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平心靜氣理思緒
“這便是妹妹吧?”蔣信含笑出聲詢問道。
雲若擡起眸子,注視着這位所謂的二哥,他着一襲月白色實地紗褂,腳下有一雙嶄新的皂靴,俊朗的面孔上陪着兩個黑寶石似的瞳仁,顧盼生輝,與大哥軍人特屬的威嚴俊朗不同,他潇灑飄逸的姿态如臨風玉樹,渾身透着一股清新俊朗之氣。
安國公神色黯然,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嗯。”,頗無生氣,卻還是為雲若介紹道:“他是你二哥,蔣信。”
安國公與蔣夫人伉俪情深,多年來相守相依,未曾納妾,也僅生了兩個兒子,到老年才得了蔣雲這麽一個女兒,遂她這二哥的年齡差不多比她大了一輪,但樣貌依舊透着幾分及笄男子的清風朗月,讓雲若倍感親切。
含笑的走了過去,對上蔣信笑眯眯的眼,低聲的喚了聲,“二哥。”
蔣信眼眸含笑,他這個妹妹,雖說在外頭長大,舉手投足間卻處處投着大家閨秀的風範,落落大方,不愧是他妹妹,慨嘆道:“十多年未見,沒想到妹妹從襁褓中啼哭的娃娃長成大姑娘了。”
雲若會心的一笑,他這個二哥,果然生得一副好性子,讓她說不出的親切,笑道:“二哥也長成了俊朗少年。”
蔣信又呵呵的笑了起來,兩人又相互寒暄了幾句,安國公這才神色凝重問蔣信:“荀兒為何傷得這麽重?”
蔣信收斂了嬉笑,苦笑了一下,答道:“大哥的傷,其實并非墜馬所致。”此話一出,一室寂靜,大哥是習武之人,又常年奔波于沙場之上,馬術更不在話下,墜馬這種拙略的借口,也僅能掩人耳目,雲若在瞧見他右臉上的傷便知,這不是墜馬這麽簡單,雖早就猜到,如今親耳聽到卻還是有些心驚。
蔣信繼續道:“我與大哥本同路而回,半路大嫂忽發心疾,随行的軍醫說需要一味叫猴蘑的藥材才能抑制,但其生長于深山,不易辨認尋得,大哥怕下屬弄錯,便親自入了山,藥是采到了,卻忽在山間遇到熊,随行的士兵皆當場斃命,若非大哥及時呼救,此刻也可能已經一命嗚呼了。”
他平靜無波的敘述着,雲若卻已驚出了一身汗,早便聽聞大哥待大嫂極好,如今看來确實不假。只是,這軍醫……雲若冷笑了下,猴蘑性平、味甘,利五髒,助消化,可健胃,補虛,益腎,補精之效,對心疾也有一定的效果,但極少作為單獨的藥材使用,大多視為輔助藥材,烹煮食之。
雲若不動聲色的問道:“大哥辛苦采了猴蘑,大嫂可是無虞了?”
蔣信搖頭,“大哥持藥負傷而歸,卻遲遲尋不到軍醫,大嫂卻已無礙,行至跟前痛哭,我不敢耽擱,抱着大哥縱馬便先回了國公府。”
雲若冷笑,果然如此,那軍醫果然不是什麽好人,只是,是誰要害大哥呢?
安國公擡眼看着自己的女兒,燈光下,雲若的容顏越見美麗,那是真真正正一種明露春晖般的美貌,純淨無暇的不染絲毫滄桑,所謂的大家閨秀四字,在她身上得到了完完全全的體現……只可惜……
“雲兒,你回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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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大哥之事定沒那麽簡單。”
安國公顯然料到她會這麽說,嘆息道:“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雲若震驚,對着他那滄桑清明的眸子,有一瞬間的刺痛,他竟然是知道的,他知道大哥是被人陷害,他都知道,趕她走,只怕是不想她卷入那些紛争之中。
雲若怔立半晌,用一種異常恍惚的聲音道:“爹爹真的認為,事情到這一步,我還能置身事外麽?”
身為安國公的女兒,她的歸來,使得安國公重回了朝堂,如今三方勢均力敵,皇帝雖念其是開國功臣,信任于他,可是他威信過大,權力過高,皇帝哪有不打壓的。
軍醫無故失蹤,大哥無故受傷,這分明是想給國公府一個下馬威,告誡他們別妄想太多,她想,這件事不是丞相一黨便是皇上親自下令的。國公回歸朝堂,已讓他們忌憚,如今擁兵數十萬的兒子回歸身邊,哪有不打壓的,這其中的道理,就算雲若未曾證實,也能猜到幾分。
安國公和蔣信二人皆是一震,父子兩人交換了個眼色,最後由蔣信開口:“妹妹可知,父親為何重回朝堂,又為何急着召我們回京?”
為什麽?
于父親而言,他已辭官數年,內有賢妻,外有兩個兒子手握兵權,他令人忌憚,卻又無從巴結。
雲若似想到什麽,震震的看着這個年邁的父親,巴結……
如今女兒回歸,雲英未嫁,無論對誰,都是個很好的突破口。
太子根基不穩,丞相擁權自重,将誰都不放在眼裏,唯獨他這個看似無權實則有勢的國公可能有所突破,若國公站于太子一邊,那麽丞相權勢再大,也要忌憚他幾分,皇帝恐怕便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歡天喜地的急召他回朝堂吧。
而在雲若沉默中,安國公長嘆一聲,緩緩道:“朝堂上的事,你不必想太多,一切有我們,就算不要這名聲,我們也是會護着你的。至于你大哥,他向來自傲,遭此一劫,也正好挫挫他的銳氣,也算是個教訓。”繼而又将目光轉向蔣信,嘆息道:“明日你便與我一道上朝,說你大哥身負重傷,已無帶兵領仗之可能,交了他兵權吧。”
“什麽?爹,這怎麽可以,大哥為朝堂拼死拼活的,現在不過是傷了腿,為何便要上繳兵權?”
安國公長長的嘆息,一字一句的道:“你還不明白嗎,你大哥受傷不過是個引子,他真正想要對付的,是我,是整個國公府!”
此言一出,一室俱寂。
雲若和蔣信顯然沒有考慮到這一點,聞言全都變了臉色。而蔣信怔怔地望着安國公,更是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蔣信唯唯的低下了頭,帶着幾分不情願,“我知道了,爹,明日我便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