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年晁雲把便利店難吃的三明治啃了一半,實在沒胃口,就丢進垃圾桶裏,又去買了一大堆酒,繼續坐裏頭喝。

身邊那對小情侶早摟着腰跑了,店裏只剩他一人,店員在收銀機後面摸魚,游戲打得噼啪響。

年晁雲喝了幾罐酒自己都不記得了,只知道最後整整一排貨架都被他掃蕩一空,他邊喝邊給戚寒發消息:寒哥我餓了。

寒哥我想吃蛋炒飯。

寒哥你為什麽不理我。

其實微信和消息是都發不出去的,屏幕上一串紅點,因為他被戚寒拉黑了。但年晁雲還是孜孜不倦地發,好像他發了戚寒就總有一天能收到。

最後喝到人家要關店了,年晁雲才搖搖晃晃打了車跑到戚寒酒吧往吧臺前一坐,有熟悉他的人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覺得不忍心,就提醒他戚寒今天不會來的,這陣子他都不會來了。

有好事的插嘴:“不來了?老板什麽時候說的?”

“前兩天啊,他還說只要年總去,他就……”

那人沒說完就被林難踹了一腳,敢怒不敢言,再看看年晁雲的臉色,才意識到自己言多必失。年晁雲趴在吧臺上,忽然覺得有股鑽心的疼從胃裏泛上來。

自從和戚寒認識之後,他已經很久沒體會過胃疼的滋味了,久違的難受潮水一樣上湧,他前胸後背全是冷汗,疼得蜷縮成一團連呼吸都困難。

迷迷糊糊裏,他被林難送到醫院。林難翻遍他手機,也只找到戚寒和蕭野兩個熟人,戚寒電話不能打,就只剩蕭野。

撥過去的時候,蕭野那頭很吵,有個尖銳的聲音持續高八度在叫嚣,好像是誰在吵架,林難話都沒說完,蕭野一口應了說馬上過來。

林難聽他那麽興致勃勃的樣子,以為他把自己誤認為別人,就皺着眉頭補充:“我是林難。”

蕭野笑說:“難哥嘛,我知道。”

林難去便利店幫年晁雲買了個粥,看時間差不多就順便在樓底下等蕭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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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老男人沒把那輛高調的軍用悍馬開過來,換了哈雷,轟隆隆地停在醫院樓下,來來往往的人又都回頭看過來。

林難面無表情地拎着粥想,機車很帥,馬達很酷,但這人是不是不知道低調怎麽寫。

蕭野看到他,笑得很真實也很張揚,好像和他見面真的是件天大的喜事兒。他把手搭到林難肩上,大半個身體的份量壓上來,順手遞過一杯奶茶。

是這條街上的網紅店,很難排隊,蕭野在哄小孩。

林難不露痕跡地避開幾公分,把奶茶放哈雷坐墊上,又公事公辦地彙報:“年總是急性胃炎,現在穩定了在挂水,醫生說問題不大不過要觀察一晚上。”

蕭野挑着眼角看這小孩,他這副公事公辦油鹽不進的樣子,簡直就是個天然的信號屏蔽器,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他秘書來彙報工作的。

“知道了,你辛苦,回頭讓年總請客吃飯。”

林難抿嘴,把粥塞到蕭野手上:“不用,應該的,我先走了。”

說完就真的毫不留戀轉身就走,突然三十米開外有人大喊“蕭野”沖過來。

林難只覺面前影子一晃,就看到有什麽東西朝蕭野潑過去了。

是哈雷上那杯滾燙的奶茶,林難擋在蕭野面前,奶茶一大半都招呼在他身上。林難心痛地想,這奶茶好貴。

來人和蕭野是什麽關系一目了然,聽聲音大概就是之前在電話裏鬧騰的那位。林難無意參與他們的事,那人卻不想讓他走,抓着他衣服破口大罵:“我告訴你少得意,你以為你能在蕭野床上待多久?他什麽德性你還不知道吧,下床就翻臉拔diao無情!別以為你年輕就能綁住他!他……”

蕭野拽着那瘋子,想把他丢出去。

林難面無表情:“對我就是年輕,但我高興,關你屁事?”

蕭野震驚了,鬧騰的人也震驚了,被林難理直氣壯又無所畏懼的樣子噎得啞口無言。

“再不滾我報警。”林難揚揚手機。

鬧事的走了。

蕭野還是第一次被個小孩護着,有點兒新鮮,說一點不觸動是假的。他摸摸林難的腦袋說:“謝了難哥。”

蕭野看着滿地狼藉,為這杯網紅奶茶心疼,林難咬嘴:“你……別難過,你是好人。”

蕭野愣住了,眨眨眼才知道他以為自個兒在郁悶剛才的事兒。

很有意思,好人這個詞兒,他該有十幾年沒聽到了。最後一次,還是他小時候把姥爺的勳章偷了去換小烏龜,最後因為心虛主動承認錯誤,被老爺子誇“好孩子”。

後來就再沒有了。他看上的就要搶到手,不管什麽手段,壞叔叔喜歡強取豪奪,和好人半點兒邊都沾不上,小朋友還是太嫩了。

林難半邊T恤被打濕了,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的腰肢,連胸口的兩抹茱萸都異常明顯。蕭野眯眯眼睛,一把脫了外套裹住他:“隔壁有連鎖酒店,我開間房,去洗一下。”

“不用,我直接回去,不遠。”

蕭野哼笑,滿臉不正經:“放心,叔叔不會做壞事的。”

林難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開鐘點房要錢的,浪費。”

蕭野又愣住了,直到刷卡進門,他都在笑,笑得林難莫名其妙。

少年人毫不避諱地背對壞叔叔脫下T恤,白皙纖瘦的身體發育良好,有一層薄薄的肌肉,很勻稱,美得恰到好處,還有兩個盈盈一握的腰窩,臀部圓潤飽滿,看得蕭野瞬間上頭,差點從喉嚨裏冒出咕嚕嚕的聲音。

進浴室前,林難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蕭野笑說:“怎麽?想我一起洗?”

這下林難聽懂了,渾身泛出粉色,他狠狠剜了蕭野一眼,飛快逃進浴室,過了幾秒,又打開條縫,支支吾吾地說:“野……野哥我沒帶衣服。”

蕭野直接去隔壁超市給他買了件充數的,琢磨尺寸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林難漂亮青澀的背影,差點在收銀臺前就升旗。蕭野心裏發笑,這種仿佛情窦初開的體驗,讓他很新奇。

蕭野回酒店的時候,林難剛洗完出來,頭發濕漉漉的,睫毛上沾着水珠,渾身散發出香噴噴的水汽,下半身就圍了條浴巾,裏面大概率是光的。

蕭野盯着林難的身體,不遮掩的視線從上掃到下,在腦海裏早把他上了八百遍。林難抓着新衣服逃進浴室,門摔得震天響。

蕭野回病房的時候,年晁雲醒了,耷拉着一頭亂毛語無倫次:“他不理我,他把我拉黑了,為什麽?”

蕭野拉了凳子在他邊上坐下,剝了個橘子塞自個兒嘴裏。

“為什麽你心裏沒點數?”

年晁雲沒轉過彎來,盯着他手裏的橘子:“這是我的橘子。”

“林難買的。”

“他買給我的!我是病人!”

蕭野咧嘴一笑:“林難,我的。橘子,也是我的。”

年晁雲氣得不行,張嘴就罵:“老狗比,你要被抓去喝茶別找我撈你。”

蕭野說:“怎麽可能,我是正經戀愛!而且他成年了!”

“你哪次不是正經戀愛?”

年晁雲不懂,他和蕭野不太一樣。蕭野從小到大那風花雪月的事兒就沒斷過,學校裏為他争風吃醋的男男女女加起來有一個連,但他不一樣,沒喜歡過人,體會不到喜歡到底是個什麽感覺,也不覺得可惜。因為年晁雲覺得愛情是個附屬品,沒有喜歡的人也一樣能活下去,吃飯睡覺掙錢哪樣都不耽誤,有什麽關系。

蕭野笑笑,手一下一下掂着橘子:“愛情的好,你不懂。”

窗外一輪明月高挂,年晁雲把頭往後靠,靜靜欣賞了一會兒,他忽然在這靜谧的一刻又想起戚寒,他問蕭野:“愛情到底是什麽?

蕭野也跟着看出去:“大概就是,你在芸芸衆生裏只能看見他,開心的時候想他,不開心的時候也想他。”

蕭野帶了兩碗粥回來,年晁雲随手撈了一碗,被蕭野攔住:“這你的,那碗我的。”

年晁雲:“有什麽區別?”

蕭野淡淡說:“你那碗是難哥買的,這碗,呵,是你寒哥送來的。”

年晁雲一下跳起來,翻身就要往外跑,動作大得也不管自己還挂着點滴。

“冷靜!小年同志,冷靜!人都走了。”

“冷靜個屁!他來你怎麽不告訴我!”

“冤枉啊,我回來他都走了,就這粥放你床邊上。”

年晁雲也不傻,冷笑:“那你怎麽知道是他送來的?”

蕭野面露尴尬,現場翻車。

沒錯,戚寒是他找來的,蕭野和戚寒交集不深,對他卻很佩服。

這世上,人人愛惜羽毛,對待感情多的是試一試就算的人,有希望才出手沒希望也不浪費時間,飛蛾撲火不管不顧的人,戚寒是一個,他也是一個。

這樣的人辛苦,他免不了就想托一把。

所以蕭野在來見林難的路上給戚老板發了消息,好心幫哥們兒挽尊:年晁雲在感情上缺根筋,他不壞,就是慢了點兒。

戚寒回他:嗯我知道。

戚寒來的時候年晁雲睡得正香,他坐床邊靜靜看了一會兒,年晁雲瘦了很多,眼下有淡淡青色,不知道是工作太忙還是睡眠不好,希望他不是頭疼又發作了,但看他折騰自己胃,戚寒就猜這人壓根沒好好照顧自己。

戚寒嘆口氣,想幫年晁雲擦汗,剛好這人放床頭的手機亮了,一條刺眼的消息停在待機畫面上:我爸問你什麽時候回家,商量婚事。

——

要不我們把蕭野扶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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