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受傷 他将柳明月從地上直接打橫抱起
滾落的過程中,裴慎盡可能地伸手護住了懷裏的柳明月。但山岩粗粝,他便是擋也擋不住全部,等兩人終于滾落到山腳,柳明月渾身上下都因為與地面的摩擦而火辣辣地疼。
裴慎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但他往日裏習武,傷慣了,此刻只是蹙着眉隔衣摸了一下手臂,便站了起來,伸手去拉還在地上的柳明月。
柳明月先前一落地便将裴慎推開,此刻對于他伸出的手更是視而不見。她雙手撐地,想要自己爬起來,可腳上剛一用力,便有一股鑽心之痛從左腿傳來。
“啊—— ”
柳明月跌坐回地上,臉色煞白,一雙細眉絞在了一起,就連額上也冷汗涔涔。
裴慎正在觀察周圍環境,此刻聞聲回頭,見柳明月雙手抱腿,便蹲下去,想要查看一下她的傷勢。
“別碰我!”
柳明月雖疼得冷汗都下來了,但看到裴慎伸手,還是立刻向後一縮,像炸毛的小貓一般,不肯讓他觸碰。
裴慎眉頭微皺,“我只是想隔衣按一下,看你傷得嚴不嚴重。”畢竟是從這麽高的地方滾下來,若是傷到了骨頭,恐怕不能輕易移動。
“不用,我無事。”柳明月咬着牙道,道理她都懂,但她對裴慎心存恨意,又怎肯讓他與自己再有身體接觸。
她拼着一口氣,忍痛站了起來,只是還沒走上一步,便踉跄着向前摔去。
裴慎眼瞧着少女身形一晃,心下一提,快步向前,想要去扶。只身子前傾,手也伸出去一半,又想起柳明月眼中對自己毫不掩飾的厭惡,手指堪堪停在了距離她後背的兩寸之處。
然後便看到柳明月再一次跌坐在了地上。
鑽心的痛第二次從左腿傳來,只是這一回,柳明月死死咬住了唇,忍着沒有再吭一聲。
但是經此一摔,她也不敢繼續逞強了。
如今雖已經逃了出來,可若是讓山上的那些人發現,并且追上,便是前功盡棄。
“裴……”柳明月嘴唇微張,忽然想起自己重來一世,應當是不知道裴慎名字的,深吸一口氣,又将後半截咽了下去,扭頭朝着裴慎道:“你過來,扶着我走。”
裴慎見她終于松口,也顧不上她頤氣指使的語氣,上前一步,将柳明月從地上直接打橫抱起。
“喂——!”
柳明月又驚又氣,伸手朝着裴慎捶去,“我只是讓你扶着我,沒有讓你抱着我走!”她對于這樣的姿勢尤其抗拒,畢竟前世裴慎就是這樣抱着她從家廟裏走出來的。
也就是在那個時刻,裴慎的一句話,讓她所有的期盼與感激,在須臾間全都淪為了恨意。
“別動。”裴慎眉心微蹙,伸手锢住柳明月掙紮的雙腿,聲音也沉了幾分,“你腿上若是真的傷得嚴重,繼續走下去,以後恐怕只能當個瘸子。”
柳明月雖然死過一回,但此刻聞言,掙紮的動作還是停了下來。她知道裴慎說得沒錯,只她打心裏不願被他這樣抱着。
“那這樣。”她咬着唇,選了另一個方法:“你背着我走。”
“好。”抱與背對他而言沒有多大區別,裴慎二話不說,當即便将柳明月放回地上,然後背過身去蹲下,等背上一重,這才伸手托住後面的人,緩緩地站了起來。
柳明月趴在裴慎的後背上,為了不掉下去,只能伸手環住裴慎的脖子。
她感覺到一雙手托在了自己大腿根部,身子微微一僵,咬了咬唇,壓低聲音在裴慎耳後威脅道:“你手不許亂動!”
裴慎知她指的是什麽,神色未動,只點了點頭 。
等在林間走起來,雖然仍然是快步疾行,但比起裴慎往日的速度還是要慢了幾分。
而他背上的柳明月,盯着裴慎的後頸,心裏忽然升起一個念頭,如果此刻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地朝着他的後頸戳下去,不知道能不能要了他的性命。
只是她的手才從裴慎脖子上縮回來,還沒有摸到頭發,便聽到了裴慎異常冷靜的聲音:“這會兒若是殺了我,你一個人恐怕走不出去。”
混蛋!
柳明月忍不住在心裏罵道,但知道裴慎說得沒錯,冷靜了一會兒,還是伸手重新環住了他的脖子。
現在最要緊的是盡快回到承德侯府,讓整個府邸免于榮親王的遷怒,想要和裴慎算賬,以後有的是機會。
只是她心頭的恨意咽不下去,實在難受。思來想去,将手指甲化為武器,狠狠地在裴慎肩上掐了一把,這才勉強解氣。
但是柳明月不知道,雖然她使了挺大的力,但這般的手勁兒對裴慎而言,根本不痛不癢。
他甚至連神色都未變一下。
他只是在想,背上背着的這位姑娘,脾氣比他幾個習武的師妹還要大些,但與師弟們所說的那些生來便嬌生慣養,吃不了一點苦頭的貴女也不大一樣。
罷了,終歸是他對不起她,她便是真的想要殺了他,他也沒有話說。
後山人跡罕至,兩個人不知在這林野中走了多久,直至天色接近昏暗,才終于繞回前山,看到了通往寺廟的山路。
往常這個時刻,山下應該不剩幾個香客了,但是此刻裴慎卻看到前面有不少官兵在走動。他剛想上前,卻被背上的柳明月死死按住了肩膀。
“不能去!”
那不是普通的官兵,是羽林軍!
柳明月再熟悉不過那是誰的人了,這天底下除了皇帝,只有榮親王這位天子幼弟能随意調動羽林軍。想至此,柳明月心下不免又沉了幾分,看來前世她在寺裏敬香失蹤之事,榮親王得到消息的時間遠比承德侯府要早得多。
這不應該,除非——
是擄走她的人給榮親王傳的信!
一想明白其中關鍵,柳明月的四肢百骸都仿佛如浸冰窖,只此刻時間緊迫,她來不及深入去想到底是何人想要算計她,厲聲讓裴慎立刻調轉方向,“趁着天色沒黑,快走!”
“為何?”裴慎微微蹙眉,他們遭遇綁架,下藥,難道不該尋求官兵的幫助嗎?
為什麽柳明月看見了官兵,反而讓他調頭就走。
柳明月在他肩上擰了一把,咬牙切齒地道:“那帶兵之人是當今的天子幼弟,榮親王,也是與我議親之人,你若是讓他逮着了,我們倆便黃泉作伴去吧!”
裴慎腳步一滞,立刻調轉方向,可這個時候卻被附近的一個羽林軍掃到了身影。
“王爺,那邊好像有人。”
“派幾個人去追。”
“是。”
聽到說話的聲音,裴慎頓時加快了速度,而他背上的柳明月,一手緊緊攬住他 的脖子,一手則伸出去給他指點方向:“往那兒跑,可以去山腳下的鎮子上。”
崇安寺建在京郊的山上,因為近幾十年來香火鼎盛,山下便有不少識得商機的商人,為這些常年來敬香還願的貴客們建起了客棧,酒樓。久而久之,便發展成了一個相對繁華的街鎮。
前世承德侯府是來尋了她的,只不過動作比榮親王慢些。若是今世承德侯府也來尋她,必然要經過下面的鎮子。
只是不知,她和裴慎能不能撐到承德侯府的人趕來。
裴慎知道身後有人在追,開始用盡全力去跑,柳明月這才知道先前他顧及自己放慢了速度。
她颠得難受,但這種緊要關頭,只能咬緊牙關忍了下來,柳明月一邊給裴慎指點方向,一邊頻頻回頭看身後有沒有羽林軍追上。
好在她的記憶沒有出錯,在天黑之時,他們成功跑到了山腳下,看到了寫着鎮子名的石牌坊。但是柳明月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身後有點點火光,那幾個羽林軍持着火把也追了上來。
“現在往哪兒?”裴慎聲音暗啞 ,他跑了這麽遠,體力再好也微微有些喘,更何況背上還背着一人。
他四處環視,此刻天色已黑,大部分店鋪都已經打烊,乍一看竟無處可去。
柳明月沒有說話,只盯着遠處的一片燈火,那裏似乎也是一路人馬,但不知道是不是承德侯府的人。
“去那兒。”
柳明月伸手直指前方,危急關頭只能賭上一把了,不管遇上誰,總好過被榮親王的人逮個正着。
“好。”裴慎沉聲道,伸手将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又往前跑了幾分,只是還沒有靠近那隊人馬,柳明月便掙紮着要從他背上下來。她已經看清了,來的正是承德侯府的馬車和家丁。
“放我下來!”
裴慎半蹲下身子,柳明月從他背上下來,剛一觸地,便又是鑽心的疼。但她強忍着,跌跌撞撞地朝着承德侯府的馬車方向跑去,裴慎想要攙扶她,卻被柳明月揮手攆開。
“柳叔!”柳明月一瘸一拐地朝着車隊的方向走去,沖着疾馳的隊伍伸出手揮舞,卻不料因為走路不便,忽然踩着自己的裙角,腳下一絆,驀地摔在地上。
此時黑燈瞎火,承德侯府的柳管家急着帶人去山上,加上馬蹄聲混亂,竟一時間沒有注意到摔在路邊的柳明月,與她擦肩而過。
柳明月爬起來想要去追,卻看到另一道身影沖了上去。
正是先前被她攆到一旁的裴慎。
柳府的管家見馬前忽然沖出一道人影,急急剎住馬蹄,這才沒有讓馬踩到人。
他心急去找府上的大姑娘,此刻被個陌生的小子攔住,頓時氣上心來,一鞭子揮在了地上:
“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