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一局接近尾聲的時候, 尾白阿蘭的扣球被白馬芽生和晝神幸郎攔下,不過稻荷崎也不甘示弱,接連攔下了星海和白馬芽生的扣球。
第一局, 稻荷崎暫時領先。
森川悠擦了擦額頭的汗, 平複了一會呼吸, 再次返回場中。
第二局,稻荷崎的發球, 宮侑以一個漂亮的跳飄球為稻荷崎先得一分,雖然第二個發球就被自由人上林抓住時機接住, 但這一球,上林并沒有傳好, 球到達白馬芽生手中時,已經飛到了稻荷崎場地內。
“稻荷崎的機會!”
球飛過來的瞬間, 森川悠已經起跳,借助着舒長的臂展,他毫不猶豫地甩臂, 讓球越過球網, 再“砰”地砸向鷗臺球員們身後。
晝神幸郎試圖去攔這一球, 卻只看清了森川悠銳利的眉眼。
“打得好, 森川!”“阿悠超棒!”
森川悠默默瞥了晝神一眼, 又一次站在了網前。
晝神抿了抿唇, 神色愈發嚴肅。
在鷗臺這支擅長攔網的隊伍裏擔任攔網核心, 晝神幸郎有“不動之晝神”的外號, 即便在高中排球界, 晝神幸郎也沒有畏懼的選手——這并非自傲, 只是作為攔網的本能, 在攔網的字典裏, 永遠不會出現畏懼這個詞。
因為攔網者,天生與最強大的攻手為敵。
“他是很強。”晝神低聲喃喃,“但我不會輸給他。”
同在網前,森川悠與晝神之間的距離不到一臂,他可以清晰地看見對方眼中的專注,在宮侑與宮治配合打出快攻的瞬間,晝神的手臂也快速伸出,他輕輕一推,便将球推入了稻荷崎的場地內。
“鷗臺的6號晝神幸郎,他攔下了宮雙子的速攻!”
“這場稻荷崎VS鷗臺的決戰,難道要成為攔網們的對決嗎?高中第一攔網和‘不動之晝神’,誰才是球場上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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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神強勢攔下稻荷崎的進攻之後,鷗臺的攻手們也仿佛被感染了一般,诹訪不斷地傳球給攻手們,在空戰的對決中,強大如稻荷崎也感覺到了吃力。
森川悠擦了擦額頭的汗,身體微微下沉。
他不需要一個人擔負起所有,他只需要盡他所能,攔下所有他能攔下的球就足夠了。
網前是他的天地,在他身後看不見的地方,有那麽多可靠的前輩守護着。
鷗臺的進攻。
這一次,诹訪并沒有把球傳給星海,而是稍稍把球傳高了點,恰好讓主攻手白馬芽生可以接到。
足足2米的主攻手白馬芽生,對方的扣球高度與速度兼具,他降臨網前的瞬間,對多數攔網們而言,都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而此刻,诹訪的傳球幾乎傳到了球網邊緣。
白馬芽生甚至不需要多加思索,只需要用力向下一扣,攔網們就無法招架。
前提是——“多數”之中包括森川悠。
“白馬芽生的重扣!”
解說員話音未落,白馬的扣球便如呼嘯一般沖向了稻荷崎的場地內,絕對的高度帶來絕對的力量,從側面的觀衆席看,這顆球快到根本看不清它的影子,然而,就在它越過球網的一瞬間,一道身影突然躍至球網上方,手臂突兀地與排球相觸,電光火石之間,那顆本該落入稻荷崎場地內的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竟直直墜入鷗臺場地內。
那恰好是鷗臺球員們站位的一個空當,星海和晝神都努力地去夠那個球,最終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球落地。
森川悠居高臨下地看向對面:“各位鷗臺的選手,請不要太嚣張哦。”
“這裏——”他手臂伸開,在球網邊緣畫出一道長長的線,“是我的地盤。”
“不愧是森川。”木兔一臉興奮。
“超強的實力加上超強的意志,這樣的選手作為對手真的很可怕。”赤葦看着森川悠,“但作為隊友應該會很安心吧?”
明明還是一年級,在球場上的氣場卻比三年級還要可怕,攻手們最得意的進球被一一化解——在赤葦看來,與其說是森川悠的攔網可怕,不如說,在那份對排球最炙熱的專注與愛意面前,弱小的人會不自覺膽怯。
或許,只有木兔前輩能直面那份炙熱。
被森川悠嚣張地放完話之後,鷗臺二傳诹訪愈發頻繁地把球傳給星海。
星海光來頻繁的起跳與扣球給森川悠制造了很大的壓力,為了應付他的高空扣球,森川悠的起跳頻率必須精準到零點幾秒,而空戰選手擅長的打手出界更是對森川悠的判斷力提出了要求。
他需要判斷對方究竟是找空當扣球,還是打手出界。
“星海光來,迅速的起跳!”
森川悠眯起眼睛,雙腿飛速奔至球網中央,已經要起跳的瞬間,餘光卻瞥見星海光來的手臂稍稍偏了一絲角度。
對方瞄準的,是他和宮侑之間的一處空當。
森川悠當然不會給對方一點扣球的機會,明明左腳已經往上跳了,卻又硬生生向着星海扣球的方向奔去,他的雙眼死死地盯着球,也因此,他根本沒有注意到,當他奔向球的那一瞬間,宮侑的身影也自反方向沖來。
“砰——”
森川悠只聽到一聲沉重的、悶悶的撞擊聲,然後,是身體跌落在地板上的響聲。
耳朵微微地嗡響着,臉頰一陣鈍痛,森川悠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此刻站着的是自己,那麽,倒在地上的人是……
這個人,好像沒有立刻爬起來。
森川悠瞳孔微微一縮。
剛剛那一瞬間,他知道自己跑得有多快,他腦子裏沒有別的東西,只想着去追到那顆球罷了。
“宮侑前輩……”
比賽暫停,稻荷崎正選們紛紛沖過來,差不多一分鐘後,宮侑才支撐着一只手臂,艱難地從地板上爬起來:“森川,你好重啊,早說了讓你少長點個子。”
他明明在笑,森川悠分明看到,這個人的另一只手臂一直沒有動,很僵硬。
沖撞的一瞬間他是有感覺的,或者說,按照他們的動作,原本跌在地上的那個人應該是他。
“阿侑,你沒——”宮治話說到一半,忽然愣住。
他也發現了宮侑的不對勁。
“大概是骨折吧。”宮侑臉上依然帶着笑,“北前輩,抱歉,接下來的比賽我大概參加不了了。”
“你是笨蛋嗎?”
森川悠雙拳緊握,牙齒也緊緊地咬住:“你是笨蛋嗎?”
“我說過,我是最可靠的前輩啊。”
森川悠低着頭,拼命搖着:“一點也不可靠,一點也不。”
因為在地上趴着,所以宮侑可以清晰地看見,在球場上強硬無比的後輩此刻正強忍着眼淚,明明那麽努力地在克制,還是有眼淚打在地板上。
“阿悠。”宮侑示意宮治把自己扶起來,然後輕輕拍了拍森川悠的發頂,“沒有人會責怪努力攔下對手每一球的家夥。”
“你是笨蛋嗎?”森川悠罵聲裏帶着嗚咽。
“嗨嗨,我是。”宮侑無奈道,“前輩們的春天,靠你了。”
……
因為突發的變故,觀衆席上突然沉默一片,過了許久,才有輕微的議論聲傳來。
“二傳手受傷……稻荷崎危險了。”
“春高真的存在什麽魔咒嗎?井闼山的二傳手,烏野的10號副攻,又輪到稻荷崎的二傳手。”
“稻荷崎和鷗臺,場上一直領先的是稻荷崎吧?現在重要的司令塔被迫下場,難道鷗臺會是今年的幸運兒?”
佐久早沉默了一瞬,忽然開口道:“不會的。”
“嗯?”古森元也一臉迷惑。
佐久早卻不肯再開口了,只是沉默着将視線投向球網中央。
古森元也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然後,忽然愣住。
球網對面,星海光來一臉暴躁:“先是日向翔陽,又是宮侑,誰要這種勝利啊?”
他要的是堂堂正正打敗所有的對手,堂堂正正地贏啊!
“光來君。”晝神拍了拍他的肩膀。
星海光來擡起頭——
對上了一雙熊熊燃燒的眼睛。
明明還是那個人,沖撞之前的目光卻和此刻截然不同,那種眼神,像是要把球網這一側的他們全部吞噬。
——哪怕很多年以後,站在職業選手的巅峰,星海光來都始終記得這個眼神。
那是來自對手的野心。
他不會因為隊友受傷而怯懦,也不會放棄對勝利的渴望,他在堂堂正正地下戰書。
“這家夥。”星海光來咬牙,“他要來了。”
森川悠實在是受不了,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會有那種笨蛋的存在?他究竟知不知道,對于畢業之後就想成為職業選手的人來說,受傷到底意味着什麽啊?
“如果我在阿侑的位置上,我也會那麽做的。”
一道聲音在森川悠耳邊響起。
“他和你一樣想攔下那一球。”宮治神色平淡,“你不用覺得愧疚,那是阿侑自己的選擇。”
森川悠默默看向他:“我知道的。”
他忽然轉過身。
“阿蘭前輩,大耳前輩,阿治前輩,阿銀前輩,倫太郎前輩,赤木前輩,這一場,必須贏下來。”森川悠無聲地攥緊了拳頭,“我想贏,只這一場,我很想很想很想贏。”
“那是當然的了!”“笨蛋阿悠!”“別當我們不存在啊!”
會贏的,森川悠默默告訴自己。
森川悠攤開掌心,哪怕累到倒地不起,他也一定一定會把這場比賽贏下來。
因為此刻,他想竭盡全力熱愛排球一次。
因為他一點也不想看到某個笨蛋失望的樣子。
說什麽延續前輩們的春天,不是說好大家一起延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