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唐子很清楚林覺曉的演技垃圾，所以聽起來這要求近乎為難。

但是穿書男恐怕不知道，林覺曉之前演戲，那都是吊兒郎當地混。

林覺曉高興地問唐純鈞：“如果我演技過關，咱們就雙贏？”

唐純鈞摸出根煙點了，作為一個穿書buff持有者，他怎麽不知道林覺曉之前演戲那都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混？他太知道了。

唐純鈞覺得這孩子挺讓人操心。

唐純鈞向來人狠話不多，此時莫名多說一句：“你得全力以赴，全力以赴，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懂麽？”

林覺曉激動：“好！我懂！那我還可以怎麽補償你？”

少年這話說的，唐純鈞很難不往歪想。

還可以怎麽補償，肉償麽？

一大堆idea蜂擁而來，林覺曉說：“我列個Excel給你看行不行？”

唐純鈞說：“嗯，我滿意雙贏，我不滿意，你就輸。”

林覺曉思索了好一會兒，肖想許多場景，然後說：“你一般……容易滿意麽？”

唐純鈞搖頭，他挑剔得很，無論是演技，還是其他方面，不做到最好，入不了他的眼。

林覺曉微笑，任重道遠！

林覺曉這會兒終于放松下來，才記得問反爺：“反，我的血量呢？怎麽樣了？”

反爺慢吞吞地說：“25，特別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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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覺曉：哼，250就250吧，好歹唐純鈞不讨厭他了。

唐純鈞忽然說：“生日禮物呢？”

林覺曉愣，唐純鈞在醫院的時候過生日，林覺曉發微博祝他生日快樂，還說禮物後補。

但是這幾天林覺曉忙着給自己的錯背書，忙着幫唐純鈞“平反”，忘了。

唐純鈞看他這一臉“完犢子”，心底笑意控制不住地發散。

他不知道林覺曉在跟自己的命運較勁，只知道他這樣顯得很認真，特別招人逗。

唐純鈞于是逗人，板着臉說：“嘴上說得好，也不見有多上心啊。”

他說完就走。

唐純鈞很難跟人交朋友，因為熟悉的朋友不免會看到唐純鈞本來的樣子，所以他冰山屹立、拒人萬裏，首先就篩選掉了一大波不可能成為真朋友的。

唐純鈞還很少跟陌生人這麽逗。

“唐你別走，唐唐，哎呀！我現在就給你去買！你不是喜歡超英手辦麽？我飛去漫威總部給你買！”林覺曉追着唐純鈞，追到導演調度室，他轉頭就往樓門外走。

唐純鈞叫住他：“幹嗎去？”

林覺曉頭也不回，說：“給你買手辦啊。”

唐純鈞：“……”

唐純鈞終于沒繃住笑了，說：“回來，後面補，先讓我看看演技過不過關，不過關我也不想要什麽手辦。我今天來試鏡男主。”

林覺曉說：“我知道啊，我試反派，不跟你搶。”

唐純鈞說：“另一個男主，将軍餘劍。”

林覺曉差點咬到舌頭，餘劍？

弱柳扶風唐純鈞要演神劍将軍餘劍？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的餘劍？【注】

這個沒法搶！

林覺曉拼死追去導演調度室，抓着張明磊張導聲情并茂地表達了自己要圍觀學習唐純鈞試鏡的決心。

張導怒：“你好學死了！還有你……玩兒呢？鬧呢？”

張導一時都不知道怎麽說唐純鈞。

唐純鈞過來直接跟導演說要試餘劍，也沒有多餘的話，張導都懷疑此人自殺傷了腦。

餘劍是個将軍，不破樓蘭終不還那種，凜凜威風、赫赫正氣。是整部劇的靈魂！

唐純鈞，風一吹就倒，演餘劍？

不如去登月啊。

而林覺曉，剛通過家裏關系給換成了反派角色，現在又來追着看別人試鏡，把這當菜市場麽？

張導根本都不想搭理他們，揮手叫這倆小鮮肉滾邊兒去。

唐純鈞一瞬間變了神色。

一句餘劍的臺詞伴随着唐純鈞整個人的驟變說出來：“眼前橫亘是潑天富貴也好，滔天權勢也罷，我餘劍，從來就不曾怕過誰。”

銀瓶乍破水漿迸，衆人被鎮住了。

真正出神入化的演技，一句話，就能把所有人給帶進他獨有的空間。

影視基地修建中，吵得很。

周圍燈光場務還在叮叮咚咚擺弄。

喧鬧中，圍繞着唐純鈞的這一圈，成了個獨立的小世界。

小世界的中心是唐純鈞，挺拔如一把利劍。

一陣寂靜過後，門口準備視鏡餘劍的江照人說：“讓小唐試試吧。”

這句臺詞，情緒之激亢飽滿，內含的瘋狂和不懼，江照人江影帝很欣賞。

唐純鈞身上，真有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瘋狂。

而且唐純鈞連情緒都沒醞釀。

冬陽道士已經跟市場妥協了，張導不能再妥協餘劍的演員。

餘劍必須是最對的。

唐純鈞自殺的消息他們都知道，自殺未遂，整個人在死亡邊緣走了一圈，竟會這麽脫胎換骨麽？

此時距離開機還有半年，如果唐純鈞能增體重轉型，那說不定，不是不行。

張導心動了。

動作導演周銘站在旁邊看着唐純鈞，都快氣笑了，一臉“別瘠薄惹老子”的不痛快。

周銘，動作導演，帶領的武打團隊在圈子裏赫赫有名，江湖上親切稱之：“滅絕武隊”。

跟周銘合作過演員們最多的評價就是“我恨”——恨自己為什麽要接武戲。

周銘真能把演員活生生鍛造成武生，唐純鈞這樣的小身板，到了周銘手裏，保守估計，活不過十分鐘就得吊命。

周銘不滿意呀，火氣往外噴，跟張導說：“你試文戲，我得試武戲。”

張導知道，周銘這關過不了，唐純鈞就算再有天賦也白搭。

張導說：“一起試吧，小唐過來我講戲。”

講戲林覺曉不好再沒臉沒皮地跟着聽了，他看到江照人朝自己化妝室走過去了，趕快追，追上門去撿罵。

江影帝等着林覺曉來找自己呢。

江照人龍骧虎步進了化妝室，轉身，面色鐵青，脾氣上臉。

江照人作勢揚起手。

林覺曉吓得下意識縮肩膀，江照人這巴掌到底沒忍心落下來。

江照人誰啊，三金影帝，少年天才，觀察人物是他刻印在神經裏的本能，他打眼一掃，林覺曉的變化顯而易見。

以往林覺曉成天煙視媚行的，用那雙桃花眼脫江照人衣服，各種不要臉地往江照人身邊湊。

現在林覺曉素顏，連帶着眼神都清爽異常。

之前在書裏，林覺曉之所以跟唐純鈞撕得有你沒我，不小一部分原因是江照人。

江照人是林覺曉喜歡的男人，林覺曉認為只有長得醜才适合暗戀，他長得這麽好，就要明晃晃地戀。

所以上一世林覺曉跟唐純鈞撕破臉之後，直接以情敵關系對壘。

江照人作為男性，當然逃不開鈕祜祿唐的萬人迷光環。

重活一次，林覺曉沒了惡意黑化加持，怎麽看江照人，都覺得就是個長輩啊。

特別想讓人雙手捧茶、道聲叔叔好的那種長輩。

何來愛情？

江照人說：“我該替你媽打你一巴掌，知道我的意思麽？”

林覺曉太知道了。

他黑唐純鈞吸.毒，害小唐子吃這一番苦頭。

他害得千萬“糖寶”痛苦不堪，給所有人添了多少麻煩。

江照人工作室本來要簽唐純鈞，被這風波殃及，也遭了很多無辜毒罵。

江照人跟林覺曉的母親龍倩是舊識，得知林覺曉幹的這些狗屁倒竈的事，江照人差點原地升天。

江照人答應過龍倩，假如林覺曉進了演藝圈，那在娛樂圈一天，江照人就得護林覺曉一天。

林覺曉向來裝得好，江照人根本沒想到林覺曉長這麽歪了，現在給送去西點軍校都晚了。

江照人悔恨自己一直以來說得太少，想要一口氣補回來。

江照人說：“欺壓同期，買通稿黑唐純鈞，如果不是我工作室準備簽他，我現在都被你瞞着呢，你有這功夫搞這些破事兒你早成影帝了。”

林覺曉特別不好意思，他确實不務正業，一門心思往歪路上走，欠罵。

他說：“江哥，我真錯了，那唐純鈞還能簽你工作室麽？”

“怎麽，你還想作妖啊？”江影帝作勢揚手。

林覺曉趕快搖頭，說：“不是，王天一導演之前答應讓唐試鏡，就一個要求，要求輿論回暖。我現在都幫唐給澄清好了，他一轉發，發個聲明，能反吸一波粉。現在全娛樂圈熱度最高的就是他了，哥，你們快拟合同呗，合同給好一點啊，分成你們最多抽上百分之二十可以了。”

江照人沒反應過來，林覺曉怪情真意切的，堵得他後面的訓人三百字發作不出來了。

江照人頓了兩秒，終于又找到了點。

江照人說：“你別管我，管好你自己，一點拿得出手的東西都沒有。”

林覺曉這回不樂意了，嘟囔：“我還是有點過人之處的……”

江照人氣：“反了你的，演員拿不出演技，歌手拿不出作品，你有什麽過人之處？”

林覺曉擡起臉清清爽爽一笑，嘴欠：“過于美貌？”

江照人很多問號。

林覺曉聽江照人這麽罵自己，還挺高興，他真的欠罵。

他後頭幹太多泯滅人性的事兒，江照人一次一次失望，也僅限于把他搞的那些破事兒給戳破了，從來沒有反過來害過他。

真是剛正不阿好長輩！

江照人是林覺曉白化中可以争取的第一波力量。

林覺曉突然想到什麽，說：“江哥，你也是來試鏡餘劍的是不是？那你跟唐純鈞，會不會撞型了？”

江照人笑了，“怎麽，你想求我把餘劍禮讓給他啊？”

林覺曉搖頭，可驕傲了，說：“不，全力以赴，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

門口一聲輕笑，林覺曉轉頭。

是唐純鈞，唐純鈞聽見林覺曉學自己的話。

感覺自己的話分量不輕，唐純鈞心裏很受用。

一見唐純鈞，林覺曉大退一步，跟江照人之間隔山隔海似的，就差把“我對江照人絕無不軌之心”寫在臉上了。

江照人看出來了，沒想搭理。

唐純鈞瞬間想明白，《星巅》裏頭，小唐子跟林覺曉是情敵，争的就是江照人。

林覺曉怕自己誤會？

他誤會個屁啊，他跟江照人11相斥，不僅撞型，還撞號。

林覺曉那一臉正義勾起唐純鈞一肚子的笑，這孩子太二了。

林覺曉跟別人都游刃有餘，到了唐純鈞這又不禁小心翼翼。

林覺曉說：“唐唐，張導答應了？”

唐純鈞說：“嗯，上裝，試鏡。前輩，我們公平競争。”

江照人說：“行，我不會手下留情。”

林覺曉忽然眼珠子一轉，來了急智。

林覺曉說：“江哥，你不是準備簽唐唐麽？但是唐唐趁這一次可能會轉型，你們倆會撞型。”

唐純鈞饒有興趣地聽着，林覺曉還挺懂他的，确實要轉型，自殺之後演餘劍，是他最好的機會。

他現在看一眼自己的小身板念一聲天爺，瘦成骨架子了，屬于食人族只願意掰着玩不願意下嘴的肉.體.

江照人睨林覺曉：“咋的？”

林覺曉說：“餘劍公平選，小唐子……不是，唐純鈞要是贏了角色，我這邊出資，跟你還有唐純鈞聯合辦一個工作室行嗎？唐純鈞的獨立工作室。”

唐純鈞愣了愣，他之前所有的錢都陪違約金了，現在根本不可能想獨立工作室的事。

江照人笑了，說：“你安排上我了啊，崽？”

林覺曉趕快說：“建議，就是一個寶貴的建議。”

“你還寶貴……臉皮突飛猛進。”江照人笑。

唐純鈞穿書前是青年影帝，已經轉型導演，自導自演了一部片子，獲了大獎。

死的時候三十二，去威尼斯拿獎路上特麽出意外了。

如果現在能有他的獨立工作室，那他以後挑本子挑班底，都自由得多。他本身的精力只想放到專業上，不想放到外圍去。

小林這一把溫柔刀，是真真正正正中了靶心。

江照人沒點頭，但也沒說不行，他說：“知道了，我考慮考慮。”

唐純鈞說：“行，過後談，我現在要搶妝，失陪了。”

唐純鈞雲淡風輕，這事是合作，不在他态度有多好，在他能帶來的共贏。

唐純鈞走了林覺曉還回不過味兒，激動得要轉圈圈。

江照人入股的工作室，那自帶話題，自帶認可度，這是邁向高逼格穩神格的重要一步！

江照人看林覺曉發愣，深深覺着自家小孩兒比不上別人家的，看看人家唐純鈞的那份穩重，那戲，那态度！

江照人訓林覺曉，說：“你還愣，你現在坐火箭炮都追不上人家唐純鈞了，你還在這愣。”

林覺曉反應過來，說：“我去背臺詞！”

林覺曉很高興，不只是贖罪，不只是補償。他擅作主張，認為自殺後的唐純鈞像一株凄風苦雨之中努力生長的小苗，他心疼。

他感覺自己有義務護着這棵小苗苗！

唐純鈞驚豔衆人的演技，又加重林覺曉心中猜測。

剛才提到唐純鈞朝江照人轉型，唐純鈞沒有反駁，完全證實了林覺曉的猜測。

鈕祜祿唐這一次變了策略！

鈕祜祿唐要成攻受一體的男神，他一定是要搞個大事。

一想到鈕祜祿唐那些手段，林覺曉頭皮發麻，心想鈕祜祿唐你就不能少點心機麽？多不好的，人還是活得單純點好。

唐純鈞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

林覺曉一想到鈕祜祿唐壓力就很大，他要迎頭直追！

林覺曉母親龍倩是西安人，雖然他在薊城長大，但是他從小經常回西安。

AngleLin醫院，是龍倩去世後林鎮南為愛妻開在西安的。

在母親的故鄉，開啓新人生，一切都剛剛好。

漢唐影視基地是為了《君臨》的拍攝，央視跟臨潼區政府聯合，在西安臨潼區打造的影視城，在骊山漢唐休閑娛樂旅游區塊中。

漢唐影視基地對外宣傳斥資十八個億，實際還要更多，因為現在才是一期建設。

目前影視基地還在修建中，至少還得半年才能投入使用。

不過有幾個區已經搭好了，剛好請演員們來試鏡，選角與片場建設齊頭并進。

有資格參加《君臨》試鏡的演員都必須親自到西安來，至少得推一禮拜通告。

林覺曉沾了個光，他上一步戲《為你傾盡寵愛》就在西安殺青，剛好對接上了。

他本來試鏡的角色是冬陽，為了把唐純鈞插.進來，他改成了反派。

其實他自己也跟那個反派特別對頻，畢竟大家都是反派，擁有反派跟反派之間的惺惺相惜。

林覺曉自己上一世是個“對有用之人各種讨好，對沒用的人肆意貶低”的人格，一身欠揍的優越感，所以格外想嘗試親民的角色。

《君臨》的反派展無就是個在三教九流中游刃有餘的市井社會人兒。

但是展無又擁有樸實而堅定的理想，是那種有立場有性格的反派，不是純壞。

因為這個角色，馬一龍跟公司白扯了好幾輪。

公司就一個原則，林覺曉不能演反派。不管這反派是好是不好，能不能圈粉，都不許演——乖乖小學長怎麽能演反派呢？仙男怎麽能搞出那麽重的煙火氣呢？

後來馬一龍用一種令人無法反駁的談判技巧，結束了扯皮。

馬一龍：林覺曉的演技你們不是不知道，那麽有層次感需要舉重若輕演技的角色，他能拿得下來才見鬼了。

公司領導：對啊。

馬一龍暗笑：就讓你們見一見鬼。

這幾天亂七八糟的事太多，為了揣摩展無人設跟那幾句詞兒，這幾天林覺曉就睡了兩三個小時。

林覺曉開始焦躁了，他在臨時大棚裏頭走了兩回，找不到狀态。

馬一龍給他打電話，叫他到西市來。長安西市，唐純鈞正在準備視鏡。

林覺曉趕快就去了，自認自己挺重要，單方面認為自己是唐純鈞這株小苗苗的精神支柱。

長安108坊拍戲要用到三十多坊，現在搭好了三分之一。

唐純鈞換了将軍服，寬大了一截，可笑得很。

周圍工作人員的表情都怪嘲諷的，明顯都在等着看熱鬧。

工作人員就挂着這種不鹹不淡的表情準備片場，唐純鈞威壓都還沒吊就上了房頂。

突然唐純鈞身形驟動，從樓頂跳了下去，在空中劃出一條非人的弧度。

衆人：“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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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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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純鈞：曉，我厲害嗎？

【注】“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李白《俠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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