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有話要說：

老掌教抱着少昊，淚如雨下。

一切不用解釋，他看到少昊的臉，猛然想通了某個令他痛苦多年的秘密。血的詛咒，在失去生命的制約之後，變得流水一樣清晰簡單。往事歷歷重現，卻有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怎麽會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千裏英山，已經剎那間從朱紅變成雪白，那是他當年初見那少女時候的美麗光景。這麽多年過去，英山早已不複當初，他也改了舊日音容，只是一個血污不堪的泉下幽魂。想不到，卻是在這樣一個時候重現舊時光。

耳邊恍惚有銀鈴般的聲音，有人在對他輕快地笑：“宗暢，宗暢哥哥！”

老掌教恍惚了一下，失聲說：“羽兒。”額頭沁涼，似乎有一雙嬌嫩的小手開玩笑地碰了碰他的臉。定定神，卻只看到浮酡花撲簌簌地滑下，落了一身還滿。

那個女子，大概從沒愛過他罷？否則怎麽忍心讓他的孩子用別人的面目生存這麽多年……他這一生，不過是糊塗與冤孽中過去了。

落花如雪，香氛依稀，鋪天蓋地的銀白讓他精神恍惚，一低頭，看到懷中少昊的手掌正在緩緩枯萎如白骨，忍不住崩潰般痛苦失聲。

哭泣中，他忽然覺得臉色濕漉漉的，那分明是真實的溫熱的眼淚。老掌教一驚，茫然摸了摸自己的臉，居然是實實在在的觸感。他顫抖着手掌，又在身上用力按了一下，手掌并沒有像以前一樣穿身而過……這身體，竟然是真實的肉體了。

猛然間，他明白少昊剛才把甚麽留給了自己。

可以上窺天道的大法師，自然也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可少昊垂死的時候施展這樣逆轉天機的法術，只怕連化為濁骨的機會也沒有了，将會徹底消失。

“不——少昊——”情難自已，宗暢忍不住失聲嚎叫起來。

他從來都很恨少昊，從來對他不好，為什麽少昊臨死忽然會如此相待？只是因為發現了那點血緣上的聯系嗎？這輩子，并沒有人真的愛過他罷。最後的一點溫暖，卻來自意想不到的人……

飛舞不休的英山山靈們饒有趣味地看着這哭泣不已的大魔頭，感覺到眼淚似乎令他變得有些軟弱，忍不住開始窺探機會。

這師徒二人已經駕馭英山太久太久，久得衆山靈的怨恨和恐懼一樣深重。如今少昊既然已經崩解，宗暢憑什麽還要壓在他們頭上呢？更何況少昊死後，若在他化為塵埃之前吃掉，無疑能分到大法師剩餘的力量。那可是驚天動地的神力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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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靈們的心意從來想通，這個想法閃電般傳遍了千裏英山，雪白浮酡花樹下的赤紅岩石又開始蠢蠢欲動……

宗暢雖在如癡如狂之中，身為大法師的敏銳仍然讓他感覺到了周圍不祥的氣息，緩緩擡起頭。

正好一個膽大的山靈鼓噪着蹦到他身邊，宗暢心情正惡，便沉沉一笑：“怎麽？”眼中現出血性的厲光。

可向來害怕他的山靈們這次并沒有退縮,只是報以嘎嘎的狂笑，反倒有更多的山靈飛聚而來。剎那間就是漫天血雲，層層疊疊，遮蔽明月。英山陷入一片沉黑，只有山靈們一雙雙猩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