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何謙撞了撞易初語的胳膊,“你看,隊長都叫你走了。”
易初語垂眸,抿了抿唇,跟上去。
除了走在最前頭的肖楚言和最後的易初語沒話講,其他三個人叽叽歪歪地聊着天。
易初語提着袋子,食指輕輕摩挲着,有些懊惱,其實,肖楚言也不一定是讓她跟上,可能只是叫他的下屬。
這麽一想,她這種未經允許就自動自覺地貼上去,實在是太糟糕了。
加快腳步,易初語走到何謙的身邊說:“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我,先回去。”
何謙拉住她的胳膊,“哎,別呀,都來了,就一起嘛。”
易初語擡眸偷偷看一眼前面的男人,寬肩窄腰,結實的雙腿走得比他們都快,腳踝繃緊着。
“還是不要了吧。”
何謙還欲說點什麽,前頭的肖楚言出聲:“她不願意就不要強迫。”
三個下屬們心知肚明,聽聽這口氣,又傲又不舍。
何謙強拉着易初語,“走啦走啦。”
半推半就,易初語跟着他們一起往餐館走。
還沒走到吃飯的地方,前面發生了一場騷動。
一個微微發胖的猥瑣男人手上拿着黑色的女士手提包瘋狂往這邊跑,背後還追着一個中年女性。
女人頭發淩亂,因為穿着高跟鞋,跑不快,高喊道:“有人偷東西,快抓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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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回了頭,跑得更快了,準備轉進右手邊的拐角。
肖楚言眼疾手快,在察覺到不對勁之後,猛地跑起來,在男人跑進小巷口之前,先抵達了巷口。
男人見狀,要跑向另一邊。
何謙跟其他兩個警察從另外的方向包抄過去。
男人氣急敗壞,開始慌張起來,比起三個男人,他跑向了肖楚言那邊。
可偏偏,他做出了最錯誤的抉擇。
男人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對着肖楚言,倉皇地喊道:“快滾!”
肖楚言左腳踩穩,一個轉身,身手敏捷地擒住男人的左肩,摁住他那只拿着刀的手,左腳再用力向上一頂。
這防不勝防的攻擊,男人痛呼一聲,手上的小刀掉在地上,跪在地上。
“啊呀!”
肖楚言單手制伏他,右手搶過他手上的女式包。
狠聲道:“老實點。”
女人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連連道謝:“帥哥,謝謝,太謝謝你了。”
何謙他們走過去。
不是第一次見識肖楚言的身手,所以也沒有很驚訝,常規操作而已。
女人感激涕零地看向肖楚言,朝着他彎了彎腰,“謝謝,真的太謝謝你們了。”
肖楚言依舊冷靜沉穩,臉上甚至沒有過多的表情,“為人民服務,是人民警察的榮幸。”
女人聽聞是警察,臉上敬佩之意更甚,不免肅然起敬。
因為他們從警局出來的時間比較晚,現在又發生了這個小插曲,午飯的時間早就過了。
肖楚言讓何謙和徐秋生他們先去解決午飯,他和女人送小偷進派出所。
易初語站在一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手足無措。
肖楚言擒住小偷,對女人道:“走。”
現在的局面很尴尬,何謙他們要去吃飯,肖楚言要和女人去派出所,只有她無處可去。
肖楚言走過易初語的身旁,瞥一眼,忽地停下腳步,“你也去吃飯。”
語氣淡漠,像是下達命令。
至少他沒有一言不發地離開,至少他還記得還有個她站在這裏。
易初語倔強的性子冒出頭,咬着下唇,手在後背交握在一起,小碎步地跟上他們,小小聲地說:“我跟你一起。”
“你跟着來幹嘛?”
他的話有些冷漠,也有些不近人情,仿佛她好像是什麽瘟疫。
周遭的氛圍很奇怪,肖楚言的氣場強大,而她唯唯諾諾卻又不肯撒手,透着一股似有若無的倔勁。
女人好奇地打量着鬧別扭的兩人,欲笑,說:“警察先生,你不要對女孩子這麽兇,人家都要被你吓哭了。”
易初語搖了搖頭,喃喃低語:“沒有。”
像是要證實一眼易初語是不是要哭,肖楚言轉頭倪她一眼,而後,淡淡然地看回正前方。
女人放緩腳步,她現在已經四十有餘了,早就過了談戀愛的暧昧期,對這些小情侶的小情緒看得透徹。
并肩和易初語一起走,湊近她,小小聲地說着:“跟冷漠傲氣的警察先生談戀愛很累是不是?”
聞言,易初語搖頭,“不是。”
沒等她說完,女人繼續說道:“我看你八成是惹惱他了,男人嘛,哄哄就好,花點心思就行。”
“我,不是。”易初語下意識地看向前面的挺拔背影,很快,她就收回眼,繼續說:“不是他女朋友。”
“哦。”女人拉着尾音,轉而又道:“那你想追他的話,可得下點功夫。”
易初語沒吭聲。
抵達派出所,肖楚言将小偷送進去,和女人做筆錄。
二十分鐘後,肖楚言從裏面出來。
現在已經一點多了,陽光正是猛烈的時刻,頭頂的太陽直射着大地,穿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一片小光斑。
易初語就站在樹底下,左右手的拇指上下交換着摁,模樣乖巧又溫順。
嘴裏小聲地數着數。
突然,一雙鞋闖進視線中。
易初語擡起頭,就撞進了肖楚言淡漠的眼眸中,也許是陽光太過刺眼,她竟然從中看到了憐惜和不忍。
“你怎麽還沒走?”肖楚言問。
她不想走,不想就這麽斷了聯系。雖然她不知道肖楚言為什麽突然轉變了态度,但至少,有過錯的是她。
在那段朦胧歲月中,是她不道一詞,抽身離開。
易初語朝着他笑:“等你。”
面對她的這個笑容,肖楚言愣怔了,眼裏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張了張口,又閉上。
轉過身,才說道:“走吧。”
“嗯。”
易初語跟在他的身後,腳踩在他的影子上,竟笑了。
周邊都是一些比較高檔的餐館,肖楚言帶着她進了一間大型的商場,對着前面的牌子,擡擡下巴:“想吃什麽?”
可供選擇的種類很多,從西餐到日式料理,再到泰國菜都有。
從他們相遇到現在,都是肖楚言對她好,最後還抓到兇手,讓她不再被當成嫌疑犯。
肖楚言幫了她這麽多,怎麽說,她都要報之以瓊琚。
易初語說:“我都行,你呢?你想吃什麽?”
肖楚言只是掃一眼,說道:“什麽都行是嗎?”
“嗯。”
最後,兩人坐在火鍋店裏。
現在是九月,是吃火鍋的好季節。
服務員将菜單拿給他們,手上拿着點單機,問:“請問兩位要什麽鍋底?”
肖楚言頭都沒擡,眼睛還是盯着菜單,“你問她。”
服務員将目光轉向易初語。
思索片刻,易初語答:“鴛鴦鍋吧。”
點完菜,等着上菜之時。
易初語心事重重,醞釀着怎麽開口才是最合适的。
思忖半晌,她松了一口氣,帶了點孤注一擲的勇。
“肖楚言。”
聲音清脆又婉轉,帶着隐隐的不安和小心翼翼。
肖楚言掀起眼皮看向她,眸光沉沉,像是窗外投射進來的懶洋洋的午後暖陽。
易初語鼓起勇氣說:“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說着,她逃避肖楚言的目光,像平時很多時刻一樣,垂下頭,不敢直視。
他低沉悅耳的嗓音響起:“為什麽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我們的過去,在我生病的那些日子裏,被我遺忘了。”
說着,易初語緩慢地擡起頭,跟他對視。
四目相對。
肖楚言這個人,經常讓人摸不透,他好像會表達着自己的情緒,可有時候,又隐匿起來,不讓你猜到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明明他是關心她的,卻總是不動聲色,讓你誤以為根本沒有這回事。
他知道她吃餃子時喜歡加醋,他知道她喜歡吃路邊的燒烤攤,他知道她喜歡吃大白兔奶糖。
這些事情,他都清楚,不是嗎?
可他從未說過一句話,只将這些當成無心之舉。
如果不是知道了他們兩個曾經在一起過,易初語怎麽都不會想到原來有過這麽多的細節,提醒着她,她和肖楚言的關系不一般。
肖楚言勾起嘴角,苦笑着,自嘲:“真沒想到,到頭來只有我一個人記得。”
易初語心如刀絞,“對不起。”
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聽着肖楚言的語氣,易初語很難受,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嚣着遺忘一個心愛之人的苦楚。
方桌正中間的水蒸騰着,辣鍋翻滾着,升起一片的水霧,将他們的世界隔絕開。
肖楚言斂了神色,忽地前傾身子,隔着朦朦胧胧的水霧看向她。
“所以,你現在是跟我道歉,之後心安理得地和你的男朋友雙宿雙飛嗎?”
他的話是那麽的冷寂又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