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易初語無精打采,她不擅長拒絕人,也不知道該找什麽理由。
以前沒有重遇肖楚言之時,她還能再跟他處處,可自從肖楚言出現後,她發現,餘輝已經成了觀衆,再也融不入她的幕劇裏。
有了這個認知後,易初語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追肖楚言嗎?
想嗎?
一道冷冷清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易初語。”
沒什麽溫度,讓人不寒而栗,帶着不容忽視的強硬。
易初語頓了一秒,緩慢地側頭去看。
肖楚言的劉海微微淩亂,像是被風刮亂,冷峻的眉宇間都是疲憊,那一雙好看的眼睛布着血絲。
“你。”易初語剛說出一個字。
肖楚言已經傾身向前,逼得她節節倒退,直到她背抵在牆上,退無可退。
易初語不高,跟肖楚言有一定的身高差。
現在他微微彎着腰,湊近她的臉,兩個人的距離十分近。
看着眼前滿眼都是狠厲和不甘的男人,他緊閉着薄唇,易初語能感受出他在隐忍。
忽然變了情緒的隊長,沒了往日的冷靜自持,變得易怒。
易初語不懂,不明白他這種情緒是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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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楚言腦中像是有什麽東西啪嗒一聲斷了,他無法再克制自己,雙手猛地握住易初語的肩膀,用力地攥着。
赤紅雙目緊盯着她,“你怎麽可以将過去撇得幹幹淨淨。”
每一個字都有千斤重,壓得她呼吸一滞。
聞言,易初語迷惑又懵懂地看着肖楚言,看着頭一次失态的他。
“我?怎麽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會心痛,就像是小時候看着自己心愛的氣球飄走,卻無能為力。
他聽見這句話,眼中的怒火燒得更旺,自嘲似的冷笑着,“易初語,你沒有心。”
說完這句話,他松開了對易初語的鉗制,倒退了一步,挺直着腰身,居高臨下地俯視她,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眼裏都是數不盡的冷漠。
與這樣的他對視,易初語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捏住,那力度越來越大,就連呼吸都那麽艱難。
突然,腦中閃過一個片段,在一個烈日下,肖楚言在操場上回頭笑,不知道是看見了誰,笑得那麽開心。
額角的青筋猛烈跳動,她的頭有點疼。
“什麽?”易初語一邊說,一邊伸手摸上自己的腦袋。
擡起頭,對上肖楚言的眼神。
心如刀割。
第一次看見這麽無情的他。
肖楚言的手越握越緊,手背上的青筋浮現。
他沒再說話,轉身掏出鑰匙進門,在進屋之前,他停在家門前。
“對了,跟你說一聲,兇手已經找到了,是言茜。”
說完,他絲毫沒有留情,進去,砰地一聲,門關上。
易初語看着眼前的門,雙手抱着頭,背靠着牆蹲下,眼眶濕潤,無法控制地,流出了眼淚。
她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臉頰,滿手濕潤。
到底發生過什麽?肖楚言為什麽會這樣說這種話?
在她生病那段時日,她到底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易初語慢慢地站起身,無力感深深地侵襲着她。
她現在已經無暇深思言茜為什麽殺害陳柔萱,而又為什麽在前段時間來找她,是為了套話嗎?
現在侵占着易初語大腦的只有肖楚言的冷言冷語,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對面傳來重物摔在地上的聲音,之後是無限的寂靜。
她苦笑着,推開門進了屋。
坐在家裏,易初語茫然地看着這空寥寥的房子,心裏好像缺了一塊。
她跟肖楚言到底有着怎麽樣的過去?
又想起昔日和肖楚言相處的點點滴滴,第一次見面,她感覺肖楚言的眼神裏有着異樣的情緒。
還有他知道自己吃餃子時習慣點醋。
以及那一次,她揚言要請他吃飯時,肖楚言帶她去的是燒烤攤,一直都是她喜歡吃的。
這都是因為那一段,被她遺忘的過去嗎?
易初語拿出手機,給蔣怡,她的媽媽,打電話。
對面很快就被人接起來。
“喂?初語。”
“媽媽,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你問。”
易初語看着一片星光閃閃的天空,鼓足勇氣:“媽,我高三是不是有過男朋友?或者是喜歡的人?”
對面一陣沉默,空氣就像是凝滞了。
易初語的心一直跳個沒停,對于這個答案,她很急切地想知道。
可蔣怡卻沒有直接回答她,“你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易初語啞言,要将她跟肖楚言的事情說出來嗎?不,她不想。
瞎編了一個理由搪塞蔣怡。
“我,我遇到了以前的同學,聊了一下。”
易初語有些心虛,還好蔣怡現在不是在她對面,不然的話,肯定能辨識出來她在扯謊。
蔣怡:“沒有這種事,你很乖,那個時候一直在認真學習。”
“哦。”易初語有些喪氣。
高中早戀,在大人的眼中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真的有,易初語應該也不會跟蔣怡說,所以,她不清楚也很正常。
又聊了兩句,易初語準備挂電話,蔣怡又說道:“初語,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人要往前看。”
不明白蔣怡為什麽突然這麽說,但易初語還是應了一聲。
挂了電話後,易初語決定再找人問,在之前搬家的箱子裏找出了高中同學錄。
翻開看,易初語找了一個跟她比較熟的女生,給她打電話。
在等待的過程中,易初語焦灼不安,希望這個同學沒有換手機號碼,不然她真的不知道找誰了。
等了将近一分鐘,對面終于被人接起來。
易初語先跟她打了招呼,也介紹了自己,寒暄了一段時間,她忐忑不安地問出口,那個問題。
半個小時過去,易初語拿着手機放在茶幾上,環顧了一圈,這個跟肖楚言家裏有點像的房子,心裏發堵。
明晃晃的白熾燈照亮了整間房子,卻照不進她心中的那片陰影。
難怪肖楚言對她的态度總是透着一股又愛又恨的勁。
原來她是那個負心漢。
可為什麽肖楚言不跟她說呢?不跟她當面講清楚?
不說也很正常,肖楚言那麽傲氣的一個人,那麽意氣風發的一個人,要說什麽,說被她甩了嗎?
易初語咬着下唇,忍住那股想哭的沖動,雖然她不知道這種沖動從何而來。
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緩了好久,情緒終于穩定下來。
那個女同學說,當初他們兩個人是班上的一對,全班人都知道這件事,甚至後來班主任也知曉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離開了,像人間蒸發一樣,再也沒出現過。
對于高中,很多人都是帶着艱辛和美好的回憶。
可對于易初語來說,不是。
在臨近高考時,她最好的朋友和最親愛的弟弟都離開人世。
這些事,都是後來蔣怡告訴她的。
這也是造成易初語生病,選擇性失憶的原因。
在客廳發了很久的呆,只有時鐘的滴答聲在陪伴着她。
保持坐姿太久,易初語的身體有些麻,她動了動身子,毫無生氣的模樣,機械地起身去房間拿衣服洗澡。
洗完澡,易初語出來客廳看時鐘,發現竟然已經十一點多了。
她拖着步子往房間走,驟然想起,今天她還沒發新章節!
她都蒙了,事情太多,搞得她現在都要神志不清了。
易初語連忙打開電腦,将存稿發上去。
忙完一切,易初語躺在床上,看着淡淡的月光照亮了她的卧室。
輾轉反側,直至一點多,易初語還沒睡着。
有心事的人又如何能安然入睡。
易初語站起身,打開了房間的燈,走出去,進進廚房倒了一杯水喝。
看着手上的透明玻璃杯,易初語忽然覺得這個杯子跟肖楚言家的好像,簡直一模一樣。
再擡起頭,望向四周。
恍然間,她竟然覺得這就是肖楚言的家。
易初語抽自己一巴掌,她是魔怔了嗎?怎麽看什麽都能想到他?
回到房間,易初語想起這兩個星期的相處。
原來如此啊,難怪她會在短時間內喜歡上肖楚言,原來他們曾經在一起過。
有些東西真的很奇妙,重新遇見你,我還是會無法克制地對你再度心動。
在床上躺了很久,易初語的心逐漸歸于平靜,她的目标越來越明确,她想,和肖楚言在一起,重新在一起。
有了這個認知之後,她很快就入睡了。
翌日,她起得比較晚,煮早餐吃過後,又開始工作。
只是剛忙了一段時間,門外響起了一陣規律的敲門聲,這個頻率和某個人有點像。
可是他們昨天明明才鬧過不愉快,他怎麽可能會敲響她的門?
易初語起身去開門。
門一打開,易初語就愣住了,因為外面站着的确确實實是肖楚言。
他的頭發沒有昨天的淩亂,穿的黑襯衫,一直扣到最上面的扣子,還是平常的那件外套,熨得整整齊齊。
雖然人穿得很整潔,可也沒有抵擋住他臉上的倦意。
熠熠生輝的眼睛沒有初見時的精神,有種懶懶的感覺。
易初語握着門把手的手使了點勁,骨節泛白。
一時間,她竟然無言。
該說什麽,是道歉嗎?還是跟他解釋,自己失憶這件事,告訴他,她不是故意不告而別?
好多想說的,都卡在喉間,不上不下。
肖楚言跟昨天判若兩人,他不再是那種不甘又怨恨的态度,也不是平日裏好相處的模樣,而是像看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一樣看着她。
這反而更加觸痛易初語。
他雙手插在口袋裏,薄唇輕啓:“跟我走一趟。”
易初語點了點頭,大氣都不敢喘,在肖楚言的氣場下,她是膽怯的。
對于肖楚言的話,她從來都是順從的。
因為起床後也不打算出門,易初語沒換衣服,現在穿着這身衣服出門不适合。
她指着屋裏,又低又軟地說:“你進來坐一下吧,我先去換衣服。”
“不用,我就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