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番茄醬跟血漿也沒什麽區別
幾根蠟燭一起熄滅,只剩下一根還亮着,房間一下子黑了下來。那群人聽到槍聲,又不能适應黑暗,登時亂了陣腳。冬西舉起槍還要發射,梅生趕緊阻止他道:“別玩了,趕緊跑吧。”
于是兩人趁亂沖出門口。他們人高馬大,拼起命來不容易阻攔,長刀又不敢揮舞,怕在黑暗中傷了自己人,因此兩人順利沖開了人牆,跑出了走廊。
梅生牽着冬西的手,在狹隘的走廊上狂奔。梅生好像一只習慣夜行的獸,即使不用眼睛,也能感應到周圍的環境。他們拐了幾個彎,就甩掉了後面的追兵。
冬西氣喘籲籲地道:“我們趕緊下樓吧。”
梅生:“剛才跑得太快,我……迷路了。”
兩人一起沉默下來。周遭漆黑如墨,腳步聲遠遠近近,不知道有多少人正舉着刀,在樓裏搜尋着他們。
冬西拿出手機,按亮了屏幕,迅速掃了周圍一眼。毫無特點的走廊,毫無特點的門,無始無終的拐角,完全看不出他們身在何處。
手機屏幕暗了。兩人躲在黑暗裏,盡量放輕呼吸。
冬西提議:“我們進房間裏看看,說不準是個廚房,有大窗子。”
梅生同意:“好,試試看。”
冬西試着拉動門把,沒鎖。他輕輕推開門,梅生卻突然伸手拉住了他,道:“別進去!”
“怎麽了?”
“很大的血腥氣。”
兩人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慢慢舉到房內。
一看見裏面的景象,冬西別開了臉,掩住了口鼻。
不大的房間橫陳着四五具屍體,全部都被長刀捅進了眼睛,臉部血肉模糊。
冬西顫聲道:“不會是……皮五那幾個人吧。”
梅生走上前細看,過了半響,道:“是大佬的手下,在酒店停車場綁你的幾個人,我認得他們的氣味。他們全部被捆成了粽子,刀子□□腦袋死的。”
“咦?”梅生突然叫了起來,“這人怎麽會這樣?”
冬西忍着嘔吐的沖動,在梅生邊上蹲下來。
梅生舉起手電,讓冬西看前面的屍體。
冬西一看,吓得跌坐在地上。卻聽梅生慢悠悠地道:“肚子剖開了,腸子被拖了出來。不對,人的腸子沒那麽短的,斷口不規則,不是扯斷的,就是咬斷的,那麽剩下的半截……要吃的話,為什麽單單吃腸呢,嗯,胃沒被掏出來。”
冬西特別希望自己能暈過去。他腦子裏只有一個聲音在回蕩:別再給我科普人體學了喂!我靠,這小子真的是攝影師?
冬西怒道:“這都什麽邪教,殺人就算了,還要放嘴裏嘗嘗味兒?肚子餓叫外賣啊。”
梅生:“她還不會打電話呢。”
冬西:“啊?”
梅生:“小花還沒學會叫外賣啊,而且,剛才我還忘了給她留錢。”
冬西恍然大悟:“這是小花幹的?”
梅生跪了下來,俯身在屍體上摸來摸去,道:“應該是吧。這男的第一刀沒死,肚子又被補了一刀,腸流了出來。小花剛剛冬眠醒來,今晚就吃了一個半漢堡,肚子餓極了,見到這裏躺着一堆現成食物,就随便吃吃。”
冬西一臉黑線:“随便吃吃?那她要正式吃,是什麽樣的?”
梅生淡淡道:“她愛吃活的,整個吞。”
冬西随即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她……還躲在這樓裏,準備找她的新鮮大餐?”
梅生聳聳肩,“是吧,一根腸能吃飽?”
冬西:“你是她主人,她應該不會攻擊你吧。”
梅生笑了笑:“放心,不會的。”冬西松了口氣。
卻聽梅生接着道:“我身邊不是還有你嗎,有你她就夠填肚子的了。蟒蛇特別好養,吃一頓能頂兩三星期。”
冬西覺得自己真的暈過去了。他整個躺在梅生的身上,擡眼只見窗外黑得徹底的天。
沒有星星,沒有月光。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人生就是如此微妙,你以為在玩密室脫逃呢,其實這是冒險RPG。冬西細想他們的處境:外面是黑不隆咚的迷宮,拿着滴血長刀的邪教組織正一個個房間地搜尋着自己,還有一條饑餓的巨蟒在黑暗中等待她的食物。還有比這更糟的嗎?
啊有!更糟的是,他的弟弟還在他們手上呢。現在大佬死了,冬東的處境更是難以預料。
想到弟弟,冬西坐不住了,他焦躁道:“我們趕緊想辦法出去吧。”
于是他們離開房間,再次潛入黑暗的走廊裏。
梅生道:“我們不能下樓。老幺一定會派人在門口等着,這次他們有了準備,我們闖不過去的。”
冬西:“所以我們要朝相反方向,上樓去?”
梅生:“沒錯。說不定有樓梯能上到平臺。只要出到外面,就有很多辦法逃走。
冬西在這樓裏快要窒息了,他巴不得趕緊去外面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于是兩人蹑手蹑腳,在黑暗中尋找樓梯。
轉了幾轉,他們發現前面挺亮的。梅生伸頭去看了一眼,道:“前頭是主走廊,樓梯就在那兒。有七八個人在把守,都帶着家夥,我們過不去。”
冬西吸一口氣,掏出手機道:“還是報警吧。”
梅生:“等警.察核對完你的身份證號,這些人就算是瞎的也能逮着我們了……樓梯在左邊80米,我往右邊跑引開這些人,你趕緊跑上樓。”
冬西馬上反對:“不行,太危險了,你一個人打不過這些瘋子。”
梅生:“放心,我能保護自己。別猶豫了,再耗下去,不止我們跑不出去,你弟弟也很危險。”
冬西還沒答應,梅生就一根箭似的飛奔出去。走廊的看守發現目标,立刻騷動起來,七八人追了去。
冬西無奈,只好深吸一口氣,趁着空檔趕緊跑上樓梯。他聽見幾個看守追了回來,趕緊加快腳步,三兩下跑上了樓。
到了三樓,冬西就懵了。沒了梅生,他覺得自己就是只被抛在荒野的小刺猬,分不出方向,看不清周圍,而且孤獨得要命。
身後燈光越來越明亮,冬西躲進轉角,一邊看着樓梯口,一邊盤算怎麽脫身。
燈光在白牆上映出一碩大光圈,兩個人影在上面晃動。
這時,一陣嘶嘶和物體滑動的聲音傳進耳朵裏。
冬西頓時崩潰:“不會吧,這麽倒黴?”
只見光圈裏現出一條長長的黑影。黑影昂立起來,張開了巨大的嘴。
——果然是小花,一條餓了三個多月的亞馬遜大蟒蛇。
兩個守衛在這裏住了好幾年,連條蜈蚣都沒見過,突然見到蟒蛇,他們如墜噩夢,吓得腿都軟了,想要驚呼,喉嚨卻跟掐住了似的發不出聲音。他們全身顫抖,手中的蠟燭掉在地上,光圈消失了,微弱的燭光卻沒有熄滅,只見小花龐大的身軀游向守衛,迅速把他們卷起來。
冬西看得忘了呼吸,一會兒沒見,他覺得小花又粗大了好多。她張開了血紅的嘴巴,露出尖尖的牙齒,蛇信像劍刃那樣顫動——這火紅的小舌頭剛才還舔着他胸口的番茄醬呢。
其中一守衛見機快,勉強伸出腳尖,把蠟燭勾了過來。火焰燒到小花的身體,她一驚,蛇身松懈,守衛趁機掙脫,連滾帶爬地跑下樓梯,別說反抗,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小花看到嘴裏的獵物滾走了,暴怒。她高高地舉起了頭,四處探索,很快地,她就發現拐角那裏,有只漏網之魚。這只魚正掂着腳尖,妄想從她的領土中逃走……
于是小花擺動着美麗的身軀,向冬西滑了過去。
冬西聽到嘶嘶梭梭的聲音沖自己過來,吓得心髒都要停止了。他再也顧不得隐匿行蹤,撒了腿就跑。
他也不知道該跑向哪個方向,心想,賭一把吧。他向左邊邁開腳步,砰,撞上了牆。哦不對,他轉而向右,又撞上了牆。原來他一直橫着跑。
這跟被人拍了兩板磚差不多,冬西頭暈眼花,撫着臉,想要再邁步時,一陣冰冷的顫栗感傳遍了全身。
這感覺,太熟悉了。
小花順時針把他裹在了懷裏。
冬西顫聲道:“小花,你還認得我嗎?冬西,演戲的。”
小花晃動着腦袋,也不知道是認得還是不認得。
冬西暗暗叫苦:真是物似主人形,這蟒蛇跟她主人一樣,沒事時挺溫順老實,但到了暴走時刻,肚子裏的暗黑物質就會嘩嘩冒出來。
只見小花擡起腦袋,張大了腥氣的嘴,在冬西臉上左右端詳。或許她确實聞到了某種熟悉的氣味而猶豫不決,又或許……她只是在考慮着從那裏吞比較順口而已。
過了一會兒,小花不耐煩了,她高高舉起了頭,嘴巴張得能吞下一個宇宙。
刷一下,蟒蛇以人類無法企及的速度,咬向她的獵物。
作者有話要說: 有時候,長得帥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