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一回:離別
雲端戰場。
呂仲明猛地心頭一緊,心髒略略抽痛,感應到不遠處自己的金鱗幫助尉遲恭擋下了一次生死攸關的攻擊。就在這麽一分神間,他已錯過了最好的逆襲時機。
這是呂仲明打得最艱難的一戰,他站在脈龍的頭頂上,舉目所見之處,全是白色的蓮花,蓮花之海緩緩旋轉,時而嗡的一聲光芒大盛,時而萬籁俱寂,盡數黯淡下去。
幾次發動脈龍之力硬沖,善無畏卻化身千億蓮花,每一朵蓮花中便化出一名觀自在菩薩,呂仲明根本找不到目标,只得散出自身靈獸之力,強行催動金色劫火,嗡一聲将蓮花盡數毀去,然而蓮花再度聚合,現出千手千眼的救難觀音。
千手齊出,三千億慈悲世界,三千億白蓮光華!
呂仲明出掌,氣脈之龍逆流而上,與千手觀音互撼之時,一道天搖地動的真力倒卷回來,呂仲明登時吐出一口鮮血,脈龍被擊潰,回歸天地,呂仲明摔下雲層,猶如離弦之箭般射向人間。
光華大盛,雲層被破開一個巨大的洞,呂仲明在空中鮮血狂噴,拖出一道血線,北邙山周遭百裏猶如日曜,地面雄雞齊齊報曉,呂仲明直射向洛口城中。
輸了,這次糗大了,早知道在金鳌島時更刻苦一點……
輸了就得卷鋪蓋回家,沒臉再在這裏混下去了,回家就要見不到尉遲恭了,也吃不到好吃的了,更不能那個了……
怎麽可以!
呂仲明心底生出無盡的勇氣,就在即将撞向大地之時,強忍着逆行之氣,咽下湧到喉頭的一口鮮血,頭上腳下一翻身,雙腳踏上屋檐頂端,氣勁激得房頂的瓦片嘩一聲飛卷開去。
“嘿嘿……”呂仲明以手背一抹鮮血,雙目一眯,竟是帶着些許邪氣,說時遲那時快,化作一道金光射出,再次沖上了雲層!
“喝啊啊啊——”呂仲明帶着天崩之力沖來,回手一拂袖,金光圈轉,朝着善無畏洶湧卷去!
“戾氣過盛。”善無畏化出千手千眼的法相,俯面注視呂仲明,緩緩道:“你雖天賦異禀,卻不知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
話音落,蓮花嗡然幻化開去,雲層上千萬花瓣飄散,圍繞呂仲明高速旋轉。竟是要将其再次封印,呂仲明不避不讓,使出最後的殺招,任憑千萬蓮花花瓣困攏而來,雙手一展,身前化出旋轉的太極輪,太極輪光芒大盛,亮起刺眼的白光,猶如将呂仲明籠在一團烈日之中。
善無畏喝道:“快快住手!你不要命了!不過是證法!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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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仲明已無法接口說話,太極輪炮璀璨迸發,善無畏的聲音震響。
“住……”
“麒麟不發威當我病貓。”呂仲明冷冷道。
那一式堵上了他所有的修為,乃是天地靈獸獨有的,牽扯神州根基的瘋狂力量!地脈之氣被呂仲明盡數扯來,太極輪越轉越快,已辨不清何處是陰,何處是陽!
光芒再度攀升,那一刻漫天白蓮被善無畏全部收了回來,化作一朵蓮花收攏,護住自身。
太極輪竟是隐約現出三清之形。
緊接着三清聚合幻化,現出一名尚在開天辟地前的至聖法相。
善無畏:“……”
蓮花閉攏前的一瞬,善無畏雙目陡然睜大,想起一個連自己都未曾謀面,只從先師口中聽過的名字,縱是元始天尊再生,仍需恭稱一聲“師尊”!尚在封神之戰前,便無人得見其真面目,早已與天地同化的最老的教主,證得大道的第一人——
——鴻鈞!
呂仲明閉着雙眼,左手在身前一攏,沉聲道:“先有鴻鈞後有天!請借鴻鈞教主之力——”
是時虛空中現出鴻鈞教主之形,那是一名面目模糊,赤軀赤足,身周缭繞着霞雲布,頭發披散的少年郎!
呂仲明右手劍指,朝蓮花遙遙一點,鴻鈞的虛影仿佛受到感應,擡起手指,隔空輕輕一戳,繼而遁入虛空,再無痕跡。
霎時光華太極輪炮收攏,成為一條金色細線射出,那道金光貫穿了閉攏的蓮花,一頭沒入北邙山,整個山體都為之動搖,黃河掀起巨浪,倒卷上岸!金光所到之處,蓮苞砰然碎裂,善無畏肩膀被那道金光擊穿,遙遙落下凡間。
城中,變故陡生,尉遲恭緩得那麽一緩,四處已有刀斧手過來,架住廳內所有人,翟讓捂着腹部,艱難地倚在柱子後喘息。
李密雙目滿是血絲,吼道:“給我殺了他!”
“誰敢動手!”尉遲恭搶到一把刀,攔在翟讓身前,也怒吼道:“沒有翟讓,你們能有今日!”
廳內刀斧手懼翟讓積威,又恐懼尉遲恭,竟是一時不敢上前,李密冷笑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有誰不服!”
李密掃視廳內諸人,所有人面如土色,李密沉聲道:“王伯當。”
一陣寂靜後,王伯當放下手中武器。
“伍天召。”
被叫到名字那人怒吼道:“李密,今日縱是你殺了大當家!弟兄們也……”
一語未完,刀斧手登時發力,那人血濺當場!
翟讓猶如發瘋的困獸,帶着痛苦與絕望吼道:“李密——”
至此,衆人才知道李密竟是早已伏下暗棋,勢必要在今夜,剿除所有不服他的将領!眼見下一刻就要身首分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要殺就殺!”有人吼道:“李密你——”
一句話未完,那人也被當場斬首,頸中鮮血狂噴,無頭屍體倒在地上。
“不要殺了!”翟讓雙目通紅,大吼道:“瓦崗讓你!”
李密卻不作答,沉聲道:“祖君彥。”
祖君彥單膝跪地,顫聲道:“願追随二當家。”
“單雄信。”
單雄信全身不住發抖,拿着長刀,一時間不知如何取舍,李密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他。
李密長袍上滿是紫黑色鮮血,手握一把長劍,站在廳堂正中,宛如追命的黑無常,點到誰的名字,誰便是一陣顫栗。
“我不介意将今日廳上人殺光。”李密道:“殺了諸位後,我将率軍出城,與王世充一戰,盼王世充賜我一死,以報昔時結義之誓,若有背離,刀山地獄,永不相見。”
“為弟兄而死,黃泉路上,結伴而行。”李密閉上雙眼道:“單雄信。”
單雄信終于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徐世績。”李密道。
徐世績微微一掙,左手按在右胸前,走上一步,單膝跪地。
“願追随……”
李密閉着雙目,眼裏流下淚水,全身不住發抖。
那一刻,只有尉遲恭瞳孔收縮,眼中倒映出徐世績跪地的那一膝,微微發力的後腳跟。
說時遲那時快,徐世績猶如脫兔般射出,一拳擊中了李密面門,将他打得朝後摔去!尉遲恭回手一劍,刺入身後刀斧手,廳內再次大亂。
“走——!”尉遲恭怒吼道。
尉遲恭左手揮出長劍,右手提起廳中銅鼎,當當兩聲,将沖上前的刀斧手錘得腦漿迸發,又脫手擲出,那銅鼎正好擊中逃到柱後的李密,将他扣進鼎內!
程知節抽刀,砍翻兵士,尉遲恭一手提着翟讓的衣領,悍然将他拖了出來!
到處都是刀斧手,屋檐上箭如雨下,尉遲恭一把斬馬重劍擋住箭矢,徐世績吼道:“突圍!我為你們掩護左翼!”
院中大亂,眼見即将不敵之時,馬匹嘶鳴,轟然一戟,将大門砍成碎片,李靖率軍殺了進來。
“殺——!”唐軍将士個個奮不顧身,沖進了廳內!
“走!”李靖一身銀铠,自知李密有周全埋伏,自己只能撐得一時,時候一久便難敵,尉遲恭提着翟讓,吼道:“知節!世績!走!”
徐世績身中數箭,在混亂中喊道:“你們快走!”
李靖策馬回轉,不由分說,将徐世績抓上了馬背。
不到頃刻間,李密的手下打着火把,追了出來。
“下令關城門!”李密吼道:“別讓他們逃了!”
一行人沖下山坡,沿着長街沖去,遠方聲嚣不絕,尉遲恭顧不得翟讓,也顧不得給徐世績治傷,此刻必須馬上逃離洛口,與呂仲明彙合,否則再無生路。
“我有二當家腰牌!”李靖在城門下喊道:“出城追緝細作!”
“來者何人?”守将道。
“大膽!”程知節怒吼道:“連我也認不得了麽?!”
那守将一聽程知節聲音,不敢怠慢,馬上開城門,上千唐軍蜂擁而出,逃向平原。
北邙山下,呂仲明筋疲力盡,扶着樹喘氣。
善無畏按着肩上傷口,那傷口淌血汨汨不止,呂仲明擡眼看他,笑道:“我贏了,觀自在菩薩。”
善無畏閉着雙眼,按着肩上的一手隐約發出光芒,止住了流血,奈何呂仲明那一招實在太兇殘,不僅擊穿了他的肉身,連帶着也在他的法身上留下的烙印。
善無畏露出半肩,血漸漸收攏,最後在肩頭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太極印痕。
呂仲明看到這一幕,頗有點過意不去,上前一步,善無畏卻扣起手指,中指,無名指,小指揚起,輕輕揮出,呂仲明身周白光籠罩,身上的傷口盡數愈合,穿着破破爛爛的長袍,身體已恢複如初。
“謝金麟道尊賜教。”善無畏雙手合十。
呂仲明以道家手勢回禮,問道:“菩薩往哪裏去?”
“自當往去處去。”善無畏身上籠着一層白光,朝呂仲明溫和一笑:“将前往普陀山,道尊若有意,可常來論法。”
呂仲明知道這是要将中原讓出來了,不禁佩服善無畏的豁達,笑了笑,說:“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善無畏答道:“瓦崗諸人,若機緣相逢,還托道尊善為照顧。”
呂仲明點頭,善無畏赤足一提,踏空駕雲而去,雲層中佛光落下,頃刻間便消失于夜空之中。
尉遲恭帶着翟讓,徐世績與程知節一口氣沖出了十餘裏,沖進了北邙山中,夜空晦暗,啓明星在天的盡頭閃閃發光,已到破曉之時。
徐世績在後吼道:“大哥!”
所有人翻身下馬,李靖去取水來給翟讓擦拭傷口,翟讓捂着腹部,說:“李密……無意殺我,不必……恨他。”
呂仲明從山上滑下來,問道:“人呢?”
數人讓開,李靖問:“能救麽?”
呂仲明要拉開翟讓的手,翟讓卻道:“不必,小兄弟,多謝……”
呂仲明反手扣住翟讓脈門,朝尉遲恭問:“傷得重麽?”
尉遲恭答道:“李密只是想制住他,沒有下殺手。”
翟讓臉色發白,斷斷續續道:“知節,世績。”
程知節道:“大哥……”
“跟尉遲将軍走。”翟讓聲音漸小下去:“如果……你們還認我這個大哥……就……”
呂仲明眉頭深鎖,眼中噙着淚。
“把大哥,葬在……這裏。”翟讓道:“不必勉強,讓我……守護這一方土地。”
徐世績虎目噙淚,說:“能不能救救他?!李密不想殺他!只是刺傷了腹部……”
呂仲明放開了翟讓的手腕,站起身,退後一步。
“刺他的匕首被下了毒。”呂仲明低聲道:“傷者一心求死,我無力回天,對不起。”
翟讓的瞳孔漸漸擴散,眼角處還帶着先前的血跡,早已幹涸結痂。
初晨的陽光轉過山頭,枯黃的山野中帶着火燒過的痕跡,樹木焦黑。
翟讓躺在樹下,尉遲恭伸手撫上了他的雙眼。
程知節,徐世績分跪兩旁,抱屍痛哭。
洛口城門緊閉,李密沒有再追出來了。
呂仲明站在懸崖延伸而出的巨石上,一振破破爛爛的袍子,手臂合攏,左手拇指壓右手虎口,四指握拇指,右手四指揚起,設招靈印。
一縷晨光下,地脈之龍消散的靈氣從四面八方聚來,在呂仲明面前低下龍頭,而無數光點聚合,幻化,現出翟讓身軀。
翟讓朝呂仲明微一躬身,呂仲明點頭微笑,地脈之龍便載着翟讓,馳向山巒,沒入山體之中。
尉遲恭站在呂仲明身後,問道:“他去了何處?”
“守護一方。”呂仲明道:“與地脈結為一體,化作此地神明。”
呂仲明嘆了口氣,眉目間卻帶着明朗的意味。
尉遲恭伸手攬着呂仲明,二人便依偎在山崖前,望向黃河畔的沃野。
“王世充退兵了。”呂仲明道。
“他很快就會再來的。”尉遲恭沉聲道:“李密反悔了。”
“只帶出來兩個人麽?”呂仲明問道:“我……我不是嫌你救得少,只是……”
“有他們倆足夠。”尉遲恭眉毛一揚,得意笑道:“遲早都會來的。”
呂仲明一想也是,瓦崗人心離散,李密之敗勢在必行。有程知節與徐世績這兩員大将在,若再有人想投奔李淵,便會前來。
“趁着李密與王世充交戰,脫不開身。”尉遲恭道:“我們得快點回去,打下長安。”
“我得去一趟揚州。”呂仲明道:“不能再拖了。”
現在出面的對手呂仲明已經應付得十分吃力,佛陀一來,估計真的要被打成土狗。
呂仲明與尉遲恭攜手走下山坡,尉遲恭神色猶豫,眉頭深鎖。
“你想跟我一起去揚州,又覺得應該回去長安,是麽?”呂仲明笑着問。
尉遲恭注視呂仲明,不吭聲,呂仲明知道現在他一定非常難取舍。
他撓了撓尉遲恭的下巴,說:“你回去幫世民。我去揚州。”
尉遲恭沉吟良久,最後把心一橫道:“我跟你去罷,讓李靖帶他們回去。”
“不行。”呂仲明皺眉道:“李靖在唐王面前說不上話,這樣程知節和徐世績貿然回去,怎麽安排他們?”
尉遲恭焦慮地出了口氣,側頭望向樹下的李靖等人,這時候他們已收斂了翟讓的屍身,李靖看到二人猶豫不決,便主動走過來,問:“怎麽了?”
呂仲明道:“李靖也不能跟着去,這次我的目的很明确,東西拿到以後就走。”
尉遲恭深吸一口氣,呂仲明又道:“你有你的事情要做,如果你放下責任跟着我,就不是我喜歡的那個敬德了。”
尉遲恭忽然就笑了起來,眼神無比溫柔,最後點頭道:“你說得對。”
“我送你一程。”尉遲恭道:“什麽時候回來?”
“拿到東西就回來。”呂仲明翻身上馬,朝尉遲恭道:“幫我轉告秦大哥一聲,馬我先騎走了。”
尉遲恭騎着馬,與呂仲明手拉着手,兩匹馬挨在一起,白雲駒頗具靈性,不會挨到尉遲恭的戰馬。兩人都舍不得放手,在陽光下沿着北邙山南邊的道路緩緩走着,後面跟着的是近千唐軍與三員大将。
“我走了。”呂仲明說:“別送了。”
尉遲恭:“好的。”
呂仲明:“我真的走了。”
尉遲恭:“886。”
呂仲明:“……88。”
兩人的手還牽着。
呂仲明道:“放手……”
彼此目光落到牽在一起的手上,只見呂仲明的手握着尉遲恭修長的無名指頭。尉遲恭別過頭,在随身的包袱裏摸來摸去,仿佛在找什麽。
呂仲明:“……”
尉遲恭把一個匣子收進懷中,将呂仲明大大咧咧的一抱,翻身下馬來,呂仲明大叫道:“幹嘛!”
“告別戰!”尉遲恭笑着說。
尉遲恭把呂仲明拖到樹後,抓着他開始跑,呂仲明小身板在風中飄搖,熱淚兩行,叫道:“快別……”
“這裏怎麽樣?!”尉遲恭把呂仲明帶到麥田裏,到處都是金黃色的麥浪。
呂仲明狂叫道:“李靖他們都看着呢!”
尉遲恭冒頭看了一眼,只見數十步外,士兵們滿腹狐疑地看着主帥與參軍。呂仲明咬牙切齒道:“不行!”
尉遲恭道:“那……債賤喽。”
尉遲恭轉身要走,呂仲明卻忍不住從背後拖着他,從身後抱住尉遲恭的一瞬間,彼此都感覺到了某種湧上心頭的暖意。
“我喜歡你,黑炭頭。”呂仲明從背後抱着這大個子,整個心都溫柔起來。
尉遲恭呼吸窒住了,本想逗逗呂仲明,沒想到卻被如此打動,他轉身狠狠地抱着他,低頭就要吻上去。
“跟我來。”呂仲明摟着尉遲恭的腰,化作一道金光騰空而起,射向田野盡頭的山巒。
尉遲恭第一次飛翔在天際,登時大叫一聲。
呂仲明抱着他飛行,腳下麥田一掠而過,麥浪滾滾,田野裏充滿了秋季的清爽氣息。
“第一天能飛的時候。”呂仲明說:“我就想帶你出來玩啦,不過你好重……”
“你從前不怎麽飛,我記得。”尉遲恭看着腳下的大地,笑道。
“嗯。”呂仲明小時候确實不怎麽飛,只因飛來飛去都是在金鳌島,地形熟得都膩了,他倒是想在人間飛,只可惜老爹很少答應。
“這裏。”尉遲恭飛在天上還不忘最初目地,呂仲明便把他在山巒下的一塊大石上放了下來。
兩人并肩而坐,望向遠方的沃野與奔騰而去的黃河。呂仲明已經忘了那事了,只覺得這麽與尉遲恭相處一會很好。尉遲恭卻一點不客氣,低頭就來吻呂仲明,大手開始扯他的袍子。
呂仲明的袍子鬥完法後破破爛爛,跟布條一般,露出少年健碩的上身,隐約的胸肌明晰,竟還有六塊漂亮的腹肌,下身袍子搭在腰前,露出完美的人魚線。尉遲恭看得眼睛都綠了,按着他就要扯衣服。
呂仲明知道躲不過,忙道:“別扯破了!我沒衣服穿了!”
尉遲恭一邊吻着他的唇,一邊粗重喘息,根本不理會呂仲明的抗議,呂仲明卻突然間笑了起來。
“笑什麽?”尉遲恭恢複清醒。
“我想起一首詩。”呂仲明側頭看着附近的松樹,摸摸背後布滿青苔的石板。
“什麽詩?”尉遲恭以手撐着,讓呂仲明躺在他的身下,溫柔地注視他的雙眼。
“天為被來地為床,我家一對狗男男——”呂仲明大聲道。
尉遲恭大笑,又吻了上去,這一次呂仲明呼吸急促,被吻得脖頸泛起紅暈,吻了片刻,尉遲恭又笑着看他。
“笑什麽?”呂仲明道:“快來快來,我好想要。”
“多看你幾眼。”尉遲恭道:“你走了就有好長一段日子看不到了。”
“一個月之內,一定回來。”呂仲明道。
尉遲恭小心地親親他的唇,低聲道:“想要嗎?”
“想要想要。”呂仲明忙不疊點頭,伸手去解尉遲恭的腰帶。
尉遲恭又逗他道:“想要你就求我啊。”
呂仲明熱淚盈眶道:“壯士!求求你啦!我好想要啊!要我跪下來求你嗎?!時間寶貴!良宵苦短!這種洞房大禮待會再補吧!”
尉遲恭:“……”
尉遲恭顯然也忍不住了,伸手解武袍,呂仲明又動手幫忙,說:“我幫你。”
“你怎麽這麽不害臊了?”尉遲恭道:“第一次的時候還半推半就的。”
“哎呀,都老夫老夫了。”呂仲明認真道:“我爹說,既然喜歡了一個人,就不用墨跡了,墨墨跡跡,只會自己郁悶,不如主動出擊!”
尉遲恭正色道:“那以前怎麽那麽墨跡?”
“以前不是不确定麽?”呂仲明的臉有點紅了。
尉遲恭一膝跪着,雙手撐在石板上,虛虛壓着呂仲明,說:“以後呢?”
呂仲明道:“這種時候說這個,你不覺得有點偏離話題麽?”
尉遲恭順着呂仲明的目光朝下看,只見呂仲明已解開尉遲恭的袍子,握着他粗壯的那物。呂仲明又捏了捏,尉遲恭的喉結動了動。
尉遲恭只想笑,忍着笑,又逗他道:“對你看到的東西還滿意麽?”
“滿意死啦!”呂仲明熱淚盈眶道:“還來不來,快點啊!等不及啦!”
尉遲恭:“……”
“最後一個問題。”尉遲恭又親了親呂仲明的唇,看着他的雙眼,問:“要不要我幫你?我是說,你躺着,我坐上來,你進我……身體裏。”
“不需要不需要!”呂仲明道:“現在不用,用你的那個來那個我就可以了……”
尉遲恭笑了起來,說:“那以後,你就是我媳婦了。”
“誰是誰媳婦不是一樣的麽?”呂仲明道。
“媽的,你太講究了。”尉遲恭幹淨利落把袍子一脫,雄軀健壯,抱着呂仲明,伏在石上。
“沖着你這句話。”尉遲恭道:“夫君幹你一輩子,好好伺候你,你想怎麽來我就陪你怎麽來……”
“唔。”呂仲明被吻住唇,忽然想起一件事——油膏呢?他不會是這樣就要進來吧!會死人的啊!
然而一陣冰涼感浸潤了他的身後,呂仲明便放下了心,知道尉遲恭帶着潤滑用的東西。
這是他的第二次,然而比起第一次,感覺更強烈,也更持久,這一次尉遲恭弄得他有點疼了,幾乎沒什麽耐心做前戲便硬梆梆地頂了進來。呂仲明痛得叫出來時,尉遲恭便馬上停下,小心地吻他耳朵,吻他胸膛。
完全進入以後,尉遲恭一直很溫柔,呂仲明的痛感便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充實,他一刻也不想離開尉遲恭,他先是躺在石板上,任由尉遲恭進入,尉遲恭又抱他起來,兩人面對面地抱着,讓呂仲明跨坐在自己腰間。
直到許久後,兩人都是大汗淋漓,太陽西斜,呂仲明有點難受了,感覺自己已經麻木,說:“我不行了,可不可以不來了……”
尉遲恭銜着呂仲明耳朵,一邊啪啪啪,一邊道:“不行。”
呂仲明:“……”
尉遲恭親着他的唇,狠狠地幾下沖撞,呂仲明難受至極,最後一次被尉遲恭頂得快要尿出來,然而已射不出來什麽東西了,他求饒道:“你再頂我就要……”
緊接着,他的小腹上一陣溫熱,尿液迸出,尉遲恭喘着氣,狠狠吻上他的唇,一輪猛撞後,肩膀微微聳動,肩上的汗水順着手臂淌下來。
“就要怎麽樣?”尉遲恭道。
“已經尿出來了……”呂仲明虛弱地抓狂道:“你……你……”
尉遲恭長長地籲出一口氣,看着呂仲明的俊臉,呂仲明眉眼間全是汗,眼裏仿佛蘊着水,溫潤的唇不住發抖,尉遲恭忍不住又狠狠吻上去。
“還……來嗎。”呂仲明道:“太陽已經……要下山了,不行了好髒,我要去洗洗……”
“不來了。”尉遲恭摸摸呂仲明的頭,連射三次,自己也有點虛,坐起身,呂仲明忽然聽到響動,大驚道:“有人!”
尉遲恭被吓了一跳,忙用衣服先裹着呂仲明,回頭卻見是遠處一群鳥雀飛向天際,呂仲明哈哈地笑了起來,兩人那模樣,當真充滿了狗男男既視感。
尉遲恭哭笑不得,穿上長褲,把自己的袍子給呂仲明穿上,兩人到山下的小溪去洗澡,這次沒有再做了,只是抱着溫存了一會,呂仲明把頭靠在尉遲恭肩上,胸膛抵着他赤着的健壯胸膛,感覺着彼此火熱身軀下的心跳,只覺說不出的安心。
“我不想離開你。”尉遲恭又道:“還是一起去吧。”
呂仲明猶豫了片刻,幾乎就要說好了,尉遲恭又笑笑道:“算了,我不想當個你的跟班。”
呂仲明笑道:“你一開始不就是來當我的跟班。”
“那不一樣。”尉遲恭走出水來,張開雙臂,說:“伺候我,你是我媳婦。”
呂仲明想了想,上前去,給尉遲恭穿上衣服。
彼此對視,目中溫柔,心有靈犀。
“我走了,待你回來的時候。”尉遲恭道:“我會在長安給你一個家。”
“好。”呂仲明笑道:“我會盡快回來。”
兩人又一吻,尉遲恭牽着呂仲明的手,回到兵道上。
所有人已經等了足足一下午,尉遲恭騎上馬,呂仲明策馬慢慢離開,到了路的盡頭,勒住馬缰,白雲駒一晃一晃地轉過頭,呂仲明遠遠地看着尉遲恭,目中帶着依戀之色。
尉遲恭又有點想過去,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呂仲明遙遙道:“記得詩經裏怎麽說的麽?”
尉遲恭道:“不記得了,都是世民教我的,不是為了讨好你,誰費心思去背那些!”
呂仲明笑了起來,無奈搖頭,揮揮手要走。
尉遲恭又遙遙問道:“詩經裏說什麽!”
“鱗片可以聯系!”呂仲明喊道:“五十元包月!只要你夠想我,跨過萬裏之遙,我也能呼應到你!”
尉遲恭眉頭深鎖,喊道:“詩經裏這麽說的?怎麽不押韻?!”
呂仲明笑了起來,騎着白雲駒,搖搖晃晃,沿着大路離開,秋風吹過,田野上的樹木一瞬間被吹出萬千黃葉。
呂仲明邊騎着馬,邊悠悠然唱道: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無以為好也……”
尉遲恭剛轉頭要問,李靖便一本正經解釋道:“尉遲将軍,呂道長想拿木瓜砸你,再見面的時候當心了,記得戴好頭盔。”
尉遲恭知道李靖在調侃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俊臉微紅,猶如初戀的少年郎一般,又擡頭看了一眼,只見呂仲明已消失在道路盡頭。便下令全軍動身,帶着兵馬,回援長安。
——卷二·揚州慢·完——
【卷三·滄海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