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就算是黑夜,也不是完全的黑暗啊

梅生摔得極其狼狽,舉目四望,到處都是巨大的煙花箱子。有人用擴音器喊道:“喂,你不要命啦,這裏馬上要放焰火了,趕緊走開!”

梅生抓狂:“不會那麽倒黴吧,我跳來這空地就是為了卸炸藥的,你告訴我這裏就是個火藥庫?”

這炸彈覆蓋50米,梅生就算全力奔跑,也不一定躲得過沖擊波,更何況周圍又有那麽多炸藥?

不過他已經沒時間另找地方了。那炸彈的紅燈跟抽搐一樣狂閃,看樣子幾分鐘內就要炸開。

他閉起眼睛,正想解開身上炸彈,卻聽見頭頂有個聲音道:“梅生,上來!”

梅生擡起頭,只見冬西站在塔吊上,用擴音器對他喊話。周圍一片黑暗,梅生原沒注意到這個塔吊,這時塔吊上亮起了幾盞燈,照在了冬西的身上,在他挺拔的身上鍍了一層光環。

梅生心裏一喜,擡起腿,就想跑到塔吊底。這時,他突然想起:小花呢?

他回頭掃了一眼,才發現小花還纏在欄杆上,剛才使大勁兒了,打了個結,掙紮半天沒解開。

梅生狂汗,趕緊把小花解救了,扔進了河裏。

他以火燒屁股的速度跑到塔吊,猿猴似的攀了上去。爬到半道時,他感覺懷裏的炸彈突然熱了起來,再低頭一看,紅燈擴大了兩倍,猶如一個鴨蛋黃。

冬西在頂上看見了,心急如焚,大叫:“快點把炸彈扔了!”

梅生停下腳步,感覺四周靜了下來,他看了看腳下,大概有20米高。這高度安不安全,他實在沒有把握。

但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在這緊急時刻,他的手卻依然靈活穩定,三兩下把炸彈的束縛解開,屏息靜氣,一使勁,把炸彈遠遠扔了下去。

霎時間強光刺眼。梅生緊緊抱住了鋼管,轟隆巨響,襲擊了梅生的耳膜。一陣巨大的力量拍打他的後背,他失去了聽覺,也失去了平衡,從塔吊上摔了下來。

他仰面掉進水裏,在沒入護城河之前,他看見一朵朵煙火靜默地綻開。紅的、藍的、綠的,紫的,各種姿态的植物瞬間長滿了整個天空。

這城市的高樓和霓虹燈之上,開出了一個幻麗之林。

冬西鑽進了塔吊的操作廂裏,只覺地動山搖。炸彈的火花掉到空地上,引發了一個個大煙花。他着急眼看着梅生掉進了河裏,恨不得立刻爬下去,但底下到處都是火焰噴泉,猶如火山口。他只好耐心地等着。過了千萬年之久,震耳欲聾的響聲才漸漸平息。

冬西迅速爬下塔吊,飛奔到護城河邊。河面映照着殘留的一兩朵煙花,花火燃盡,天空和水面一片漆黑。

冬西沿着漢白玉欄杆搜尋。過了好一會兒,黑水泛起了漣漪,冬西看見梅生橫着的身體漂了過來。

冬西的心往下沉,顫抖着喊道:“梅生?”

跑到近前,他才發現小花卷着梅生的身體,就像一個超豪華的游泳圈。梅生眼睛掙得大大的,看着夜空,也不知死沒死。

冬西又叫了一聲:“梅生?”

梅生這才轉動眼睛,看着冬西,應道:“嗯?”

冬西大怒:“你丫有什麽毛病,大晚上在河裏扮屍體玩兒?”

梅生看着天空,沉聲道:“剛才真的差點就變屍體了。呼吸不了,耳朵聽不見,周圍都是黑的,就像有大石頭壓在身上。我突然明白了......”

冬西心疼了起來,暗想梅生一定是聯想到家人被埋在地底的痛苦,卻聽梅生繼續道:“原來是小花一直壓着我啊!她真的該減肥了,在水裏都那麽重。”

冬西怒道:“所以你逼她拉你游覽護城河嗎?媽的,你慢慢游,明天早上撿垃圾的會把你們撈起來。”

梅生見冬西真生氣了,不敢再玩。他翻身游了過去,伸出手笑道:“拉我上岸。”

冬西兩手一起使勁,把梅生沉重的身體扯出來。他真害怕發現梅生沒了只手,或者丢了半邊臉。

還好梅生一個零件都沒少,連個小傷都沒有,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怪物體質。等梅生全須全尾地回到陸地上時,冬西幾乎虛脫了。一整天的勞累和驚恐,已經掏空了他所有的體力......和自制力。

他別過臉,怕梅生看到他的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梅生也不驚擾冬西,他走到岸邊說:“對岸好熱鬧,開槍了?”

冬西懶懶道:“人民警.察終于趕到了,電影結尾不都這樣嗎,要不怎麽收場。編故事的真夠糊弄,沒發現這是一個重大的bug?警力出動哪有那麽容易,再說了,剛才都沒人相信我身上的炸彈是真的,到底誰報的警?”

梅生:“我報的。”

冬西瞪眼:“什麽時候的事兒?”

梅生:“上午我們在河邊分開之後。那警察叔叔不是給了我□□,向我要照片嗎?我告訴他你被恐怖分子綁架,他就備案了。可能要核實身份、偵查、調配警力、喝個下午茶什麽的,所以剛剛趕到吧。”

冬西嘆了口氣:“真想不到啊,你也有□□。”

梅生:“要不怎麽約炮……哦不,約工作呢。”

冬西笑了笑,他走上前去,緊緊抱着渾身濕漉漉的梅生。就算衣服上都是護城河的臭味,也掩蓋不了梅生身上的氣息。他啞聲道:“土逼。下次我告訴你幾個APPS,保管成功率高又隐蔽……還能微信支付哦。”

金像獎的恐怖襲擊,以警方英勇擊斃歹徒而勝利結束。

冬西被制作成人肉炸彈的事兒,則被他的經紀公司大大利用了起來,讓冬西承包了市面上所有雜志的封面。為了應付嚴肅雜志的采訪,經紀人還逼迫他狂啃各種恐怖組織的歷史和訴求,務必要說出最政·治正确的話,哪兒哪兒都不得罪。

媒體有了一個月的頭條,也不追究冬西的性取向了。

冬西很快回到之前的生活軌跡,甚至比以前還忙碌。每次從酒店醒來後,他還是愣神一陣,想想自己在哪兒,要幹什麽事兒。

唯一的區別是,他突然就不再失眠。他能感覺到,身體裏确實有什麽被平息了。

或許,那一直騷動不安的,就是他對自己煙花般璀璨生活的恐懼吧。作為演員,他常常看見曲終人散的凄涼。當場務開始收拾殘局,他對着鏡子卸妝,看着燈一盞盞熄滅時,他總是隐隐覺得,這就是他命運的昭示。

總有一天,他生活裏的閃光燈也會一盞盞熄滅,然後他就會埋沒在黑暗裏,沒有人再看見冬西了。

這種不安像炸彈一樣埋在自己體內,讓他一到漆黑的晚上就會倍感空虛煩躁——直到有一個人告訴他,就算在黑夜裏,也是能感覺到光的。

小昆蟲翅膀的熒光,水波流動時的反光,漫天的星星,天很高。

是啊,就算是黑夜,也不是完全的黑暗啊。每個夜晚躺在床上,冬西都會想象那人正趴在草叢裏,四周都是生機勃勃的氣息,想着想着,他就能心安入睡。

——就算有哪天真的睡不着了,他也不擔心。床伴兒公司不是說了嗎,靈魂的病,就是得跟另一個靈魂□□撞才能好起來嘛。

再找人來碰撞一下呗。

冬西拿起手機,按下了1-400-47532。

喂,冬瓜呼喚酸梅。

作者有話要說: 趕在元宵節前結束啦,哦耶!

這文應該有篇番外的,但最近接到通知,說什麽不能寫脖子以下的親熱。我自問沒有脖子以上那麽猥瑣的想象力,遂棄。

想要看番外,可以站短留郵箱,我過幾天(嗯,可能是十幾天)寫了給您發去吧。

想寫這短文,是因為發現第一篇長文太散,節奏失控,所以先用短文練練。沒想到短文更難寫,人物很難立起來……

新人有很多不足,請包涵。我會進步的,嗯!

新坑是長篇《游魂》,寫我最喜歡的懸疑。因為懸疑要不兌水的腦汁,我得存存稿,估計三月中旬開始更吧。

謝謝捧場,請繼續支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