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說離不開她,真的不是說……
晚上許鏡清沒能回來, 托人給她帶了一塊傳音玉佩。
紀圓捏着玉佩聽,許鏡清說:“我想你了。”
今天下午給林琨看過眼睛,她感覺可以試試, 兩個人已經約定好,如果能治好, 林琨就親自帶着她進軍營, 不用擔心被趕出來。
紀圓幹勁十足, 打算給許鏡清一個驚喜,瞞着沒說,蹲在屋外跟他膩歪, “我也想你的。”
許鏡清問:“今天過得怎麽樣,有沒有人欺負你, 累不累。”
紀圓說:“不累, 學了好多東西。”
許鏡清嗯了一聲, 重複,“我想你, 想抱你。”
外面不時有人經過,紀圓捧着玉佩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你在做什麽呢。”
許鏡清說:“瞭望臺值守,異界妖人又在放狼煙了, 那味道很奇怪。”
紀圓逗他開心,“也許是在搞燒烤?”
許鏡清無聲笑起來,經她這麽一說, 風裏的味道好像真的變成了食物的香味, 他低頭,指腹用力磨挲玉佩,“我想你。”
紀圓心疼, “那我給你弄個香囊吧,下次見面的時候就給你,你無聊或者想我的時候就拿出來聞一聞。”
許鏡清說好,順便提要求,“要有小茉莉的香味。”
紀圓說好好好,保證有。
紀圓晚上也得值夜,照顧三十多個傷兵,沒辦法一直聊天,兩個人依依不舍,許鏡清說最後親一下,她就連續送出十個啵啵,許鏡清頓時耳根發熱。
夜裏靜悄悄的,紀圓靠在桌邊看書,楚音給她煮了一碗米粥過來,陪她坐了一會兒。
半夜林琨開始做噩夢,紀圓湊過去看,他趴在床上抽搐,說夢話,後腦勺包着紗布,血又滲透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會被板磚一下敲暈的,林琨這樣的人,刀山血海裏滾過的,板磚連續敲了十來下才暈。
下午兩個人約定好,準備開始進入療程,林琨先挨了十幾下板磚愣是眼睛都沒眨一下。軍人的意志力上來,強撐着就是不暈,紀圓手都砸酸才終于把他砸倒。
那場面,血了呼啦的,好家夥,人家還以為她謀殺羽林軍指揮使,差點給她當成叛徒抓起來。
這會兒他估計是夢見被冶青十戳瞎眼睛了,額頭上滲出細密汗珠,但身體趴着,就好像手腳被束縛,沒辦法抵抗,樣子很着急,表情猙獰,喉嚨裏發出憤怒的低吼。
紀圓怎麽喊都喊不醒,旁邊床的男人被吵醒,揉揉眼睛坐起來。
紀圓也着急,“怎麽辦,叫不醒啊,做噩夢了。”
對方努嘴,“用水潑。”軍營裏審犯人審俘虜,人昏迷了都是用冷水潑的。
紀圓說:“可是他是病人。”
對方回答:“哪有這麽嬌氣啊,不弄到頭上就行了。”
潑冷水确實有用,林琨醒來,紀圓給他擦臉,他反扭住她胳膊把她押住,“誰!”
紀圓疼得哼哼,“是我呀指揮使。”
林琨急忙松開她,“對不住。”
紀圓扭着胳膊,“指揮使,你做噩夢了。”
林琨扶額,長嘆一聲:“是,我夢到你了。”
旁邊人投來好奇的目光,紀圓疑惑:“嗯?”
林琨說:“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樣子,但夢裏你長了一張跟冶青十一模一樣的臉,把我按在地上,用石頭砸我的頭。”
紀圓問:“冶青十長什麽樣子。”
旁邊男的哈哈笑,“毛臉尖嘴,背後長對大翅膀,雷公似的。”
紀圓:……
第二天下午,繼續治療,但林琨的腦袋已經經不住敲打了,紀圓很惆悵,站在原地對手指,“我師兄說,神識依附在別人身上是很危險的事。”
林琨理解她,同時為自己感到擔心,擔心眼睛還沒治好就先被她用板磚敲死了。
楚音哈哈大笑,“讓人昏迷有很多種辦法,雖然打暈确實是最快最有效的。”
楚音掏出來一瓶藥粉,風少丞剛死那會兒,她夜裏常常睡不着覺,翻來覆去想他,眼睛熬得通紅,就自己調配了一種藥,服下立馬陷入昏睡。
楚音說:“控制好量,就可以控制昏迷的時間。”她對紀圓這種奇特的能力感到好奇,守在一旁給她護法,免得被人打擾神識受傷,等她醫治完畢再讓她說下感想,兩個人一起研究。
紀圓的辦法是用她掌心生長出來的根須,為眼睛送去她自身的靈力。但這種辦法很局限,一旦她離開,靈力養分就斷開,不是長久之計。
林琨并沒有昏迷多久,眼睛看不見,他只能聽、聞、感受,他安安靜靜坐着。
有兩個聲音,一個是楚音的,他很熟悉,另一個聲音溫柔甜糯,來自那位紀姑娘。
通過她的說話聲和語氣裏流露出的情緒,他可以想象她的樣子,低頭沉思的樣子,猶豫的樣子,高興的樣子。
楚音說:“試着切斷那些根須呢?讓它們把兩處連接到一起,就像給牽牛花一個可以生長攀爬的支架,或者說是連接兩岸的橋。”
紀圓豁然開朗,高興拍手,“啊!我試試!”
她們認真專注讨論着,沒注意到他醒來。随即一雙綿軟的小手覆蓋了他的眼睛,她靠近,香甜的氣息襲來,林琨心猛然顫動了一下。
緊接着,白雲一樣輕柔的神識緩緩依附過來,他感覺到入侵,強按耐着自身神識本能的抗拒和反擊,放松身體接受她。
紀圓太過激動,一時大意,楚音卻是極為敏感,是昏迷還是醒着她一眼看穿,她手比眼快,一板磚照着林琨腦袋拍下去,他身子一軟脖子一歪,直接暈了。
這一板磚的力道可是十足的猛,血順着他腦袋就滴下來了,看得旁邊人心肝一顫。楚音一眼掃過去,“看什麽看,再包紮不就完了,又打不死。”
日子就這麽平靜過着,紀圓白天照顧傷員,給林琨治眼睛,晚上看書學習,跟許鏡清捧着玉佩膩膩歪歪。
紀圓讓他這幾天都別過來了,許鏡清想過來也不行,得防着異界妖人在夜間随時發動奇襲,打仗啊,沒辦法。
幸好還能聽聽她的聲音,通過道侶盟契,能感受到她的位置,甚至她的身體狀況和心情,她過得似乎還不錯,他也放了心。
軍營生活單調無趣,紀圓給他說平日裏發生的趣事,說早上下了雨,她腦袋開花,好多人來圍觀,又說給林指揮使治眼睛,還有準備香料給他做香囊了。
許鏡清一下挺直背,“治眼睛?”
紀圓說:“打暈的打暈的,用磚打暈的,腦袋後面碗大個疤疤呢,後來實在不行,我們就用藥把他迷暈,迷暈了才開始治。”
許鏡清這才放了心,她好乖,他說的話,她都牢牢記着呢。
她絮絮叨叨說着,他就安安靜靜聽,時不時應上一兩聲。有時候會突然有人叫她,她就會離開一小會兒,忙完馬上回來,問他還在嗎,他說在呢,她就繼續跟他說話。
可越是聽她的聲音,就越是想念,他臉埋在毯子裏,一遍遍的說:“我想你。”
紀圓說:“我也是。”
有時候他會小睡一下,不掐斷傳音,她也不說話,他就伴着她看書寫字或是與人交談時的細碎聲音入眠。
睡得不深,能聽見她的細小動靜,就感覺很滿足了。
林琨的眼睛竟然真的開始慢慢恢複了,已經可以看見模糊的白影。紀圓牽着他在草地上曬太陽,自己坐在一旁繡香囊,繡一株小花,再在小花上繡一只蝴蝶,代表了他們倆。
紀圓喜歡曬太陽,她像一株植物,喜歡下雨,喜歡曬太陽,曬得暖洋洋的,再伸個懶腰,會感覺特別幸福。
她的精神力很強大,這種奇異的感受有時候甚至會傳遞到許鏡清身上去,他持劍站在峽谷中與妖獸厮殺時,會突然來一句,“太陽好暖和。”
副指揮使高寒擡頭看了一眼被蒼郁樹蔭遮蔽的峽谷,再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啥?”
許鏡清同情看他:“你真可憐。”
高寒不解:“什麽?”
許鏡清搖頭,懂的都懂,不懂的說了也白說。
片刻,他還是忍不住問一句,“你沒有道侶嗎?”
高寒低頭擦拭劍上鮮血,搖頭,“我們這種人,一年到頭都在軍營,上哪兒找道侶去。”
許鏡清再次搖頭,“你真可憐。”
道侶盟契把兩個人連接,許鏡清對于她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有時候他腦海中甚至會出現真實的場景。她吃到了好吃的東西,會幸福地眯着眼睛笑,然後快速搖頭跺腳,“好好吃!”
有時候,她也會不開心,太忙太累了,傷兵不聽話,還對她發脾氣,她也會發脾氣,兩個人指着對罵,然後楚音過來替她教訓他們。
但她大部分時間都是開心的,她的快樂很簡單,早上、中午、晚上吃飯的時候會開心,天氣好出太陽,或是下雨也開心,晚上跟他用傳音玉佩說話也開心。
許鏡清就指着這點東西過活了,他看着身邊來來往往的,穿着暗銀铠甲的将士們,心裏會突然生出一種上位者的俯視感。
因為他許鏡清是有道侶的人了,跟他們不一樣的,他要高人一等。
有時候他甚至會觀察其他人暴露在外的皮膚,看有沒有印記,尤其是脖子。會觀察他們日常生活的狀态,具體就是看有沒有躲在某個隐蔽的角落捏着傳音玉佩傻笑。
枯燥的軍營生活一下增添了很多樂趣,這些都是她來到之後為他帶來的。他的生活裏出現了一道彩虹,他說離不開她,真的不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