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在咔嚓一聲脆響過後, 劣質錄音裝置運轉時發出的沙沙聲開始出現, 在短暫的沉默後, 史蒂夫有些低沉的聲音響起：“——還有蘇先生。”

蘇绮之馬上意識到這不是整段錄音。不過前半部分……恐怕是史蒂夫和佩姬約定舞會之類的吧, 不聽也行。

“這麽多年, 我欠你的醫藥費越來越多了, 可能都還不清了。”史蒂夫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在苦笑, 有些頭疼, “而且我的帳篷裏有一件沒織好的毛衣, 那是今年想送給蘇先生的聖誕禮物。本來我覺得離聖誕時間還長……能織完的, 現在只能當成露臍裝了？蘇先生沒法穿的吧？”

“我的話……”巴基嘆了口氣, 似乎有些不舍, “這次回去以後，蘇先生，能再給我們做一次蘑菇湯嗎？那真的是我二十多年來喝過的最難喝的湯, 忘都忘不了。”

史蒂夫在旁邊發出了贊同的笑聲：“蘇先生聽到了可能不會給你煮湯了, 巴基，他會在湯姆的故事書裏把你寫成被揍的大猩猩。”

“哦別, 那我希望湯姆不知道那是我！雖然我已經在他的書裏當過女兒國國王, 大白象和銀角大王了。”巴基也大笑了起來，一時間錄音中只剩他們的笑聲，好像兩人并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似的。

但他們笑的越開心，低頭咬牙聽着的霍華德眼眶就越濕，他拼命才把眼淚忍了回去，不敢看蘇先生會是什麽表情。

不管史蒂夫和巴基再說什麽樣的約定, 其實他們都清楚，他們再也做不到了。逝去的人已經逝去，被留下來的人只能坐在這裏聆聽，忍着悲痛回憶他們的音容笑貌。

笑過之後，似乎是飛機向下行駛了，周圍響起了飛機失衡的滴滴滴警報聲。巴基重重拍了一下什麽，似乎是史蒂夫的肩，他的聲音坦然起來：“史蒂夫，這樣或許是最好的結局吧。我說過，我會一直陪你到最後的！”

“巴基，謝謝你。”史蒂夫也釋然的笑了。

錄音中變得一陣沉默了。随着滴滴聲越來越大，史蒂夫突然低不可聞的說：“蘇先生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變成超級士兵後我一直在擔心，但幸好那一幕不會——”

他的話戛然而止。

錄音到此為止了，霍華德默默的把錄音筆放在了茶幾上，紅着眼眶，還是不敢擡頭。

蘇绮之倒是一頭霧水：“……？？”

清楚史蒂夫和巴基還活的好好的他只等着到現代再好好給兩個臭小子灌蘑菇湯，但他唯一不理解的是最後一句。

史蒂夫是什麽意思？‘幸好那一幕不會’，不會發生？他變成超級士兵會對蘇绮之造成什麽危害嗎？這整句話連起來怎麽就聽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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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绮之百思不得其解。

但霍華德似乎沒勇氣再面對一直沉默的他了，匆忙的放下一包東西告辭道：“這是……史蒂夫織的毛衣，我來送還給你。”

他清晰的抽了一下鼻子，就埋頭離開了。

蘇绮之有心安慰霍華德，可又沒辦法解釋，只能看着青年離開。他打開那包帆布包着的毛衣，舉起來一看——

白色的毛衣上逼真的繡着圖案：黑色的袍子在正上方盡力伸展開來，像漂浮在空中似的，為人們遮風擋雨。袍子下面擠着一排小團子。猩猩臉的史蒂夫團，咬着餡餅的巴基團，捧着故事書的湯姆團，還有舉着試管的霍華德團。

左右兩邊被史蒂夫很有耐心的勾勒出小小的花邊，細看是幾只更小的南瓜團，毛毛團和史萊姆團。

“沒想到史蒂夫的織毛衣都練成絕活了。”蘇绮之難以相信的舉着毛衣感嘆的說。

這整件毛衣完全脫離于史蒂夫小時候送的那件，手法細致，圖案逼真有趣，摸起來就能讓人覺得穿起來肯定挺舒服，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這确實是件露臍裝。

蘇绮之小心的放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毛衣下面還沒有織完，線頭都還連着線團，确實是件半成品。

他嘆了口氣，懷念的讓系統把毛衣代為保管了。

美國隊長犧牲的消息太為驚人，不過軍方可以放心的大肆宣傳，樹立一個精神領袖了。全國開始哀悼，報紙和美國隊長漫畫再次賣到脫銷，同時美國隊長舞臺劇，周邊售賣都開始出現。

這種消息就連在霍格沃茨的湯姆都聽說了。

他這些年來一直在校內暗中發展手下，靠自己的天才光環和人格魅力拉攏同學加入他的組織“食死徒”，其中克萊倫斯·普林斯和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成為了他的左膀右臂。

克萊倫斯在魔藥上有着不同尋常的天賦，而阿布拉克薩斯就像一個完美的政治家，他的家族也很有能量，能拉攏不少古老家族。靠着這兩個心腹手下，湯姆覺得他的“魔法部部長”和“大企業老板”的夢想很快就能實現了。

尤其他馬上就要畢業，可以回家和爸爸一起當超級英雄去了，第三個夢想也能實現。等待的最後這段時間對湯姆來說美妙又難熬。可突然間一個晴空霹靂，安插在美國幫他關注爸爸近況的人報告過來這個大消息，史蒂夫和巴基都陣亡了。

湯姆難過歸難過，但他天性薄涼一些，很快就看開收拾好了情緒。和霍華德一樣，湯姆現在最擔心的是爸爸的情緒。他知道他爸爸有多關心那幾個哥哥，可以說是從小看到大的孩子，爸爸又是個心腸非常軟的人，突然得知噩耗，還不知道要怎麽傷心。

這導致湯姆剛一畢業，蘇绮之帶他回家的路上欲言又止的說自己打算往後跳轉幾十年時間，連理由都還沒說，湯姆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我知道你的感受……爸爸。”湯姆抿了一下嘴唇，下定了決心。

已經身形修長，長成了一個英俊青年的湯姆像小時候那樣主動擁抱了蘇绮之，他的臉上微緩，眼中流露出一抹柔和，肯定的說：“不管你去哪裏，我都和你一起。”

“……”蘇绮之微妙的感覺着周圍這種沉重的氣氛，他覺得湯姆恐怕是理解錯了，又沒法解釋，只好轉換話題詢問，“那你的那個組織怎麽辦？你剛畢業就要離開，幾十年後你的努力和心血很可能會消散得一點不剩。”

“沒了到時候再重建一個。”湯姆回答的輕描淡寫，“而且我相信克萊倫斯和阿布拉克薩斯，就算我不在，他們也會帶領食死徒向着我們的目标努力的。”

……這聽起來完全不像大反派會說的話，怎麽聽着像是熱血漫了？

蘇绮之很欣慰。

但至少這一次，湯姆和手下的關系聽着不再像冰冷的主仆關系，而是兄弟一樣了，這樣就好。

蘇绮之最後把八十七街的房子托給了成為軍火商大老板的霍華德照看，自己準備帶着湯姆離開了。

“你們真的要搬離紐約嗎，蘇先生？”蘇绮之看着滿臉不舍的霍華德，青年似乎想說“無名俠”，但又顧忌着身後送行的老安東尼，欲言又止半天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蘇绮之。

蘇绮之頓了頓，往前傾斜身子，還是在霍華德耳邊低聲說：“對外說是搬離紐約，其實我和湯姆打算前往未來，所以以後我們會有再會的一天，希望到時候你不要忘了我們才對。”

霍華德一頓，也同樣壓低聲音興奮問道：“未來？！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不會忘的，我絕對不會忘的！”

蘇绮之看看他眼下休息不好造成的青黑，咬了咬牙還是叮囑道：“霍華德，如果你以後有能力了，就去北極打撈史蒂夫和巴基去吧，以他們的體質……我不相信他們死了。”

“……打撈？”霍華德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

1985年。

蘇绮之剛平衡着站穩，扶了一下旁邊的湯姆，眼前就傳來了一聲尖叫。

“你們是什麽人？！”憤怒的男聲響起，緊接着是拿槍的聲音。

蘇绮之這才顧得上打量周圍的環境。他似乎直接帶着湯姆降落在一間卧室中，面前站着神色驚慌的一對老夫婦，其中的男性正警惕的用槍對着他。

“慢着，你是……”男人仔細看清楚蘇绮之的樣子後，表情突然有些凝固，他想确認又不敢确認，一時間愣在了那裏。

“親愛的，是你認識的人？”瑪利亞驚訝的問。

“爸爸，你是怎麽設定的？”湯姆偏頭問。他跟着蘇绮之悄悄闖了一趟聖殿，在古一法師不知道是沒發現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情況下用時間寶石穿越了時間，飛快又刺激。

“我想的是到達霍華德面前。”蘇绮之有一句話沒說出來，是到達“快要被刺殺的霍華德”身邊。他注視着面前已經不再年輕的棕發男人，開心的笑道：

“霍華德，不認識我們了嗎？”

“蘇……蘇先生！”霍華德震驚的脫口而出，他看向旁邊的年輕男孩，有些感慨，“這是湯姆？你們和我當年見的時候一模一樣啊，完全沒發生變化。”

霍華德放下槍，對旁邊的婦人介紹：“這就是我常對你說的蘇先生和他兒子湯姆。這位是我妻子，瑪利亞。”

“我聽說你有兒子了？”蘇绮之按照這個時間大膽的試探道。

霍華德臉一僵，整個人的氣場就抑郁了下去，他沒好氣的正準備開口，突然想到了什麽表情變得有些希冀：“蘇先生，你這次不打算走了嗎？”

“暫時不走了。”蘇绮之隐約猜到霍華德準備說什麽，所以他耐心跟着回答，“這幾年都會在吧。”

“那太好了！”霍華德回頭看了一眼瑪利亞，夫婦間眼神默契的飛快達成了共識。他重新回過頭，別別扭扭的開口，“蘇先生，我兒子托尼今年十五歲，性格比較頑劣，現在只有他媽媽的話他還聽一些，我是管都管不了。”

“你的意思是說……”蘇绮之心中簡直求之不得，能有機會和未來的鋼鐵俠認識，他的超級英雄幼崽培養計劃又要多一個成員了。

“對，蘇先生你一向對怎麽培養孩子很有心得，能不能偶爾幫我稍微勸勸托尼？”霍華德看了一眼旁邊不言不語非常安靜的湯姆，滿臉頭疼又羨慕。他轉身離開了房間，很快又帶着一份地圖和幾張照片回來，遞過去，

“現在是暑假，托尼天天窩在曼哈頓的斯塔克別墅裏做實驗，在那裏絕對能找到他。還有，這是布魯克林新規劃後的地圖，你們家我一直好好代管着，擺設按照原樣翻新了，每周也會有清潔工上門打掃，我讓人給你們送些必用品，再檢修一下就能直接入住的。”

“曼哈頓嗎？”蘇绮之挺高興的沉思着，應了下來，“沒問題，我先去看看他。”

“對了，蘇先生。”霍華德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我從小對托尼講你的事，包括……”霍華德眼神微掃了一下瑪利亞，“無名俠。所以他是知道你的，對你的意見，他或許會更好接受一點。”

蘇绮之微笑着沒說什麽。

實際上他和霍華德有完全相反的意見。

想想史蒂夫，原本資料中他是霍華德喜歡的偶像，從小灌輸了托尼一耳朵。結果托尼後來見了醒過來的史蒂夫……然後就不用提了。蘇绮之不覺得自己比史蒂夫性格更好，他要是帶着無名俠長輩的身份去對托尼說教，恐怕和史蒂夫下場一樣。

蘇绮之告別了霍華德，帶着湯姆用藍色王座跳轉空間，回了這個時間段中的八十七街。

“爸爸，你準備怎麽做？”湯姆問。他看着一路上都在沉思的黑發男人，心思也不由自主發散到了他的食死徒組織上。

……也不知道幾十年過去，他們怎麽樣了。

“我打算……隐瞞身份再去見見托尼。”蘇绮之說。

倒不是說欺騙托尼斯塔克……蘇绮之深知，托尼斯塔克在變成鋼鐵俠之前被人公認為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混蛋，他完全不聽他人的勸告，傲慢自大又是個花花公子，這一切有很大部分都來自于托尼的天才大腦。他确實是個徹頭徹尾的天才。

好在托尼斯塔克現在年齡還不大，性格方面應該還能再掰一掰。

蘇绮之如果不能在托尼引以為傲的方面和他談得來，獲得他的尊重，而是上來就帶着無名俠的身份标簽，偏見可能在還沒交談之前就産生了——而實施這個計劃的底氣就在于蘇绮之腦子裏，原本醜醜的那些記憶。

要知道……醜醜曾經能闖蕩出一番事業，可不僅僅是因為他強悍的身體素質。他是一位戰略家，也在漫長的時間中學過不少遠超地球的科技知識。

“再一次感謝他。”蘇绮之暗想道。

作者有話要說：  日後，情窦初開的少年托尼別別扭扭的試探：咳，今天我和兩個女孩出去玩了。

知道他以後是花花公子的蘇绮之完全不在意：嗯嗯。

托尼：……晚上他們還要和我一起回別墅吃飯。

蘇绮之（委婉）：那……注意你的腰？

——托尼郁悶到爆：他不吃醋！

（另外qwq輩分問題完全不用提的，本來蘇就是長生種，他這樣也相當于在時間線上穿來穿去，橫跨幾世紀，只是喜歡的人是托尼。壽命問題以後也會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