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情殇·絕戀
穆錦的雙手握住他的肩膀,目光真摯地看着他,“若是我說,我已向父皇說明,父皇答應讓你留在京城,你又會如何抉擇?”
“草民回淩雲山潛心修道,心意已決。”
“這麽說來,最終還是你自己想要離開?”
陌霜垂了垂眼簾,道:“草民與殿下的這段婚事,本就荒唐。”
穆錦苦笑,“所以,現在這段荒唐的婚事結束了,你就解脫了是不是?”
陌霜沉默。
“你不說,便是默認了?”
兩人都不再說話,房裏十分安靜,穆錦目不斜視地看着陌霜,動了動唇,“那你,可曾對我動過心?哪怕一絲一毫也好?”
這個問題,他一直想知道,卻又怕知道令自己失望的真相。
陌霜神色寧靜地好比寺廟中的那尊佛像,“草民修習道法十幾載,早已放下這紅塵俗世的七情六欲。”
答案雖委婉,裏頭的意思卻明了。
穆錦悵然若失地往後退了一步,一臉茫然。不久前,他還滿心歡喜地來見他,此時此刻,他又再次堕入了萬丈深淵。
所以,陌霜第一句話就說,殿下不該來的。
是,他不該來。那轉瞬即逝的希望,最終還是變成了失望。
穆錦轉身離開了,心在滴血,每走一步都覺得痛。他第一次愛人,盡管一直小心翼翼,卻還是陷得不可自拔。
穆錦走後不久,李琛再回到房裏,對上陌霜的目光,他問:“說清楚了?”
“嗯。”
李琛掃了一眼桌上的棋盤,“棋局既然還沒亂,那便接着下。”他走到椅子上坐下,看着陌霜道:“我記得,該到你下。”
陌霜道:“這盤棋,我輸了。”
李琛笑了笑,“這棋還沒下完,怎麽定論會輸?再說,你棋藝精湛,從小到大我都沒贏過你幾次。”
“但若我現在和你下,必輸無疑。”
李琛看着棋盤,兀自伸手到棋甕裏撚起一顆黑子端詳,“對弈時,棋藝不精者必輸,棋藝精者,不能專心致志亦會輸。陌霜,你面上遠遠比你心裏要來的平靜。”
陌霜輕抿着唇,不語。
李琛收着棋盤上的棋子,道:“我在京城的事情明日就能辦完,後天啓程回淩雲山,這兩天,你把該想的想清楚。修習道法,若不能靜下心來,只會事倍功半。”
傍晚,正是黃昏日落之時,有人來敲門,門外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說自家主子要見他,請他去一趟。
陌霜随着那名小厮打扮的男子來到一間酒樓的包廂,裏面早已有人在候着,光線太暗,且他背着光,看不清模樣。
但陌霜卻認了出來,那是當今聖上。
陌霜跪下行禮,“草民叩見皇上。”
坐在太師椅上的人道:“平身。”
“謝皇上。”陌霜從地上起來,袖着手,微微垂着頭以示恭敬。
坐在太師椅上皇帝用指腹摩挲着受傷的玉扳指,“你可知朕今日為何要親自來見你?”
“草民愚鈍,請皇上明示。”
“穆錦昨日來禦書房替你求情,朕告訴他,太子之位和你之間,只能選一個,你猜,他選了哪一個?”
陌霜道:“殿下心系朝廷,自然是以江山社稷為重。”
皇帝輕哼一聲,“心系朝廷,以江山社稷為重,若他能真這麽想,朕就不必費心了。”
“殿下曉得輕重,皇上大可放心。”
皇帝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目光悠長,想起了當年的事,“說來說去,都是朕的錯。當年你爹替朕擋下一箭,朕應下與尹家結親,本該是将你大兄長封為驸馬,卻又因媛清那丫頭任性,陰差陽錯将你封為太子妃。若是曉得穆錦會這般依戀你,朕定然不會那麽做。”
“穆錦是太子,等日後朕駕崩,他便是天子,除了治理天下,還要擔起繼承皇嗣的重任。他喜歡男子這點沒甚不對,但他陷得太深,朕怕他走不出來,耽誤了這一生。”皇帝看着陌霜,“朕這麽說,你可都明白。”
“皇上用心良苦,草民明白。”
“那你日後有何打算?”
“草民後日一早離京,回淩雲山潛心修道。”
“嗯,也好。”皇帝端起熱茶,解開茶蓋輕抿了一口,再繼續道:“聽穆錦說此次大破尹昇一案,你功不可沒,那朕便私下賞賜你,如何?”
身旁的太監立即走到旁邊的圓桌旁,打開桌上的箱子,裏面裝的是黃金,起碼有千兩。
陌霜道:“破案之事草民并未幫上忙,不敢居功,還請皇上收回。”
“朕賜了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之理,這千兩黃金,你就收下,夠你下半身衣食無憂。”
所謂的賞賜或許就只是個幌子。陌霜不好推脫,拱了拱手,“草民謝皇上恩典。”
回到客棧,李琛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一小箱黃金,“既然是皇帝賜給你的,就沒有不收的道理。左右道觀有些地方年久失修,正好可以利用這筆金子修繕修繕。陌霜,你看如何?”
陌霜端着一盞熱茶,抿了一口,“全憑師兄安排。”
“那好,就這麽辦了。”
次日,陌霜去了坐落于繁華街道後的小書肆,坐在靠窗的桌子,手裏持着一卷書靜讀。
身邊多了一個人影,陌霜擡頭,見到一身青色衣裳的景瀾舟。
陌霜起身,拱手道:“原來是景兄,多日不見,近日可好?”
景瀾舟溫和一笑,“我一向無憂無慮,倒是你,臉色不大好,可是遇上了不順心的事?”
陌霜垂了垂眉,道:“不提也罷。”
“那便不提罷。”
景瀾舟在他對面的凳子上坐下,“近日可有打算?”
陌霜親自為他沏了一杯茶,“在下明日便要離京,恐怕日後都不會回來。”
景瀾舟并不驚訝,這事他早就曉得,“回淩雲山?”
“正是。”陌霜看着景瀾舟,“那景兄有何打算?是要繼續留在人間還是?”
“我哪都能去,今日在京城,明日說不準比你還快到淩雲山。”
陌霜淡淡一笑,“那即是說,日後還能再見景兄。”
“當然,你我緣分未盡,天涯海角總會相見。”
告別景瀾舟,回到客棧。李琛手裏挽着一件白色毛裘,遞給陌霜:“明日一早啓程,你把該收的東西都收好,這毛裘你也帶上,路途遙遠,屆時少不了風餐露宿的。”
陌霜接過,“多謝師兄。”
“我下樓點幾樣素菜,待會你下來吃點。”
“好。”
陌霜轉身進了門,冬靈也跟着進去,惋惜道:“公子,難道你就這麽離開了嗎?”
陌霜将手上的毛裘折好,“該離開的始終都要離開。”
“但是,我總覺着,你對殿下,并不是沒有感情的,只是你藏得好,所以別人都看不出來,連殿下也沒看出來。”
陌霜有那麽一刻靜止,他輕描淡寫道:“你多想了。”
冬靈鼓起嘴,打抱不平道:“皇上也真是的,早不說晚不說,偏要在這個時候下旨将你和殿下硬生生分開。”
陌霜把毛裘折好放在榻上,轉身看她,“少說幾句,去收拾收拾東西。”
門外有人敲門,低沉的聲音喚道:“太子妃。”
陌霜一聽就聽出了是陳伯的聲音,冬靈手腳伶俐地去開門,門外站的正是陳伯。
“太子妃,老奴總算找着您了。”陳伯兩眼含着水光,怕是打聽很久才曉得陌霜住在這的。
“陳伯,我已不是太子妃,日後還是換個稱呼。”
陳伯道:“老奴一時口快,請尹公子莫見怪。”
冬靈看陳伯如此心急,忍不住問:“陳伯,你來找我家公子,可是有甚事?”
“是,是有事。”陳伯看向陌霜,唉聲嘆氣道:“殿下昨日回到府上,就一直把自己關在了房裏,命人送了幾壇子酒進去就足不出戶,老奴敲門,他并沒有回應,今日早朝他也沒去,老奴,老奴實在怕殿下出事,又不敢向皇上禀明,才來找尹公子的。”
陌霜臉色微微變化,穆錦這般自暴自棄,要是被皇上以及文武百官知曉,定會有有心人煽風點火。
冬靈搖着陌霜的手臂,“公子,既然如此,你還是快去看看太子殿下吧,不然,出了事可就追悔莫及了啊。”
陌霜也知事态嚴重,忙道:“我随你去一趟。”
回到太子府,天已經大黑。陳伯領着陌霜匆匆趕到主房,袁玉芝在門外敲門,“殿下,殿下,你開開門……”
袁玉芝看到陳伯領着陌霜回了來,氣急道:“你找他來做什麽?”
陳伯道:“良娣,老奴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殿下不吃不喝地關在裏頭啊。”
袁玉芝瞪了陌霜一眼,也沒了話說。
陌霜走到寝房門前,擡手推了推,裏面已經反鎖,敲了敲門,“殿下。”
裏面也沒應聲,陌霜對身後的陳伯道:“有勞陳伯取一把劍來。”
“老奴這就去。”
陳伯取來了長劍,陌霜握着劍柄抽出劍,插|進門縫,手腕稍微用力,裏面的門栓便斷成兩截,門輕輕一推,便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唔,取了一個高大上的章節名,滅哈哈。
多謝孤獨患者兔子的地雷,(づ ̄3 ̄)づ╭?~
其實,太子的頹廢突出了他對陌霜的用情很深吧。
談過戀愛的應該能感受得到吧,就是自己喜歡的人離開了自己,那種絕望,會對身邊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