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禍福相依
三
“舟成啊。”
趙青山喚着名,扣門的手從遲疑輕緩到焦躁不安。離興師問罪已然五日過去,思緒還是一樣的混沌。記起和老師約的日子早過了,才慌忙趕去學校。剛落座,屁股都沒捂熱呼兒就被外文老師叫了訓斥。
趙青山這才知道,原來不止他沒來上課。那個青澀的孩子也不知去了哪,素日裏他倆兒走的近,老師才找了他問話。
“舟成!沈舟成!我是趙青山啊。”
連喚了幾聲仍是無人應,心裏更是着急,就在趙青山撸了衣袖準備撞門之際。吱呀一聲,門裂了個縫兒。趙青山定了下神,邁進去又差點沒退出來。
嗆人的煙味酒氣都是令趙青山無法忍受的,開門之人也是青茬兒胡子雞窩頭,頹唐的不像樣。
“舟成?”
趙青山試叫了聲。從進門沈舟成就沒有正眼看過他蒙頭又倒在沙發上,留得趙青山甚是不堪與尴尬。壓着性子把屋子拾搗了一圈重回到沙發邊,趙青山躊躇的揪着衣角不知道如何是好。
“舟成,今天老師向我問起你。怎麽沒有去上課呢?”
自是無人理應,被單輕微的起伏着伴随着低不可聞的啜泣。趙青山小心翼翼的撥開被單就看到紅的跟小兔子似的眼睛再也包不住眼淚,一顆一顆的順着臉頰往下掉。
“趙青山!如果不是老師說起,你是不是都不記得我了!”
說的激動,臉漲得有些紅。眼淚更像汩汩清流般滑落下來,看得趙青山心裏發酸。
“怎麽會呢?”
趙青山捧起沈舟成的臉,用手帕擦幹往外冒的眼淚,如蜻蜓點水般的吻落在沈舟成的唇上。四目相對,驚的沈舟成瞪足了鈴目忘記了說話。
從嘴唇到眼角,趙青山每一處都細細的輕琢着,好似一玦璞玉耐心的打磨。所到之處無一不令沈舟成羞紅眼睑,甜到心間。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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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幹什麽!我不要你可憐我,這一切本來就是我一廂情願。你走!”
幹什麽?趙青山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在老師說小沈一個周沒有來上課時的心慌;只是在敲不開門時的害怕;只是在他抽噎時的沖動。到現在他也沒不敢确定,只是單純的看到沈舟成這樣就有點不舒服,畢竟沈舟成還是趙青山半年的傾心好友。
“舟成,我其實是有妻子的。所以……如果你……唔……”
話還沒有說完,沈舟成就回以熱情的懷抱與香吻,連舌頭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蹿了進去膠着在一起。沈舟成知道他要說什麽,無外乎又是什麽推托的話罷了,沈舟成不願意聽,趙青山也就沒地說。
趙青山和沈舟成就這麽順理成章的和好了。剛開始沈舟成還耐着性子三天兩頭的往趙青山的住所跑,大概過了三個月連家都搬過來和趙青山住在一起了。
往外面說是青山兄幫我補習功課啊,我可是要發奮圖強報效祖國的人呢!下裏卻纏的趙青山緊,還撺掇着趙青山把小辮兒給絞了。其實沈舟成是怕的,他怕哪一天青山會回國;他怕哪一天那個什麽勞子的玉珑突然出現在這裏;他怕和那個醉着酒都還念叨着的人比重要性。
可是,這些趙青山都不知道。沈舟成的危機感越來越重,青山只當他是小孩子的脾性。趙青山也不知道該怎麽讓沈舟成心安,只能拿出那套忽悠玉珑的小把戲來哄他。這更讓沈舟成覺得難堪,虛無缥缈的安慰與哄騙都讓他不知所措。
四
沈舟成覺得趙青山這樣也不是沒有理由的,畢竟人家從來都是沒有給過準确的話語,成這般也是半拖半拽過來的。沈舟成只是覺得心裏憋屈,嘴裏含着苦膽,咽不下去又舍不得吐出來。
趙青山給顏瑜拉着去老師那裏做事去了,說是做什麽實驗,賊兮兮的。舟成也不清楚,人不說,咱也就別巴巴的問。為啥?犯賤呗!問了也不一定給你說。
“三樓18號,有你的信。”
樓下有人在叫,扯着嗓門嚷了半天沈舟成才反應過來,三樓18號是在叫自己。
“哦,哦!等一下,馬上下來。”
門口是一六十多歲的老太太,看到沈舟成總是眉開眼笑,咧着嘴示好,想來大概是青山兄好人緣的緣故。
“這什麽啊?”
老太遞了過來,蒼白的手就像幹枯的樹枝一碰就碎的那種。老太的是法國人打戰,逃來了紐黑文,丈夫已然盡忠國家去了。
“謝謝。”
哪來的信啊?看着樣子怕是從家裏寄過來的越洋信了。不是前兩天才回了,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沈舟成急忙把信拆開才想起來又是自己犯渾了,別說跨了大半個地球,這就是在大清朝的腳下幾天才寄去的信也不一定有音訊。再說又沒有同老父親說青山兄這處的地址,哪來的自家的信啊。
本該放置原處,可封殼上隽雅娟秀、煙霏露結的字體無一刻在攢托着自己去窺探其內容。而且,青山兄,趙青山!半年間居然有書信來往,拿我做什麽?
青山兄,好一雙兒女。一子一女恰成一字好,該是為你道賀還是道賀呢?
沈舟成匆匆收了信才想起來這個點該是去公園打牌的,撲克。真是稀罕了,大清朝可沒這東西。對了,今天可是約了牌友打牌的日子。點卡的剛好,牌友們也剛到,沒來由的戲弄了一番。大概是面如女貌,怎麽性子也同了女人家這眼又紅又腫泡的跟癞□□似的。
他也不惱,本就是癞□□,癞□□想吃天鵝肉。有什麽好惱的?這事兒就這麽揭過去了,晚上趙青山回來又如往常般膩着他愣是叫人看不出是心裏有事兒的。
沈舟成說,那時我才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什麽叫作賤。也就那麽一個字的事情非得自己做出點什麽來才能領會到。
“舟成啊?最近有沒有什麽信啊之類的過來啊?”
隔了些天趙青山突然問道,沈舟成正在泡咖啡。燙水灑了一手也沒反應過來是什麽事,只覺得的痛,鑽心的痛。還是趙青山急匆匆的過來幫忙拿了水壺,送了醫院去。
“沒有的。家裏出了什麽事了嗎?”
去醫院的路上沈舟成還是腆着臉撒了謊,只是不知道能圓多久。下個月,下下個月。沒有得到回音的小嬌妻的第二封、第三封報喜信便會接二連三的過來也說不定。到時候要怎麽推托呢?就這樣想着,被燙的地方又漲又痛、又澀又酸。
“沒什麽大事,倒是你。怎麽就那個岔子分了神,你看着手燙的,跟紅燒豬蹄沒啥區別。”
“你心疼了?”
“心疼!怎麽不心疼!下次可小心着點吧,不定就活燙乳豬了。”
“我樂意。”
樂意你的心疼為我展現,樂意你迷亂的時候、樂意你專注的時候、樂意你……可你心裏念得人不是我,我一點也不樂意!
“瞎說啥呢!”
說話間便是到了醫院,顏瑜那小子也不知道怎麽就竄出來了,吼了一聲兩個人都吓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