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周末一大早,蕭野找年晁雲喝酒。他拎了一大堆燒烤在他家門口,居然巧遇戚老板和自家男朋友,邊上站着個斯斯文文的陌生男人,手裏還抱着個大箱子。

年晁雲來開門,五個人大眼瞪小眼地杵在門口。

戚寒有點尴尬,他沒想到搬個家也能遇上年晁雲。

江照是早就答應了要幫他搬家,但戚寒想來想去,覺得只有他在不太合适,不喜歡別人就不要無端會給別人誤會,所以他找了林難一起來。幸好林難也答應了。

年晁雲處變不驚,像是那天飯店裏的不愉快壓根沒發生過。

“你……住這兒?”

戚寒垂眸:“嗯,搬家。”

年晁雲顯得很高興:“巧了我也住這兒,1802.”

戚寒無語地看着自己1801的門卡。

這是什麽見鬼的緣分。

江照掂了掂手裏的箱子,側頭微微彎腰湊到他耳邊:“你朋友?”

他是故意的,其實他知道年晁雲是誰。

那天吃飯的時候,江照看戚寒很久沒回來,就去找過他,結果在通道裏看到年晁雲和他在争執,兩人面紅耳赤姿勢古怪,他本來想去勸,想想自己的立場也不合适,就沒打擾。

戚寒面帶歉意,迅速開門:“不熟。你放地上吧,怪重的。”

戚寒的态度擺明了不想和年晁雲說話,江照看出來了,也沒多問,扛着行李就進屋了。

戚寒關了門,有點心神不寧,愣是站在門口由着行李散落一地,老半天都沒動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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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關切地問他:“沒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戚寒深吸一口氣說:“沒事。”

他要盡快把新家整理好,不能再讓年晁雲打亂他節奏。畢竟這房子合同都簽了,一簽還簽了三年,現在退要賠一大筆違約金,根本不可能。

雖然戚寒不知道為什麽年晁雲為什麽住這兒,但那不關他的事,他必須擺正心态,把他當個普通鄰居,有可能的話,最好是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江照幫他把書一點一點從紙箱裏運到隔壁書房,書是戚寒所有行李裏占比最大的,笨重,搬運起來尤其困難,還占地方,所以他每次租房子優先考慮的就是這家有沒有那種,頂天立地的書櫃,能容得下他這些家當。

剛好這裏就有。

江照在隔壁扯着嗓子問:“你那幾本園藝的放第幾層?”

戚寒在整理廚房,随口答:“第三層。”

“散文呢?”

“散文和小說都放最上面,工具書放中間那兩層。”

戚寒有點整理癖,喜歡把所有架子上的東西分門別類歸檔,包括酒架、原先的花房,還有書架,每處一定都是有跡可循的,仔細研究,都有他內在的邏輯。比方書架,戚寒的書很多,但他不喜歡按書店那種類別分,他慣用的排布邏輯是按照他取用的方便程度,園藝和做飯類的工具書因為經常看,要放在順手能取到的兩層,看過但不太會重複取閱的散文小說,就放最上面,剩下的地方騰給一些他心血來潮也會翻一翻的報刊雜志。

所以他最理想的書架是五層,不多不少剛好每層都能派上用處。

他說完也沒覺得有問題,擺放油鹽醬醋的時候,才發現剛才說的那些話居然異常順口,好像他事先就知道那書架是為自己量身定制的,好像這屋子的主人完全知道他嗜書如命的癖好。

戚寒心裏一突突,看看手裏的罐子,再跑去客廳細看這房裏的裝修,猛得心驚膽戰起來。

這房當時租的時候是全裝,因為時間倉促,他只匆匆看了眼基本格局和家電配置,壓根沒注意很多軟裝的細節,現在再看,從書架到沙發,再到窗簾,靠墊,就連地上鋪的羊毛毯也和年晁雲別墅裏的幾乎一模一樣。

他不傻,一個電話撥給中介,問他這房子到底是誰的?中介心驚膽戰,以為是房子出了問題,戚寒安慰他:“不是,我就想知道,這房子……有沒有二房東?”

中介一再保證:“肯定沒有二房東,和您簽合同的就是房東本人,您看合同上還有産證啊。”

戚寒挑不出問題,心裏的疑慮卻沒有打消。

但他也沒有精力再糾結,剛搬完家,生活總要繼續,要處理的事情太多,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還是暫且先鎖進櫃子裏的好。

戚寒和江照在門裏忙乎,林難卻還杵在門口一臉緊張。

為了讀書和學費的事兒,他對蕭野耍了幾天脾氣,好幾天沒接他電話,見着他就跑,和泥鳅似的。

倒也不是故意不見他,他就是沒想好該怎麽和蕭野聊這事兒。蕭野問他将來想幹什麽,念什麽書,以後萬一不做服務員了還能幹什麽,他一個都答不上來,覺得丢人,小孩自尊心嚴重受挫,所以他想躲起來一個人先捋清楚,起碼不能讓蕭野還覺得他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屁孩子。

但他又特別矛盾,見不着蕭野的幾天,好幾次憋不住了想去找他,患得患失,害怕他生氣,又有點迷茫,變得完全不像之前那個無所畏懼的自己。

現在意外之下,突然見着了,他瞅着蕭野的臉色心裏打鼓,這人是真的生氣了。林難有點後悔,知道是自己恃寵而驕,仗着對方喜歡自己就撒潑,這下真把他男人搞生氣了。

蕭野抱着手臂靠在走廊牆上一言不發,林難咬牙跑過去抓起他手,往他手心塞了一顆大白兔。

蕭野收了糖,問他:“想好念什麽了?”

林難低頭:“還沒。”

蕭野盯着他頭頂一小簇柔軟的發旋說:“這事兒你得想清楚了,世界那麽大,喜歡的不喜歡的都要想清楚了,明白了就用盡全力去追,別後悔。”

林難垂下眼。他知道,但他現在不想和他聊這個,他想抱抱他,和他說自己想他了。林難把手指貼着褲縫悄悄動了動,抹不開臉。

林難從小到大,打架不怕,流血不怕,吃苦耐勞什麽都行,讓他服軟撒嬌,卻是比登天還難。

就聽蕭野又問他:“錢湊夠了?”

林難回:“還,還沒。”

蕭野剝開大白兔放嘴裏,舌頭一卷盤了幾下,一股奶香味在嘴裏蔓延開來。

“哦,你加油。”蕭野說完轉身要走,被林難拉住衣角。蕭野沒回頭,等着他開口。

“野,野哥……”

後半句林難實在說不出,臉都憋憋紅了。但蕭野就沒打算放過他,把他堵在牆角。

林難一咬牙說:“對不起,我錯了。”

蕭野失笑:“你錯哪兒了?”

“我,我不該不接你電話。”

“嗯,還有呢?”

“我不該躲着你。”

“還有。”

“…………”

“你最大的不該,就是不應該一個人扛所有的事兒。我出櫃你知道替我着急,怎麽你讀書,反而就和我沒關系了?你把我當什麽了?”

林難張張嘴,半天也只能支支吾吾地不停說:“對不起。”

小朋友認錯态度良好,野王也就沒舍得再為難他,他攬住小朋友一把細腰,湊上去貼住他唇,舌尖沿着唇瓣細細描摹,哄着騙着讓小朋友把嘴張開,好方便他把大白兔緩緩往裏推。

“真甜,小朋友嘗嘗?”

一吻罷了,兩人都氣喘籲籲,林難眼尾都紅了,他瞪着濕漉漉的眼睛,抓着蕭野的領口乖巧問:“我要是……這次能考上,有獎勵麽?”

蕭野一下一下去啄他,從眉心到眼皮再到鼻梁,最後貼着他唇啞聲問:“要什麽?

林難大着膽子伸出舌尖一舔:“沒想好。”

蕭野又把他按回牆上:“成,那先欠着。”

年晁雲一邊喝酒一邊吐槽蕭野,看不慣他當衆秀恩愛的騷樣兒:“收一收,嘴都咧腦後跟了,不知道還以為你剛大戰三百回合把人吃了。”

蕭野嗤笑:“你龌不龌龊?我是這麽猴急的人麽?”

年晁雲抓起一把堅果丢過去:“你不是麽?你那炮兵連連長白叫的?再說,他不是成年了麽,這麽個合你胃口的在面前我就不信你能忍住。”

蕭野慢悠悠挑着眼皮問他:“這和成沒成年有什麽關系?”

年晁雲說:“有關系啊,你不一向葷素不忌,只要是美人都行麽?你看你這次下手這麽快,我就怕你惡向膽邊生,破壞祖國的花花草草,還要連累我去牢裏給你送飯。”

蕭野搖頭:“洗洗嘴,難哥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他不好看?”

“好看。”

“那怎麽呢?”

“太急了,怕吓壞他。”

越是上心的人就越不能随便碰,火候還沒到,怕他覺得自己随便又怕給他留心理陰影,所以蕭野想要細水長流,要潤物細無聲,直到水到渠成小朋友做夠心理準備。

年晁雲撐着臉感慨:“沒想到你也有怕的時候?”

蕭野說:“有啊,怎麽沒有,遇上在乎的就有了,就怕自己不夠好,怕他有天見着更好的風景就放棄自己了,這人之常情。”

年晁雲和他碰了碰罐子繼續喝酒。蕭野這話,擱以前他是不懂的,現在好像能懂了。

那天直到蕭野走,江照都沒從對門出來,年晁雲急得要命,從手指叫腳底心都是涼的,恨不得跑對面家門板上趴着。

中介打來電話邀功,說戚寒起疑心了,被他機智駁回,年晁雲很大方地發了個大紅包過去,千叮咛萬囑咐他千萬不能露餡兒。

晚上老年總也打電話來,讓年晁雲下禮拜無論如何要回家吃飯,商量結婚細節。

年晁雲說:“我說了我有對象,不結婚。”

他爸在電話裏拍桌子:“好!你說你有對象!那你有本事往家裏帶!你帶來我看!是方是長是圓是扁我和你媽連個影兒都沒看到,說明什麽?說明他在你心裏壓根就沒到這份上,不重要!”

後面老頭又說了什麽,年晁雲一句沒聽進去,只那句“不重要”讓他如鲠在喉。

重要麽?那肯定是重要的,就是醒悟得晚了,握在手裏的時候不死心,非得試試能不能分開,結果分了才知道忘不了。

作的。

——

明天休息一天,周末繼續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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