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盧家公子
盧哲和蕊兒相識的時間其實并不長,起碼不是裴文德概念中的青梅竹馬。
不過他們相知相識的過程雖然不長,但期間的經歷卻顯得頗為傳奇。
一直以來,盧哲都是盧家一脈單傳的嫡子,從小就接受盧老爺子的嚴厲教育,并且他也不負所望的成為了家裏最傑出的子弟。
不說一歲能言、兩歲能寫,盧哲在四五歲的時候也已經大概通讀了大部分的文字,只待學齡年紀就可以去私塾研讀四書五經了。
然而令人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場突然起來的疾病卻奪走了他的視力,讓他從此雙目失明、自暴自棄。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束冠’的年紀……”
常年的失明讓盧哲早已沒了同齡人的陽光與活躍,性格越發陰郁的他根本就不想接觸任何外界的事物,更不想讓別人看到這樣如同廢物一般的自己。
直到盧老爺子擅自做主,為盧哲定了一門婚事沖喜,這樣碌碌無為的日子才算真正的結束了。
“說實話,我一開始并不喜歡蕊兒,因為那只是我父親單方面做的決定。”
盧哲從不認為盧老爺子真的懂自己的心思一樣,但他也知道自己父親在這個家的權威,自己反抗只會換來更多無意義的強制“枷鎖”。
從小到大都是如此,盧老爺子從不問盧哲喜歡什麽,他只是把自己認為最好的東西硬塞給盧哲。
“唯有這一次,我不讨厭我父親替我定下的這門親事。”
盡管一開始只是為了給沖喜才取的妻子,可随着時間的推移,盧哲發現自己居然真的喜歡上了這個活潑善良的女孩,喜歡上了對方那婉轉清脆的聲音。
人如其名,活潑、好動的蕊兒就如同一瓣盛開的花朵,給盧哲那早已失去生機的生活注入了從未體會過的芬芳與活力。
“可能是沖喜确實見效了,我的眼睛也從那時候開始逐漸也可以看清楚東西了。”
平靜的聲音依舊述說着,可裴文德卻分明從盧哲的語氣中聽出了壓抑已久的痛苦和悲傷,以及那種得而複失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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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更慶幸的是,我找到了這輩子值得我守護的人。”
盧哲不清楚這是不是所謂的“愛情”,因為在這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他只知道自己是幸運的,蕊兒這位媳婦比自己之前想象中的要好上太多了。
聰慧、活潑、而且還十分善解人意,除了不能生育之外,蕊兒比盧哲遇到的任何一位女性都要适完美。
說實話,盧哲本身并沒有對子嗣的強烈渴望。
奈何他的父親盧老爺子是一個傳統的老人,加之盧氏一族又是一脈單純,他對子嗣的看重甚至已經達到了近乎偏執的地步。
吃藥、拜佛、納妾、乃至逼迫自己兒子休妻……
在得知自己的兒媳婦沒辦法生育之後,盧老爺子用盡了一切自己所能想到的手段,卻始終無法得償所願。
“所以即為了她,也是為了今後能安心的過日子……”
靜靜的撫摸着自己躺着自己妻子的石棺,只見一行清淚已然順着盧哲的眼角滴在了上面。
“我決定考取功名,離開這個家、離開那個掌控了我半生的父親。”
為了擺脫家族的束縛、為了擺脫自己那個頑固的父親,人近中年盧哲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潛力,居然在短短幾年之內就熟讀科舉的經學典籍,成功考取了進士。
“我本以為我們終于可以過上自己喜歡的日子了,尤其是在蕊兒成功懷孕之後……”
“可我萬萬沒想到是,當我再次接到家裏來信的時候,卻是她病逝的消息。”
說到這,趴在石棺上的盧哲已經泣不成聲了,本來強作鎮定的情緒也頃刻間崩塌了。
正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在自己妻子的棺椁,以及裴文德這個“法師”面前,盧哲終于不再僞裝自己的心緒,第一次将自己心中的積郁毫無保留的爆發了出來。
“……”
嘴唇不禁嚅嗫了一下,裴文德很想繼續說“節哀”,但這兩個字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因為裴文德十分清楚,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不需要任何的安慰,他現在需要的只是想要一個可以傾訴的傾聽者。
別看盧哲現在表現的如此脆弱,但從對方剛剛和盧老爺子對峙的情況來看,眼前這個痛失愛妻的男人可能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堅強。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法師您能讓亡妻走的盡可能安詳一點。”
默默看着重現變得儒雅、平靜的盧哲,裴文德第一次體會到“法師”這個詞的分量。
逝者已逝,而生者還需要繼續活下去。
在裴文德看來,針對死者的法事與其說是超度亡者,倒不如說是用來撫慰生者的。
“安詳嗎?”
想到這,裴文德忽然有些後悔那麽莽撞的就消滅紅衣厲鬼了。
也許自己可能用更好的方式“安撫”那個含冤而死的女子,而不是簡單粗暴的打散對方的魂魄,讓其重入輪回。
“我會的,您的夫人一定會走的很安詳的。”
于是在沉默半晌之後,裴文德看着自己眼前這個悲傷的男人,用一種堅定的語氣回答道。
哪怕裴文德非常清楚這只是一個謊言,但他同樣知道,對方現在需要的就是這麽一個謊言,一個可以讓他安心的善意謊言。
【幸好我不是和尚,說謊不算犯戒。】
心裏暗自嘀咕一聲,有些做賊心虛的裴文不經意間扭了下腦袋,看向了那具石棺,腦海中再次閃過了一個長久以來的疑問。
“對了,其實我有個問題剛剛就一直想問了,你們家為什麽會想到用石棺葬人?”
這是裴文德自發現這具石棺之後,就一直萦繞在腦海中的一個疑問。
為什麽盧老爺子不肯讓自己的兒媳婦入祖墳?而且還用了這麽一具奇怪的石棺送葬?
要是裴文德前面沒看錯的話,這具石棺似乎并不只是一具簡單的石棺。
上面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浮雕分明就是類似于符篆、咒文的東西,看上去就像是在鎮壓着什麽一樣。
可裴文德轉念一想,如果這些符咒真的有用的話,那個紅衣厲鬼又是怎麽出現的?
更何況,裴文德總感覺那些咒文有些眼熟,自己好像在什麽地方見到過類似的東西。
“你難道不認為那些符篆有些詭異嗎?”
目不轉睛的盯着悲傷中的盧哲,裴文德的腦海中不經意的閃過一個念頭。
“盧少爺?你應該認識這些符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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