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黑暗中, 只有心亂如麻的史蒂夫在喘着氣。
下一刻, 卧室裏的臺燈就亮了起來, 暖橙色的柔和光芒驅趕走了那一片黑暗, 熟悉的溫柔嗓音帶着擔憂的響起:“史蒂夫, 你怎麽了?”
“蘇先生?”史蒂夫撐起身體在床上坐着, 他看到旁邊床上熟悉的黑發男人已經醒了過來。蘇先生的表情平靜中帶着不解, 好像只是單純的被他的動靜吵醒了。
“臉色這麽差, 你怎麽了?”蘇绮之擔心的問。
平常的史蒂夫注意不到更多異常, 他根本意識不到蘇先生臉上的平靜和笑容可能只是假象。可現在, 有心的史蒂夫能清楚的看到蘇先生眼底埋藏着更多他看不懂的情緒——
不, 那些情緒是什麽, 以及造成它們的原因,史蒂夫是知道的。
“沒事的,蘇先生。我只是……做了個噩夢。”史蒂夫深深的凝視着蘇绮之, 然後放緩了呼吸, 掩飾地說。
“是嗎?”蘇绮之也沒有深究,安撫道, “睡吧, 史蒂夫,過幾天我幫你勸勸巴基,肯定能和好的,不要擔心。”
今晚的蘇绮之也因為心情糟糕又複雜,沒有精力過多關注史蒂夫了,所以他沒有注意到太多異常。只是猜測史蒂夫還在因為巴基的吵架而睡不好。
“嗯。”史蒂夫含糊的答應了。他仍然怔怔的凝視着那道身影, 一直到燈光暗了下去。衣物摩擦的聲音響起,很快卧室裏又歸于了一片平靜。可是史蒂夫躺在床上卻再沒有一絲睡意。
剛才看到蘇先生的時候,他幾乎想馬上問出聲:那個晉江到底是誰?他為什麽要操縱蘇先生毀滅宇宙,他是什麽時候接近蘇先生的?等等問題。可事情越是重大,史蒂夫就越是冷靜,每到這種時候他會竭力控制自己變回那個穩重而能被人托付生命的領袖,美國隊長。他想起了面具人威脅蘇先生的話:“我們是一體的”。
是一體的嗎?
所以不能直接去問蘇先生。因為他知道的事情,晉江都會知道。
史蒂夫直直的看着天花板,出神的想着。
還有後來的那個畫面,蘇先生是故意死在他們手中的……在大廈樓梯前露出的那種溫暖又憂傷的眼神,就是蘇先生下定決心的時候。他疲憊不堪了嗎?
明明是歷史上的第一個超級英雄無名俠,一直暗中守護着大家,是所有人崇拜的對象,他承載着那些戰績帶來的榮耀和光芒……可現在他卻被人操縱,身敗名裂變成了和所有熟悉的人作對,妄圖毀滅半個宇宙的大反派。
Advertisement
本來史蒂夫很不解蘇先生為什麽要答應面具人晉江。如果是蘇先生的話,他肯定不會接受威脅,半個宇宙的生命比他們區區幾個人的性命重要得太多了。再痛苦,蘇先生也不會不明白道理。
可現在史蒂夫清楚了。
蘇先生是想以自己的死來解決這件事。是啊,這确實是唯一的辦法,不需要毀滅宇宙,也不需要讓他們受到傷害,只要讓蘇先生自己死在那一刻就行了——因為蘇先生和晉江是一體的啊。
這樣一來就能直接解決掉敵人了。
史蒂夫心中一陣心酸痛苦。他無法接受,因為他意識到這就是真正的答案,這就是他從小尋找的謎底。他錯怪鋼鐵俠了。
金發男人在身體兩側緊緊攥起雙拳,死抿着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還好他可以夢到這些事情,還好現在還來得及,就算不能直接去問蘇先生,他們也可以自己追查,一定要把那個面具人揪出來!這一次,史蒂夫決不允許蘇先生背負着惡名死去,而大家甚至一直被假象蒙蔽着,連誰在暗中又保護了他們一次都不知道。
告知真相的時間就在第二天上午。
多虧他們還在忙九頭蛇的事情,大家全都又齊聚在斯塔克大廈裏,商讨着,翻閱着資料。史蒂夫一夜沒睡,眼底全是青黑,可他根本忍不了獨自隐瞞那個沉重真相,找了個借口就把跟過來的湯姆,托尼和巴基叫到了別的會客室。
蘇绮之見小輩們都跑光了,明顯因為史蒂夫和巴基的事耐不下心查資料,他也挺無奈,只好和幾個上年紀的,比如霍華德,班納博士和雷神坐着聊天,時不時繼續翻幾下資料。
畢竟真正在意的計劃已經定好了,剩下的這些随便大家看看好了——希望托尼和湯姆能把史蒂夫和巴基哄和好吧。
“……”這邊的會客室裏卻一片死寂,氣氛冷得好像北極一樣。
巴基,湯姆和托尼完全沒想到他們突然之間會聽到這樣一個真相,還好事情還沒有發生。
史蒂夫把昨晚夢到的結合自己的推斷一五一十講出來後,看向湯姆和托尼,進行最後一步确認的問:“寶石在你們那裏嗎?”
湯姆從剛開始聽表情就變得前所未有的陰雲密布,他摩挲着手上的紅寶石戒指,承認了:“爸爸确實給了我這個。”
托尼心裏的槽積攢太多,聽完都不知道該從哪裏吐起了。見湯姆都開口了,他幹脆也承認:“蘇之前是交給我了一樣東西,沒有任何人知道。空間寶石這名字确實很符合它的力量。”
聽到夢裏的事情被驗證了,巴基的表情也沉重擔憂了下去。
“但是羅傑斯——之前你們居然覺得我會在未來殺了蘇??”托尼氣憤的反問。這點針對的是史蒂夫剛才敘述的,之前懷疑未來鋼鐵俠會幹掉蘇先生的那一段。
托尼心裏的生氣委屈都要突破大氣層了!開什麽玩笑?他托尼斯塔克連個告白都不知道怎麽對蘇說,說他會殺了蘇?
——這鍋不背!!
“如果未來蘇先生一心求死,無論他遇上誰都會是那種發展。”巴基實事求是的說,他的包子臉只要一變得憂心忡忡,就看起來委屈極了,“——我,史蒂夫,還是斯塔克,索爾。蘇先生都會主動死在對方手上的。”
“想都別想。”湯姆咬着牙說。他的聲音冷得都要結冰了,眼中流露出一抹毫不遮掩的陰戾,“不管是誰威脅我爸爸,我都會把他揪出來……鑽心剜骨。”
尤其是說最後一個單詞的時候,湯姆幾乎是從牙縫中磨出來的。那聲音極輕而柔滑,就像毒蛇吐着信子,悄無聲息的露出了致死的尖牙。
史蒂夫和巴基下意識對視一眼,不寒而顫。哪怕他們不清楚那是什麽,可名字聽起來就很痛苦。蘇先生是湯姆最在意的人。那個叫晉江的面具人,徹底戳爆湯姆的逆鱗了。
——相比訴說情況的史蒂夫,湯姆知道的情況更多,他深知爸爸的強大,隐瞞着地球上這些超級英雄們的另外一部分事情中,爸爸可是統治了一片星系的宇宙霸主。可盡管這樣,他還是被人威脅着只能選擇了自殺?
比起史蒂夫,湯姆也更加不能接受這一點——這簡直就是對強大的爸爸的一種折辱!
最糟糕的是,就連死後爸爸也要被稱為妄圖毀滅宇宙,聲名狼藉的大反派蘇绮之。他的名聲全将毀于一旦,沒人會記得他是一直保護着地球的無名俠!
湯姆只要想想就快按捺不住胸膛中翻滾的情緒,他心裏對那個‘晉江’的恨意更深了。
會客廳中還在議論紛紛。托尼的性格看起來像是在場幾人中最不冷靜的,可實際上他卻第一個冷靜了下來,擡手打斷大家的話:“所以接下來我們都得瞞着蘇,并且想出一個解決面具人而不傷到蘇的辦法,你們有想法嗎?”
“……”幾個人都安靜了。
史蒂夫看向托尼:“你有嗎?”
其他人也期望的看了過去。托尼頓時像是漏了氣似的,往常的神氣全從胸膛中洩了出來,他也灰頭土臉的搖搖頭。
又是一陣沉默,四個人沒有辦法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以後慢慢想辦法吧……”巴基愁眉不展的說。
至少他們提前知道了真相,不會再被蒙蔽,這已經是很大的收獲了。
這件事被暫且按下,深深埋進了幾個人的心底,幾天時間眨眼即過,很快來到了神盾局執行計劃的時間,然而——
“我去了。”蘇绮之郁悶的說。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霍華德安慰他,“蘇先生,我們等你回來。”
“抱歉了,蘇先生。”像是在驗證霍華德的話,史蒂夫的聲音從電話那邊穿了過來,帶着歉意,“沒想到神盾局今晚剛好派了任務……”
“我也是。”巴基就着史蒂夫的手機補充一句。
“沒關系,沒關系。”蘇绮之趕緊表示不在意,他心知肚明。
雖然現在是他一個人出發,但等到地方,史蒂夫和巴基就會發現——神盾局派他倆的任務,其實和蘇绮之一樣。
因為很快就會有海盜跑去截船,史蒂夫被弗瑞局長派的任務是救出船上的人質,可那位局長的真正用意是派特工黑寡婦借機用優盤拿走船上的資料。
對,就是蘇绮之盯上這艘船的那份資料。
蘇绮之身影一閃,已經連同王座跳躍空間離開了紐約,前往了茫茫無際的大海上。
很快他就在小晉的位置報告下找到了那艘船,船上燈火通明,卻随着海水漫無目的的飄着,好像一艘沒人的幽靈船。蘇绮之沒有輕舉妄動,坐在王座上擡頭看了看遠方。
——一架黑色的昆式戰機飛來了。
那是神盾局的人,史蒂夫和巴基就在這艘船上。
“蘇先生,你準備什麽時候行動?”晉江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的響起。
自從那天它在夢境中那麽說完以後,蘇绮之都不知道該用什麽态度對待它,索性冷淡下來,不再接晉江的話。晉江的情緒模拟未免太到位了,它的态度也像是愧對蘇绮之似的,說話的頻率都比以前多了,總在不動聲色的讨好蘇绮之。
蘇绮之遠遠的注視着神盾局的飛機,假裝沒聽見。
很快的,飛機尾部就快速墜落下去一個人——以蘇绮之的眼力能清楚的看出那是史蒂夫,他連降落傘都沒開,直接從這麽高的地方跳進海裏去了。
真是莽。
蘇绮之又好氣又好笑的想。
很快的,後面就跟着兩個降落傘,那是巴基和特工黑寡婦。
“這一次的戰鬥沒有突擊隊的幫助了,也是,都被我幹掉了。”蘇绮之想了想,突然覺得挺對不起史蒂夫和巴基,他們的工作量好像增大了好多,
“那就幫他們一把吧。”
他同樣一躍而下,準備悄無聲息的用能力幫忙對付海盜。
——他的宇宙能也是能殺人的!
耳邊的頻道裏突然響起一陣雜音,緊接着就是托尼熟悉的嗓音:“蘇,不是暗中調查嗎?你已經落後了,神盾局的女特工都要把船上電腦裏的資料拷走了。”
“麻煩啊。”蘇绮之故意苦惱的說,“我這邊還有不少人要解決,不然他們早就趕過去了,那會威脅到人質生命的。”
蘇绮之确實不打算現在就帶走資料,至少也要等那份資料在弗瑞局長手上過一圈才行,這樣局長才能徹底明白神盾局內部哪裏有了九頭蛇——從最高資歷的亞歷山大皮爾斯開始都已經不能被相信了。
然後複仇者聯盟就能多出來一個成員了。
“我們上次放在神盾局局長辦公室裏的東西還在那裏,如果她帶回去給局長看的話,那樣我們就不用費心搶了。”頻道裏突然也響起霍華德的聲音,他建議道。
“你搶了我的話,老頭子。”托尼不高興的說。讓他直白的誇老爸說得對,那還不如殺了他。
“臭小子!你這是什麽稱呼!”同樣嘴硬心軟的霍華德一下子就怒了。
“活了七十多年的難道還不是老頭子嗎?”托尼說着說着,不知道為什麽聲音突然弱了下去,變得沒什麽底氣了。
蘇绮之聽得想笑,悄悄解決剩下海盜的時候,灌了兩耳朵的父子頂嘴日常。
在他的放任下,最後那個優盤還是被特工黑寡婦帶了回去,交給了尼克弗瑞局長。
現在的神盾局已經不同前幾天的平靜了,自從作為精銳戰鬥力的突擊隊被證實全都是九頭蛇成員,尼克弗瑞在震驚中提高了警惕,開始一一排查起了神盾局內的成員。
然而那些人隐藏的非常好,他查來查去竟然連一點情況都沒找出來。但沒有異常其實才代表着最大的不正常。加上來自霍華德斯塔克的警告,尼克弗瑞其實已經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這次他派特工黑寡婦去獲取那份信息,正是覺得神盾局最近最重要的‘洞察計劃’中也出了問題。如果九頭蛇也混在這裏,那麽計劃一旦開始施行,被清除的人反倒會變成所有想對九頭蛇不利的人,後果會非常慘重!
帶回來的優盤證實了他的猜測,尼克弗瑞現在誰也不信了,包括他原本唯一認定的前任局長亞歷山大皮爾斯。
優盤中顯示了一個位置,那是當年培訓超級士兵計劃的訓練營,所有的秘密都将在那裏揭開。尼克弗瑞打算獨自一人前往那裏尋找真相,但是在這之前他得先拜托皮爾斯,說服世界安理會的人推後洞察計劃。
最後一顆偵查衛星已經上天了,那麽洞察計劃啓動的時間就在頃刻間,尼克弗瑞沒有時間去尋找答案。所以盡管他已經不敢信任何人,還是前去拜托了皮爾斯。
“我知道了。”亞歷山大皮爾斯是一個有着慈祥面孔的金發白人。
他好聲好氣的答應了弗瑞局長的請求,在那位皮膚發黑又光頭的現局長離開後,嘴角笑容卻變得陰冷了下來,再次按響了通訊器:“把他除掉。”
所以當快中午的時候,重傷的弗瑞局長跌跌撞撞跑到史蒂夫和巴基家卻撲了個空時,早已經等在那裏的蘇绮之終于露面了。
“霍華德是我的老友,在清除九頭蛇的事情上我和你是一個陣營。”蘇绮之看着地上勉強保持不昏過去的弗瑞局長,擡起了右手。
淡藍色的宇宙能輕柔的把尼克弗瑞扶了起來。
“小心……窗外有人……”尼克弗瑞沒有出聲,只是在手機上打出字展示給蘇绮之看,“羅傑斯在哪裏?”
“放心,這個房間已經被我屏蔽了,沒有人會發現異狀。史蒂夫和巴基都在複仇者大廈,九頭蛇會對他們下手的,所以這次會由我去。”蘇绮之看着尼克弗瑞露出來的那只獨眼,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如果你不放心,托尼斯塔克也去。”
尼克弗瑞卻搖了搖頭,靠在沙發上甚至還松了口氣,幹脆的攤開手掌露出了一個優盤:“我看不透你,但我也知道你不會幫九頭蛇。”
“我也讨厭你們神盾局,這是出于個人。”蘇绮之接過優盤,毫不掩飾,“但是對地球來說,神盾局有存在的必要。只要你們以後不要來煩我。”
他們光明使團在維持宇宙和平的時候很會做事,可他們畢竟不是地球人,在和地球本土勢力打交道的時候還是神盾局擅長。把這個組織的毒瘤清除掉,讓他們從此再不管蘇绮之的事,那蘇绮之也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是交易嗎?”尼克弗瑞喘氣的頻率加快了,他看起來已經瀕死了,可是獨眼仍然很冷靜的盯着蘇绮之。
“如果我說交易能讓你更安心的話,這是交易。”蘇绮之平靜的說,他不在乎這是什麽性質。
尼克弗瑞笑了一下,癱坐在沙發上什麽都沒有說。
蘇绮之也不再看他,打開門就出去了。穿着一身金紅色盔甲的托尼在門口站的都快不耐煩了,他叉着腰看了一眼屋內:
“不管他了?”
“別操心了,他好歹也是局長,會有死忠特工幫他的。”蘇绮之回憶着資料,對托尼笑道,“比如你現在捶一下牆,保準有特工出來。”
“捶牆?”托尼莫名其妙,他左右看看周圍。這裏是普通的公寓樓,周圍和樓上樓下住的都是普通人,在這種時候捶一下牆,最多惹來一陣罵。
蘇绮之含笑的看着他,對走廊上的牆點頭示意,好像很期待的在等着看。
“……”黑發青年一向不喜歡笑,突然露出的這個表情讓托尼心裏震了一下,他掩飾的直接轉過頭,擡起機械手臂就照着旁邊的牆捶了下去。
一聲悶響,不遠處的門居然嘩啦一聲被迅速打開,一個金發的女人探頭出來。
雖然她沒說什麽,但這種不尋常的反應也讓托尼詫異起來:“真的有特工在啊。”
“你們的局長在史蒂夫羅傑斯家裏,再不送去搶救就來不及了。”蘇绮之好心的說,他不給那個女特工一點說話的機會,拉住托尼的一只金屬手臂,就上了王座,直接跳躍空間離開了。
這次蘇绮之之所以要選擇托尼一起行動,就是為了對付那臺有智慧的電腦,佐拉博士。
在托尼面前,就算它有腦殼,也會被撬開倒出裏面的九頭蛇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