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類的靈魂是盛在玻璃容器中的水,不管這個容器是什麽樣,玻璃,以及被盛起來的水這兩點是不會變的。

可是眼前的這個少年,并沒有容器,他的靈魂之水溢散在他的身體輪廓裏面,就像一個個小水珠。

很明顯,這是個亡靈。

但炭治郎似乎也可以看到甚至觸摸到他。

和葵枝一樣是個例外,只不過眼前這個不僅可以停留在人間,還能與人接觸,如果不是怨靈,就應該是變成了相反的東西,畢竟是在這個號稱有八百萬神明的日本,出現什麽都不奇怪……吧?

不光是供奉,最重要的是他人對這個靈魂的記憶以及思念程度,恐怕是有人相當懷念他,才使得他擁有這份力量。

在如月變思考的這段時間裏,那帶着狐貍面具的少年已經兩三下用木刀把炭治郎打翻在地,随後看向他:“過來。”

還在思考對方為什麽能停留在人間的如月變一臉茫然:“诶?”

回答他的是照臉劈來的木刀。

一分鐘後,倆難兄難弟并排躺在了一起。

“你們兩個都太弱了。”狐面少年将木刀扛在肩上,站在他們身前,居高臨下地說。

雖然是事實……不過,

“請問你是?”

完全無視高人賜教的氣氛,如月變發出這樣的提問。

“他是锖兔哦。”另一側,同樣戴着花紋狐面的少女自濃霧中走了出來,“我是真菰。”

“至于目的的話,就當做是看不慣你們那拙劣的技巧吧。”锖兔說。

這句話,開啓了他們第三階段的學習。

***

此刻距離他們來到鱗泷這裏學習已經過了一年多,中間祢豆子一直處于睡眠之中,即使找醫生來看也無濟于事,炭治郎對此十分擔心,只有如月變知道,祢豆子身體裏那顆葫蘆形的靈魂之水正在慢慢地往一個球形的方向靠攏。

靈魂、魂魄……

總覺得好像有什麽聯系,下次有機會問問青先生吧。

之前除了學習殺鬼的技巧之外,鱗泷還告訴了他們一些基本的關于鬼與鬼殺隊的信息,如月變一一記下,打算在之後好好探查一番。他的任務時間是五年,如果五年之內沒有解決問題,那麽獄都會派出其他人來交替他的工作,同時青澤也會受到一定責罰。

這種結果他絕對不能接受,因此要盡快解決目前的困難才行。

他将自己所想的庖丁解牛的原理告訴了炭治郎後,後者幹脆和他一起去詢問了真菰。

真菰對于他的這個想法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思考片刻後給出了“這說不定是變可以前進的方向哦”這樣的答案,但是在如月變追問“可是鬼的身體并不會和牛一樣有固定結構,那要怎麽解決呢”時,她卻沒有回答,就像他們問她和锖兔來自何處又怎麽出現時一樣,完全無視了他們的問題,自顧自欣賞起手中的小花來。

如月變:“……”唉,也習慣了。

雖然還不能理解真菰的意思,他還是開始了嘗試,只是結果總也不盡人意,不是根本無法造成足夠的傷害,就是險些把刀崩斷。

要不,還是從其他的東西開始嘗試?

他看着手中的刀。

“不過,不管是用什麽技巧、有沒有使用呼吸法,大量的訓練都是不可少的哦。”說着這話的時候,真菰坐在那塊巨大的石頭上,将不知何時做好的花環戴在了頭上。

炭治郎還在接受锖兔狂風驟雨般的攻擊,如月變站在石頭下面看着笑盈盈的真菰。

說實話,根據她之前所說的“我們都是被鱗泷所收養的孩子”以及他們沒了容器的靈魂之水,他已經有點猜到了她和锖兔的身份了。雖然這件事和現在他的目的無關,但在聽到真菰說的“我們都最喜歡鱗泷先生了”的時候,總會覺得心中某處十分難受。

“怎麽了?”真菰注意到如月變怔愣的表情,低頭看過來。

“……唔,沒什麽。”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如月變找了個借口,“你頭上的花很好看。”

真菰聽了一笑,沒說什麽,倒是如月變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身後傳來一個冷笑的聲音:

“呵,還有心思說這個,你以為這是郊游嗎?”

啊,完蛋。

***

一通暴揍不提,锖兔下手之重讓如月變第二天過來時身上還有點隐隐作痛。

感覺自己是越來越耐打了,這種傷放之前要疼好久吧,現在竟然已經可以做到這種程度了,不過也和他的回避傷害的能力提升了有關。只要根據對方攻過來的力道順着把那股勁兒卸掉就好了……

啊,那麽反過來,是不是可以根據對方身上的打擊點來調整攻擊的力道和角度達成最大傷害呢,但是如果要做到這點,除了極高的反應力外還有操控力,他可以做到嗎,還是說把鐵環帶回去再練一段時間比較好?

一輪對練過後,如月變躺在地上,不自覺地開始回憶起之前挨打時的種種,雙眼放空,等他從思考中回神時,正看到真菰的臉……?

“?!!”吓得如月變連忙打了個滾爬起來躲到一邊,真菰是不會動手直接訓練他們的,他是怕锖兔看到他偷懶又要揍他,雖然沒有大礙,但還是痛的。

看到如月變那副樣子,真菰“噗”一聲笑了起來:“變是男孩子,膽子要大一些才是呀。”

“這種方面還是……”

“我也沒有說那邊哦。”好在真菰也沒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否認了如月變的胡思亂想後,她小聲說:“锖兔在那邊和炭治郎對練呢,我們去石頭後面說話吧?”

“這、這個就……”如月變默默後退,要是再被锖兔發現自己偷懶而且還帶着真菰一起就死定了。

“變不想知道我和锖兔的來歷嗎?還有那個最佳攻擊點的辦法。”

“!想。”

“過來吧。”

如月變悄悄向锖兔和炭治郎那邊瞄了兩眼,一如既往的邊打邊教,炭治郎也進步了不少,戰了幾回都沒有被打倒。不過锖兔手裏拿的,好像不是平時的木刀?

見兩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這裏,如月變這才稍微放心跟在真菰後面走了。

真菰一邊走在前面一邊說:“我和锖兔一樣,都是被鱗泷先生所收養的孩子,這件事變是知道的,對嗎?”

如月變點頭,不過因為真菰沒有回頭,他就又小聲應了一句。

“但是啊……”真菰微微側過頭,表情在濃霧中看不分明,似乎是在笑。

“真菰……?”意識到不對,如月變快走兩步,打算仔細詢問發生了什麽,出乎他意料的,他的手穿過了真菰的身體,然後就像是碰碎了泡泡一樣,真菰的身影迅速消散在了霧氣中。

如月變這才發現,周圍的霧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濃到連不遠處的炭治郎他們都看不清了,沒等他做出反應,包圍他的濃霧裏就出現了幾個人影,手上皆拿着刀,直向他沖來。

“!”緊要關頭,如月變也顧不得去想突然消失的真菰,趕緊舉起手中的刀來應戰。

但這看不清臉的幾人就像是猜到他的動作一樣,輕易就避開了他的攻擊,然後再次攻了過來。

在險而又險避開了要害的同時,如月變身上也被刀鋒割開了好幾個口子,而他根本沒有摸到對方的衣角。

這樣下去肯定不行,會被活活耗死。思及這裏,如月變主動朝其中一人發動了進攻,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幹脆先解決掉其中一個。

只是如月變根本做不到傷其一指,更別提斷掉它了,幾回合下來,他的身上除了割傷外還多了好幾道淤青和擦傷,對方幾人依然游刃有餘,甚至一副打算留着他戲耍的模樣。

該不會,玩夠了就打算殺掉我吧……

如月變握緊手中的刀,冷汗自臉上滑下。

雖說可以複活,但如非面對不可回避的死亡,毫無生還的可能,他還是不想死,可現在對于對方的圍攻他根本想不到如何應對辦法,應該還有他沒有考慮到的地方吧,是哪裏,是力道嗎?是角度嗎?是時機嗎?

在他拼命轉動腦子的時候,對方的耐心似乎已經盡了,其中一人和其他人說了什麽,随後幾人直直向他撲來,氣勢和剛才完全不同,還沒接近就能感受到他們刀鋒上的寒意,刮得他的臉生疼。

真的、真的要死了。

但本能還是讓如月變躲過了這貼面來的一刀,在地上滾了兩圈後猛地跳起向旁邊躲閃,剛才的他倒下的地面上已經多了幾道深深的刀痕,如果是劈在人身上,現在他應該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

只能躲避的話根本毫無意義啊!遲早會死的。

但是不能死。

要是他死了,這些人會不會——

像是應合他的猜想,其中兩人見如月變已經沒了反抗的能力,幹脆地跳入霧中,方向正是炭治郎那邊。

“等等!站住!”

如月變的腦海中又浮現出當時在那雪山小屋中的一幕。

他倒在牆根,明明意識已經漸漸的清醒過來,重傷的身體卻根本不聽使喚,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只鬼在屠戮一番後揚長而去,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如果這次也變成那樣……!

“給我!停——!!!”

這一瞬間,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什麽擔心刀會折斷他失去機會、什麽力道的運用、角度的把控、時機、得失、後果……通通像是被隔絕到了另一個空間。

這不是失去理智的暴走,平日的所學所感,在這一刻完全融進身體,不用刻意思考就能夠運用出來。

明明不知名的感情在胸腔中燒灼着,但在短暫的空白後,如月變的腦子變得冷靜非常,運轉得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要快。

不再去思考“能不能夠做到”這個問題,不再考慮失敗的可能性,只是按照腦中所想所判去行動,以本能反應做出些微調整。

面前的三人已經持刀攻來,如月變沒有閃避。

揮刀、劈砍、格擋——

金鐵相交的聲音铿锵連響!

腿腳不停,接連閃身繞過面前三人,轉眼如月變已來到快要融入進濃霧範圍中的兩人身前,雙腿一前一後踏進地面,上身壓低,躲過對方倉促發出的反擊,手中的刀已至腰間!

刀芒一閃!

一道勁風從他身側刮過。

兩人的身體被他切成了兩段,如同肥皂泡潰散在了濃霧中。

這種消失方式……?

不過還有三個人沒有解決,還不到想這種事的時候,如月變持刀轉身,但本應該在他身後的三人都消失了,只有真菰微笑着站在原地。

“要加油呀,你們倆……”

什……?

“等等?真菰?!”伸手過去的如月變又一次摸了空。

“就算對上了那個家夥,也要贏哦……”

頭戴刻有花朵圖案的狐貍面具的少女最後說了這樣一句話,保持着那抹他看不懂的微笑,身影如同肥皂泡一樣破碎消失了。

“變?”不遠處傳來了炭治郎的聲音,應該是在石頭的另一側,“我聽到了你的聲音,發生了什麽嗎?”

周圍的濃霧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漸漸開始散了,雖說他還有些許迷惑,但還是先炭治郎安全比較重要,如月變擡腿走向炭治郎的方向:“真菰不見了。”然後簡單把自己剛才的經歷說了一遍。

聽到如月變的話,炭治郎邊收刀邊說:“锖兔也是,剛剛我用刀劈開了他的面具,他對我笑了一下後就消失了,那個笑容讓我覺得有些……”

“他們……”如月變還想說什麽時,忽然注意到身邊似乎有什麽不對。

“嗯?”炭治郎也發現了。

兩人同時看向那邊,此時濃霧已經全然散去——

那令兩人無比頭疼的巨石,已經被橫豎兩刀,劈成了四瓣。

炭治郎的刀剛剛正是從豎的裂痕中将自己的刀抽了回來。

“……怎麽會?明明……”

不光是炭治郎,如月變此刻也呆住了,他回憶起自己剛才近乎粗暴的使用方式,連忙提起手中的刀觀察,除了他之前的嘗試造成的一個小的豁口,刀鋒幾乎沒有任何受損!

居然一次就做到了……!之前明明連控制力道都很難……

忽得,如月變想起了什麽,他握緊了手中的刀,鄭重向着身後真菰消失的地方道了一聲謝。

薄霧悠悠的山林中,一陣清風突然拂過,似乎還帶來了女孩子的笑聲。

——「變是男孩子,膽子要大一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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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劈不開石頭的原因是他想太多啦,所以真菰的意思是你不要想那麽多,莽就完了(x)

以及變和炭治郎其實差一點就把對方劈死了,全靠真菰和锖兔站位精準。

——

是說好的加更!而且很多!(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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