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情人(一)
許辰川打着哈欠抓起牙刷,一打開房門,就看見門上粘着兩顆巧克力,外加一張愛心形的粉紅貼紙。
他将巧克力摘下來,一顆揣進口袋,另一顆扔給正在睡眼惺忪地穿衣服的室友:“情人節快樂。”
“對哦,情人節!”室友猛地清醒過來,撈出手機開始噠噠噠地發短信。
“小心別漏了一個。”許辰川笑着揶揄了一句。他這室友在籃球隊裏出盡風頭,走三步路能遇上八個前女友。
由RA在這一天往門上粘福利算是學校傳統,男生是一顆巧克力,女生則是一朵玫瑰花,據說是為了“讓人人都感受到愛”。校園裏果然一派春天來了的氣象。許辰川繞過一對旁若無人賣力打啵的小情侶,走進了教學樓。
中國的情人節比美國早了半日。他早在一個月前就訂好了禮物,掐着時間送貨到白祁家。那禮物是一支跟他本身一般中規中矩的鋼筆,尾端刻了“關山”兩個字。
許辰川很喜歡白祁這個曾用名。它總會勾起他對出事前的白祁的許多遐想。
小A已經坐在教室裏了,遙遙地招呼許辰川坐到旁邊,塞過一盒巧克力:“幫我消耗點。”許辰川掃了一眼他腳邊,果然已經堆滿了衆多炮友與潛在炮友的供奉。為什麽自己身邊全是萬花叢中過的主?
“你呢?”小A一邊拆包裝一邊問,“你家那位帥哥送了啥?”
“國際包裹寄起來很不方便啦。”許辰川笑笑說。
盡管如此,到中午檢查郵箱的時候看着空白一片的包裹記錄,他還是生出了一點寂寞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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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祁絲毫沒記起來這個日子。
直到收到送上門的禮盒,他才意識到情侶好像都是要過情人節的。
顧疏影對情人節、聖誕之類莫名其妙的促銷噱頭嗤之以鼻。他們每年只慶祝彼此的生日,每次送的禮物也都是固定的——一個送畫具,一個送畫。
顧疏影的畫風華美風流、銳意四射,一朵牡丹也能勾出刀光劍影。他在這件事上格外任性,興之所至無所不畫,意興闌珊了就撕碎扔掉,并不以揮霍才華為恥。
“萬一畫完成了傳世名作,我豈不是死了幾百年還要被人考證三歲時的糗事,多可怕。”他笑嘻嘻地說。
但他很少畫白祁,即使畫了,也從不勾出五官。
每年一幅肖像,白祁從輕衫少年長成男人的模樣,在他筆下卻始終是空白的面目,颀長的骨骼,像一抹清幽淡薄的影子。
那為數不多的幾幅畫現在都已經被燒得灰都不剩,只剩下一張皺巴巴的碎紙。
白祁對着日光舉起紙片,看着上頭鉛筆的痕跡。筆跡磨損得厲害,許多細節處已經消失不見。他盯着它看了一會,又覺得它清晰、深刻得可怕,仿佛一道歃血的咒符,百年之後都消磨不盡。白祁一把合上了抽屜。
或許是龜縮在深處的記憶不甘被逐漸遺忘,當晚顧疏影又出現在了他的夢裏。華美風流、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站在灰羽般的寂靜中,一轉過頭來,卻是空白的臉。他笑嘻嘻地一歪頭:“你怎麽不去死呀,白祁?”
白祁是被手機鈴聲救醒的。許辰川在那頭微笑着說:“早上好。”
白祁不得不捂住手機,等自己喘勻了氣,才将它拉回來說:“你回寝室了?”
“嗯。”
“那開視頻吧。”
“哦,好。”
視頻很快接通了。許辰川趴在床上支起上身,一手托腮看着屏幕。“你臉色不太好。沒睡好嗎?”
“沒事。鋼筆我收到了。”白祁舉起筆在鏡頭前晃了晃,“抱歉,沒給你準備禮物。”
許辰川被他的道歉驚了一下:“沒關系沒關系,我跟個風而已,又沒事先跟你說。再說……禮物你不是在我開學前就送了嗎。”
白祁揚了一下眉:“你穿了嗎?”
“……嗯,穿着呢。”許辰川老臉一熱。那打內褲只是普通的內褲,但自從穿上,他每次換衣服都感覺怪怪的,仿佛低頭看一眼,就被白祁宣告一次那地方的所有權。既羞恥……又有點高興。
白祁露出一絲笑意:“那脫了褲子,撸給我看。”
于是許辰川脫了褲子嗯嗯啊啊地撸了起來。
這時天上掉下顆隕石把他砸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