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坑洞

龍淵不願意耽擱, 出去就找了安全的地方直接聯系鄭泉,然而對方一直沒有任何回應。

她只能放棄。

聶渝剛要提醒她要麽休息一下,就見她拿出了歐想南給的文件夾打開。

翻閱的速度飛快。

不一會兒龍淵就站起來:“地圖同步給你, 我們兩個分頭行動。”她說話間, 已經用手指将虛拟屏幕上的地圖一分為二, “一人一半, 我在地圖上點過的地方重點查看, 發現戰鬥蟲族——”

龍淵頓了頓:“量力而行, 解決不了就先撤到安全的地方聯系我。”

“聯系你?”

龍淵聽出聶渝的言外之意:“我也一樣。”她向着他的方向伸出拳頭, “戰友之間, 本就該生死相托。”

聶渝看着她等自己相擊的右拳,提醒道:“我已經退役了,我們不再是戰友。”

“不是的。”龍淵雙目直視他的眼睛, 語氣肯定地說道,“無論是否穿着軍裝, 你都一直是我們的戰友。”

聶渝挑了挑眉,轉而說道:“一夜?你确定我們兩個做得完?”

“不, 我們兩個只需要把那些現階段會對人民警察造成生命威脅的蟲子率先殺掉。不危及生命的可以等着警察、甚至是普通民衆将其擊殺。”

聶渝更是驚訝:“我以為你要一力承當。”

“華國領土千萬平方公裏,二十億公民, 靠我一個人?我沒有那麽天真。聶渝, 你還沒有明白嗎?蟲族遠遠不止現在的數目,不管我們願意與否,它們都會在水藍星上進行繁殖。動員全國、乃至全球, 整合資源一起行動起來勢在必行。當然,一起行動不代表無謂犧牲,你我現在正在做的、還有更多像此時此刻仍然奮鬥在望雲山的戰士們正在做的,是給予民衆、警察足夠的緩沖時間。無論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從回來後, 她也一直都是這麽做的。

聶渝不知道是不是對龍淵這段話有所觸動,他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擡起手打開掌上電腦接受了龍淵的資料傳輸。

龍淵一邊給自己改裝一邊說道:“耿老先生的生物團隊這幾天一直在加班加點工作,很快就會計算出戰鬥蟲族的進食與進化時間比例,還有進化等級也會劃分出來,到時候我們會省事很多。”

聶渝點頭:“我知道了,不會沖動的。你也記住自己的話。”

兩人一人一輛摩托車分開行動時,他也只說了四個字:“保持聯絡。”

而龍淵則是又提醒了他一遍:“量力而行,我找不到另一個你了。”

畢竟按照紀律,非任務期間她不能與其他戰友聯絡,她只有聶渝這麽一個退役戰友可尋求幫助。

其他退役的戰友們要麽是傷殘十分嚴重逼不得已才退役,要麽……已經長眠于烈士陵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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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淵去的第一處發現戰鬥蟲族的地點是在一個慶德城郊的一個小村子裏。

華國南方經濟發達,慶德市更是整個南方經濟最發達的城市之一,這裏的小村子跟其它地方不一樣,十分繁榮,家家戶戶都住着精致的三層小樓,裏裏外外包括院門都經過精心設計,跟獨棟別墅也沒什麽差別。

村莊規劃也是井然有序,幾處荷塘都挖得非常講究,大馬路小道上都安裝了工藝路燈,在夜幕中顯得明亮又整齊。

龍淵戴了個挑染了幾縷顏色的假發,一副叛逆少女的樣子,性能極好的摩托車沿着村莊的中軸線轟鳴而過。

很快她就發現,這個時間點了這個村子裏的人居然大部分都沒有休息,成群結隊地在村子外轉來轉去。

她發現了那些村民,他們自然也看到了她——他們村子不是什麽旅游開發區,一般晚上很少有車聲,龍淵的摩托車還沒有進村就被人注意到了。

被人叫住,龍淵就下了摩托車,頭盔在手裏甩來甩去,她的表情也滿是好奇:“你們大晚上不睡覺這是在做什麽?”

叫住她的是一個看起來四十歲上下的大叔,長得很面善,開口說話也非常有親和力:“女伢,我們這裏昨天發現了一只蟲子,就是上新聞的那個吃人蟲你曉得伐?”

龍淵點頭。

“今天新聞上有專家分析,發現那個吃人蟲的地方,很可能還有其它蟲子的。可是沒長大的蟲子只有兔子大,只要盡快找到它,拿斧頭砍柴刀,找準位置一刀就把它頭給劈掉啦!咱們存發現的那只蟲子只有老王家那只狗那麽大,要不是警察來得快,咱們自己就把它給殺了!”

旁邊一個拎着斧頭的壯漢補充道:“我們村商量過後,決定把其它事情都先放一放,大家分成幾個隊一起出來找蟲子。沒有最好,有就趁它還沒長大全給它殺光,咱們就都不用怕了。”

“我們把那個全國直播看了好多遍,那女伢一個人砍老大一只吃人蟲呢!我們這麽多人,殺不了她那麽大的,砍死個小的總沒問題的伐!”

這些村民顯然是覺得這個事情很值得驕傲,因此龍淵只随口一問,他們就一股腦地全說出來了。

龍淵說了一句注意安全,一個年輕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搶着說道:“我們村邊上就是警察局,不怕的!真要是發現對付不了的大蟲子我們就報警。”

“對對,海軍有一支駐軍離我們這裏也沒多遠!那些警察小夥子們要是打不過,咱們就聯系軍隊過來幫忙!”

村民們過完了瘾之後,又追着她問道:“女伢你這麽晚了跑來我們村子幹什麽?”

“我聽說你們村子發現了一只蟲子,好奇過來看看。”

村民們對着她直搖頭:“小女伢不懂事!那可是會吃人的!”

“趕緊回家去吧!那東西不好看的。咱們市裏發現了吃人蟲,你一個人出來你爸媽在家肯定會擔心的。”

龍淵點頭,卻不願意走:“我跟着你們看看好嗎?看一會兒再走,說不定就看到小蟲子了呢?”

這一隊十來個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概是想到她真要不聽話,非跟着他們,他們也拿她沒什麽辦法,于是就同意了:“那你跟在我們後面,不要亂走、也不要離得太遠,發現蟲子立刻就叫我們!”

不管他們說什麽龍淵都是點頭。

表現得太好了,叮囑她一大堆的村民明顯不相信她會照做,懷疑地看了她幾眼,從另一個年輕人手裏拿過一把砍柴刀:“這把刀今晚出門的時候才磨過,鋒利得很,你拿着用。”轉頭又叫了一群人中最高的那個人的名字,一臉不放心地叮咛,“一定要看着點,別讓她出問題了。”

龍淵摩托車原地一放,就跟在他們沿着路燈往前走。

“不用擔心,我們村子裏就沒有偷雞摸狗的人!”

“外村的來了也不用擔心,我們在找蟲子,村子兩頭都放了無人機的!”

龍淵跟在後面聽着村民們邊走邊聊天——手裏全都拿着刀斧之類的武器,乍一看還挺吓人。但現在的特殊情況下,看到他們這樣只會覺得安心。

走了一圈,并沒有發現蟲子的蹤跡,村民們也絲毫都沒有被打擊到,精神奕奕地繼續按照規劃好的路線尋找。估計是看時間不早了,最開始勸過龍淵的那個人又來勸她回家。

“太晚了,你真的該回家了!你要實在想看可以明天再來,我們明天還是這樣分小隊找蟲子,你明天來看也是一樣的嘛對不對?你這麽晚不回家,家裏父母都睡不着在等着你。”

龍淵點點頭,跟他道謝後騎着摩托車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被今晚的村民們提及太多次影響到了,她在路上難得地想起遠在平京的家人——不知道弟弟的病好點沒有,出院了沒有,媽媽有沒有責怪她剛剛到家就又離開。

不過龍淵很快就強迫自己将思緒收回到慶德市來。

她騎着摩托車又去了幾個地方,有兩個地方跟她去的第一個村子一樣,村民們也在組織人開始搜尋蟲族的蹤跡,大家都非常懂得先下手為強的道理,不約而同地想在這些吃人蟲進化前把它們殺掉。

有一個村子還真找到了一只剛剛到水藍星的戰鬥蟲族,只比兔子大一點點。發現以後全村的村民都被叫了過去,大家一起看着那只蟲子被砍掉了頭,死得不能再死。

“看到沒有?看到沒有?小蟲子就是這麽好殺!咱們接下來也不能放松警惕,要繼續行動,啥時候國家宣布蟲子死絕了,咱們才能徹底松下這口氣。”

其他村民明顯也很激動,大家看視頻歸看視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真能殺蟲子,竟然這麽容易這麽簡單!

大家對于明天的活動更加積極了,轉頭就開始商量起要告訴誰誰誰讓他們村也學他們這樣幹,不然那邊的蟲子長大了也有可能跑到他們這兒來。

接連看了幾個村子,華國最多的、最常見的普通村民們這樣樂觀積極的精神狀态,龍淵從重生回來就一直緊繃着的神經在這一刻也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同樣的,她也更加堅定自己要做什麽。

眨眼就是一整晚過去,龍淵跟聶渝彙合後,再次嘗試跟鄭泉聯系。

這一次對方很快就給了回應。

不過他也的确像是歐想南提醒過的那樣,脾氣有點古怪,沒說幾句他就要挂斷電話,龍淵提出上門拜訪也被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半個小時後,兩人趕到了鄭泉的家裏——

這位在華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下工程之父年紀并不大,也才五十出頭,他個子很高也很瘦,穿着西裝戴着眼鏡,不茍言笑的模樣,看人的眼神非常犀利。

他也住在慶德市郊區的一個村子裏,從外面看他的房子跟龍淵一晚上看到的那種村莊裏的民居差別不大。

不同的是別的人家都是好幾口人,熱熱鬧鬧的,而鄭泉是一個人居住在他的院子裏,只養了一條田園犬看家護院。

龍淵和聶渝一到院門口,院子裏的大黃狗就朝着他們汪汪叫個不停,直到鄭泉出來叫了它一聲,它才回了狗屋趴在窩裏,眼睛仍然警惕地看着大門處。

聶渝都有一種鄭泉一聲令下、這條大黃狗就要沖出來咬他們的感覺。

事實上根據資料顯示,鄭泉也的确這麽幹過。有人不請自來,他就直接放狗。曾經有個人上門跟他談工作,想邀請他出山。被他拒絕後不死心不肯離開,一直在院子裏糾纏,他就直接放狗咬人了。大黃狗把對方褲子都咬爛了,最後追上去一口咬在那人屁股上。

這事流傳很廣,也成為了鄭泉脾氣古怪不好相處的鐵證之一。

此時此刻,脾氣古怪的鄭泉站在門內,盯着門外的良人看了一會兒,突然轉身往裏走:“進來吧。”

龍淵和聶渝進了院門後,鄭泉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是軍人吧。”

龍淵搶在聶渝前面回答道:“是。”

鄭泉那張嚴肅的堪比高中教導主任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笑容:“找我什麽事。”

龍淵拿出文件夾,飛快地将自己的打算告知對方,沒有絲毫隐瞞。

“由于無法确定那些坑洞蟲會從哪裏出現,我打算先将地下工程最要緊的地方,承重柱那些位置一定要守住,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鄭泉低着頭,一只手扶着眼鏡一只手翻文件:“你來找我,不光是為了一個慶德市吧?”

“對,我希望您能盡快回平京,與國家有關部門配合行動,利用人力和科技來守住全國的地下工程、也守住我們的地下礦源。這件事我們個人的力量不夠,必須依賴國家。”

鄭泉點點頭:“如果情況像你說的這麽危機,這樣做是應該的。”他擡起頭看向龍淵,“但你為什麽先來找我?坑洞蟲族的事,你沒有告知國家相關部門嗎?”

龍淵站起來對着鄭泉肅然說道:“鄭老先生,這件事必須通過您。我無法确定坑洞蟲族出現的具體時間地點,無法告知消息來源。您應該知道,這樣的消息我就算報上去也一定要先經過重重核查,無法确定真實性,國家怎麽行動呢?”

“我說難道不是一樣的效果?國家也不可能因為我一個人一句話,就調動全國的人力物力去做一件不能确定真實性的事情。”

龍淵站起身,朝着鄭泉敬了一個軍禮:“所以您去平京,我們會留在這裏,在您到達平京上報這件事時,我一定會找出坑洞蟲族的。到時候我會抓一只坑洞蟲族親自送去平京做研究,盡快讓專家們找出對付這種蟲子的方法。”

鄭泉深深地看她一眼:“我有一個條件。”

“您說。”

“你是10月28號全國直播的龍淵對不對?”

龍淵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鄭泉的目光變得悠遠:“你們應該知道我有個兒子,他全家在三年前出國了。我希望一家團聚,但不能讓他知道是我先低了頭。”

“我答應您,一定把鄭先生一家安全帶回華國見您。”

“那就一言為定了。”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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