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唐純鈞其實挺紳士,環住林覺曉撫慰了一下就把胳膊移開了。

林覺曉都不知道,唐純鈞一句話,他竟然就……委屈了。

他這些天勞心傷神,四下找人,事情還沒解決,唐純鈞還嫌棄他找江照人救命。

林覺曉抱着電腦胳膊往前送。

唐純鈞趕忙接住電腦,林覺曉腦袋向前一頂,一頭頂住唐純鈞肩膀,說:“我累了,你自己看吧。”

午後陽光穿窗而過,室內溫暖明亮。

唐純鈞右手操作電腦看策劃書,左手虛虛扶着林覺曉的背,林覺曉腦袋杵在唐純鈞肩膀上,跟着一起看,看了幾頁,林覺曉太困了,竟然睡着了。

林覺曉滑溜下去,人躺在沙發包裏,腦袋放在唐純鈞腿上,嫌不舒服還在唐純鈞腿上輾轉了一下,然後沖着大腿窩睡了。

唐純鈞:真他媽的。

現在唐純鈞需要喝一點去火氣的茶了。

陽光讓林覺曉的皮膚近乎透明,嘴唇沒有血色,還微微皺着眉,夢裏都在焦慮呢。

林覺曉想做個真人秀,名字虎得很,叫“崛起吧,文化!”。

真人秀是宣揚非遺文化的,他想跟《君臨》一起拍,借《君臨》的美術造型跟場地,現在就離進組只剩下不到半年時間,林覺曉找專業人士把策劃書磨出來了。

策劃書很專業,但是很明顯在市場這方面說服力不足。

這個題材的真人秀,難賺錢。

選題包括制燈、刺繡、武器铠甲、道學之類的十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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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真人秀的明星還在聊,但是目前看起來基本上都沒什麽話題度,互動方式也沒有新意,觀衆買賬的可能性不大。

但唐純鈞覺得有意思,傳播東方文化,是應該做的。

如果能做好,《君臨》跟真人秀能共贏。

林覺曉醒來之後,天已近黃昏,唐純鈞腿麻了不說,褲子上還沾了點不明液體。

林覺曉驚了,指着那一小灘,說:“我睡覺竟然流口水!我不是仙男麽?”

唐純鈞說:“褲子一會兒你給我洗了,腿麻了,揉一下先。”

林覺曉才不伺候呢,說:“你不是說我沒骨氣麽,我現在有了。”

還挺記仇。

唐純鈞說:“你不揉,我就得揉點別的。”

林覺曉臉紅了,跟老流氓鬥,他總也讨不了好處!

林覺曉小丫鬟似的給唐純鈞揉腿,唐純鈞很快煩了,說:“一邊兒去,越揉越麻。”

林覺曉噗嗤一笑:“唐,是不是給你揉硬了?”

唐純鈞淡淡看了林覺曉一眼,年輕小孩兒誰不愛說點葷段子,但是林覺曉還挺少說的,現在是被唐純鈞給教壞了。

林覺曉感覺到危險,馬上慫:“我錯了。”

唐純鈞作勢要拉林覺曉,林覺曉吓得就要躲。

唐純鈞牽住林覺曉的手腕,往他手裏塞了一顆糖。

唐純鈞到底忍不住,笑了聲,說:“你沒錯,繼續保持。”

林覺曉瘦,容易低血糖,所以常備着水果糖,茶桌上擺着上好佳八寶糖,唐純鈞看林覺曉嘴唇發白,拿了一顆讓他吃。

林覺曉扯開包裝袋,舌頭一卷,圓滾滾的汽水味糖果入嘴,他含含糊糊地說:“商量個事兒,你不要老突然入戲吓我,能嗎?”

唐純鈞說:“不能。跟我說說吧,你這個策劃。”

林覺曉馬上來勁了,說:“那些文化知識光在電視劇裏呈現是不夠的,觀衆不愛看就跳過去了。道具組辛苦還原的長安啊裝飾啊,觀衆其實都不會留意。但是如果設計一些游戲,有我們參與,趣味性搞起來,普及常識足夠了。

“《君臨》財大氣粗,所有演員集訓一個月,主演要在劇組呆滿五個月,肯定不可能所有人通告單每天都是滿的,我要是在中間穿插着拍這個真人秀,到時候與《君臨》同步播放,是一個很好的共生計劃。”

唐純鈞點了點頭。

林覺曉嫌不夠,要表揚:“是不是啊?”

唐純鈞配合:“原來你腦袋裏還裝了這麽精彩的東西呢,怎麽會這麽有想法?”

林覺曉做作地“哎”一聲,謙虛:“一般一般。”

鬧了會兒他又開愁了,說:“現在就差拉團隊跟招商了。”

也就等于差錢了。

這麽個大項目,演員明星得另外請,借影視基地的場地也要付錢,借劇組的道具造型,也都是錢。

其實這種很多期都在同一個地方拍的真人秀已經很省錢了,但預算一劃拉,林覺曉的錢不夠,龍倩影視基金會能支援一部分,依舊不夠。

唐純鈞現在一清二白的,何況林覺曉也不想麻煩唐純鈞,所以他就找江照人了。

唐純鈞問:“差多少?”

林覺曉說:“跟幾家後期詢價了,就按照請最頂尖的那家來算。因為我這個節目太樸實無華,沒什麽話題度,後期必須得跟上。第一期拍,肯投廣告的沒多少。算來至少還差一億吧。”

唐純鈞說:“賣了杯子賣了鞋,我看就夠了。”

“哥,你太殘忍了,”林覺曉傷心,“我填補可以,但重點這是個商業項目,全都用我私人財産填補,這項目就成器不了。”

“江照人能幫你幹什麽?”

林覺曉說:“他直接幫我找了個做綜藝的公司,如果我能說服他們的大老板,我就只負責做策劃做夢,他們能幫我實現。”

唐純鈞說:“哪家公司?”

林覺曉說:“叫馬明遠,未來的首富,青雲影業的大老板。本來想找虛白,但我被我家虛白嫌棄了,虛白綜藝團隊嫌這個沒賺頭,撲街預定,直接斃了,傷心。”

林覺曉現在看這套十二花神杯,更傷心。

他像看自己逝去的……二逼青春。

因為這套杯子,林覺曉已經提前得罪過馬明遠了。

當時拍賣會沒搶過他的另一個收藏家,就是“南秦北林中明遠”的中原一哥馬明遠。

今天晚上江照人替林覺曉跟馬明遠攢了個局,林覺曉抱着十二花神杯去赴約。

唐純鈞開着車,林覺曉一個人去跟那些商業大佬談生意,怕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另外,林覺曉現在遇到什麽事兒要麽自己解決,解決不了找江照人,唐純鈞覺得這個習慣,不怎麽太好。

唐純鈞竟願意陪他去參加這種飯局,林覺曉覺得驚奇。

他還是認為唐純鈞不愛社交,只有跟自己在一起才會覺得舒适,于是盡量跟唐純鈞聊天,減輕唐純鈞的緊張。

林覺曉問:“唐,你的工作室怎麽樣了?”

唐純鈞說:“差不多了,融資注冊都完成了,人員也已經齊備。”

唐純鈞的工作室林覺曉原本是要注資的,但唐純鈞想到正在辛苦搜集林覺曉黑料的靳夏,覺得這事兒可能會是個把柄。

後頭要真的爆出林覺曉的黑料來,唐純鈞作為利益相關方,很難以一個客觀公正的角色去發言,他說什麽別人都不會信。

所以唐純鈞的工作室沒讓林覺曉注資,另外想辦法解決了。

唐純鈞看林覺曉發愣,問:“你想好怎麽薅馬明遠羊毛了麽?”

林覺曉萎靡:“沒,我也覺得賺不到錢,挺不好意思開口的。”

唐純鈞說:“你這真人秀的游戲設定确實有點傻。”

“你就不能誇誇我嗎?”林覺曉不高興了,他本來就不自信呢。

唐純鈞笑:“你自己得清楚你這個節目的核心競争力是什麽。”

林覺曉不自信地說:“是……我?”

唐純鈞覺得孩子沒治了。

唐純鈞這表情,林覺曉馬上不滿,說:“我不是核心競争力嗎?不是這個節目的靈魂嗎?”

唐純鈞說:“是,你的節目有你這個靈魂,一定立地爆火。”

“雖然但是……”林覺曉又慫了,“我不能用這個理由說服馬明遠吧。”

唐純鈞說:“你的節目是市面獨一份,獨一無二的,核心競争力是這種獨特加上文化傳播,加上有《君臨》加持,你這個項目做好,那真的會爆紅。”

林覺曉眼睛一亮:“真的?”

唐純鈞說:“對,所以不要怕賺不了錢就不敢提,你的項目很好。”

林覺曉心頭一暖,吃了定心丸,嘴硬:“我可沒有不敢,我雲淡風輕!”

唐純鈞眼睛彎了彎,都枯萎成這樣了,還風輕雲淡呢。

唐純鈞說:“這杯子你要是實在舍不得就不送了,我跟馬明遠談。”

林覺曉抱着花神杯低頭嘟囔,“不是舍不得,我看你很喜歡。”

唐純鈞失笑,說:“你打算把這四千萬送給我啊?”

林覺曉說:“你現在又不喜歡超英手辦了,我送你怎麽了我樂意。”

唐純鈞心裏像古井裏落進來一片花瓣,波心微蕩,揉碎了冷月。

四合院裏頭的私人菜館,一天只接待六桌,江照人要訂都得托關系。

吃的東西竟然十分接地氣,就是很普通的家常菜。

裏頭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多少心思,才敢以家常的面貌示人。

像馬明遠似的。

馬明遠看起來十分和氣,和氣得像顆認人揉搓的包子。

他外貌是真的普普通通平平無奇,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不黑不白,就丢人群裏誰都不會注意的那種,間諜臉。

林覺曉當然知道這人羊皮下頭,是非人的冷酷無情殺伐決斷。

否則也不會才三十歲不到,已經能與林鎮南秦懷璧抗衡。

一桌有十多個人,他們坐下來,馬明遠笑着問林覺曉路上堵車不啊,過年都做了什麽啊,這一類的家長裏短。

林覺曉自自然然地跟他聊,聊了會兒林覺曉突然發問,說:“馬總,你去過西伯利亞麽?”

馬明遠一愣,說:“俄國那個流放地?哈哈哈,我喜歡的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去過,怎麽了?”

林覺曉在心裏不忿,心想:你心向往之你自己去啊,你把我流放到那兒是幾個意思。

馬明遠,原書二號股票男,結局時,把林覺曉流放去了西伯利亞……

林覺曉微笑,說:“沒什麽,你剛才說薊城冷,我估摸着怎麽也比不上西伯利亞冷。”

林覺曉氣啊,不把我送去西伯利亞不行麽?

馬明遠莫名其妙,滿桌也都尴尬,唐純鈞輕描淡寫開腔:“影視寒冬,今年哪兒都冷。”

桌上所有人開始聊經濟低迷,唐純鈞一句話給林覺曉解了圍,還順便把馬明遠準備的臺詞提前說了。

馬明遠确實準備用行業不景氣來壓一壓林覺曉的。

他們什麽都聊,唐純鈞偶爾插一兩句,不喧賓奪主,卻次次恰到好處地推進聊天。

林覺曉本來捏着一把汗,怕唐純鈞出來社交不自在,結果發現此人挺自得其樂的。

他高興,一定是因為有自己在場,唐純鈞不緊張!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因為唐純鈞在場,所以才絲毫不怯。

不過,為什麽越聊,馬明遠就好像越欣賞唐純鈞?

唐純鈞一看就是蒙的啦,他怎麽會知道什麽油價對全球經濟的影響,什麽進出口什麽對外貿易,肯定是蒙的。

林覺曉思考着唐純鈞,不小心吃了顆西藍花都沒發覺。

唐純鈞瞥見了,覺得這個“不吃西藍花”毛病脫敏脫得不錯。

唐純鈞沒有過分替林覺曉做什麽,因為這事是林覺曉想做的,他最多就是解解圍,不會包攬跟幹涉。

吃完飯又換了個包間喝茶,這才是重頭戲。

只剩了他們四個,其他幾個陪餐的或者想跟馬明遠聊生意但是沒得到機會的都撤了。

林覺曉憂傷地把十二花神杯遞給馬明遠,說:“馬總聽說你喜歡喝茶。”

馬明遠在林覺曉不舍的眸光中打開天鵝絨盒子,一見就笑。

馬明遠搞收藏,當時林覺曉去拍賣會上搶那套杯子就為了跟馬明遠鬥氣。

因為當時林鎮南在馬明遠手裏丢了個标,林覺曉雖然不說,但是暗自裏替老林把這個面兒給掙了回來。

斥資四千萬。

唐純鈞知道後六字真言評價林覺曉:地主家傻兒子。

馬明遠當時就覺得肯高出市場價六百萬買那杯子的,肯定腦袋不大好使。

現在看林覺曉,腦子應該沒有多不好使啊。

馬明遠說:“怎麽,把杯子送我,換我的投資啊?”

林覺曉說:“不是啊,這杯子我看你喜歡就讓給你吧,你要是不喜歡,還給我,有人喜歡呢。”

江照人臉上肌肉抖了抖,林覺曉什麽話都說,臺面上的臺面下的,根本不按套路走。

林覺曉說不準還真能亂拳打死老師傅。

馬明遠沒說要不要,把杯子放到旁邊小榻上,說:“我小時候野得很,大學沒畢業就跑出去創業,遇到個師父,帶我學喝茶。這杯子本來是要送他的,現在用不上了。”

林覺曉記起來了,那位師父意外去世了。

當時林覺曉搶走了這個拍品,導致馬明遠沒送成師父。馬明遠要是知道師父過幾天就出意外,肯定不會那麽輕易放棄競價。

馬明遠真的老有錢了。

馬明遠對林覺曉一直不滿意,所以馬明遠後來知道林覺曉不幹人事之後,新仇舊恨趕一塊,一律按往死裏嫩處理。

西伯利亞呢,多狠。

林覺曉不慌,說:“我媽跟我說過,了無遺憾其實不好,離家的時候家裏不能太整潔,得亂一點等着主人回來收拾。人離開的時候也是,放點念想在心裏,才能永遠惦記着。師父喜歡喝茶,肯定是個高人,不跟我這種豎子一般見識。這杯茶,我給師父賠罪。”

林覺曉兩手握着茶杯喝了。

馬明遠覺得有點意思,要說師父放了點什麽在自己心裏頭麽?還真放了。

放了平常心、放了點飲茶清靜、也放了點得饒人處且饒人。

不等馬明遠想清楚自己對林覺曉的态度,林覺曉又說:“馬總,原來你師父喜歡喝茶。唐純鈞也可喜歡了,所以我給十二期裏頭重點加了一期講茶的,傳播茶文化,讓多點人知道喝茶是好的,你覺得好不好?”

馬明遠笑了,把他将在這了,這就算是為了師父,也得支持這個真人秀了啊。

唐純鈞嘴角也忍不住勾起,誰說林覺曉二,人本事大着呢。

抱着十二花神杯回家,林覺曉高興得很,說:“杯子保住了,我可以送你了唐,遲到的生日禮物。”

唐純鈞說:“就放你那吧,我那沒茶臺,我都去你那兒喝。”

林覺曉說:“好,那你多來看糖寶兒,也順便教我喝喝茶。唐,你說馬明遠是答應了,對吧?”

馬明遠沒給準信,說過幾天聯系。

唐純鈞說:“都跟你加微信了,能沒答應麽……等着吧。現在爆款綜藝都很難獨享紅利周期,你這種科普類綜藝,确實不好做,核心競争力有了,但是血肉現在還沒有說服力,我得幫你再想。但你為什麽這麽想做這檔綜藝,可能真的吃力不讨好。”

林覺曉說:“我說我行善積德你信麽?”

唐純鈞說:“信啊。”

林覺曉一時沒話了,說:“你還真信啊……”

做文化傳播,是龍倩的遺願。

重點是,幕後跟文化圈的老師們又辛苦薪水又低,他也希望能讓他們好過一些。

也算是積德,他得有了功德值才能升級氣運。

最近林覺曉一直在做好事,把之前搶靳夏的角色都暗暗等價賠償了之後,他已經攢了7個功德值了。

林覺曉跟那守財奴似的,天天就守着自己的功德值,怕被人搶了去。

林覺曉說:“我其實覺得幕後挺不容易,在臺上風光無兩都是你們這些流量大明星,沒人關注他們這個群體,所以我也想讓他們當一把網紅。”

唐純鈞奇了:“我們這些流量大明星?那你是什麽?你不流量還是不風光?”

林覺曉特別不好意思地說:“我覺着我是個實力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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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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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挺特麽無語。

(文案苦手又改了一版文案,覺得還不錯的扣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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