他在大漠荒冷的夜裏深深呼吸了一口,除了凍得人戰栗的寒氣,鼻腔裏還灌入了一股子若有似無的,甜絲絲的奶香。

這股類似食物的香氣好歹給他振作了點生氣,他用盡力氣往背後的北荒少年身上一靠,頭微微一側,去觸少年的耳朵。

北荒少年漂亮卷曲的金黃發絲雲霧一般散在他臉上,方緒玉欲去撥開,卻雙手受制只能忍着,他喉頭發啞道:“我……”

少年聽見了,轉過頭來,高挺的鼻尖摩擦過他的臉頰,那雙貓似的祖母綠的眼睛看着他,接着用蹩腳重腔的漢文問了一句:“什麽?”

方緒玉掙着一口氣:“我冷……餓……想吃。”他看得出這個少年的漢文不佳,将文人那套文绉去了個幹淨,用漢文裏最簡單的詞彙去表達自己的需求。

少年皺了皺眉,似乎是聽懂了“冷”,便将方緒玉往懷裏一拉,解開自己的毛麾拉到方緒玉胸前系上。見少年似乎還顧忌他的死活,方緒玉便毫不客氣地往人身上貼去,若不是沒什麽力氣,似乎是恨不能解了少年的衣裳埋進人胸膛裏邊。

少年放緩了馬,對着身後縱馬的男人叫了一聲:“阿爾加!”

那叫“阿爾加”的男人加快速度打馬跟了上來,少年又用荒北語和阿爾加說了句什麽,阿爾加就解開馬上的皮革袋子,提溜着遞了個布袋過來。少年接過布袋子,打開來遞到方緒玉面前:“吃。”

方緒玉看着布袋裏前幾個時辰還屬于自己的糕餅,苦笑道:“我的手,綁着。”

少年聞言,毫無人性地将布袋重新拉了起來,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那就忍着。”

方緒玉:“……”

他猶豫了幾下,想叫少年為他解開手腳,卻又覺得不太可能。叫少年伸手喂他吧,又覺得臊得慌,實在開不了口。正在胡思亂想間,就覺察到身下馬匹的馬蹄慢了下來,接着少年吹響了脖子上挂着的銀哨子,響亮的哨聲劃破了大漠荒涼的寂靜。

停馬紮營。

營地裏燒了篝火,一夥人只粗粗搭了兩個帳子,一個是少年的,一個是其他人的。

金發的北荒少年明顯是這個隊伍裏地位最高的人,那個被稱作阿爾加的男人找少年說了幾句話,似乎是争執不下後又無奈離去了。

方緒玉被放在一邊,他們的對話是一句也聽不懂,只模模糊糊聽到了好幾聲“薩曦”,他在嘴裏低聲念叨了幾聲,其他帶着卷波浪的什麽音節,便糊弄自己說是兩條卷舌狗在亂叫。

阿爾加走遠後,少年便盤腿在篝火邊坐下,認真地擦拭起他的兩把彎刀。

兩把銀月似的彎刀,明晃晃的刃能映亮人的容顏,柄上鑲嵌着奪目的各色寶石,簇簇卻又不顯得擁擠,這讓刀看起來不像是個殺人的兇器,而更像是把要擺在博古架上的珍奇工藝品。

少年本人和這把刀亦能争輝,滿頭金黃的長卷發只在腦後随意系了根皮繩,典型的荒北人的長相,貓似的祖母綠的深邃眼睛,高挺的鼻梁,整個人精致鋒利的有些過分,好歹那張尚且帶點稚氣的嬰兒肥的雪白的臉,緩和了一點美得帶煞的姿态。

看着那襯得上金發的白膚,方緒玉只一眼,就莫名想到了少年身上那股子膩人的甜奶香,恍若實質一般慢慢地萦繞在了鼻尖。

他不禁又惦記起那袋子沒吃進肚子裏的糕點來。

方緒玉急忙低下了頭,叫自己不去想吃的,怕自己還沒餓死就先被自己饞死了。

他和幾個一起被抓住的人囚堆在一起,他身上還披着少年的毛麾,雖然還被綁着手腳,可比起旁邊幾個冷得開始哆嗦的人質來說,境遇已經好得太多了。

方緒玉邊上一個看着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嘴唇都已經凍得有些發白,眼睛只能睜開個縫,卻拼命地不肯閉上,牙都用勁到咬出了血。

因為大家都清楚,若是這種情況下睡着了,人可是會死的。

被高鼻深目說着蠻話的北荒人擄走,畜生一般擱死在沙裏,談不上什麽尊嚴的死法。

方緒玉被五花大捆動彈不得,見了那小姑娘這般,心下難免憐憫。

他在沙石上咬牙挪動了一下,盡力往人那邊挪了挪,毛麾柔軟的皮毛觸上小姑娘的一剎那,小姑娘就受驚般猛地睜大了眼睛,看到是毛茸茸裹着毛麾的方緒玉之後,意會地往方緒玉身上靠了一些,接着艱難地對方緒玉露出了個感激的笑來。

方緒玉也想笑。

可方緒玉笑不出來。

方緒玉被方才還坐在篝火邊的少年從人堆裏提溜了出來,少年那雙漂亮的祖母綠眼睛裏撒着大漠夜空的星子,直直盯着方緒玉看,方緒玉一時間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被貓叼住後頸子的老鼠。

少年說道:“你做什麽?”

方緒玉正要開口解釋,卻被少年一個拉扯叼進了帳子裏。

帳子是新搭的,空間不大,底面上卻鋪着厚實的花毯,方緒玉裹挾着一股冷風被少年推得跌摔在了花毯上,摔得不重卻正好磨蹭到了大腿兩側的傷口,他哀哀地“嘶”了一聲,大麾自兩邊散開,白色的單衣也十分不雅地敞開,露出胸脯白生生的肉來。

方緒玉是個文官,常年坐在案前,肩不挑手不扛,日不曬風不吹,寬細骨頭撐起一身長衫,倒也兩袖朗朗十分漂亮。

可一脫了衣服,那整個人連皮帶肉,細嫩白瘦。此時他半倚卧着駁雜花毯,表情晦暗,嘴巴輕輕抿着,眼裏帶着幾點子欲落不落的淚意,看着倒像是只被人生生抱離母羊身邊的白色小羊羔。

方緒玉正要擡起上半身,就被人強硬地摁住了。方緒玉隔着幾縷金黃卷曲的發絲,看到少年那雙貓似的眼睛,正盯着他兩腿之間看。

方緒玉怔怔地順着少年的目光看去,卻被遮礙住了目光。

那地方是……

他臉上猛地熱了起來。

那地方還他娘的能是什麽!

他愈想愈深,想到了什麽似的瞠目結舌,近乎無措地張了張嘴,接着突然在少年的手下拼命掙紮起來。

方緒玉将将而立,身姿挺拔如竹,雖然貪財,但長得卻是一臉清相,甚至是好看的。

雖然沒來過北荒,但他也知道北荒男風已不僅僅是“盛行”二字可以蔽之,而可以說是常态。

在北荒,貴族富商府邸裏養一兩個漂亮的男寵,那是說出去都嫌寡淡的桃色轶事。

這少年單看衣着就是北荒不凡的家世出身,從小家裏耳濡目染沾了點上一輩的惡習也未可知。

方緒玉現在落人虎爪,本以為最凄慘不過是凍死在大漠裏,亦或是困死于他鄉囹圄。

現在看來,說不定還得被人日一頓再死。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這裏,之前挂的是(原主)那篇的預收~

現在那個(原主)的預收挂在專欄另一篇文下啦,想看那個的可以繞道去那邊收一下。

這篇,日更呢……

是不可能的

短篇

但是我不短!!!請大家張大眼睛看看這篇文的封面,認真念出上面的兩個字,來證實我的清白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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