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失而複得的琥珀(2)

因為一直以來的仇恨和報複沈鸾音的念頭，所以越發被自卑的陰影吞噬。直到看不見內心對Lewis瘋狂的喜歡，甚至是愛。我自以為對他最好的禮物，就是送他回到屬于他的國家。可是他決然離開的背影，竟然讓我心如刀割。

06 我領略過，你眼裏的溫柔

莫非果真是因為我相思成災，才得了妄想症麽？

我望着天花板無聲地掉眼淚，卻無法抹去腦海裏不斷浮現的那個影子。我在瘋狂思念的Lewis，究竟是三年前連笑容都那麽羞澀美好的琥珀少年，還是現在這個英俊潇灑卻讓人捉摸不透的代課老師？

哪怕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人都好，只要能再次握住那份溫暖，拿什麽換我都願意。然而，我似乎已經沒有了勇氣和力氣再去觸碰愛情，生怕我會再次弄丢我所愛的人。

每天早上Lewis都會開着跑車到我家樓下等我，手裏無一例外地拿着可口的早餐和一支嬌豔欲滴的玫瑰花，我試着委婉謝絕那些好意，也試圖告訴他我一直在等的人并不是他，請他停止。他默許了，在我面前扔掉了玫瑰，并報以歉意的笑容。可是他越是包容，我就越發愧疚。

“老師，我曾經傷害過我最深愛的人，所以為了懲罰我自己，我必須等他回來。”

“習憂，你知道我不會勉強你什麽。”

盡管如此，Lewis卻總是在不經意間對我施以不該有的溫柔，偶爾入水的眼神和溫存的小細節讓我精心築起的防線潰不成軍。

我方寸大亂，生怕踏入一場萬劫不複。

我明白自己必須盡快和他劃清界限。兼職需要而堅持的英文補習也因此中斷，我是個膽小鬼，害怕遇見Lewis老師，更怕勾起對那個人的思念和愛意。

原本以為我的刻意回避做得悄聲無息，可是Lewis老師卻不肯從我的生活裏消失。反而以另一種更不可思議的方式闖入了我的生活。

周末提前上班是習慣，因為總想在以前和Lewis一起坐過的雅座追憶一陣，說起來挺矯情的，哪怕只是給那個位置擦去一點灰塵，仿佛也可以将關于他的回憶變得更清晰，我的心情也會跟着愉悅起來——至少，回憶告訴我，我曾經擁有過愛情幸福的滋味。

只是今天剛到Amber就感受到了非凡的氣氛，昨晚我是最後一個鎖門的，店裏完全沒有布置什麽，可是現在門口卻突然出現了無數紅色玫瑰鋪成的巨大心形圖案，其間竟然還有黃色玫瑰拼湊成的——L LOVE 夏習憂。

泡妞伎倆無聊得像一個惡作劇，可是這些精心布置的玫瑰花卻散發出一股誠摯的愛情的芬芳，我呆呆地停在原地，卻感覺到有人拉扯我的衣角，低頭一看，是一個小男孩正咧開嘴甜甜地笑，甚至還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姐姐，有個哥哥讓我送給你的。”小男孩的聲音特別清脆，不過四五歲的樣子，努力地踮起腳要給我他手裏拿着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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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我只好蹲下來配合他的身高，接過他手裏的紅色玫瑰，順便把包包裏的德芙給了他，“告訴姐姐那個哥哥是誰好嗎？”

“哥哥在那裏——”小男孩的手指突然指向我身後的方向，我條件反射地回頭。

晨曦從那邊投射過來，照在對街的少年身上，像是打上了旖旎的燈光，将他的輪廓剪裁得更為柔和，美好得像一個夢境。

“習憂，你是故意退出補習班來逃避我的嗎？”Lewis手裏捧着一大束嬌豔欲滴的紅色玫瑰，穿着墨藍色的毛線外套朝我走來，那一瞬間，我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第一次遇見那個琥珀少年的時候，他穿着幾乎一模一樣的衣服，讓我頓時方寸大亂。

眼淚轟然決堤，我手裏的玫瑰花掉在地上，下一秒卻奮不顧身地沖過去緊緊地擁抱住了Lewis，眼淚肆意地打在他的衣服上，嗚咽讓我說不出話，卻不斷重複着“你終于回來了”這樣的句子。

“我們在一起吧。”Lewis的告白突然得不可思議，更霸道得像是一個宣告而不是征求我的同意，可是我卻淪陷在這份童話般的場景裏，迷失了三年前深愛的琥珀少年。

我竟然哭着點頭答應了。

盡管我知道只是錯覺，是幻想，可是哪怕是夢境都好，讓我再感受一次Lewis身上獨有的溫柔好不好？

和Lewis的感情發展得那麽地迅速卻自然，也許是心裏始終保留着那個人的位置，于是覆蓋上來的相似感情也變得順理成章。以至于我常常忽略了Lewis為什麽會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喜歡上我，更沒有去在意他突然買下Amber是不是有特別的原因。

只是想簡單不過地默然相愛，寂靜喜歡。

“習憂，Lewis老師突然辭掉了補習班的代課工作，你說是不是因為你呀？”安涼在某一天突然出現在我家，一副怨婦的表情幽幽地抱怨道。

“你說的是真的？”我甜蜜地咬着下唇淺笑，卻絲毫沒有危險的征兆。

“別高興得太早。我總覺得那個老師有點問題，你還記得你跟我說過他的突然出現和以前那個初戀情人的種種巧合麽？”安涼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我聽補習班的老板說，Lewis老師最來補習班上課非但沒有領薪水，反而是給老板一筆錢——條件是随時可以走人，而你剛一走，他居然就走了。”

“可能是為轉行做打算吧，畢竟人生處處都是選擇和挑戰，也許他一開始就在懷疑當英文老師是不是他理想的職業呢——你看他現在不是買下了Amber西餐廳麽？”我愣了一會兒之後又笑起來，還捏了捏安涼皺起來的小鼻子。

“問題就出在這裏——這裏那麽多的西餐廳，Lewis老師為什麽偏偏選擇買下Amber？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生意的興隆程度都不是最好的，況且，他剛回國，事先并沒有充分的時間去了解這些營業額，難道不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比如你。”

“這些營業情況什麽的，其實用心經營會改善的，也許是資金問題吧，收購那些厲害的西餐廳需要投資得更多不是麽？我哪裏有那麽大魅力，不過才認識寥寥數天。”

“習憂，我不知道該什麽說，可是直覺告訴我，他是沖着你來的，而且目的并不一定是愛情。”安涼明白我是固執的人，見我不肯松口，只好無奈地握住了我的手。

07想象之中，這次要愛很久

Lewis搖身一變成了老板，我自然被衆人拱到了“老板娘”的位置，害羞之餘也充滿了甜蜜，只是沒想到平靜的背後竟然是暴風驟雨。

Lewis接手Amber之後就着手把生意做大，于是改革的第一步就是研制新菜單，請了許多美食家和大廚一起商議之後的新菜單也當衆交到了我手上保管，只是沒想到，幾天後另一家勢均力敵的西餐廳竟然提前推出了一模一樣的菜單。

同事們大跌眼鏡之餘把懷疑的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我無言以對，只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Lewis身上，至少，他應該相信我。

而事實卻那麽的殘忍。

“這件事情關乎個人道德問題，也嚴重影響到了Amber的營業，所以我在這裏宣布夏習憂被解雇，并希望以後不會再出現這種事情。”Lewis召集大家開會，結果竟然是宣布我被解雇，沒有調查任何真相，更沒有我辯解的機會，他只是冷漠地坐在首席的位置，那麽嚴肅地宣告了我的死刑。

我僵在原地，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以往和我關系頗好的同事們都用各種有色眼鏡看着我，議論不已，羞辱的感覺吞沒了我。我向Lewis投以求救的目光，可是他卻無動于衷，只是獨自離開了會議室。

我霎時心如死灰。

“原來是夏習憂啊，看起來很安分守己的人吶，啧啧真看不出來。”

“不過是出賣了菜單而已嘛，誰不知道她媽媽生病快死了沒錢醫，做出這種事情倒還可以理解。”

“不過啊我聽說她從小就被爸爸抛棄，內心陰暗得很，三年前她還檢舉親生父親走私琥珀呢！”

這些刺耳的議論聲不絕于耳，我不斷地告訴自己不可以在這些人面前掉眼淚，只是咬着下唇克制着情緒默默收拾好東西走人，想一走了之忘掉這裏的一切，可我在臨走之際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落地窗，Lewis——我尊貴的老板正坐在那裏悠閑自在地喝着咖啡，他明明是正對着我，臉上卻帶着漠然的表情，仿佛對我熟視無睹。

心如刀絞的感覺讓我不能呼吸，只能狼狽地逃開了。

熱烈以後/你忽然的冰凍/判若兩人/丢給我去承受。

Lewis，你說，這句歌詞是不是為你而寫？你和我在一起，只是蓄謀已久的一場戲——為了羞辱我麽？

08想象中一切都跟後來不同

母親的病情每況愈下，可是沒有了工作的我卻漸漸陷入一種窘迫的境地，為了醫療費我試圖去找新的工作，可是發現沒有文憑找工作是那麽地難，加上在Amber被辭退的原因不胫而走，讓我唯一的工作經驗優勢成了污點。

我曾一度陷入絕望，可是每當這時，撫摸着胸前陪伴我三年的琥珀，就好像感受得到Lewis一直在我身邊——我不可以絕望，我必須好好的活着，好等他回來親自對他說一聲“對不起，我曾經因為深愛你而傷害過你”。

只是我很怕我等不到了。

安涼塞給我的錢已經撐不到付母親的住院費了，我握着含着體溫的琥珀站在當鋪前，卻沒有勇氣邁進去一步，因為那個夢靥一直在折磨我，我害怕萬一Lewis有一天真的回來問我還有沒有留着我們唯一的東西的時候，我的回答是否定。

Lewis的眼眸裏若是必須含有一絲的失望，那麽我寧願是換成我下一秒停止呼吸。

轉身離開當鋪之前，街角閃過的一個身影再次令我啞然，好像是Lewis——我的前任老板。不是很可笑麽？他竟然選擇偷窺我落魄不堪的境地——還是其實他就是替Lewis來懲罰我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陷入這種窘迫的境地，那麽，恭喜他，目的達到。

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垂暮，母親安穩地睡着，好像一個恬靜的嬰兒。我不忍心打擾她的美夢，更不能告訴她我們已經面臨交不起住院費、随時被趕出醫院的窘境。

“媽媽，我好累。”我疲憊地趴在床沿想休息一會兒，身後卻傳來腳步聲，我慌亂地回頭，生怕是醫生來轟我們出院，可是穿着白色衣服走進來的卻不是醫生——是Lewis。

“還沒看夠我的窘迫嗎？”我忍住眼淚，緊緊抓着白色的床單不去看他眼裏的冷漠。

“好像真是挺慘的，有趣。”Lewis走到我的身邊，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撚起我的下巴，強迫我看他此刻臉上的洋洋得意。

“啪——”一記耳光打在他的臉上，力道大到讓他的嘴角滲出了一絲血。

“給我滾。”我努力壓制着随時爆發的情緒，垂着頭不去看他，我怕的是我看見他受傷的樣子會忍不住心疼，那張一模一樣的臉有着不同的表情，假如他是我的Lewis，一定不會這樣看着我陷入絕境，可是這個人，卻殘忍地讓我感受到天堂的溫暖後狠狠地将我推向地獄。

“憂兒……”媽媽虛弱的聲音抵達耳畔，我猛然覺悟這裏是病房需要保持安靜，于是趕緊起身把Lewis推向門外。

“你是Lewis？”媽媽口中的Lewis自然是三年前的那個人，我和媽媽從小相依為命，什麽事情都瞞不過她，“我代憂兒向你說聲‘對不起’——”

“媽他不是——”我想要辯解，卻被Lewis捂住了嘴。

“阿姨為什麽道歉？”Lewis沒有否認他不是那個人，反常的态度讓我無比訝異。

“當年要不是我的病需要一大筆醫療費，憂兒也不會接受那個英國老管家的提議把你從沈家帶出來、回英國。”媽媽歉疚的表情讓我心如刀割，“可是憂兒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忘記你，我知道她晚上做夢喊的名字都是你，知道她每次快要撐不下去了就拿着你送她的琥珀來回摩挲，可是即使是去賣血來換我的醫藥費，她都不肯把琥珀賣出去。”

媽媽，我的傻媽媽，你明明比誰都明白我的心，可是你卻默默的提我一起分擔，不會把我的強顏歡笑戳穿，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并不是我曾經深愛的Lewis啊。

“是……這樣嗎？”Lewis的聲音聽起來竟然有一絲的顫抖，我感受到他貼着我後背的身體有些僵硬，卻不明白是為什麽。

09 我不再想念你，因為我将永遠和你在一起

“你走吧。”母親睡下後，我命令Lewis立刻離開，可是他卻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拖出了病房。

“放開我！”我用力甩開他的髒手，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你那麽讨厭我嗎？”是錯覺嗎？此刻的Lewis臉上的表情更多的是無措。

“真可笑。”我冷笑一聲，“為了羞辱我而和我在一起，讓我落到今天這個痛苦不堪的境地，現在你居然有臉問我這個問題！”

“如果我是你三年來一直等的那個人，你還會這樣恨我嗎？”Lewis的眼眸裏寫滿了期待，可是我卻要扼殺他所有的妄想。

“荒唐。”我緊緊地咬着下唇，“即使你是他，我也會為了當年我做錯的事情道歉後，徹底和你斷絕一切瓜葛——因為你已經不是當年我愛的那個Lewis——我不再想念也不再愧疚。”

Lewis的嘴唇動了動，卻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轉身離開，落寞的背影讓我的心又是一陣刺痛。為什麽，到了這一步，我的心還是會動搖，我竟然渴盼他所說的假設是真的，因為這樣，我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我欠你的兩清了——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從頭來過？

可是他離開得那麽決然，沒有留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就像三年前。

但我卻不是當年那個只能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而無動于衷的白癡了——

“如果你是Lewis， 就請轉過身來抱住我！”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喊出聲，眼淚嘩啦啦地流了整個臉頰。

他停住了腳步，我屏住了呼吸。

意味着，他也許真的是他——為了懲罰我三年前的謊言而導演了這出鬧劇，現在終于要解開帷幕和我重新相遇了麽？

下一秒，全世界的時間都好像定格了。

Lewis飛奔過來帶起的是愛情風，緊緊擁抱住的是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幸福。

“I will not miss you，because I will always be with you（我不再想念你，因為我将永遠和你在一起）. ”

——告白是誰說的并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我們将讓這句話兌現。

我心心念念的琥珀，終于失而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