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在肖楚言出門後, 易初語也沒什麽胃口,将剩下的飯吃完,收拾碗筷。

洗完澡, 發現肖楚言吃飯前在看的案卷還放在茶幾上。

易初語走近, 将那些散開的照片一張一張地裝進文件夾裏。

她不敢直視那些照片,因為太過于血腥,所有的資料都整理好。

在一起久了, 易初語已經習慣地幫肖楚言整理他來不及收拾的東西,本來是很随便的她,開始學着肖楚言将東西放置得井然有序, 甚至還幫他整理。

易初語感慨頗深, 人都是相互影響的,真的會因為對方改變自己的不良習性。

因為彼此, 成為更好的人。

大概是最美好的愛情了吧。

易初語抱着裝滿資料的文件夾, 想要幫他放進書房。

只不過, 好像從來沒見過肖楚言進過書房。

他幾乎都是在客廳裏看卷宗, 偶爾會在卧室坐在床上看。

易初語試圖打開書房。

打不開, 書房被鎖了, 沒有鑰匙打不開。

走進肖楚言的卧室,将資料放在他的床頭櫃上, 走出卧室, 滅了燈。

因為有些心神不寧,易初語沒睡覺,坐在客廳等肖楚言回來。

幹坐着又很沒意思, 索性打開了電視機,随手調了一個頻道,是一個男人講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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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語的眼睛看着電視, 腦子卻飛到了九霄雲外,雙目無神。

電視機裏的相聲很好笑,底下的觀衆笑得樂呵呵,掌聲四起。

她卻沒有笑意。

就像是懸了一把刀在頭頂上,易初語憂心忡忡。

過去了将近三個小時,肖楚言終于回來了。

保持一個姿勢久坐,易初語的雙腿發麻,聽到鑰匙插進門孔的聲音,她踉踉跄跄地跑過去。

肖楚言一打開門,易初語已經出現在眼前。

她在看到肖楚言時,松了一口氣,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來了。

肖楚言看一眼她身後挂在牆壁的時鐘,視力極好的他在看到時間時,臉黑下來了。

“怎麽還不睡?這都幾點了?”

易初語雙手背在身後,食指勾着食指,對于他責備的口吻,一點都沒有不開心,搖着頭:“還不困。”

相處久了,彼此一個眼神,就能懂。

肖楚言看出她的擔憂,說:“我做事,你放心。”

他給人很足的安全感,說話做事幹脆利落,強勁有序的行事作風,況且,肖楚言的氣場足夠強,他光是站在那裏,就會讓你感覺到安心。

縱然他的能力強,卻不會洋洋自得,以此為傲。

今兒,還是頭一次從他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易初語知道他這樣說是為了讓她放心,不想讓她擔心。

她嗯一聲。

新的一年,肖楚言很忙,騰不出時間來休息。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心酸,他們作為刑警,為人民服務的公仆,案子來了,其餘的東西都得擱置,在攸關人民性命的大事面前,其他都變得無足輕重。

易初語能做的事情不多,她不了解刑偵,也不會破案,能做的只是很微小的事項。

做好了一些點心,易初語打包好,準備給肖楚言送過去。

現在是周末,而他們還在工作。

似乎是雲城又發生了一起案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近期,肖楚言都不回來吃午飯,在警局和同事們一起吃盒飯。

趁着午休的空檔,易初語将打包好的點心送去警局。

坐公交抵達警局。

她站在警局的門口,遠遠地看着肅穆莊嚴的警局,不由得肅然起敬。

現在對于警局,她已不再會無端生出害怕和恐懼,有的只是無上的敬意。

邁開腳步,慢慢地踏進這片聖神的境地。

在靜谧的走廊裏,有幾個小刑警在看到易初語時,恭敬地喊了一聲“嫂子”。

易初語走到肖楚言的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裏面響起一聲“進”。

她推開門進去,裏面除了肖楚言,還有兩個人,都是她認識的,一個是何謙,一個是徐秋生。

應該是剛剛讨論完案子。

肖楚言坐在單人沙發上,而何謙和徐秋生坐在雙人沙發上,茶幾上放置着很多的資料。

何謙和徐秋生看到易初語時,喊道:“嫂子好。”

肖楚言在看見易初語時,頓了下,“你怎麽來了?”

易初語舉着手上的點心,語氣一松:“我給你們帶了下午茶。”

聽到有下午茶,最開心的莫過于何謙了。

他一個單身狗,常年都是自己做飯菜,別說是點心了,有點好吃的飯菜,已經很開心了。

接過易初語手上的東西,何謙嘴上說着“謝謝嫂子”,打開了精致的盒子,宛如一頭豺狼看見了美味的食物。

饑餓的他完全忘記了要看隊長的臉色。

徐秋生的年紀比何謙要長上幾歲,在社會上也比何謙多混了幾年,看臉色行事,他還是懂的。

肖楚言眼眸裏倒映着猴急的何謙,面無表情。

徐秋生用手肘撞了撞何謙,“隊長還沒發聲,你這就開封,不太好吧。”

聞言,何謙停下手上的動作,戰戰兢兢地側頭去看肖楚言的臉色。

可能因為臨近年關,周邊不安分起來,不是入室盜竊,就是因為追債不成功故意傷人。

他們忙得暈頭轉向,連續熬了幾天的夜,總是和咖啡作伴。

何謙是嘗過易初語手藝的人,點心做得很好吃,饑餓了幾個星期,美食在眼前能不激動嗎?

肖楚言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計較,微微颔首示意,允許他可以繼續拆封。

得到應允的何謙眉開眼笑,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去了。

咬一口,伴着咖啡,何謙舒爽地咂咂嘴。

肖楚言沒眼看這種毫無形象的下屬,招着手,讓易初語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手上的卷宗放到一邊。

“在這坐坐?”

易初語:“我等下回去,就不打擾你們了。”

何謙吃完一塊雪花酥,含糊地說着:“嫂子,不急,你可以在這轉轉,不過附近沒什麽好玩的地方。”

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喝的,而忘記給嫂子也倒上一杯。

俗話說,吃別人的嘴軟,拿別人的手短,人家還是嫂子。

何謙屁颠屁颠地去給易初語沖了一杯咖啡。

易初語接過何謙給她的咖啡,小嘬一口。

平時也會接觸咖啡,但是她不太能接受太苦的咖啡,買的都是偏甜。

這杯咖啡和她平時喝的不太一樣,口中的苦澀一下化開,澀得她不自覺地輕吐了下舌頭。

肖楚言沒吃東西,長腿交疊,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喜歡就不喝。”

別人好心好意給她沖咖啡,再怎麽苦,也要死撐下去,不能浪費。

易初語搖頭,“沒事,還挺好喝的,就是味道有點濃。”

他們熬夜份子,适合喝這些濃咖啡,不然的話容易打瞌睡,一下子忘記人家女孩子不适合濃咖啡。

何謙略帶抱歉地說道:“嫂子不喜歡的話,我幫你倒杯水?”

來這裏的初衷只是想要給他們送午後點心,緩解緊繃的心情,如果麻煩他們的話,易初語會覺得愧疚。

她連忙擺手,又喝了一大口以示自己喝得下。

“不用了,這個就好了。”

肖楚言一手插進口袋裏,摸出一顆大白兔奶糖,擱在手心,給易初語:“吃顆糖。”

身旁的兩個男人眼睛瞪得老大,簡直要滿地找眼珠了。

肖楚言剛調來這邊時,徐秋生在一次的案件調查中看過肖楚言剝糖吃,之後似乎沒再看見他摸出糖。

本來他是有機會坐上隊長寶座的,奈何空降了一個肖楚言。

剛開始他對肖楚言的印象不好,還以此嘲諷稱他為肖白兔,甚至還猜測他是不是個裝腔作勢的娘炮。

只不過後來,大家有目共睹,肖隊長的實力就擺在那裏,他心服口服。

自此,徐秋生便以為肖楚言那次只是剛好口袋裏有顆糖,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這樣。

何謙傻了眼,雷厲風行的隊長口袋裏常年放着一顆糖,當着他這個單身狗的面,發糖。

他酸溜溜的,跟吃了檸檬一樣。

頭一次看見隊長的貼心時刻,少見地流露出溫柔的神情。

何謙腦袋好像被門夾了,吃了熊心豹子膽,說出自己內心的渴望:“隊長,也給我一顆?”

他頓時,也覺得咖啡有點苦。

肖楚言縮回手,抵在膝蓋上,沒有要給他糖的意思,淡漠說着:“只剩一顆。”

易初語臉熱熱的,攤開手心,給何謙,“我不吃,這給你吧。”

給何謙十個狗膽,他也不敢做出逾矩的事情,吃隊長給嫂子的糖,簡直是天大的不要臉,會被天打五雷轟的。

何謙瞥過隊長含有警告意味的眼神,猛地搖頭,“不用了,嫂子,我就開個玩笑。”

灰溜溜地喝一口苦澀的咖啡。

肖楚言沒搭理何謙,看在他年紀小不懂事的份上暫時饒他一馬,轉而對易初語說:“吃吧,咖啡別喝了。”

易初語皺着一張臉,剝開糖含在嘴裏,“可是會浪費。”

肖楚言的動作行雲流水,表情自然無比,像是做一件極其順暢的事情,拿起她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輕舔着嘴唇,“我喝。”

腼腆的易初語哪曾想,肖楚言會在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做出這種動作,臉瞬間蹿紅,半阖着眼睛低垂着頭。

避開何謙熾熱又錯愕的視線。

她本就少出門,少與人交流,公然秀恩愛,她一個沒什麽戀愛經歷的女人羞得擡不起頭。

心裏腹诽着,肖楚言怎麽能這樣。

全程不敢去看好像隐形了的何謙和徐秋生的臉色,匆匆地說一句“我先回去了,拜拜。”

馬上逃離了尴尬現場。

在所有人的心裏,包括易初語,肖楚言都是一個不茍言笑,嚴厲冷淡的硬漢。

這個認知根深蒂固,卻在今天讓人大跌眼鏡。

易初語漫步在回家的路上,仰起頭就能看見飄蕩的雲朵。

逐漸展露出笑顏,猶如枯藤老樹嫩芽上梢。

她試着接受無法改變的過去,嘗試開啓新的篇章,與曾經的舊——L?K獨家整理——人攜手。

肖楚言将案子一件一件地解決,只是有關陳大偉的那件案子,還沒能成功解決。

時間拖着他們前行。

很快就要迎來春節。

易初語在父母的強烈要求下,在除夕的前幾天就買好了高鐵票,而肖楚言因為工作的原因,假期從除夕當天開始,放七天。

又要面臨分離,肖楚言這次并沒有像前兩次表露出不安的情緒。

不過,也許是易初語沒看出來隊長的不舍。

畢竟隊長最擅長隐忍,除非是真的忍不住,否則,你根本不知道他心裏到底怎麽想。

臨回家的前幾天,易初語收拾好,将需要的衣服和護膚品放進行李箱。

肖楚言抽出時間送她去高鐵站。

北風呼呼,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瑟縮着不敢在路上多做停留。

車廂緊閉,只有兩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易初語做了個走的動作,“我回去了,你一個人好好照顧自己。”

“嗯。”肖楚言應一聲。

一手握着方向盤,另一只手搭在大腿上。

就這樣?

易初語解開安全帶,拉上門把手,被肖楚言隔着外套的帽子一把扣住脖頸,臉被迫轉了個方向。

自從話說開之後,易初語的心事慢慢解開,肖楚言變得開始翻舊賬。

以往由于她失憶的緣故,隊長閉口不言從前。

可最近,偶爾會翻出來。

肖楚言一手抵着方向盤,挑起一側的眉毛,姿态慵懶,深黑的眼珠像一撮灼熱的火苗。

擒住她的力道不大不小,不慌不急地說:“你還記得你欠我什麽嗎?”

腦瓜子轉速跟不上隊長的易初語,想了想,也沒憶起自己到底欠了隊長什麽貴重物品。

他的目光暗含着暧昧因素,一下就點燃了她腦中的那根神經,連接了過去。

易初語縮縮脖子,裝不知道,“什麽?”

肖楚言沒解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整個人固定在駕駛座椅上,而易初語是自由的,沒有安全帶的束縛。

被他輕輕一帶,臉就靠近他的臉。

親昵的距離,易初語能看清楚肖楚言臉上的每一個細小的毛孔,以及他眼中的某種情愫。

那種缱绻的旖旎,她在十八歲的肖楚言眼裏才見過。

他緩緩地開口:“記憶力倒是挺差的。”

易初語繼續裝傻充愣:“還好。”

車廂內的溫度好似随着他們的對話在逐漸升高,灼燒着易初語裸.露在外的皮膚。

肖楚言伸出一根食指輕點她的唇,“68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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