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櫻之少女(1)

文/夏梓浠

01櫻之少女圖

夏堇晨輕盈地坐在櫻花樹的上端橫生的枝幹上，倚靠着它的主幹，任憑繁花覆蓋周身。她的視線幾乎被紛紛揚揚的落櫻鋪滿，透過間隙看着那個少年以及他面前的畫板。

少年在她所在的櫻花樹不遠處的草地上作畫，側身對着她。

他衣着簡單的白襯衫，黑色的領帶随風輕揚，透露出不羁的感覺。他皮膚白皙，臉部輪廓棱角分明。一雙如水明眸澄澈透明。

他修長的手指淺握畫筆，不時醮着一旁五彩斑斓的調色盤，然後在素色的畫布上揮灑色彩。

思考圖畫的布局，調配适合的色彩，小心翼翼地下筆。

畫畫繁瑣的流程讓夏堇晨有些倦怠，于是她合眼淺睡了一會兒。

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櫻花林的勝景已經被複制到畫布上，白色的畫布一會兒就綻放了華彩。

夏堇晨以為他已經完工了。

可是被大片深淺不一的粉色塗抹的畫布上卻抹上了一星亮白，然後他用清水渲染開來，一點點沁出裙擺的形狀。白色之上用細細的黑色勾勒出嬌小少女的輪廓，黑發被一筆濃墨傾瀉而出。

少年的嘴角揚起輕淺的弧度，起身回眸看着坐在樹上的少女。

夏堇晨臉頰瞬時緋紅一片，她羞澀地颔首，尴尬地用手理了理随意披散的黑色長發，然後把雙手搭在剛及膝蓋長度的栀子花一般純白的連衣裙上。

畫上的少女就是夏堇晨。

她淺睡的時候被少年發現，并用目光仔細描摹了她的樣子，将她随櫻花樹一并移至畫布上。

少年名喚沈子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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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璀璨之星

美術社的新成員裏，多一個夏堇晨。

她總是打着新成員向老成員學習的旗號，跟在沈子洛的身後。

她假意要學畫畫，擺弄着畫筆在畫室無所事事地游走，或是蹲在沈子洛的畫板前仔細觀摩。

好像人人都知道夏堇晨的居心叵測，私下裏都對她糾纏沈子洛的事情議論紛紛。

夏堇晨長相清秀甚至堪稱絕色佳人，而且成績十分優異拔尖，甚至各項體育運動都絲毫不遜色于男生。

可是沈子洛的外貌出衆，才華橫溢。

況且他還是沈氏企業的繼承人。

這樣的顯赫家世就讓夏堇晨看似完美的一切不堪一擊。

他像是星河裏最璀璨的那顆恒星，任何一個女生對他觊觎都不足為奇。

相比之下，沈家二少爺——沈子揚就成了标準的纨绔子弟，他玩世不恭的态度和無所事事的狀态讓人敬而遠之。

03純美之愛

畫室。

“夏堇晨，周末我要去沁寒山頂畫雪景。”沈子洛停下手中的畫筆，轉過頭對正專心致志學畫畫的夏堇晨說道。

“沈子洛，我可以跟你一起嗎？”夏堇晨小心翼翼地發問。

“沁寒山的山勢險峻，況且山頂的溫度極低，你受不了的。”沈子洛扔出反對的理由，卻盡量讓語氣平和，不讓夏堇晨察覺他是故意想甩下她。

“我可以的！”夏堇晨的眼神懇切。

“總之，該勸的我都勸了。到時候你要是因為一點小挫折，而讓我半途帶你下山，你就等着被我扔在沁寒山頂當冰雕吧！”沈子洛揚起嘴角，透出邪惡的感覺。

周末。

夏堇晨在約定的地點徘徊不定，纖纖素手焦躁不安地絞在一起，眼神凝重。

忽然，夏堇晨的眼前出現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他戴着超大的茶色墨鏡，從林肯車上一躍而下，背着超大的登山包急匆匆地跑到她面前，不由分說地拉着她的手一路狂奔，直到一個隐蔽的街角，才鑽進了一輛早就準備好的越野車裏。

沈子洛摘下墨鏡，轉頭對夏堇晨露出使壞的笑容。

夏堇晨把頭轉向車窗，在玻璃上呵呵氣，然後用手指一筆一劃地寫着什麽。

玻璃上蒙着的霧氣被劃開的地方，清晰地顯示出三個字——對不起。

沁寒山。

它就好像按比例縮小的富士山一般，山腳到半山腰的部分明明青蔥一片，再往上到山頂卻是白雪皚皚。

夏堇晨沉醉在欣賞美景的愉悅中，臉上漾着幸福的笑容。

沈子洛把越野車停放好，看到夏堇晨被茂盛的草木掩映其中，她白色的衣袂在風中飛揚，像濃濃綠意中綻放出的白色花朵。

他竟然有那麽一刻的心神蕩漾，停駐在原地看她的笑容，燦若夏花。

“沈子洛！”夏堇晨用力地呼吸着新鮮空氣，唇邊綻放着絢麗的笑容，她把雙手攏成喇叭狀，孩子一般歡快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沈子洛猛然回神，不覺紅了面頰。

不知不覺就到了青蔥一片和銀裝素裹分界線的半山腰。

夏堇晨掃視着周遭白茫茫的一片，突然瑟縮着脖子，感受到一陣沁膚徹骨的寒冷。

“你，是不是冷？”沈子洛發現夏堇晨停住的腳步，轉身抱住她瘦弱的肩膀一起走。

“嗯……”夏堇晨閃躲着的目光有些詭異。

一陣凜冽的寒風刮過，掀起了驟然降臨的暴風雪。

“我們下山吧。風好大，雪也好大。”夏堇晨輕輕拉了拉沈子洛的衣角。

“越是下大雪就越不能這個時候下山。萬一發生雪崩，下山途中察覺不了反而會粉身碎骨。”沈子洛篤定的眼神不容置疑。

夏堇晨微垂着眸子，眼神紛繁。

這個不谙世事的單純少年，又怎麽會料到那些平靜背後的波濤洶湧呢？

沉悶的聲響在一瞬間爆發，從山頂湧下一堆白色的泡沫般的雪球，它們滾滾而下，越滾越大，擁擠成巨大的雪球向沈子洛和夏堇晨的方向洶湧而來。

雪崩！

夏堇晨神情惶恐地站在原地，沈子洛眼疾手快地反應過來，将她拉到一邊。

巨大的雪球便從他們身邊擦身而過。

有驚無險。

可是第二個雪球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們逼近，夏堇晨心有餘悸地把沈子洛推開，自己閃躲不及，被雪球的邊緣擦撞。

雖然只是擦撞到邊緣，但雪球從山頂滾下的過程中積攢的巨大重力勢能和本身的動能就讓夏堇晨嬌小的身體狼狽地摔倒，并且整個人還朝山腳的方向滾動了十幾米。

加入被雪球整個的力量卷入其中，那麽連同它一起滾落至山腳下時，可能就渾身骨折甚至當場死亡。

而夏堇晨也不幸左腳的小腿骨折。

“你沒事吧？”沈子洛急匆匆地趕到夏堇晨身邊，輕柔地把她摟進懷裏，仔細查看她的傷勢，看到她只是小腿骨折才舒了口氣，立刻又兇巴巴地質問起來，“剛剛誰讓你推開我的！你是笨蛋嗎？”

夏堇晨把腦袋鑽進沈子洛溫暖的懷裏，不聲不響地落淚。

“看你痛得都哭了，看來是走不了。我背你吧。”沈子洛的眼神裏充滿了心疼，他把外套脫下來讓夏堇晨穿上，然後慢慢她扶上自己的背，背着她開始往山頂上走。

“嗯。”夏堇晨點點頭。

不，她不是因為痛才哭。

“為什麽還上山？”夏堇晨不解地問。

“這個時候雪崩還沒停，如果下山的話再來個雪球我們誰都躲不了，所以只能上山或在半山腰找個堅固的山洞暫時避避。”沈子洛一邊解釋，一邊在周圍搜尋可以躲避風雪的山洞。

沈子洛背着她在雪地上走着，烙下一排深深的腳印。

雪崩仍然在繼續，雪球攜帶着致命的力量一個接着一個地滾下山來。

這一切好像是事先設置某個游戲的通關，而不是一場自然災害。

想要殺人于無形。

沈子洛背着她還要不停地閃躲那些雪球，有些吃力。他淌出的汗液又被冷空氣驟冷凝成冰珠，身上單薄的T恤被汗水浸透後又被冷空氣驟冷凝固，沁膚徹骨的寒冷。

“沈子洛，你放我下來吧。這樣你很辛苦的。”夏堇晨伏在他的肩上，有種負罪的感覺。

“少廢話！放你下來？萬一一個雪球把你一卷進去就成雪球丸子了。”沈子洛極度吃力地大口喘氣，冷空氣讓他的嘴唇由櫻花一般的粉紅變得發紫，力氣的不斷抽幹又讓它變得蒼白。

“沈子洛……”夏堇晨的眼裏閃爍晶瑩，忽然她眼前一亮“那裏好像有個山洞，我們去休息一下。”

“好。”沈子洛勉強牽扯着嘴角，向夏堇晨所指的方向邁着沉重的腳步走去，剛剛到那個安全地帶，輕輕把她放在地上，想要坐下休息，他卻已經不堪重負地倒在了雪地上。

“沈子洛！”夏堇晨聲音裏帶着濃重的哭腔，她用力把沈子洛抱起來，想用體溫溫暖他有些冰涼的身體。

沈子洛把溫暖的外套給她穿着，自己卻只穿一件單薄的T恤，而且浸透汗水後的T恤還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層。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

沈子洛的嘴唇已經發白發紫了，體力也全部消耗透支了。

“對不起，子揚。”夏堇晨喃喃自語，然後在腕表的一側輕輕旋動某個細小的按鈕。

無形的聲訊號發射，定位系統确定方位，等待救援。

直升飛機在夏堇晨所在的山洞盤旋，放下長長的梯子。

“0325！0536現在腿受傷不能攀爬，請降落。”夏堇晨倚着洞口把沈子洛完全遮擋，然後仰頭呼叫飛行員。

直升飛機緩緩地停在洞口，夏堇晨仍然停留在原地。

0325走了過來想要替她查看傷勢，卻發現夏堇晨身後的山洞內有人。

“0536你……”0325的話沒落音，就被夏堇晨的手刀打暈，然後她又把一塊被乙醚浸過的手帕捂在0325臉上，讓他徹底昏迷。

夏堇晨拖着一瘸一拐的小腿，把0325扔到直升飛機上，再把沈子洛放在駕駛座旁的位置上，自己則坐到了駕駛座上。

最後查看了仍然處于昏迷狀态的兩人，夏堇晨深呼吸一口氣，熟稔地操作着直升飛機。

夏堇晨專心致志地看着直升機，沒有發現沈子洛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雖然他剛清醒視線有些模糊，仍然是辨識出駕駛座上的柔弱身影是夏堇晨。

04薔薇之戀

夏堇晨嘴角旁的梨渦總是盛着盈盈的淺笑，瘦弱的肩上也總是背着沈子洛的畫板和畫具，手上不時出現各種冰鎮飲料，随時遞給專心作畫的沈子洛。

此時的沈子洛就會露出溫柔無限的笑容。

像一對默契極佳的戀人。

周末。

沈子洛看着夏堇晨今天的打扮有些異常，原來是因為她戴了一副墨鏡。

“沈子洛，”夏堇晨拉着沈子洛到了游戲廳，“今天你要陪我玩通宵！”

“可是……”沈子洛猶豫不決，畢竟明天将舉行自己接任沈氏企業董事長以來的第一次董事會議。

可是看到夏堇晨有些失落的表情……

“堇晨，如果你真的喜歡這樣，我當然願意陪你。”

兩個人都無比投入地玩着，完全忘記了時間。

只是沈子洛一下子的用眼疲勞，導致他不一會兒就累了，昏昏欲睡。

夏堇晨卻習慣了似的，一點疲憊的感覺都沒有。她把睡着的沈子洛背上游戲廳門口停放的一輛車，然後迅速消失在清冷的夜色中。

她扶了扶墨鏡，鏡片折射着光芒，搭配着她此刻毫無表情的面孔，有些電影裏反派的冷酷味道。

她不疲憊，因為她有這幅特制的墨鏡。那游戲機，當然也是超輻射發射器改造過的。

翌日。

沈子洛清早醒來，卻發現視線異常的模糊。他坐在床沿輕輕地揉着眼睛，想到昨天和夏堇晨通宵玩游戲的暢快。

今天要參加董事會議，作為新上任的董事長，他是一定要保持充沛的精神的。

董事會。

會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

“小姐，你不能進去，裏面在開董事會……”保安人員勸說道。

會議室的門被打開。

“沈子……”夏堇晨輕快的聲音被會議室裏肅穆的氣氛壓低，“……洛。”

她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沈子洛穿着一襲黑色的西裝，看起來異常的陌生。

沈子洛詫異地看着闖進會議室的夏堇晨。

“沈子洛，我們不是約好今天去看花海的嗎？”夏堇晨羞澀地垂下頭，手指緊張地絞着衣角。

“這個董事會很重要，你先回去吧，約會推遲好嗎？”沈子洛走到夏堇晨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把她帶離會議室。

“可是，你明明都答應我了的。”夏堇晨的杏眸滿含委屈。

“可能昨晚太累了，我不記得了。對不起，但明天好嗎？堇晨，聽話。”沈子洛白皙的手指溫柔地撫上她的臉。

“沈子洛，你出爾反爾！”夏堇晨甩開他的手，轉身火速離開了。

沈子洛的手來不及收回，落落空空地停留在剛剛的位置。

眼底閃過一絲涼意。

夏堇晨大步流星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走着，她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詛咒那些開董事會的老頭統統死絕。

她跌跌撞撞地橫穿馬路，被刺眼的燈光弄疼了眼睛，頓時忘記了躲閃——

“滴——”汽車的鳴笛聲尖銳而刺耳。

“嘭——”栀子花一般輕盈的裙擺被染上血色的花朵，少女的身體被撞飛好遠，像斷了線的紙鳶一樣輕盈飛起，卻又重重地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地面上頓時綻放出血色的薔薇圖騰，寂寞而妖嬈。

夏堇晨就靜靜地躺在薔薇叢裏，像失去了靈魂的木偶娃娃。

董事會仍然在繼續。

沈子洛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夏堇晨。

在場董事們都露出不滿的神色，盤算着這個新上任的年輕董事長，開會的時候手機居然開着，他們倒是看看他會不會接這個電話。

沈子洛猶豫再三後，起身向在座的董事們鞠了個躬，然後走出會議室接了電話。

“沈子洛先生，請你迅速來我們醫院，夏堇晨小姐意外車禍現在需要動手術……”沒等沈子洛開口，對方就已經把事情敘述完畢。

沈子洛甚至來不及思考董事會議是否繼續，董事們會不會有非議，就朝着電梯的方向奔去。

醫院。

沈子洛穿着西裝，卻不顧嚴肅形象在醫院飛奔。

“醫生，你知道夏堇晨被安排在哪個手術室進行搶救嗎？”沈子洛抓住了一個醫生詢問起來。

“我……我不太清楚，你到急診室去問問看。”醫生被沈子洛來勢洶洶的架勢吓到。

十分鐘後。

沈子洛終于在醫護人員的幫助下找到了夏堇晨所在的手術室，他一臉疲憊地坐在手術室門口，在心裏不斷地禱告。

如果答應了夏堇晨一起去看花海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如果夏堇晨來找自己的時候，跟她一起離開那個沉悶的會議室，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如果……

沈子洛在心裏設想了無數個如果。

他愧疚萬分，無論是那種如果，都指證他是夏堇晨發生意外的導火線。

手術十分順利。

夏堇晨身上纏滿了白色的紗布，躺在活動病床上被醫護人員推了出來送往病房。

沈子洛默默地尾随着，然後默默地坐在夏堇晨的病床旁。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堇晨的麻藥效力才漸漸褪去，她慢慢睜開眼睛，看到一旁的沈子洛，她不聲不響地轉過了頭，不去看他。

沈子洛的心突然涼了下來。

“對不起。”夏堇晨微弱的聲音像嬰兒的細語，“董事會還沒有結束吧？你這樣跑出來，都是因為我。我還真是糟糕。”

“堇晨……”沈子洛的心像被什麽堵住，“應該道歉的人是我。都怪我沒有實現對你承諾，把你一個人丢下。”

“也許我們都沒有錯，只是我們不适合在一起。你有你的生活，而我一味地要和你在一起，撒嬌甚至無理取鬧。以後，我們就別見面了吧，我會退出美術社。”夏堇晨的目光淡然，沒有半絲怨恨。

沈子洛的眸子瞬間黯然，他走到病床的另一邊，看着夏堇晨沒有焦距的眼睛，篤定地說：“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你！”

少女眼中瞬間劃過的一絲狡黠和詭異。

——噓，讓我們都裝作不知道。

薔薇之戀，原本就是暗藏尖刺而美輪美奂的愛戀。

05篝火之夜

沈子洛的生日臨近。

夏堇晨的身體漸漸康複，已經辦理了出院手續。而她出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幫沈子洛挑生日禮物。

因為陪自己玩了通宵的游戲，又加上最近不眠不休地照顧自己。

——沈子洛竟然戴上了淺度的眼鏡。

雖然戴着黑色邊框的眼睛有些成熟內斂的味道，但明顯不是沈子洛的風格。

篝火舞會。

應邀而至的人群熙熙攘攘，卻掩不了沈子洛和夏堇晨渾然天成的華光。他們這對璧人即使不是舞會的主角，也會自然地成為人群中的焦點。

沈子洛風度翩翩，夏堇晨靈動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