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次見面

陳覆吃完了晚飯,收拾了一下外賣盒子,和其他的垃圾一起,拎到外邊街道的垃圾箱那兒扔掉。

路過不遠處的那家沙縣小吃的時候,他想,下次可以嘗試一下。

只要別讓他看見廚房裏的樣子。

回到店裏,他先去衛生間洗了下手。

一邊洗,他一邊漫不經心地想着,要不要在樓上的小廚房裏自己燒飯呢?

這個念頭不過在他的腦海裏飄了三秒,就被他自己給果斷地放棄了。會做飯,和做出來能不能吃,是兩回事。

而陳覆做出來的飯,顯然,不能吃。

他抛開腦子裏的各種想法,關了水龍頭,拿了張紙擦手,然後擡頭望向鏡子裏的自己,目光漸漸深沉。

三個月了,他還是看不慣這張臉。

戴了眼鏡還好,不戴眼鏡……整個一小白臉啊。

那皮膚白的,比他上輩子大學裏的校花擦了粉之後還誇張。那五官,要是讓他以前的小表妹看見,豈不是當場尖叫喊男神。

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叫成離,本來不戴眼鏡,但是陳覆一來就受不住了,當場配了副平光眼鏡,還是防藍光的。

過去的三個月,他把名字改了,手機號改了,租的房子也退了,成離原來的朋友再也沒聯系過,就像是社會性死亡了一樣。

因為,這具身體,原本也确實是死了。

自殺的。陳覆到來的時候,屍體都涼了,白白讓陳覆撿了便宜。二十歲出頭的身體,長得好看、已經去世的父母留下了大筆錢財和幾套房産……結果就這麽自殺了。

為什麽?

這是三個月來困擾陳覆的問題。

不過,雖然他重生了,但是這似乎是一個正常的世界,至少他沒遇見什麽靈異事件,成離的鬼魂也沒出現過。

這算是一件好事,畢竟陳覆還是挺怵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的。

他擦幹淨手,把剛剛洗手時摘下的手表又戴上,遮住了左手手腕上那道猙獰的疤痕。

他自己不是很介意,不過考慮到他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他覺得未來還是去弄個紋身什麽遮一下。

只是過去一段時間太忙了,所以他沒空去而已。

成離之前是某家娛樂公司的練習生,公司的地點在城市的另一頭,所以成離就專門在那邊租了一套房子住,其餘的房産全部都出租了。

陳覆來了之後,就把成離租的房子退了,搬到了成離名下的一棟沿街商鋪。三層高,原本一樓是個雜貨鋪。陳覆把這裏稍微改造了一下,一樓二樓做了貓咖,三樓是他自己住的地方。

再加上申請營業執照、挑選喜歡的貓咪、批發咖啡原料、收拾屋子等等一系列的事務,過去三個月陳覆就一直忙忙碌碌,沒有停下來過。

這具身體又十分的虛弱,除了忙貓咖的事情,陳覆這段時間就整天在看醫生,還喝了不少苦不拉幾的中藥,每天雞血鴨血羊血換着花樣來,花了一段時間才勉強調理過來。

盡管疲憊,但是開貓咖是陳覆一直以來的夢想,現在托成離的福,總算是實現了,也讓陳覆整個人都舒坦了。

貓咖運轉起來,哪怕賺不了什麽大錢,多多少少也能有點進賬。陳覆的目标是,起碼貓咖賺到的錢能養活那幾只嬌貴的貓咪——至于他自己,另有安排。

而且,他還有另外一個任務。他得調查清楚成離的死是因為什麽。

蹭着死人的錢和房子,陳覆良心不安,肯定得做點什麽,這才對得起成離。

他沒有得到成離的任何記憶。這個二十來歲的大男孩,像是被人從世間抹去了一切存在的痕跡。

陳覆翻看了成離的一些日記和資料,從日記中可以看出,一年之前,成離還是個陽光健康的孩子,認真在公司練習,滿心期待着在娛樂圈成名。

他有這麽一張好看的面孔,有這樣的野心也無可厚非。

但是一年之後,他就殺死了自己。

這不正常。

但是陳覆并沒有發現其他的線索。日記裏的話瑣碎而淩亂,大多數是一些心情記錄和自我鼓勵,根本看不出現實中成離究竟遭遇了什麽。

陳覆把那些資料整齊地收納好,準備慢慢分析和調查。

不過這幾天他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忙。

正想着,門口突然傳來一點動靜,一個男人的聲音喊着:“有人嗎?”

陳覆回神,立馬說:“來了……”

他從裏間走出來。

這個商鋪就在十字路口的拐角,但是面積不大,每層也就四五十平米。

一樓的進門就是櫃臺,以及做咖啡的地方,櫃臺後有扇門,通往後面的休息室和衛生間。左面手臨街,有大面的落地窗,陳覆在窗前擺了幾套桌椅,放了書架和書,供客人坐着喝喝咖啡聊聊天。

二樓就是四只貓咪活動的地方,擺放了沙發,還有貓爬架、貓玩具,食盆水盆和貓砂盆也都放在了二樓。陳覆自己住在三樓。

這條街人流量還不錯,靠近影視城和大學城,再遠幾個街區還有一個游樂場。三天來,陳覆也接待不少客人,逐漸有了一些訣竅。

首要的就是不能讓客人等。

陳覆擡頭看向客人,卻猝不及防就受到了男人容貌的沖擊。

男人有着極端英俊的容貌,劍眉斜挑,光是如此容貌,就已經帶着一種迫人的氣勢。他此時有些不耐煩地倚在櫃臺的一邊,短袖T恤的袖管下露出鍛煉合宜的臂膀。

他的膚色略深,看起來就十分陽光和運動氣息,不過除開外表上來說,他眉眼間流淌着的卻是一種特別懶散的樣子,像極了下了班就躺到沙發上的社畜。

這樣的容貌,在這個世界……

陳覆若有所思起來。

“店長,你好慢啊……”

男人懶懶散散地說着,他扭頭看向陳覆,突然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陳覆與這個男人對上眼睛,下意識推了推眼鏡掩蓋住自己的深思,然後說:“不好意思,剛剛有點事情。客人你想進來撸貓還是喝點什麽?”

男人一時半會沒回答,眼神盯着陳覆,讓陳覆覺得有點奇怪。

他微微皺起眉,又一次詢問:“客人?”

“我姓陸!”男人突然說,目光仍然看着陳覆,他停頓了一下,舔了舔嘴唇,這才繼續說,“我叫陸可聆。店長,你叫什麽?”

陳覆不禁挑眉,心想,原來真的是他啊。

他就說,在影視城附近能遇到這樣特征鮮明的男人……

他意味不明地打量着陸可聆。

片刻之後,他說:“陳覆……”

“什麽?”

“我說,我的名字是陳覆。”

“陳覆……”陸可聆輕輕念着這個名字,然後笑起來,“店長,你名字挺有意思的。”

陳覆想,也不是第一個人這麽說了。

他也不在意,只是看着眼前這個笑着的男人。

男人笑起來的時候,那種容貌帶來的,鋒銳的、冰冷的英俊之感就消失了,他的眼睛微微彎起,唇角上鈎,于是就顯出了一種浪蕩的、懶散的感覺。

很難想象有人只是這麽笑一笑,就給人截然不同的感覺。

陳覆第三次問:“所以,想喝什麽?”

陸可聆往貓咖裏探頭望望,問:“陳覆,你這裏可以直接進嗎?還是必須要點單?”

倒是自來熟,這就喊上名字了。

陳覆默默嘆了口氣,一本正經地開玩笑:“只有我老婆才可以不用花錢就進去撸貓。”

陸可聆:“…”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耳朵突然就紅了。

陳覆想,被怼了所以生氣了?

他突然有點抱歉,覺得自己對這位書中的主角太不尊重了。

他剛想開口彌補一下口誤,結果陸可聆像是突然醒悟了過來,立刻反過來調侃陳覆:“要是能免費撸貓,做老板娘也不錯啊。”

陳覆無語片刻,然後認真地說:“本店禁止調戲店長。”

陸可聆就搖搖頭:“好吧,明明是店長你先提起的,怎麽又不讓人說了?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別瞪我……來杯卡布奇諾吧。”

陳覆花三分鐘做完了咖啡,陸可聆拿過之後,又和陳覆閑聊了兩句,然後才離開。

陳覆注視着陸可聆離開的背影,心想,書裏男主那種運籌帷幄、深沉傲慢的樣子,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居然就徹底被打破了……

陳覆悲哀地嘆了口氣,對這個男主恨鐵不成鋼。

不過他轉念又想,這個時候的男主應該還在影視城裏各個劇組做小群演,大學才畢業一年多,多半也沒什麽心機手段。雖然長得帥,但是一笑就變成傻白甜了。

但不是說他演技還不錯的嗎?

陳覆兀自納悶,手上動作不停,把剛剛做咖啡的用具收拾了一下,然後又去二樓看了看他的幾只寶貝貓咪。貓咪們在陳覆的腳邊打轉,讓陳覆立刻就心軟了,給它們梳了梳毛,抓了抓下巴,就瞬間把陸可聆的事情抛之腦後了。

這裏一共有四只貓咪,整個二樓都是它們活動的空間。

有一只是貍花貓,叫旺財,有着一身漂亮的棕黃色條紋,性格比較調皮但是能屈能伸。

陳覆剛從這具身體裏醒過來,被浴缸裏的血水吓得半死,匆匆忙忙止了個血就跑去醫院看醫生,去醫院的路上遇到了旺財,等到他從醫院回來,又在路上遇見了旺財。

他覺得這是他和旺財之間的緣分,于是就把旺財抱回了家。也正是因為旺財,他才萌生了開貓咖的想法。

另外有兩只布偶貓,一只叫布布,一只叫偶偶——可以看出陳覆沒有絲毫的取名天賦了。這種貓這些年流行,陳覆也喜歡這種軟萌的性格。

他在本地找了一家靠譜的貓舍,正好這家貓舍有兩只賣不出去的貓在降價,于是陳覆毫不猶豫地就打包帶走了。

布布的貓臉很好看,就是左爪有大塊的斑點,所以一直賣不出去;偶偶是重點色,臉黑得像煤炭,也不受人喜歡。

陳覆一點也不介意,看貓當天就直接帶回來了。

這兩只貓咪有着布偶貓的标準性格,溫柔、黏人,而且它們一點也不怕生,可以随便撸。

另外有一只貓,是陳覆無意中在一個貓咪領養網站上看到的,是別人救助的流浪貓,品種不詳,似乎是只臨清獅子貓。

陳覆覺得那雪白的毛發和碧藍的眼睛,加上那怯生生的小表情,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心,于是就毫不猶豫地領養了回來,取名叫鬧鬧。

大概意思是說第一次見面就鬧他心。

可能是被抛棄過一次的原因,雖然叫鬧鬧,但是這只小貓咪特別的膽小和怕生,也不咬人,就是不怎麽讓碰。之前有客人來的時候,全都一只貓孤獨地躲在角落睡覺。

不過,唯獨陳覆是個例外,鬧鬧可以讓陳覆随便摸,這就讓一些來撸貓的客人羨慕得直叫喚。

幸運的是,四只貓咪相處起來挺和諧,沒有相互打架。

陳覆享受了一會和貓咪們的相處生活,快活似神仙。

不久之後,陳覆看了看時間,去三樓換了身衣服,戴上了帽子,拿上相機,就出了門。

有件事情,他必須得晚上去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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