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喜歡的人當然是你……師、師兄,你說的是真的?你當真也願意接受我的心意?”徐紹庭激動得差點忘了怎麽說話,結結巴巴,竟有幾分保和堂陳大夫的風範了。
任卿擡手拍了拍他的背,本拟要把他推開,又想起有些日子沒見到師弟,夢裏這個又特別乖巧貼心,說的每句話都是自己想讓他說的,幹脆就改推為抱,也算是給自己撐起一點信心。至少在這夢裏,徐紹庭還是他身後那個聽話懂事的小師弟,而不是一個翅膀長硬了,要飛到他的手抓不到的地方的叛逆少年。
“早幾年我都不能想到,這輩子居然還有想聽到男人說喜歡我的時候。”任卿苦笑道:“可惜這也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怎麽會是自欺欺人呢,他們竟是兩情相許,并不是他自己為的單相思。徐紹庭激動得臉紅心跳,将嘴唇湊到任卿耳邊說道:“我自幼就戀慕師兄,別無他念,師兄竟不相信我的真心嗎?即便對我沒有信心,也該對自己有信心,師兄這樣的人物,天底下有誰不喜愛,就連公主和太子不也都傾心于你。”
他情到深處自然黑,根本感覺不出自己這話裏有多重的醋味。
任卿卻沒像他想象的那麽受感動,只以為眼前這個師弟是自己夢中之人,這些話都是他自己的想法,竟被這念頭蠢笑了,摸着少年的頭頂道:“以後睡覺可真要小心些,不敢讓人在房裏值夜了。不然萬一說夢話時說出這個來,豈不是要讓人笑掉了牙?”
“沒人會笑的。”他房裏也沒人值夜,若是将來有了人,那也必定是就是任卿一個人。徐紹庭微擡起腳尖,仰着臉湊到任卿面前,堅定地親了上去。千言萬語也不如行動更能證明他的心意,只不過這次行動時有點小小的不美——任卿現在這副外表比實際上高了不少,不像上次親着那麽方便了。
徐紹庭心念轉動,也把自己的身材往上拔了拔。這下子他終于能輕松地将師兄擁入懷中,以最合适的姿勢碾壓下去,小心地品嘗着柔軟的唇舌。這回他并不像上次那樣激動到橫沖直撞的地步,技術似乎也好了些,一面掠奪着任卿呼吸的空間,一面輕撫他僅着深衣的腰身。
……比他記憶中的腰身粗了一些,肌肉也更緊實,不再是少年細韌如楊柳枝般的體态,更像武人應有的模樣了。
師兄長大以後就是這樣子嗎?徐紹庭忍不住睜開雙眼,将靈氣調整到雙眼上,在最近的距離上欣賞着這副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的臉輪廓更鮮明,不像真人那樣光滑水嫩,眼周有了淡淡皺紋,但也很好看,有一種時間與風霜才能雕刻出的,成熟堅毅的氣韻。
只是眉梢眼角那些紋路中透着絲絲疲憊和痛苦,不是該長在他師兄臉上的。
徐紹庭驀然想起當初在任家小靈境裏采到過一捧萬年寒玉髓,制成靈丹之後師兄就都給了他,還說讓他将來拿出當聘禮。看來真該要給師兄服一粒,免得他臉上生出這麽多讓人心疼的碎紋。
他拿手指一寸寸展平眉頭、眼底、唇間的細紋,抱着任卿倒在了一片虛空中,稍稍直起身子,注視着他迷離的雙眼問道:“師兄,反正那個假公主也不能嫁你了,你要我可好?你想要我做什麽都可以,只要你肯像從前那樣只對我好,不要理會什麽公主太子的就行。”
任卿被他吻得七葷八素,沒注意到兩人的姿勢變成了什麽樣,十分老實地呆在他懷裏,輕輕“啊”了一聲。那雙眼裏已被挑起了極罕見的動人水波,嘴唇被折磨得異常豔麗,泛着淡淡光澤,還有一絲銀線順着唇角劃下去,落在了雪白的頸間。
他的深衣也敞開了些,當中系着的腰帶不知什麽時候被扔到了一旁,緊裹着的衣裾散開,露出輕薄的絲質長褲。而藏在褲腿之下的小腿也因為衣料翻卷而稍稍露出了一線,腿型修長健美,肌肉緊繃着,蘊含着無限的爆發力。
這是經過多年戰争洗禮得來的身體,和現在這個尚未成年的身體相比,更形完美。徐紹庭的指尖劃過他的顫動的喉結,順着深衣領口向下落去,挑開兩側礙事的衣料,露出與自己記憶中完全不同,卻同樣誘人的肌骨,忍無可忍地低頭咬了一口:“師兄,你要是再不推開我,我就要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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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卿胸口輕輕一痛,随即感覺到徐紹庭的牙齒正碾磨撕扯着他的皮肉。也不覺着真的疼痛,卻有股陌生的難受感,像是心髒被人抓在手裏揉着,一揪一揪地無法放松。他從沒想過讓人咬一下也能咬出這麽多花樣來,細細抽着氣,擡手推開徐紹庭,道:“別咬那裏。你不是該聽我的話麽,怎麽總是自己就做出這種事了……”
他實在不想承認自己到了做這種荒唐夢的年紀,更不想承認自己夢到與師弟行非禮之舉時竟沒多少亂侖的愧疚,甚至還混合了點期待的感覺,身體就像一張繃得過于緊張的弓,稍稍一碰就能發出清越的響聲。
師弟果然聽話地不再亂下嘴,而是改為動手。他身上的衣服也不知什麽時候被剝開,那雙手游走的地方越來越靠下,終于到了平常時候他連看都不願意看的那個地方。回過神來的時候,就連他的師弟也一樣身無寸縷,光滑溫熱的肌膚緊緊貼在他胸前,一條腿正跪在鋪開的衣擺間,另一條則曲起來壓住了他的左腿。
當初崔濟勸他只當公主生了瘤子,湊合着将男作女,繼續來往;而現在徐紹庭身上那塊腫物就大喇喇地吊在面前,看得他心裏五味雜陳:果然是主角,什麽地方都生得比別人好些,這麽小小年紀……也不對啊,他從前看時雖然也像了大人樣兒,可也不到這一步,這夢裏竟還帶替他修飾描補的嗎?
不只帶修飾描補的,還帶各種特效呢。
徐紹庭伸手握住他時,任卿就覺着喘氣突然困難起來。雖則在夢中本該不用呼吸,可他胸口就是悶悶地難受,全身血流都像湧到了頭頂,連根手指頭都擡不動,仿佛聖母光環的禍害力更增大了幾倍那般軟弱無力。
身體似乎已脫離了自己的掌握,被細線牽着落到徐紹庭手裏,只能按着他的意思起起伏伏。這感覺逼真得完全不像夢,任卿哽咽着,擡起手摸着師弟激動得發紅的臉龐,喃喃自語:“阿繼,我怎麽會做這種夢……”
徐紹庭握着他的手,在他掌心吻了一下,目中似有星光閃動,明亮得讓人不敢逼視:“這不是做夢,師兄,你也碰碰我,看看我這裏熱不熱,你就知道這不是夢了。”
他拉着任卿的手,覆在已經漲到超過任卿記憶乃至想象力的地方,帶着他的手緩緩滑動。手中充滿生命力的躍動;幾乎失去支配能力的身體;缭亂全身的熾熱火焰;與他親手帶大的師弟同寝的罪惡感……一層層疊加到他心頭,壓得他透不過氣。而這痛苦之上,卻有一層掩蓋不住的極度歡娛在不斷增長,直到某一刻激烈得驚起了他還在沉睡的身體。
原本明亮的世界一下子變成了黑暗,徐紹庭的聲音消失,只剩下他自己粗重又急切的喘息,而他的手正握在某處滑膩濕熱的地方,上面濺滿了溫熱的液體。任卿震驚得猛然坐起身來,許久才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怎麽又做了這種夢,而且這次的場景竟比上次更不堪……再這樣下去,他怕是要生出別的心思,到關山武學院去把徐紹庭拉出來……不許他成親了。
他自己這麽讨厭白明月步步緊逼,難不成也要做出相同的事來?
腥膻的氣味還染在手上,房間裏也萦繞着同樣濃郁的味道,令任卿心中甚為難受。他随手抽了外袍披在身上,起身往門外走去,才走了兩步,卻忽然覺出一點不對——似乎有什麽人在窺視着他。
雖然在房裏看不到外頭,也聽不到有人活動的聲音,可是心底就是有那麽一點警兆,告訴他有人在門外窺伺。這種時候能闖進他內院的人,定然絕非善類,也不會是什麽簡單的人物。任卿小心地轉過身子,借着長袍遮掩,手指在袖內骈指成劍,全身真氣彙到指尖,化作一道烏雲般沉厚的劍氣撞開房門,打中了庭中窺測之輩。
任卿的身形也随着劍光一同踏出門外,随然剛剛失了元陽,身子有些虛,可行動時行雲流水的風姿不減,靈動莫測的劍路也不減。他來不及拿儲物玉佩,右手便以指代劍連施劍氣,左手則齊物掌法,将對面的殺手壓制成不會動彈的花木土石一般。
那人并不戀戰,想盡辦法只為逃脫。然而在黑暗中打鬥了一陣,任卿就已憑着試探出的一麟半爪招式上認出了他的身份,愕然叫道:“徐方炻!”
餘方炻被他叫破身份,反倒不逃了,轉過身來道:“方才我聽到恩人房裏有聲音,擔心是出了什麽事,所以過來看到眼,卻不想遭恩人誤會了。我又不敢和恩人動手,所以只好暫且退避。”
這話說得似乎有些道理。可任卿身下被風一吹,濕冷得難受,那股欲火倒是瀉得清爽,更一股無明火卻拱了上來,怎麽看他也不順眼。偏見一生,倒是真看出他幾樣破綻:這大半夜的,連他自己都只披着一件外衣就出門,這人怎麽就穿得整整齊齊,沒有半分突然醒來的模樣?而且如果是為了看他房裏出了什麽事,他追出來時為什麽不直接報上名來,說清楚自己在幹什麽,反而轉身要逃?
更要緊的一點卻是,餘方炻是住在他家外院客房的,縱是他半夜驚醒,也不應該驚動此人!那道窺視目光絕不是他的錯覺,任誰能受得了夜半三更、睡得毫無防備的時候,門外有人在窺探自己?
任卿越想越冷靜,心也越發冷硬,只恨自己白天只顧一時痛快,把腦殘點數用光了。他伸手攏了攏外袍,點頭笑道:“原來如此,是我誤會餘兄了。也是我考慮不周,餘兄既非我家仆傭,也非雇來的護院和部曲,乃是客人,我卻使客人為了我的安危夜不能寐,真是失禮。也怪我孤身在外,處事不夠周全。這樣吧,我在荥陽還有幾分薄面,這就寫封信薦餘兄到我父親手下做些事,得個出身,強過在我這裏受委屈。”
餘方炻傀儡是不會有什麽表情的,遠在千裏之外的徐紹庭卻是既羞愧又緊張。剛才那場夢境正到了最激動的時候,任卿忽然醒了,撇下他孤伶伶地留在夢中,他不免擔心,就指揮餘方炻過去一探究竟,誰知竟讓任卿發現了。他自己的師兄自己清楚,但看這神氣就知道任卿是動了真怒,偏偏此事确實是他做差了,又被抓在了當場,真是無法可想。
他只好提起當日任卿帶他救了餘方炻的恩情,讓傀儡指天誓日地要報恩。任卿卻是鐵了心,淡淡地答道:“既然如此,我再寫封信到關山,請餘兄向我師弟報恩吧。家師也在關山,他是大宗師,也能指點餘兄修行,也算是你我相識一場的緣份。”
徐紹庭盡力分辨,可還是拗不過師兄的意思,耗到任卿上朝又回來,終究還是拿着任家仆人收拾的銀兩行李,被送上了一匹飛馬。任卿親自把他送到了京郊十裏長亭,臨行時還說了句:“來日我會叫人捎信給家師,請他派人照顧餘兄,以彌補我這裏讓餘兄執仆役之事,夜半勞心費力關懷我的罪過。”
徐紹庭有股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悲哀感,指揮着傀儡連連賠罪,最後灰溜溜地飛離京畿,往長安以西轉了一圈,才換了馬、戴了披風,重新飛回長安。
師兄趕他是一回事,他走不走是另一回事。這個傀儡哪怕現在不能留在師兄身邊,只要身在長安,就大有可為。
餘方炻潛回去之後就在長安城西,離着任府和保和堂遠遠地租了間院子住下,一方面監視着京中動态,另一方面,就是打聽徐離的下落。
問起徐離并沒有多少人知道,但一說起羅嚴,上次相遇的那座酒樓裏小厮卻是十分熟悉,收了銀子便把他平常來吃飯的時間賣了出去。餘方炻依言在酒樓中等了幾次,遠遠地看着他和徐離上到包廂,然後私下跟蹤他們幾趟,也便知道了羅嚴已經考入太學,徐離和羅家的護衛們則住在羅嚴在城南買下的一座小院裏。
他這個父親這些年一直不敢見他,不敢踏進關山一步,卻在他離開京城之後,借着他的名義想向師兄讨什麽好處,真是年紀越大越有出息了。
徐紹庭嘲諷地笑了笑,眼中卻是一片冷漠。自從看到徐離在他師兄面前痛哭流涕,他就連恨都恨不起來了——這樣軟骨頭又無恥的人,自己竟還放在心裏這麽多年,簡直是浪費了心思。但是不恨歸不恨,徐家還有許多欠了他的東西,如今徐離既然撞上來要利用他,就別怪他讨回來自己該得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