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易初語怎麽可能忘記那件事, 那是他們高中時期在一起的約定。

肖楚言想要考刑警學院,除了高考成績要比常人更高之外,體能也是一項很重要的測試。

她幫助肖楚言進行體能測試, 在他訓練的時候充當一個計時員, 給他記下每一次的進步。

當初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跳進肖楚言的坑裏。

竟然答應了他的無理要求——肖楚言進步一次,易初語就欠他一個吻。

天真的她, 覺得就算是肖楚言進步,也應該不會有多少次,那時候距離高考也不遠了。

跳進了他編織好的蜘蛛網, 誰能想到肖楚言将時間掐得堪稱完美, 每一次進步一點,平均一天進步兩次。

現在回想起來, 易初語只想裝傻充愣, 繼續裝失憶。

沒等她講點什麽, 肖楚言松開了鉗制住她的手, “出來混, 總是要還的。”

隊長的臉皮怎麽比她想象之中還要厚上幾倍, 正兒八經地講這種事,是他的強項嗎?

反正兩個人都是情侶了, 親嘴也不算什麽特別的事。

易初語趁隊長沒留神, 雙手捧上他的臉,湊上去。

隔着七年的時光,親吻她的少年。

這一吻獻給十八歲的肖楚言。

蜻蜓點水的一吻, 易初語退離。

踏上回栖州的路途,易初語竟然開始有些不舍得肖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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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蔣怡已經幫她将卧室打掃幹淨, 做了一桌子的晚飯等她回來吃。

吃飯時,易初語也不想瞞着蔣怡和易國風。

主動坦白:“媽,我前段時間去看了初陽和孟園。”

聽到她的話,蔣怡夾菜的手一頓,被鉗在兩根筷子間的肉片滑落,重新掉回盤子裏。

她微微嚅動着嘴:“你,怎麽突然回去梨市了?”

易初語遞給他們一個安心的眼神,“我想起來了。”

和他們講開,易初語洗完澡回到卧室,蔣怡坐在她的床沿,似乎有些不放心。

那一年的意外,他們都受到了傷害,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結,蔣怡害怕易初語變回那個處于奔潰邊緣的模樣。

好在,她成長了,也堅強了,學着面對不堪的過去。

易初語安撫了蔣怡,表現得跟個沒事人一樣,蔣怡這才放心下來。

除夕前夕,易初語和蔣怡在家裏大搞衛生。

除夕那天,整座城市變得喧嚣熱鬧起來,家家戶戶都貼上了喜慶的對聯,做了一桌豐盛美味的佳肴,隔着門都能聞到對家的飯菜香。

吃過年夜飯後,易初語拿着手機進了卧室,給肖楚言打電話。

不知道現在他在幹嘛。

等了将近半分鐘,對面才接起來。

隔着手機,易初語能聽見對面簌簌的風聲,能猜得出來肖楚言在室外,或者是陽臺。

幾天沒見,肖楚言的聲音似乎變得更有磁性。

“喂?”

易初語坐在書桌前,把玩着臺燈,說:“在幹嗎呢?”

肖楚言如實答:“準備吃晚飯。”

“還沒吃嗎?”

現在已經七點了,平時的話,算早,只是現在是除夕夜,一般家家戶戶都會提早吃連夜飯。

肖楚言:“嗯。”

本來有挺多話想跟他說,一通電話,那些想說的又不翼而飛。

也許她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吧。

易初語摩挲着臺燈的底座,“那你快去吃吧。”

對面落地窗拉開發出嘶啦的聲音,一道中年女聲響起:“楚言,快進來吃飯了。”

易初語又聽她問:“和誰打電話呢?”

肖楚言沒拿開手機,更沒有捂住話筒,對那個女人說:“媽,是我女朋友。”

就算不在現場,易初語都能感覺到心一揪,仿佛她在現場,被他介紹給他的媽媽認識。

楊萍隔了好一會,才問道:“是易初語嗎?”

透過手機的電流,易初語聽到呼嘯的風聲夾着女人的聲音。

她是怎麽猜到是她?

肖楚言嗯一聲。

楊萍像是自說自話:“那就好。”

肖楚言支走了楊萍後,才繼續和她聊。

易初語将心底的疑惑問出口,“你媽媽怎麽知道是我?”

聽楊萍的口吻,不像是肖楚言之前告訴過她。

甚至,想到楊裕源和肖楚言在那次吃飯時的對話,易初語能猜到肖楚言沒将他們在一起的事情告訴他媽,更沒有透露他的女朋友是高中的初戀。

他沒說話,只餘風聲在提醒易初語,還沒挂電話。

愚鈍的她,好像猜出來了。

肖楚言和他媽媽的關系僵其中肯定有一部分她的原因。

當初因為他媽的關系,易初語在班級裏成為衆人的談論對象,給她心裏加上新的枷鎖。

易初語擡起頭,看見對面的公園亮着光亮,是喜慶的顏色,大紅色。

她說:“你不要跟你媽說我失憶的事情。”

起初,誰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況且肖楚言的媽媽肯定也不知道她的事情,更不懂她心裏的煎熬。

對于楊萍來說,失去丈夫,她的心情也很糟糕。

易初語能理解楊萍的心情。

因為她也親身經歷過,這種滋味很難受。

人在奔潰的邊緣,做出的事情難免會偏激。

易初語不想增加楊萍的心理負擔,所以,她希望肖楚言不要将她失憶的事說出來,讓她對于過去更加心懷愧疚,徒增無用的內疚。

肖楚言似乎能懂她的意思,嗯一聲,又道:“謝謝。”

易初語不希望肖楚言因為她,與楊萍的關系疏離,說:“你有空多陪陪你媽。”

挂了電話後,易初語對着窗外的夜色發了一會兒的呆。

等到半夜十二點,易初語拿出手機給肖楚言發了短信——新年快樂。

肖楚言當時就給她回信息了。

過年的前幾天,來了幾位親戚。

年初五的晚上,蔣怡邀請了餘輝一家人過來吃飯。

易初語好久沒見餘輝,只覺得他好像又成熟了不少。

飯桌上,兩家人随意地聊着天。

兩家的家長都知道了餘輝和易初語的情況,成為親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不過做朋友還是可以的。

聊着聊着,大家打開了話匣子。

餘輝的媽媽問易初語:“初語,你男朋友怎麽樣?”

就算成為不了自己的兒媳,朋友的女兒,表露一下關心。

從頭到尾安安靜靜吃飯的易初語,咬着筷子,不太好意思地說:“挺好的。”

餘輝見過肖楚言,雖然次數屈指可數,但還是有話語權。

“初語的男朋友長得不錯,至少比你兒子好。”

易初語聽着餘輝不吝啬地誇贊肖楚言,羞赧一笑,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個男人。

好像有點想他了。

餘輝的媽媽偷笑着,開玩笑地說道:“難怪人家看不上你,你可得多多努力經營一下自己。”

易初語搖頭:“阿姨,餘輝也很好,只是,我的問題而已。”

蔣怡:“餘輝人也不錯啦,是初語的眼光不太行。”

這麽一說,明顯就在貶低易初語和肖楚言兩個人。

易國風夾了一塊肉放進碗裏,跟個置身事外的人一樣,可嘴上卻說着:“餘輝不錯,但肖楚言也不差,你這麽說,初語不開心了。”

蔣怡瞄一眼身邊潑出去的女兒,改口:“也就一般般,過得去。”

吃過晚飯,兩家人在客廳裏邊看電視,邊聊天。

易初語拿着手機走出陽臺,拉上了陽臺的門,準備給肖楚言打個電話。

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在家,或者是在五大姑八大婆的家裏?

還沒來得及撥通電話,陽臺的門被人拉開。

餘輝走過來,和易初語肩并肩地站在欄杆前,看着遠處的夜空繁星。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說話一直溫聲細語:“初語,和他還好吧?”

每次聽到別人談論肖楚言時,易初語都會不好意思,尤其是餘輝還見過肖楚言,而肖楚言還吃過餘輝的醋。

更加羞怯了。

她半垂着頭看着手機屏幕裏倒映的自己,笑着說道:“挺好的。”

餘輝嗯一聲,“那就好。”

他偏頭看向滿臉嬌羞的女人,釋然了。

他對易初語是有好感的,而且打心底覺得這個女孩子很好。

相處下來的那段時間,他以為易初語就是這麽一個人,不冷不熱,總是和人保持着距離,不會輕易跟人親近。

你走近一步,她就後退一步,時刻保持着合适的距離。

直到肖楚言的出現,餘輝才恍然覺醒,原來并不是這樣的,她只是對除了肖楚言以外的人這樣。

易初語也會因為別人談論到她的心上人而變得含羞帶怯,仿佛春季盛開的粉紅桃花。

這個世界上,也許有些人,你會覺得ta很冷淡,甚至覺得ta是一個對生活,對任何人都沒有熱情的人。

可你不知道的是,ta的熱情都留給了後來的那個人。

餘輝和易初語閑聊了一會,注意到易初語一直低頭看時間,忽地明白她想幹嘛,主動退出去,将陽臺留給她。

等到餘輝拉上門,易初語拿出手機給肖楚言打電話。

等了半晌,對面才被人接起來。

易初語:“喂?在幹嗎呢?”

令易初語沒想到的是,接電話的不是肖楚言,而是他的媽媽——楊萍。

“易初語嗎?”

迎面吹來一陣冷風,易初語哆嗦了一下,霎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和楊萍見過兩次面,都是在學校,但是當時楊萍對她的意見很大,對着她就是一頓指責。

這個有修養的女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算是很氣惱,也沒有說一句髒話,只是一個勁地讓她和肖楚言分手,不要耽誤他學習。

有過不好的見面經歷,易初語此刻不知道如何面對她。

隔了半天,才緩緩開口:“是我,阿姨,您好,雖然有點遲,但是還是跟您說一句新年快樂。”

憋了這麽久,才想出這句話。

楊萍解釋:“楚言約了朋友在樓下打球,忘帶手機,如果你急着找他,我可以......”

易初語趕忙打斷她,“阿姨,沒事的,我就是閑來無聊,不用麻煩。”

“那好,等他回來我跟他講一聲。”

“嗯。”

沉靜了須臾,楊萍語氣凝重:“我,很抱歉。”

長輩給後輩道歉,易初語頓時有些不知所措,磕磕巴巴:“阿姨,不用了,您不用跟我道歉。”

易初語和楊萍聊了十多分鐘才挂了電話。

楊萍當時沒走出丈夫離世的陰影,生怕肖楚言不能遵照他父親的遺願考上刑警學院,不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刑警,不能成為令他驕傲的人。

所以,對肖楚言嚴苛起來,方方面面都想要管。

得知肖楚言談戀愛了,而且成績直線下滑,楊萍怒不可遏,完全不能接受這件事,才會做出這麽偏激的舉動。

後來,等她走出這段陰影時,已經和肖楚言生出了一層隔閡。

相處模式似乎沒變,可總是會覺得有一層越不過的界限。

所以,多年來,楊萍一直懷有愧疚,從肖楚言的口中知曉易初語轉學了,更甚。

楊萍隐隐地覺得,肖楚言從未從過去走出來,他從不說,可她做母親的,怎麽會不懂呢。

那天晚上,她才能如此準确地猜出電話那頭是易初語。

聊了很久,易初語回到客廳裏,和他們一起看春節晚會,嗑瓜子,聽他們聊天。

過了好久,直到晚上九點鐘,餘輝一家三口都離開了,只剩下易初語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馬上就能猜到來電的人是誰。

易初語将電視機的聲音調到最小,拿出手機接起來。

“找我?”

開門見山,多餘的招呼都不用打,不愧是隊長的行事作風。

易初語:“嗯,你打球才回來?”

肖楚言不答反問:“你和我媽聊了什麽?”

“也沒聊什麽。”

對面的男人明顯不信,哼一聲,“沒聊什麽,通了十八分鐘的電話?”

被他一句話怼得啞口無言,真是心思缜密的人,打電話過來前還看過通話記錄。

易初語盤腿坐着,“就聊了一下你的事。”

肖楚言猜到大概,沒再追問下去,和易初語閑聊了一段。

明天他就要回雲城,後天正式開始工作。

字裏行間透露出希望易初語也早點回去的意思。

易初語裝不懂,像跟他打啞謎一樣。

像是想起什麽,易初語說:“我爸媽誇你了。”

“哦?”

肖楚言拖着尾音,慵懶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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